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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夜by风弄-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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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夜寻……”

    看见精灵一般的夜寻向自己奔来,封旗呻吟着伸出手,想要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闪动喜悦光芒的眼眸打开,议政厅瑰丽的天花印入眼中,让封旗懊恼不已。

    又只是一场美梦而已。每一天从梦中醒来后的分分秒秒,都是如此的难熬。心湖的沸腾转化为残虐的欲望——夏尔……

    封旗眼中暴起精光,自夜寻逃离当晚,第一次向寝宫走去。
 

血夜 上册 第十六章
章节字数:6184 更新时间:07…01…30 17:18
    ——爱恨——

    “我愿跪在你的脚下,求你渴望我,如我渴望你一般。”

    ***

    夏尔站在寝宫的窗台前,凝视不远处的围墙。在那后面,就是夜寻以前被安置的房间。

    陛下是否也曾这样,在月色中立于窗前,凝视着这毫无景致可言的围墙,思念墙后的夜寻?

    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夏尔安然转身,面对走进寝宫的封旗。

    已经想好怎么惩罚我了吗?即使是再残忍的处置,失去夜寻的痛,恐怕也无法完全发泄吧。

    看着一脸冰冷的封旗,夏尔移到君王面前,恭敬行礼,从容尊敬的表情,就如平日一般。

    封旗不动声色地扫了夏尔一眼,坐到台阶上的主人位上,声音又冷淡又无情:

    “你放走了夜寻。”

    夏尔平静得如同当日在议政厅对奏:“是的,陛下。”

    “你知罪吗?”

    “夏尔知罪。私放王宫中人,视为欺君。请陛下处罚。”

    “处罚?我能怎么处罚你呢?”封旗冷笑,尖刻的语调象刀子一样刮着夏尔的心:

    “你出身索尔族贵族,十四岁就陪伴君王左右,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统管重城达也门,为帝朗司一方边疆大臣。如今只是放走了区区一名男童,我若是为了这样处罚你,恐怕人心不服。”

    夏尔伏首,诚心诚意说道:“夏尔所有,皆陛下所赐,请……”

    “你闭嘴!”封旗暴喝,打断夏尔的请罪。

    “你以为我会放过你?你可以放走任何一个重犯,可以在宫中任意杀人,可以随便处置本王的男童,可以毁了本王任何一座宫殿。你犯什么错,本王都不会怪罪。”

    封旗切齿:“只有一样,你不能碰夜寻。只有这一样,我饶不了你!”封旗仿佛燃烧着的魁梧身体移到夏尔的面前,冷冷瞪着他:

    “我不杀你,夏尔。”

    夏尔微笑:死亡只是一种快速的惩罚,他从没有奢望封旗会给他一个痛快。再残忍的折磨,恐怕也不能弥补他的罪过。

    可是封旗接下来的话,却让夏尔脸上的笑容褪地干干净净:“我下不了手。”封旗这句话说得又慢又轻,却象尖针一样扎着夏尔的耳膜:

    “没想到封旗竟然也有下不了手的时候,对不对?”

    脑中一片空白,泪水却已经不能自制地流了下来。

    即使从封旗里口中吐出的是最残酷的刑罚,也不能让夏尔如此震撼。他最渴望的时刻,居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封旗居然会亲口承认,夏尔的重要,夏尔的爱。

    丹凤美目不能置信地对上封旗积满了悲痛和愤恨的黑瞳。

    封旗修长的手指解开震惊得已经失去任何活动能力的夏尔的衣襟,让健美的胸膛完全呈现在眼前。一条淡白的伤痕静静躺在夏尔的左胸,越发衬托出因为呼吸急促而产生的剧烈起伏。

    冰冷的手轻轻触碰伤痕,夏尔不禁颤抖起来。

    “这是在羽圆战役中留下的伤,你第一次在我身边受的伤。”第一次,封旗放弃君王的尊贵,毫不掩饰的流露怜惜的眼神:

    “那一天,我们第一次相欢,就在我的帅蓬里。你的羽圆大将军的称号,也是在那一天授予。”

    夏尔感受着封旗的触碰,抖得就象怒海中的小舟。

    “可是你送上了夜寻,不但如此,你还放走了他,在我已经不能失去他的时候,你放走了他。”

    封旗轻柔地在夏尔耳边低语,却让夏尔轻易觉察到他的悲痛和失望:“你不是一直都深爱着我吗,夏尔?那又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不杀你,不打你,也不骂你。我要你从此以后,紧跟在我的身边,亲眼看看你所做的事,亲眼看看你是怎么毁了你的君王。”

    夏尔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封旗,这样的哀伤压抑,这样的失望心碎,他双脚一瘫,伏倒在地上,不能自制地大哭起来。

    他知道封旗爱上了夜寻,但不知道封旗会爱得如此之深。

    他为了救快凋谢的夜寻,却把封旗推入了一个深渊。

    从没有想到,至高无上的封旗竟然也会如此脆弱。

    他将让封旗日夜沉浸在失去夜寻的悲痛中……他——毁了最深爱的王。

    可以听见心裂成碎片的声音,夏尔没有任何的办法表达他的悔恨和内疚,他只能哭,哭到再也没有眼泪可以流下……

    ***

    “哎……”

    叹息发自世间最美丽的小嘴。

    夜寻无奈地看着河流消失在岩石之底,摇了摇头。这条居然是地下河,当日能随着河水飘到这里,不知道是经过了多少险滩急流,没被地下河中的尖石截成几段,或者窒息而死,只可以说是上天在帮忙。

    看来是出不去了。也许可以去问问那个怪人,不过他那种脾气,问了只怕也是白搭。不如就先在这里住下吧。

    归功于常人难遇的惨痛经历,夜寻的接受能力竟然如此之好,打定了主意,居然就大大方方地住进了第一间没有人住的茅屋。

    身为小日族王子,出来后又只遇到夏尔和封旗,他还没有什么别人的东西不可乱动的常识,只把自己当成了主人一样,没想到真地在山谷中住了下来。

    谷中的生活可以说比王宫中好上了千倍万倍,至少夜寻是这么认为的。随处的甜美野果四季不断,根本不用为饥饿发愁。有的时候,还可以发现其他的茅屋中有新鲜的已经烹调好的野味,夜寻当然知道是那怪人做的,也不多话,拿来就吃,甚至有的时候还可以发现一套粗衣扔在门外的草地上,夜寻也是拿了就穿,虽然没有去向怪人道谢,心里面却是感激不尽。

    更好的地方,就是在其中的一间茅屋内,里面的几个大箱子里面装满了厚厚的书,让夜寻找到不少乐趣。这些书籍中,有医术,有兵法,有工艺,也有剑术,夜寻只看了有趣的,就学来玩一玩,却不知道,这书中的渊博精巧知识,随便拿一本出去,也可以让世间的大师赞叹惊讶。

    时间飞逝,夜寻已经长高不少,原本如少女般的脸,隐隐显出耀人的英气,如果以前是让所有男人迷惑的精灵,那么现在就可以成为使男女都要伏首称臣的美神了。

    怪人也不是从不出现,有的时候夜寻会偶尔在河边撞到他。不过他从不和夜寻说话,夜寻试了几次,也就不勉强了,两人就这样在谷中相处,默然不语地成了习惯。

    箱子中的书也看得差不多了,虽然没有完全学会,但已经让夜寻的瞳中增添了深邃的光华。他最近比较喜欢研究剑术,因为所学的知识已经让他充满了信心,如果可以把剑术练成,只怕找封旗报仇也不是不可能的。

    夜寻喜欢光裸着背躺在阳光之下,他想有小麦一样充满了力量的肌肤,那样的夜寻就不会是被强压在封旗身下的虚弱男孩了。可是他的皮肤却依然白皙,这让夜寻很生气,却无可奈何。

    为什么想有小麦色的肌肤呢?有的时候,夜寻也会这么问自己,入目的总是封旗站立在帝朗司湖中那泛着光的身躯,让夜寻恨得自己不得了。为什么又想起那个该死的东西!

    封旗似乎是一个永不消逝的梦魇,他总在骚扰着夜寻。

    作为正常的男孩,总有生理的需求,何况是受到了封旗调教的夜寻。

    在月光下的小河沐浴的时候,夜寻不自禁地将手伸向了胯下。自己的手触碰自己的身体,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原本被压抑的渴求同时被激烈的挑起。

    夜寻眯起眼睛仰着头,露出能俘虏所有人的美态,纤长的手却轻巧地在下体中逗弄着。封旗带着邪气的笑脸从脑中一闪而过。夜寻忽然瞪大了眼睛,懊恼地发现自己正在模仿封旗的抚摸方式。

    不要去想那个人渣!

    夜寻又闭上眼睛,集中精力去想夏尔的样子。温柔的夏尔,在达也门的府邸中充满了怜爱地让夜寻第一次喷发。这样的夏尔比封旗好多了!

    甜美的呻吟从夜寻的嘴中流泻出来,可是无论如何,却到达不了期待的终点。夜寻苦闷地扭动着,终于自暴自弃地呼唤出来:

    “封旗……封旗!……”

    在以前,只要这么呼唤着,就可以获得解脱,尝到最好的滋味。夜寻象丧失了神志般的呼唤着,欲望在身体内四处游走,汇集到一点,冲击出体外。

    弓得紧紧的身子忽然松了下来,伏在河边的光滑大石上,粗粗地喘气。夜寻睁开依然覆盖着情欲的黑炯眼眸,恨恨地甩了自己一个巴掌。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深夜的山谷。

    怎么又是这样!没想到居然还不能摆脱封旗的控制。

    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竟然会幻想着那个暴君达到高潮,让夜寻羞耻。

    他在我身上的烙印太深了,要想办法除掉才行。

    夜寻眯起了眼睛,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可怜了,应该有能力把这个问题给解决掉。威风凛凛地打败封旗,将他斩杀在马下,就可以了吧,或者,让我也对他做做他对我做过的事情。无论如何,是要报仇的。

    明天开始,继续勤练剑术!

    时间依然飞逝,夜寻在封旗的“鼓励”下日益成长着,一直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如果有,也只是那个怪人开始在夜寻练剑的时候出现在一旁观看,而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与夜寻对打,并且常常轻易又快速地取得胜利。

    夜寻原本想离开山谷去找封旗报仇了,他的武功已经可以让他轻易地攀上陡峭的悬崖逃出生天——这在以前嬴弱的他是不可能的,但是与怪人的比试,让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剑术居然不堪一击(其实如果他出去,就会知道自己的技艺已经到了让人惊叹的地步),所以他决定留下来,继续苦练。

    春去秋来,当夜寻再次决定离开的时候,他在这个山谷中已经度过了五年。十五岁的男孩,早长成了高大帅气的俊美男子,虽然还比不上封旗,但几乎可以与夏尔并肩了,其风姿容貌却又远远胜于夏尔。不过若说这个,夜寻是绝对不肯承认的,他一心只想成为更强的人,真正的男人,如果这个时候还有人说他美,手中的宝剑恐怕立即就会出鞘。

    离别的时刻终是来临了。

    夜寻起得很早,仔细地整理了身上的衣服,把剑插在身后,又恋恋不舍地看过了几间相伴五年的茅屋。最后一间茅屋内的人总是不愿意被打搅,夜寻想保持以往的习惯淡然离去,最终还是忍不住,推开了茅屋的门。

    门内的世界,似乎与时间没有任何的联系,一切如同五年前的一样,而怪人凝视雕像的神情,没有丝毫改变。如果不是夜寻曾经在外面遇到他,又曾与他持剑对招,几乎就要以为他五年来一直没有把眼光离开过那里了。

    早觉得自己经过了大难,不会再有波澜起伏,此刻却不由微微颤抖。眼前的人,虽然从没有对自己说过一句话,没有给过自己一个好一点的脸色,却真真正正带给自己一个重生的机会,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夜寻!

    虽然知道怪人不喜欢有人破坏屋里的宁静,夜寻还是虔诚无比地跪了下来,伏倒在地,恭恭敬敬地轻轻喊了一声:

    “师傅。”

    没有拜师之仪,没有片言的教导,夜寻却认定了自己的恩师。

    “哎……”

    一声仅可耳闻的幽幽叹息,从头顶上传来。夜寻从没有听过的声音,终于发自怪人的嘴,让夜寻瞪大了眼睛抬头看着他。

    这么久了,夜寻真的几乎以为他是一个哑巴。

    怪人叹息,爱怜地看着雕像,就象望着已经不在的恋人,让夜寻目瞪口呆地缓缓继续说下去:

    “我生平只有两个徒弟,一个象我,一个象他,他若是有你一成的武艺,就可以坚持到我赶回来……”

    缅怀久事的悲伤和悔恨夹杂在言语之中,怪人的声音居然浑厚动听地让人情不自禁感染了哀愁。

    但他接下去的话,却如晴天一个霹雳。

    “……我若是有封旗一半的精明,就绝对不会丢下他独自出外。”

    封旗?

    封旗!

    夜寻只觉被响雷炸得四分五裂,满眼都是金星。迷迷糊糊中连自己说了些什么都不大清楚,但怪人的回答却很奇怪地进入了意识中。

    “封旗?他是我的第一个弟子。我也只和他说过几句话,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你认识他吗?”

    他是封旗的师傅!是我的师傅!

    封旗,竟然……竟然……是我的师兄。

    不管怎么样,我也要报仇!就算对不起师傅,也要杀了他!

    夜寻晃晃沉重的头,勉强振作起来,目无焦点地看着怪人:“他是我的仇人。”

    说话似乎让夜寻清醒了一点,他瞪着发亮的眼睛,又咬牙重复了一遍:“封旗是我的仇人!我出去,就是要找他报仇。”

    “仇人?我和他以前也是仇人,爱恨情仇,谁又能说得清。”怪人的眼光终于从雕像移到了夜寻身上,带着几分奇怪的神色,缓缓说道:

    “你在河里唤着封旗的时候,是恨他呢?还是爱他呢?”

    又一个响雷炸在夜寻耳边。刚刚勉强驱走的金星又飞旋在眼前。

    明明应该愤怒,却抑不住红云布上俊脸。没想到午夜时的种种丑态,竟然尽入别人的眼中。这也要怪自己,午夜的山谷是何等安静,怎么从没想过自己的声音有多大呢?

    夜寻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挣扎着走到门边,怪人的声音又传来,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的话给夜寻造成了多大的刺激,依然轻柔平静:

    “你叫什么名字?”

    夜寻深吸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这个终究是他的恩人——虽然他教出了一个大恶魔。

    “夜寻,我叫夜寻。”

    “夜寻?我叫素堂。”

    五年了,才知道师傅的名字——素堂。

    也许对这个从没有交谈的弟子的离去也有不舍,一向默然不语的素堂居然还问了夜寻一句:“你要去找封旗报仇吗?”

    “是。”夜寻心里掠过一个念头,转身问道:“师傅,封旗的武艺,比我如何?”

    素堂已经将脸转回到雕像那边,听了夜寻的问题,久久不言。

    夜寻知道他的脾性,也不再问,轻叹一声道:“夜寻走了,师傅保重吧。”

    抬腿预走,却听到了素堂的回答:

    “你在这里留了五年,封旗在这里留了一年。”

    夜寻停下脚步,静静听着。他从没有见识过封旗的武艺,从这个人的口中,应该可以了解他真正的实力。

    “你今天要走,是因为你要报仇。他离开,是因为……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他的了。”

    上下之分,不问可知。

    夜寻的腿几乎软了下来。他日夜苦练,就是为了封旗,如今却被素堂一句话给毁个干净。

    素堂接下来的话,也是奇怪之至:“不过,封旗是绝对斗不过你的。”

    夜寻愕然,看着素堂。素堂却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凝视着雕像,仿佛已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即使是比不过封旗,也绝对不服输!

    夜寻激起自己的斗志,他不允许自己这样容易被打败,跪下再向素堂磕了一个头,再不留恋地离开。

    等我杀了封旗,我一定要回来。这个山谷,是最好的养老之地。

    收拾了心情,夜寻攀上了悬崖,离开山谷。今日的夜寻,已经长出了强健的翅膀,即将遨游——这广阔的天空。

    封旗,我回来了!

    出了山谷,一路猎食林中的走兽,夜寻终于走出了连绵不断的森林,真不知道当年在水中到底昏迷了多久,被带了多远的地方。

    前方已经看得到很大的空僻地方了,许久没有接触外面的世界,夜寻还是压抑不住愉快的心情,飞奔而去。

    果然,人已到了一个小小的山头,俯首下望,满眼的青绿稻田赏心悦目,终于来到了有人烟的地方。

    奇怪的声音传来,夜寻扭头向另一边看去,一幅残忍嗜血的场景尽入眼中,怒火立即窜上了绝美的眼眸。

    “锵!”

    夜寻的剑第一次现于世人眼前。
 

血夜 上册 第十七章
章节字数:6394 更新时间:07…01…30 17:18
    ——变故——

    “最让人兴奋的……”

    “是改变吧。没有变化,人生多无趣啊。”

    “你这么多嘴干什么?给我滚出去!”

    ***

    黑烟从山脚下的村庄升起,烈火吞噬着一排排简陋的村舍。争相逃命的男女老少在铁骑下哭喊着,向待宰的羔羊一样惶恐地注视砍向自身的冰冷刀锋。

    弥漫的血雾笼罩着凄厉的绝望哀求,向夜寻说明他正在看的是一场没有人性的大屠杀。

    小日族的血液沸腾起来,他不能容忍生命被如此地漠视。伸手扯动头巾遮住脸,抽出腰间的宝剑,向那充满了血腥的人间修罗之地奔去。

    很显然,有热血的不止夜寻一人。

    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骑着灰色的马,怒吼着冲入了被烈火包围的村庄,挥舞手上的剑,一个照面,就将两个正在作恶的凶徒结束,又回身一递,把另一个冲上来的凶徒捅了下马。

    这个青年似乎力气极大,而且勇气可嘉。独自一人闯进这敌人不少于百人的战场,还怡然不惧,顶着头上浓密的红发,杀得意气风发。

    见到来了敌人,原本正在肆虐残杀手无寸铁的村民的凶徒都围了上来,一拥而上,要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碎尸万段。

    再勇猛的猎人也挡不住狼群。

    凭着双手的神力,开龙挑飞了几个近身的敌人,但是已经明显落于下风。满天的刀锋剑刃向自己招呼过来,稍一疏忽,后背被热辣辣地划了一刀。反手结束身后的那个该死的小人,开龙开始后悔。

    哎,又是卤莽行事的错。为什么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呢?一看见屠杀的场面,就不顾后果地冲了进来。

    右手又吃了一刀,开龙闷哼一声,踢飞了左边一个敌人。眼看就要不济,忽然压力大减。

    抬头,发现许多敌人都被分去了另一个战圈,正在围攻另一个抵抗者。很显然,他有了一个盟友。没想到世界上还有和他一样卤莽的人,不,比他更卤莽,这个人甚至连马也没有骑。

    敌人减少,开龙精神大振,施展神威又结果几个身边的敌人,忙里偷闲又向盟友看去,大叫道:“你这样不行,快抢马!”

    夜寻人在地上,已经杀了好几个恶人,但与坐在高马上的敌人做战,非常吃力,已经捉襟见肘,听到开龙招呼,心里想到:对啊,我怎么连这个都没有想到。他虽然学了很多,但毕竟初次真正战斗,无暇想其他倒也不奇怪。

    运剑挥退一人,抓住身边一匹马的棕毛,飞身纵起,踢飞马上的敌人,宝剑四挥,向开龙的方向杀开血路。

    两人终于汇合,更是精神,虽然敌人还有五十多人,却一点惧怕也没有,互相守卫攻击,没想到倒也配合得天衣无缝。

    又击杀了近二十人,两人都筋疲力尽,身上也不免多了许多伤口,眼看疯狂的敌人却仍一波一波涌来。

    夜寻心叹这次恐怕不能侥幸,没想到刚出谷,居然就把小命送在这里,可见卤莽坏事,可笑他还要去杀封旗,想封旗身边侍卫无数,连眼前区区几十人都不可自保,又有什么可能得报大仇。

    想到这里,不由看了身边这红发男子一眼。也巧得很,开龙居然也同时向夜寻望了过来,两人目光对上,都不禁微微一笑。

    如果真在这里送命,有这么一个热血汉子陪着也不错。

    手臂已经麻木了,只是本能地提剑战斗着,这样下去,喋血之时瞬间即到。

    一阵夹杂着呼啸的马蹄声传来,恐怕是这般恶人的同党到了。

    夜寻面上不露声色,心里断了生机。

    “是我们的人!”没想到开龙面露笑容,一剑捅穿左边一个在他肩膀上偷袭了一刀的敌人,高叫了起来。

    还不知道夜寻的名字,他却已经把夜寻当成自己人了,居然连“我们”也说了出来。

    知道对头来了援军,而且又是一大群,原本围攻两人的凶徒呼啸一声,勒转马头纷纷逃向另一方。

    夜寻和开龙正想追击,忽然手臂一酸,全身乏力。原来刚刚厮杀太甚,竟然已经过了极限,两人又相视一刻,双双累得摔下马,又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夜寻幼年在族里地位尊崇,其后又被夏尔买下,接着落入封旗之手,不是被宠爱尊敬就是被凌辱欺负,从没有过什么朋友兄弟之乐。此刻却感觉温馨无比,对面前的红发男子暗暗感激。

    “谢谢你啦!”心里想说的话却被开龙先说了。”要不是你,我今天就要被剁成泥了。我叫开龙,是只腾族最好的战士。”

    这个开龙可能天生就是大嗓门,一开口还以为他在跟人吵架呢!

    夜寻还没有回答,那批开龙所说的“我们的人”就已经飞沙走石地冲到了两人面前。为首的一个男人跳下马,不由分说在开龙腹中踢了一脚:

    “你什么时候才可以学聪明一点,一个人和淙亢国的百人小队对抗!再这么莽撞,干脆我一剑结果你省事!”

    似乎还不解恨,又在开龙身上踢多一脚。

    夜寻只在一边静静看着,他知道这人虽然看起来对开龙凶狠,但肯定是对开龙极关心的人。

    开龙不知道是真疼还是装腔作势地龇牙咧嘴了一番,抬头笑道:

    “演薛,你说我卤莽?你还没有见过比我更卤莽的呢!那个好兄弟……”

    开龙把下巴向夜寻方向摆摆:“居然连马都没有,就举着剑跑了过来了。”

    他这么一说,那叫演薛的和其余数十人齐齐将转头,将眼光投射在夜寻身上。夜寻只觉全身象爬满了毛毛虫一般,别扭起来。

    演薛将夜寻上下打量一番,走向前来。

    夜寻心道:你不会也想在我肚子也踢上几脚吧。暗地里却又有几分想要他那么做,如果有个可以随意打闹的好友,倒也不坏。

    演薛当然没有踢夜寻,单膝跪了下来看看他的伤势,由衷叹道:“好汉子!好汉子!我叫演薛,你叫什么名字?”

    开龙嘀咕起来:“不公平,为什么他那就叫好汉子,我就要挨踢。”

    虽然是嘀咕,但他的大嗓门,声音就和常人大喊差不多。

    当然没有人去理他。

    夜寻不想告诉众人真名,随口说道:“我叫夜旗。”话刚出口,忽然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为什么居然把那该死的恶魔的名字扯上了!

    但再改口是万万不可的了,有谁会说错自己的名字呢?

    演薛不疑有它,拍拍夜寻道:“夜旗兄弟,你受了伤,到我们那里包扎一下吧。包扎好了我们再送你回去。”

    夜寻摇头:“不用了,这些伤很快就好的。而且,你们用不着送我,我这个人四处漂泊,无处为家。”

    说着,心里黯然。小日族的隐蔽之地他这个不详人不想再回去了,原本要找封旗报仇,可刚刚一战,却忽然让他明白个人的力量有多么渺小。也许,应该回到那个宁静的山谷。

    开龙却扑了过来,大叫道:“你四处漂泊?太好了,来我们这里吧!加入我们平等军,如何?”

    夜寻浑身刀伤,被他一扑,倒在地上皱起眉头。开龙又喊道:“哎呀,真糟糕,我忘记了你有伤,抱歉抱歉。”

    大大咧咧的口气听不出“抱歉”的意思。

    开龙的身上也是伤痕处处,他却不在意,扭头向演薛嚷道:“喂,夜旗的剑术很好啊,你快点请他加入我们吧!”

    这群人看来既热情又单纯,只为了夜寻曾经和开龙并肩做战,又没有地方可去,纷纷鼓噪起来,邀请夜寻到他们那里去。

    激战后筋疲力尽又浑身是伤的夜寻,似乎也被这种让人感动的邀请给迷惑了,居然就这么昏昏沉沉地不知道被谁牵了上马,随着众人到了他们的营地。

    迷糊中到达营地,似乎有很多人象迎接英雄一样冲了出来把众人迎了进去。夜寻实在累极了,躺在床上接受医疗,不知不觉昏睡过去。这里的人虽然率性,不过似乎很尊重个人隐私,居然没有人掀开他的面上的头巾来看。

    “你醒啦!”

    这句话真是熟得不能再熟了,想当年在封旗手中,那次不是昏死过去,醒来时问这个问题的,或是封旗派来的男童,或是天梦,有的时候甚至是封旗本人。

    夜寻睁开眼睛,一张青春的笑脸跳进眼帘,十六、七岁的模样,大眼睛咕溜溜直转,一看就知道是个极顽皮的女孩子。

    “哇!”女孩大叫起来:“你的眼睛好美啊!”

    “你是谁?”夜寻问。

    “哇,不干,我也要这么美的眼睛!”愤愤不平地叫了半天,女孩才想起夜寻的问题,又露出一个讨人喜欢的笑容:“我叫演水。”

    夜寻点点头,坐了起来。这个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演薛的什么亲戚。

    “我知道你叫夜旗。”演水非常勤快地为夜寻准备着早上洗涤的水和毛巾,殷勤得不象话。

    “我们今晚要为你开篝火会,欢迎你加入我们平等军。你知道吗?他们都说你的剑法好厉害,一个人就杀了几百个淙亢人。”

    夜寻张大了嘴,有这么夸张吗?他只杀了三十来个,第一次杀人,浑身吓得发抖,还差点把小命奉上。

    合上张大的嘴巴,夜寻问道:“什么太平军?什么又是淙亢?”

    演水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也象夜寻一般张大了嘴巴。从她的脸色,夜寻知道自己这个问题肯定是白痴到了极点,这个什么军什么亢的必定大大有名,只好咳了一下:

    “我一直在山谷里面,从来没有出来,所以……”

    演水露出了解的神情,一边帮夜寻整理身上的绷带,一边说道:

    “我们就是平等军,我们是为了被索尔族压迫的其他部族而战斗的,我们要反抗暴君,让每个部族平等和平,所以叫……”

    “反抗暴君!是封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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