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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极蓝印-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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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陈林飞快地抬起头,眼神炽热得好像要喷出火来一样,“你说除非什么?”
程未止顿了顿:“除非,一个人能有一对能量晶,它们能彼此相互撬动,而使用的情绪是自身的。相反情绪之间的关系很玄妙,一方面越少,另一方面就越多,相生相克,彼此依存,两个能量晶,就好比产生了一个生物永动机……”
他越说越激动,语速也越来越快,好像已经忘了陈林是谁,明显进入授课状态:“不,这样说不对,永动机是不存在的,应该说这样的能量系统的来源是生物体自身的神经系统和内分泌系统,归根到底,是来自于摄入的食物的化学能,这样被新型能量系统强化过的器官可以吸收更多的食物,以供给新系统运作,经过这环节,产生更大、更纯粹更能容易被人体利用的能量,这才应该是一个完整的东西!”
苏轻和陈林都愣住了,苏轻就算不能完全理解,也知道程教授说的是个了不起的东西,他想乌托邦的科研人员一定都是饭桶,还没有一个闭门造车的老头子想得多。
陈林反应却更快一点,他轻轻地、好像用尽了全部力量一样说:“可是……一个人是不可能有两个能量晶的,否则就违反了蓝印能量系统赖以存在的‘情绪引力定律’……”
程未止眼睛里的光暗淡下来,像是一个美梦被打破了一样,随后默默地点点头——他的设想,是基于一个“不可能的假设”上的。
陈林的嘴角忽然往上提起了一点,又提起了一点,然后他笑出了声,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歇斯底里起来——让蓝印完整的设想只能基于一个蓝印不能存在的前提——原来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悖论。
那么长时间以来,他一个人挣扎在人性和欲望中间,像一个清醒又痛苦的探索者,在同伴的猜忌、痛恨和浑浑噩噩里,摸索寻觅着黑暗的尽头——而他终于跌跌撞撞地看到了曙光,不顾一切地想要扑上去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被禁足在一个玻璃罩子里。
陈林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然后他猛地拉开门,逃也似的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晕了么?
好吧……如果有的童鞋晕了,我虎摸一把,为了安慰你们,下一章上点温情jq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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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夜话 。。。
这天晚上受强冷空气影响,全国大范围内有降雨——胡不归那里,严格来说就是雨夹雪。已经进入了冬天,夜晚气温很低。对于室外的人来说,这场雨的到来更是雪上加霜。
胡不归整个人裹在雨衣里,感觉自己的脸上冰凉冰凉的。他人在凄风苦雨里艰难行走,鼻梁上再架一副眼镜,就更难受了,即使带着手套,手指也冻得有些麻木了。他独自在这片区域内,已经走了三个小时,即使穿着雨衣,人也都湿透了。
这个被他们命名为“一号区域”的地方特别偏僻,离城市很远,偏偏还是平原地区,后备人员担心暴露,不敢太靠近,只能让他一个人骑着一辆溅满了泥点子的破车长途跋涉。
直到他听见一声轻响,接到来自总部的请求联络信号,胡不归才停下来,摘下手套,往自己手里呵了口气,搓了搓,又把眼镜摘下来,粗糙地用手指抹了一把,警觉地在原地站了一会,没有异动,又低头看了一眼腕子上的能量指示表,确认没有异常能量反应以后,他才从自行车上下来,按了一下眼镜腿,转到了总部,谨慎起见,他仍然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把额前的乱发拨了一下,指甲在另一条眼镜腿上划了三次——这是他们事先约好的暗号。
许如崇立刻报告:“胡队,你现在所在的位置基本在疑似一区的中心部位,不要再动了,目前看来没有可疑现象,你身上的探测器检测到你三点钟方向五百米的地方,有一个能量坐标器,你现在立刻原路返回,注意不要惊动它,能量坐标器上很可能有警报系统——我现在基本能确认,就是那东西在干扰你那位朋友传回来的信号。”
胡不归点点头,调转自行车的车头,许如崇继续汇报说:“你们探查期间,七号区域通过技术手段也基本可以排除——不过我还是觉得你们这样太冒险……”
胡不归翻身骑上车,哆哆嗦嗦但气势不减地说:“闭嘴。”
许如崇顿了顿,忽然有些凝重地说:“胡队,这个事不对劲,你知道那个能量坐标器是什么东西么?”
胡不归没吱声,等着他接着说,许如崇推推他那夸张的大眼镜,眉头皱起来:“这是一种新型的反追踪信号干扰器,你朋友的信号刚传过来的时候,因为这些干扰器,我的接收端显示了至少四五十个可能点,遍布全球,整整折腾了三天,才排除了一部分,剩下这七个最难啃的骨头。打个比方说,它们就像网络上的代理服务器,可是远比那个要复杂的多,可是了不得的东西。”
胡不归停顿了片刻——许如崇不靠谱惯了,一向自视甚高,思路更是天马行空,很少能从他嘴里听到“了不得”三个字:“怎么回事?”
“这个是我国军用的,还没有对外公开,归零队里其实也有一个,半个月前熊头才给签字批下来的——我知道这个,是因为我也是参与研制的科研人员。”
剩下的话不用说了,胡不归听到这里,已经比他心里有数了——蓝印也好,那虚无缥缈的乌托邦也好,说简单了,不过是一群目的不明、身份不明的反政府武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科技力量?
是什么人在他们身后?
“胡队……”
胡不归打断他,压低声音,在一阵风雪中对他说:“你先不要和别人宣扬,给熊将军专门打个报告,如果真是上面出的乱子,他会处理,别多想,做好你自己的事。”
“是。”
胡不归又把频道转到特警队那边,交代了一下清理完毕,命令他们随时待命。然后他骑着车,又把左眼镜片抹了一下,把频道调回苏轻那边,他就发现,刚刚还躺在那里老老实实睡觉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他那个上了年纪的室友睡得很熟,而此时时钟已经指到了凌晨两点半。
胡不归一愣,觉着苏轻状态有点不大对劲,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自从苏轻回到蓝印基地,不管白天怎么精神百倍、怎么看起来像吃得饱睡得着的那么一个人,每天晚上这个时候准会醒过来。胡不归观察了他好几天,在陈林那里的时候还好理解,因为害怕或者精神紧张什么的,可能会失眠,可灰房子他不是已经住了很久么?怎么还是这样?
苏轻就在黑洞洞的房间里直挺挺地坐在床边,动也不动一下,盯着自己的手。
胡不归刚想说话,又怕突然出声再次吓着他,于是把自己这边的音量慢慢地调大了一点,让这边风雨的声音慢慢地增大,好叫他听清楚。
果然,片刻,苏轻动了一下。
胡不归把音量调回去,着才问他:“你怎么了?”
苏轻好像反应有些迟钝,不知道是因为刚睡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听见问,足有四五秒才反应过来,慢吞吞地扫了程未止一眼,轻手轻脚地起身去了卫生间,把门带上,然后靠着墙坐下来,这才低声说:“就是睡不着。”
胡不归皱起眉来,尽量把他的声音放柔了——尽管听起来还是很粗声粗气的:“是一直睡不着,还是突然惊醒?做恶梦了么?”
苏轻又半天没回答,好像坐在那发呆似的,联络器能大致检测到他的精神状况,即使胡不归不是专业的医护人员,也看出他现在所有指标值都处于一个特别低的状态,忍不住叫了他一声:“苏轻?”
苏轻茫然地应了一声,伸手掐了掐自己的鼻梁:“嗯,太晚了,我不大清醒,你刚才说什么?”
胡不归听出他说话的语速明显比白天慢了不少,带了一点鼻音,于是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苏轻无意识地伸出手指在沾了一点水汽的镜子上画着,镜子里的年轻人好像被抽掉了一半的灵魂似的,眼神显得有些游移,脸颊苍白,额前的碎发长得压住了眉毛,显得更加萎靡不振。
“都……有吧。”他说,“我想到一些事,也不知道是自己想的,还是做梦梦的,有点迷糊。”
“你想到了什么?”胡不归问,问完了又自觉还是有些生硬,于是硬生生地在后面加了一句,“方便跟我说么?”
苏轻先是点点头,随后好像有些费力地想了一会,苦笑了一下:“你一说我又忘了,刚才大概是睡着了吧?”
胡不归透过镜子,观察了一下苏轻,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位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从白天里那么积极、胆大得让人头疼、又贫又缺心少肺的小孩,变成了一个跟他说句什么都半天才反应过来瓷娃娃。
苏轻的眼神恹恹的,带着一点说不出的茫然和厌倦,不跟他说话,他就能盯着一个地方看半天,动也不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去睡觉。
胡不归心里一沉——知道这是出问题了,陆青柏警告过他,即使苏轻看上去像是经过一次“盛宴”什么事都没有,显得罕见的牛掰,可他们都知道,对灰印,特别是二型灰印,那是基本不可能的,他的精神上必然还是会受到创伤,只不过不像其他人表现得那么明显。
胡不归就停下车,把眼镜上挂着的水擦干净,再次搓了搓冻得麻木的手,深吸一口气,像哄孩子似的说:“你去床上躺着,我讲个故事给你听,一会就睡着了,好不好?”
苏轻“哦”了一声,却连动也没动,仍然直眉楞眼地坐在那,跟镜子里的自己大眼瞪小眼,被傻帽衰神附身了似的。
胡不归又耐心地跟他说了一遍:“你回床上躺着。”
苏轻打了个哈欠,他现在没有一个动作不慢,连眨眼都好像放慢镜头似的:“……你说吧,我懒得动。”
胡不归想了想,切断了和其他地方的联系,省得队友们晚上做恶梦,然后放慢语速,十分老土地说了个《龟兔赛跑》的故事,这是个特别无聊的故事,无论原来的版本还是后来演绎版本,所以根据胡不归的经验,哄孩子睡觉说这个故事,说完原版,基本上第一个演绎版本说一半,小孩就被无聊得睡着了。
可是苏轻也没说不听,也没睡着,听了两句,从他的表情上看,就不知道走神走到哪去了,完全不捧场。
胡不归就停下来,又叫了他两声:“苏轻?苏轻?”
苏轻就像个系统故障、动一动就沙漏半天反应不过来的电脑似的,戳他好几下不一定给一个反应,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茫然地问:“你说什么?”
胡不归一看,这肯定不行,于是语气放重了一点:“你站起来,立刻回到床上去,闭上眼,不要说话,不行的话我找队医联系你,你需要治疗。”
苏轻也不知道听懂没有,又不吱声了,就在胡不归打算再说一遍的时候,苏轻忽然眼神飘忽地问:“外面是不是下雨了?”
胡不归一愣,不知道他又怎么转到了这个话题上,只得也跟着转过来:“是。”
“你还在外面呢?”
“蓝印基地使用了一些屏蔽手段,我们在人工排除干扰器。”
苏轻“哦”了一声,慢慢地站起来,刚把手放在卫生间的门把手上,就忽然停下了动作,背对着镜子,低着头,肩膀有些弯,又毫无预兆地跳到了下一个话题上:“……我想起我刚才梦见什么了。”
胡不归一不留神,前轮陷在一个泥坑里,他赶紧刹住车,一只脚撑住地,可没想到野外的夜晚实在坑爹,他踩在地上的一只脚也陷进了泥里,冰冷的泥水很快没过了他的雨靴,涌进了他的鞋里。
胡不归摇摇头,一边把自己和车轮从泥里拔出来,一边也顾不上被泥水浸泡的右腿,生怕苏轻一会又忘了,赶紧问:“你梦见什么了?”
苏轻极短暂地笑了一下,一展即收:“梦见……我小时候,我爸带我回老家,祭拜我们家的祖坟,他往坟前插了根香,点着了,坟上就冒青烟了——虽然是人为的,他还是指着那缕青烟跟我妈显摆说,祖坟上冒青烟,将来我肯定能光宗耀祖。”
胡不归没吱声,艰难地在越来越大的寒雨里推着车,听着苏轻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那边传过来,心里忽然疼起来。
“结果呢,他肯定没想到,二十年以后,我领了个男人回家气他——所以说,祖坟上冒青烟这事啊,可遇不可求,自己点肯定不管用,那是假冒伪劣的,各路大神小仙才没那么好糊弄,才不像……”
“苏轻。”
“……嗯?”
“从基地回来,叫陆青柏好好给你看看,在队里住一段时间,然后……去我那吧?”胡不归顿了顿,才说,“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对方背后的人可能来头很大,我们必须保护好你,去我那相对安全,再者……也是我对不起你。”
苏轻也不知道听见没听见这句话,又愣上神了。
胡不归叹了口气:“回床上躺好。”
苏轻像牵线木偶一样老老实实地走回卧室,把自己横过来,胡不归又说:“闭眼。”——简直是弱智儿童生活指导,他人行动起来雷厉风行,疾风骤雨似的,可耐性却出奇的好……除了对许如崇那个话痨。
苏轻就闭上眼睛,胡不归在一片风雨交加的背景音里,说完《三只小猪》,说《小蝌蚪找妈妈》,发现人还没睡着,就一路把经典儿童睡前童话讲了下去,到他已经远远地看见了特警队的潜伏地点,天已经快要破晓了,苏轻才没了声息。
此时雨停了,胡不归身上还湿着,清汤带水地找到了组织,草草地把自己身上的泥水擦了擦,换了身衣服,灌了一大瓶矿泉水,喘了口气:“通知总部,调集直升机,去下一个目标区域。”
作者有话要说:背景设定神马的,看晕了就不用纠结了,不会影响剧情的,程老师那么厉害不也照样被抓进去了==其实作为读者,背景神马的我也是直接跳过看jq的……
不过交代齐全了,让一些喜欢逻辑更通顺一点的筒子们看了更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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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田丰 。。。
归零队在风雨里室外作业,苏轻则在第二天过上了和原来一样的日子。
他凌晨才睡着,也没睡多久——程未止上了年纪,觉少,一清早就起来了,苏轻以前属于只要睡着了,雷打都不动的,可不知为什么,现在格外容易惊醒,一点风吹草动也能叫他草木皆兵地睁开眼。
他们按时到了大厅里,苏轻这才发现,大厅里多了几张生面孔,当中甚至还有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程未止叹了口气:“作孽啊。”
苏轻没应声,他头有些晕,夜里那种懒得说话的感觉还没过去,于是自行诊断是没睡好引起的低血压。他跟在程未止身后,越过一班守卫,走进大厅里,等着早饭。
一进去,就有几道不大友好地目光落到了他身上,因为实在是太不友好了,被苏轻感觉到,他皱皱眉,放出目光扫过去,正好看见那少了一个人的四型小团队站在墙角里,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苏轻那点没睡醒的迷糊,就变成火大了,心里想,大家同在这里,都是朝不保夕,也都在努力地活着,不说抱成一团好好商量商量前途,还在这唯恐天下不乱地当搅屎棍,他奶奶的,那么多人都受过精神创伤,怎么就你们特殊?宣泄不会去找蓝印,凭什么柿子找软的捏,专门跟一帮小灰过不去?
他于是面无表情地瞪回去,同时低声问程教授:“这些日子他们找过你麻烦么?”
程未止沉默不言语。
“行,我明白了。”
苏轻说这句话的时候垂下眼,一只手插在外衣兜里,脖子上还裹着绷带,头发盖住眼睛,乱七八糟地散着,和刚进来时候那战战兢兢、把自己收拾得整齐好看的青年简直判若两人。
程未止敏锐地从他的话里听出一丝狠意,赶紧拉住他,低声说:“你别惹事。”
随后程未止用力把他推向饭桌,把餐具塞在他手上,发现苏轻的注意力还在那几个四型身上,老教授就皱了皱眉:“苏轻……苏轻!”
叫了他两声,苏轻才有些心不在焉地转过头来:“啊?”
程未止给他碗里夹了点菜,小声问:“你想干什么?”
苏轻低下头,吃了一片菜叶,又习惯性地拿着筷子开始咬,一边含含糊糊地说:“没想什么……”
程未止就说:“你别糊弄我!我这么大年纪了,学生都是你这岁数的,你们想什么我看不出来,你就是……”
苏轻抬起眼,一本正经地问程未止:“程老师,你说在这杀人犯法么?”
“……”程未止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苏轻。”通讯器里忽然传来陆青柏的声音,苏轻这才想起还有官方的人看着他呢,就低低地笑了一声,他这么一笑,程未止就更胆战心惊了,觉得这年轻人笑起来的样子说不出的冷,还带了点鬼气似的。
陆青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严肃:“你的情况,胡队昨天跟我说了,你没发现自己精神状态不对么?”
程未止也说:“孩子,你怎么了?”
苏轻收敛了笑容,默默地低头喝了一口碗里的粥:“我挺好的啊。”
陆青柏冷冷地打断他:“一点也不好,你自己没发现,你现在已经显出一部分躁狂抑郁症的症状了,这和普通的抑郁症不一样,简单的说就是患者的精神状态随应激在狂躁和抑郁两个极端转换,你别反驳我,回来以后你天天失眠,甚至和明知道危险的蓝印发生了好几次正面冲突,仔细想想,这段时间你自己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样?”
苏轻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陆青柏接着说:“你镇定点,是你自己说要回去救人的,如果你的精神状态都不稳定,还救个什么人?我告诉你,躁狂症严重的话,发起病来能六亲不认,症状和你眼里的那些不是东西的四型一样,你非得照那么长,也觉着自己有出息么?”
苏轻情不自禁地问出声来:“该……怎么办?”
陆青柏说:“你现在深吸一口气,什么也不要想。”
苏轻照做,随后立刻就觉着身上好像被过了一下电似的,筷子一下没拿住,掉在了桌子上,身上瞬间没了感觉,吃不上力气,晃了晃,就往旁边倒去,可把程未止给吓着了,一把扶住他,忙迭声问他这是怎么了——好在这灰房子里什么都缺,就不缺不正常的人,白大褂们见怪不怪,只是扫了一眼,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另一个人也伸手过来,扶住苏轻另一边,和程未止一起把他架起来,苏轻斜眼一扫,发现这个人正是田丰。
他身上麻木了大约有个十来秒以后,才慢慢地找回了感觉,先冲程未止摆摆手,摇摇晃晃地自己站了起来。
陆青柏这才解释说:“这是胡队给你注射的屏蔽器,我用在它的辅助下微调了一下你的激素水平,现在是不是感觉清醒一点了?”
苏轻一只胳膊哆哆嗦嗦地撑在桌子上,一只手从田丰肩膀上拿下来,按住额头,一边喘一边感觉到肌肉的力量正在恢复。
陆青柏慢吞吞地问:“正常了?”
苏轻晃了晃脑袋,觉着自己就像喝醉的人被泼了一盆凉水似的,有些惊讶地发现,刚才自己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真的涌上一股子想把那几个四型干掉的杀意来。
不过他第一回知道,原来精神上出了问题的治疗也可以这么暴力,别人不都是坐在一个沙发上,聊聊天,吃片药,催个眠什么的就好了么?怎么到了他这就差点让人给弄得横过来了呢?
苏轻得出结论,这肯定是个草菅人命的庸医。
陆青柏得意洋洋地说:“别看猛了点,见效快,咳……虽然还没经过临床试验——”
苏轻手一软,差点又趴下。
只听陆青柏清了清嗓子,这回声音正经了一点:“你记着,你所有的症状都是因为盛宴里被外界的情绪影响,不要去理会它们,你自己放弃了回到安全的地方治疗的路,选择了你的责任,就得坚持到底,长得就像个小白脸,做人别随过去。”
苏轻像陆青柏说得那样,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这才抬起头来,对程未止笑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我就是早晨起来低血压低血糖,什么都低迷,起床气大,气晕了,现在没事了。”
程未止叹了口气,一边的田丰默默地拍拍他的肩膀,苏轻这才想起问候他来:“怎么样,你有事没事?”
田丰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苏轻就知道自己说的这是一句废话,这时,他看见田丰还领着一个孩子,就是那个新来的六七岁的小男孩,顶着个搞笑的西瓜太郎头,仰着头,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苏轻于是弯下腰来,挤出一个自以为很“慈祥”的笑容:“嘿,小孩,你叫什么?”
田丰顺手把小男孩推到苏轻面前,小男孩有些害怕地看了看田丰,见他点头,才脆生生地跟苏轻说:“我叫屠图图!”
“啊?”苏轻以为自己听错了,顺口问,“突突突?”
这父母怎么想的,这是养孩子还是养了把机关枪?
小男孩瘪着嘴看着苏轻,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分钟以后,小家伙忽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哭,指着苏轻跟田丰告状:“哇——这个叔叔是坏人——哇——他还给我起外号!”
小东西还没变声,嗷嗷哭起来声音尖得扎人耳朵,把一群闹哄哄满屋蹦跶的疯子弄出来的动静都给压下去了,苏轻干巴巴地咧咧嘴,揉揉耳朵,痛苦地想,我的妈耶……
程未止从餐桌上拿了一块糖,递到屠图图小朋友面前,做了个大大的鬼脸:“别哭别哭,你看爷爷给拿了什么,你看。”
小朋友止住哭声,瞪着红彤彤的大眼睛看了看程未止,然后被一块糖骗走了。田丰这才低声跟苏轻说:“他跟我一样,是个三型。”
苏轻一愣:“他……父母呢?”
“他们一家三口正好是这回的‘猎物’,他父母不是灰印,已经……”田丰话音顿住,偏头看了一眼张着嘴让程未止喂的屠图图一眼,“苏、苏轻,我能……求你一件事么?”
田丰这男人胆子还没有米粒大,往那一站,别人都会觉着他在瑟瑟发抖,就是现在和苏轻说话,偶尔有人掉个餐具发个怪声,也能吓他一大跳,苏轻看着他风中落叶一样的造型,有点不忍心:“你想说什么事?我能办得到就行。”
“这孩子小,占地方也不多,平时也挺乖的,不麻烦人,你晚上能让他到你们那屋去睡,照顾照顾他么?”
苏轻一愣:“不是你带着他么?”
田丰苦笑:“我晚上老做恶梦,一做恶梦就叫唤,大半夜的,这孩子老睡不好,我……我以前听人说,小孩睡不好,将来会长不高……”
苏轻犹豫了一下,心想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自己可怎么照顾呢?
田丰就小声央求他说:“你行行好,这孩子得有人照应着,不然在这地方,他怎么活呢?我没别人可以求。在、在这地方,清醒的就没几个,还有四型,还有……”
田丰见苏轻还是不言语,就往他跟前凑了凑,膝盖一弯,低低地说:“你、你就当是我求你……”
苏轻一看他这是要五体投地,赶紧拉住:“行了,兄弟,我说行了,咱们一起到了这步田地,也是缘分……虽然是孽缘——我就替你……替他爸妈管他几天,然后说不定咱们就出去了呢!”
田丰抹着眼泪哭起来:“能有那么一天么?”
“能,肯定能。”苏轻拍拍他的后背,叹了口气,他自己才让陆青柏暴力治疗过,治疗完了又变成了别人的知音哥哥,真是一职多能。
“真能啊?你别糊弄我。”田丰的小鼻子小眼都皱成了一团,拿袖子一抹,鼻涕眼泪都粘成一片,“你可千万别糊弄我!”
苏轻就笑起来:“我糊弄你干什么,又没人给我钱。”
那天田丰梨花带雨地和他们在大厅分别,苏轻带着拖油瓶屠图图小朋友回自己的房间,屠图图和程老师相处良好,只是苏轻一失口成千古恨,被小朋友用白眼翻了一天。
晚上苏轻给小鬼收拾了床铺,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小白眼狼,好好睡吧。”
西瓜太郎头的小孩眼巴巴地看看他,忽然说:“讨厌鬼叔叔,我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接我?”
苏轻一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想,只得说:“我也不知道,跟他们不熟,不然明天你问问田叔叔?说不定他们过两天就来了。”
屠图图点点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早点来就好了,我不喜欢这。”
苏轻笑了笑,伸手拍拍他的头,心里说,我也不喜欢这。
凌晨两点半,苏轻再次准时醒过来,这回他没有坐起来,只是仰面躺在床上,借着微光凝视着天花板,想着陆青柏的话、程未止的话,然后再次合上眼,在脑子里模仿胡不归昨天讲故事的声音,试图平静心情,把自己哄睡着——那些不是我的想法,也不是我的情绪,不能被它们影响,不可以失控……
然后慢慢的,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苏轻发现,这回这个不是自己想象的了,是胡不归又发现他醒过来,继续“一千零一夜”的摇篮故事大业。
苏轻翻了个身,心想,这姓胡的虽然倒霉,可其实人还不错。
然而第二天,屠图图小朋友终于还是没有得到机会,询问他的田叔叔那个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问题,因为就在这个漆黑的夜色里,田丰撕破了床单,绑了根绳子,把自己吊在了卫生间的水管子上。
他终于被吓得不敢活了。
23
23、第二十三章 紧张 。。。
陈林打开门,就看见了猫嫌狗不待见的史回章站在那,身后跟着一排白花花的乌托邦白大褂。史回章吐出嘴里叼的烟,夹在手指中间点上,皮笑肉不笑地对陈林说:“基地刚刚拦截到一个刺探性质的电波,很可能是对方发现了基地位置,归零队的狗崽子们这回这样神通广大,我们都觉着有点奇怪。”
陈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史回章属于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的,一堆文绉绉充满科技味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可笑,陈林都怕他咬着自己舌头。
史回章接着说:“我们怀疑,可能是某些内部人员……把某些不大友好的‘小件’给带回来了,你觉得呢?”
陈林垂下眼,低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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