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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圣-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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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培想了想:“我倒是有地方去,只是你要带我去居民区。在那边我是不会让他们找到的。不过沈啸——”想想他总归有几分不放心,“真的只是关禁闭,不会有事?”
罗森点了点头:“少校是史密斯将军的学生,一向很得将军器重。这次如果不是因为——”他看严培一眼,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现在正在用人之际,估计将军不会把少校关多久的。”
严培差点笑出来。罗森看着很憨厚的样子,说话却是一针见血。没准沈啸也就是仗着这时候地下城离不开他,才敢去跟史密斯将军谈判的。
既然出了军事区,要进居民区就很简单了。一进居民区,严培如鱼得水,直奔杜诚的住处而去。帐篷已经换成了简易轻塑板房屋,虽然简陋些,总比原来好些。
严培敲了敲门,听见里面一阵咳嗽声,心里一紧,等不及回答就推门进去:“老爷子!”
杜诚脸色发红,半躺半靠在毯子上。严培过去一摸他额头,果然在发热:“老爷子!你,你怎么样?”
这也是废话,人都这样了,还能怎么样?
杜诚勉强睁开眼睛,看见严培,顿时挣扎着就要坐起来:“你回来了?可回来了!小如,小如呢?”
严培平生头一次觉得骗人很艰难。从前张口就来的谎话这时候像被堵塞了的下水道,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来。杜诚期待地看着他,半天,颓然倒了回去:“小如出事了?”
“我……先得给您弄点药!”
杜诚拉住他:“别忙了。地震之后物资短缺得更厉害,别说药,就是食品供应——”
“食品供应不够了?”严培苦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罗森拘谨地在一边看着,这时候犹豫一下,摸出个药瓶:“这里有三粒药——”
“不用,不用。”杜诚虚弱地摇着手,“你们要执行任务,要上地面救人,留着自己用。”
罗森不能久留,看杜诚这样子也不知怎么办好,只好说了一句晚上送点食品过来,然后匆匆忙忙走了。
这里杜诚勉强拉着严培的手:“小如到底怎么了?”
到了这时候,严培想撒谎也没办法了,只能详详细细把去麦加的过程讲了一遍,包括他自己后来的猜测和分析。杜诚怔怔地听着,半天,苦笑了一下:“小如早就说过,她说绝不相信她父亲会草率地使用疫苗。如果你能替她证明丁坦博士的清白,对她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严培皱着眉:“但我现在这种情况……”
杜诚沉吟了一会,诚恳地说:“小严啊,我老头子说一句话,你可别见怪。”
严培赶紧说:“看您老说的,如今在这地方,您老和小如就是我的亲人了,有什么话您请直说。”
“亲人——”杜诚重复了一遍,微微一笑,“原来如此。可是小严啊,只有我和小如是你的亲人吗?这些人,地下城的这些人,地球上所有的人,他们跟你都没关系吗?”
严培怔了一下,喃喃地说:“您是说,我太自私了?”
杜诚轻轻叹着气:“如果我说你自私,那真是最忘恩负义的说法。别以为我老头子不知道,为了我,你想过多少办法。要是没有你,我早病死了。那些药,那些奶粉之类配给外的东西,凭我自己怎么可能弄得到?”
“我是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可是小严啊,这句话也只有我来说。我听小如讲过你们当初是怎么认识的。你救她,一方面是打抱不平,一方面也因为她是个东方人,至于后头帮助我们,尤其是因为我和她都是东方人,对吗?”
严培点了点头。杜诚说得没错,如果丁小如不是黑头发黑眼睛,他当时在酒吧里救了就救了,绝对不会后来那么热心地又弄食品又弄药。那些东西搞起来极其费力,而且也是他自己很需要的。
杜诚语重心长地说:“小严啊,别的时候你这么做,我绝对不说你半个不对。可是这种时候,整个人类都前途未卜,你如果还在局限于头发眼睛的颜色,那就太狭隘了。”
严培低着头没说话,却忽然想起了沈啸对他说过的话——所有的人都该一视同仁。
“你为什么早不肯把所有的事情报告政府呢?比如说,那位卢梭博士在地下室里研究的事情?那虽然有些耸人听闻,但说到底,逆石化也是一种治疗方向不是吗?”
严培大惊:“老爷子,这要是说出来,那麻烦可就大了去了!”
杜诚反问:“谁的麻烦?”
“当然是政府的,石化人是不是可以承认活着,是不是有人权,嗜血者又怎么算……”
“那都是政府的问题,你为什么要管呢?”
严培语塞。杜诚盯着他:“小严,你在怕什么?”
“……很多……”严培终于说了实话,“我最怕的,就是被当成纯粹的实验样本。尤其在看见卢梭用我的血清给雪丽夫人注射的时候,我真是汗毛倒竖。想起他平常看着我的眼神,我就觉得我在他眼里就是一个移动药房或者血库。”
杜诚微微一笑:“嗯,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害怕。可是小严,卢梭博士只是一个人,他在研究里走得太深,对他夫人的爱使他有些疯狂了。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
“我不敢冒这个险!”严培叫了起来,“现在这个世界已经很不正常了。生物学家得到一级配给,有最优待的条件,可是人文学者却与普通百姓相同。单单是同一个时代的人都分成了三六九等,更何况我呢?”
“更不必说卢梭博士在生物学家当中的地位——他有最好的实验室,还能保存着自己妻子的尸体,这是什么样的待遇?如果他提出把我切成肉丁来做实验,我看政府绝对会立刻同意的。”
杜诚反问:“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会把你切成肉丁,又为什么觉得政府会同意把一个活人切成肉丁呢?”
“难道不会吗?”严培也反问,“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卢梭博士他们把我挖出来的时候,如果当时不要复活我而是直接把我继续冷冻起来当实验品用,也不会有人反对的。我有人权吗?”
杜诚微微笑了:“那么他们为什么当时没有这么做?”
严培哑然。
杜诚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又有些气喘,靠在墙上慢慢地说:“小严,你为什么喜欢把所有的事都往最坏的方面去想?为什么从来不信任别人呢?”
严培闭紧了嘴唇,没有回答。
为什么把所有的事都往最坏的方面想?为什么不信任别人?难道他有什么可以特别信任的人吗?
他的父亲曾经信任过自己的兄弟,结果是倒斗的时候兄弟跑了,他自己死在断龙石下面。而在父亲死后,那些曾经追随过他的所谓朋友立刻风流云散,让他见识了一下什么叫门前冷落车马稀。
他也曾经信任过罗铭,甚至把自己的全部身家拿去帮他周转,结果罗铭的回报是跟另一个女人结了婚。如果不是他发觉了,罗铭还不知要骗他到什么时候。也就是手上不愿意沾血,否则他真会去杀了罗铭。
至于现在——在原来的世界里,朋友、兄弟、爱人,尚且可以背叛你,何况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究竟有什么是可以信任的?
政府他就更不能信任了。如果说杀了他可以治好全部人类的石化症,严培想就是他自己都会觉得这个选择题很容易做的。对整个社会来说他只是沧海一粟,可是对他自己来说他就是整个世界。
杜诚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良久,严培才有些艰难地说:“相不相信都是一样的。我已经把这件事告诉沈啸让他去处理了,至于我——我仍然不能相信任何人。”
杜诚笑了起来:“仍然不能相信任何人吗?你难道不是已经相信了那位沈啸少校?否则为什么会把事情交给他去处理?你难道不怕他直接把你关起来吗?”
严培耸耸肩:“我如果当时不说,他才会把我立刻关押起来送回地下城呢,那时候我就真的毫无办法了。”
杜诚笑着摇摇头:“那我呢?你不怕我去举报你吗?”
“您去了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的吧?”作为一个重要性与平民无异的人文学者,恐怕想见政府或者军方的人都困难。而且还有句话沈啸没说,就杜诚病怏怏的这副样子,只怕连走出居民区都不行。
杜诚笑着看他:“也就是说,你不是信任我们,只是没有办法,或者是觉得不可能对你构成威胁,对吗?”
严培默认。
杜诚摇着头:“小严啊,你不但要把别人往坏处想,还要把自己也往坏处想吗?”
严培勉强咧了咧嘴:“老爷子,我本来也就不是什么好人啊。您可别被我骗了。”
杜诚好像听到了什么最大的笑话,放声笑起来:“不是好人吗?我敢说这地下城里有无数认为自己是好人的人,可是他们不会在酒吧里救一个陌生姑娘,也不会为了一个不认识的没用老头子弄药弄营养品,更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跟着一群疯子去朝什么圣,只为了救人。”
“哦,这些啊——”严培耸耸肩,“药品什么的,反正是我从政府那边要过来的最高配给,我自己也用不了那么多。至于去朝圣——嗯,如果不是跑到地下室里发现了卢梭的秘密,我也不会离开地下城的。”
杜诚很无奈地摇着头:“你这孩子……”
严培咧咧嘴:“您看,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的。比如说这次,沈啸为了保守我的秘密被关了禁闭,我却只管自己跑了。好人哪有这么干的?”
杜诚又笑起来:“你在很费劲地要向我证明你不是好人啊。那我问你,在跑出来之前,你有没有确认沈啸少校的安全?”
严培噎了一下:“那什么——随口问一下又不费力气。”
“嗯,但是有很多人是连问一下都想不到的。”
严培愣了一会,往墙上一靠:“老爷子,您就别费那力气了,反正我是不会去跟政府坦白我的身份的。”
杜诚温和地看着他:“你就这么不相信政府吗?”
严培干脆利落地回答:“如果我是需要求助的石化者,我会很相信政府。”
杜诚沉默了一会,慢慢地说:“确实,你现在是牺牲者,我对你做出这种要求,也是太自私了。”
房间里有一阵令人窒息的安静。过了一会,严培强笑了一下:“让您失望了。”
杜诚摇摇头,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我没有失望,你已经做得够多了。”他脸上又开始泛红,咳嗽了几声,慢慢地躺下去,“小如的事……”
“这我会想办法。”严培痛快地承诺,“只要沈啸能说动那位史密斯将军派人出去,我肯定要跟着去的。倒是小如那猜想——您觉得有可能吗?也不知道丁坦博士那里能得到什么信息。”
杜诚摇了摇头:“猜想始终只是猜想,你也并没能确认在圣地那种奇异的振动来自何处,所以不能做为证明。依我看,如果当真有条件的话,可以把这个做为一个研究方向。只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我觉得很难有这种精力。”
严培挠挠头:“即使做为研究方向,也没什么头绪吧?从哪里研究起?到哪里去找个外星人来研究一下?”
杜诚笑了笑:“怎么会没有方向呢?圣地不就是一个方向吗?你通读那些神话传说,难道不能从那里面找线索吗?如果那种奇怪的震动来自圣地,你觉得它发自何处?有什么是存在于神话或传说之中的?”
“黑石!”严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不过这是伊斯兰教的圣物……”
杜诚微微一笑:“其实西方的所有宗教都可以追溯到同一源头,只不过神在各宗教里以不同的形象示人罢了。否则为什么不同宗教的传说中有相通之处呢?”
严培十分懊恼:“当时如果不是那群嗜血者突然出现,我本来想在圣地里好好转一圈的。”
杜诚神色凝重:“但是这种奇异的震动可能在短时间内把所有人都激发成嗜血者或石化者,政府即使派人去,恐怕也……”
严培耸肩:“所以说基因改造也是把双刃剑,我没什么事,可能就是因为我的基因没有经过改造。如果确实是基因的问题,那么想从我身上培养疫苗是不太可能,卢梭博士想用我的血清让雪丽夫人复活恐怕也只是梦想了。”
杜诚皱着眉:“但是你说赛尔德——他的基因也是经过改造的,为什么没有石化呢?”
严培立刻回答:“所以我才觉得小如的设想很有可行性。首先,为什么石化症会是基因共振传染法呢?如果问题的根源不出在基因上,怎么可能是基因相似的亲人之间先相互传染?”
“其次,为什么相同的起源,却变成了石化与嗜血两种完全不同的表现形式?开始的时候可以说是丁坦博士的疫苗导致了病毒在人体内的变异,那为什么没有打过疫苗的人也同样会爆发石化症呢?我个人认为还是基因不同,所以对石化症的反应也不同。”
“最后,赛尔德的事让我最想不通。如果说他没有得石化症,这我还可以理解,就如每个人对病毒的抵抗力不同一样。可是他并不是健康没有得病,而是整个人都变成了怪物。这要不是基因变化,他怎么会变成这种样子?”
“只可惜,赛尔德直接变成了沙尘,飞船又炸了个粉碎——对了对了,我到现在还没想明白飞船为什么会变成那种样子!”严培抱住头,“这些事我说出来,连沈啸都不相信啊,更别说别人了。”
“可是沈少校相信了不是吗?我也相信。”杜诚镇定地说,“小严,你太悲观了。要知道在这种时候,任何线索都可能拯救人类,政府不会那么食古不化。”
悲观吗?严培靠着墙坐下来,捧着脸开始发呆。他严培会悲观?他可是经受任何打击都能活下来的小强型生物,居然说他悲观?他只是现实一点而已吧?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杜诚静静地问。
严培无精打采地抹了把脸:“还是先等等吧,看看沈啸有什么消息。”
27、自首 。。。
沈啸的消息是没有消息。
“还在禁闭?”严培有几分焦躁了,“不是正在用人之际吗?”
罗森也很着急:“不知道这次将军是怎么了,好像把这件事看得很严重……”
严培不由自主地斜眼瞥了罗森一眼。沈啸不会把他的藏身之处说出去,可是罗森——如果他一心想把沈啸弄出来,会不会……
“有没有派人搜查过卢梭博士那儿?”如果能找到雪丽夫人,至少可以证明沈啸的话。
罗森摇头:“我不清楚。但是卢梭博士……”他犹豫一下,“博士是当时联合政府下达的保护名单上的第一批——史密斯将军可能还没有权力搜查他……如果没有确凿证据的话。”
我靠!严培几乎想骂出来,又强忍了回去:“海角城救出来的那批幸存者呢?”
“已经过了观察期,按身份分类各自安置了。”
“没有什么问题?”严培怀疑。
罗森摇头:“几次检测都是正常的,他们都没有被感染。”
“那就活见鬼了。”严培死都不相信。整个海角城都完了,这一小撮人其中居然没有一个被感染的?
罗森不同意地看了他一眼:“最近科学区在的新的研究方向上得出了一个可能性的推论,石化病很可能是由于某种特殊振动引起的。这种振动的能量会被地层所吸收,所以我们在地下城里比较安全,因为头顶上有厚厚的岩层。当时海角城的幸存者躲藏在海角城最深处的仓库里,仓库的墙壁又比较厚,这可能就是他们逃过一劫的原因。”
“特殊振动?”严培眉头一皱,“这结论是谁得出来的?”如果真确定是了是特殊振动的话,那么圣地的事就该有人相信才对。
罗森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还是听别人说的。而且目前还只是个推论,政府并没有正式宣布。”
送走了罗森,严培盯着他的背影思索着该不该现在带着杜诚溜掉。罗森对沈啸忠心耿耿,很难说如果沈啸继续被关禁闭,他会做什么。
可是现在他没有了身份徽章,每天的食物配给全靠罗森带来,如果带着杜诚离开,那连饭都吃不饱,更不用说杜诚的身体每况愈下……
“老爷子——”严培揣着一肚子心事回到房间,却看见杜诚躺在床上,不禁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杜诚睁开眼睛,勉强笑了一下:“没什么,人老了总打瞌睡。”
严培会信就奇怪了,上去一摸杜诚的额头,不禁变了脸色,“你在发烧!”
杜诚苦笑一下:“人老了,毛病就来了,多喝点水自然会好。”
严培紧闭着嘴唇没说话。这可不是普通感冒,多喝点水多出点汗就会好。事实上做过基因改造之后,普通感冒病毒早就完全免疫了。这时候的人不容易得病,可是如果得了病,那就不是灌水疗法能治得好的。
“我出去一下。”严培起身出了房间。杜诚的身体确实是不行了,不仅仅是药物,其实他最需要营养,可是这偏偏是现在最缺乏的。
不管是偷是抢,都得弄到点有营养的东西才行。严培心里琢磨着,在街道上溜溜达达,四处寻找机会。
可惜,现在的地下城比地震之前情况更糟糕了,街道上很少有人,拐角的黑暗处倒是经常能听见隐隐约约的打斗声,严培在路口犹豫了一下,没走进去。浑水摸鱼虽然是他的拿手好戏,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也不敢乱摸。
一个男人从小巷里走出来,跟严培擦肩而过。严培随意地瞥了一眼,觉得此人似乎有点面熟,一时却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的。
顺着街道慢慢往前走,严培一边寻找着过去参加过的那些宗教团体,一边琢磨着刚才那人究竟在哪里见过。
他对自己的眼力向来有信心,见人可称过目不忘。可是就刚才那个,明明觉得有几分眼熟,竟然硬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街头的电子播送器放着柔缓的音乐,但是严培依旧觉得焦躁不安。地震之前这些播送器只是早晚报时和广播一些新闻,那时候街头巷尾都是人声,虽然地面上的情况不好,但是地下城里仍旧是平安气象。
可是这次从圣地逃回来,地下城的气氛明显有所改变。海角城几乎全部覆灭的结局是压也压不住的,虽然政府并没公开,也严禁谈论,但私底下的消息传播又怎么可能掐得断?再加上前不久的地震,又怎么可能不人心惶惶呢?显然政府也没有任何办法来安抚人心,唯一能做的就是到处播放这种能平缓情绪的音乐,可是听在严培耳朵里,反而更觉得烦躁了。
在这种时候,连宗教都不能再稳定人心了。严培在街道上走了几个小时,一无所获。信仰没能阻止大地震,没能阻止他们的亲人朋友变成那令人恐怖欲死的嗜血者,甚至没能阻止随之而来的饥饿。既然如此,信仰还有什么用呢?
严培没能找到之前自己参加过的那些宗教团体。此前他最常去的就是“新月”,可惜现在已经全军覆没,至于那些结构松散的小团体,现在已经风流云散。加上地震之后建起了大量的简易房,从前的居住情况也起了变化,他找不到熟悉的人了。
至于偷,或者抢——严培倒是下定了决心,可惜——即使是街头走过的人,也是个个面黄肌瘦,并不像有存粮的模样。
带着一身的疲惫和无奈,严培又回到了杜诚的住处。杜诚已经睡着了,今天的配给还留了一点放在桌子上,显然是留给他的。
杜诚脸色仍旧发红,严培伸手轻轻摸一下老人睡梦中也紧皱着的额头,触手生热,还在发烧。在床边上弯腰看了一会,严培静静地退出了房间,在门外的暗影里坐了下来。
附近就有一个播放器,这时候严培简直要痛恨自己过分敏锐的听力了——一个个音符在他的耳膜上弹跳,竟然像大象跳舞一样,令他全身都在震动。明明是舒缓情绪的音乐,却完全起不到正常的作用。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熟悉的脚步声传进严培的耳朵,他一抬头,罗森已经出现在街道上。他并没发现严培坐在黑暗里,走到眼前差点被吓了一跳:“严?你怎么坐在这里?”
“今天来晚了。”严培没回答他,只是指出事实。
罗森叹了口气,从衣袋里拿出一份食物递给严培,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最近情况不好,时常有因为食物而起的抢劫和斗殴事件,我们也在忙着维持秩序。”
“沈啸还在禁闭?”
“是……”
严培低头看着手里的食物,慢慢地说:“如果我答应去见史密斯将军,能得到什么?”
“嗯?”罗森没有明白严培的意思,“得到……你想得到什么?”
“保证我的人身安全,还有,照顾好里面那位老人。”
“这,这我不能保证……”罗森手足无措,“我现在见不到少校,我也见不到史密斯将军——军衔不够。”他才是个少尉而已,离着将军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严培沉吟了一下:“那么,想办法让我见见艾伦马丁博士。”
艾伦来得很快。罗森去后两个小时,艾伦就赶到了。不过,他身后还跟了两个军警,虽然是便衣,但严培一眼就看出了两人身上那种训练有素的气质。
严培仍旧坐在房门前的暗影里。为了节约能量,地下城现在已经不再使用电脑控制的拟自然光,而是白天采用稍亮的光源,夜里再把光源调暗。现在的时间是21点,街上的路灯都已调为暗色的淡黄灯光,在每间简易板房旁边都留下了大片的黑暗。
两个便衣军警走到离严培一百米外就想阻止艾伦再往前走。严培抬眼看看他们,移动身体坐到灯光下,并抬了抬双手示意自己没有任何武器。艾伦也示意两个便衣停在原地,自己走了过来:“回来了?”
“嗯。”严培耸耸肩,“总算活着从圣地回来了。”
“肖恩给我递了消息。”艾伦上下打量严培,“我很惊讶。我从来没想过肖恩也会有违背命令的一天。”
“因为他也知道我的话说出去会信的人不多吧?”严培对着艾伦剪动一下右手的中食二指,“有烟吗?”
“没有。”艾伦简洁地用一句话打碎了严培的希望,又说,“肖恩给我递的消息很匆忙,具体是什么情况,现在给我讲讲吧。”
严培无聊地搓了搓手指:“我要求见史密斯将军。要求保证我的人身安全。还要求保证房间里面那个人能得到良好的治疗和饮食。”
他说话的时候,艾伦蹙起眉毛,露出一点恼怒的神情,但听到最后,拧紧的眉头又松了下来:“里面的人是谁?”
“世界历史学会会长。”严培记得丁小如当时好像是这么说的,“他在生病,需要药物,也需要营养。”
艾伦沉吟了一下:“这一条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的人身安全,我不能保证,因为我没有权利决定。”
“那么你能只把他带走吗?我的人身安全我自己来保证。”
“不能。”艾伦再次直截了当地回答,指了指百米开外那两个军警,“你该知道,罗森只要传递了消息,我就不会是一个人来。”他用疑惑的眼神看了严培一眼,“我倒是奇怪,连肖恩都没能让你留下来,里面那位会长对你有多重要,能让你回来自首呢?”
严培苦笑了一下。究竟是为了杜诚,还是为了沈啸,他也说不清楚。
“如果沈啸没有被一直关禁闭,我想他总能有点办法弄到药品之类,那我也不用来自什么首了,本来我也没有罪。再说——”严培干笑一声,“我也没想到你会直接带人来抓我啊,失算了,失算了。”
艾伦没戳穿严培的谎话。当然他是绝对不会相信严培料不到他会带军警来,但是严培笑得有点艰难,让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郑重地补了一句:“我可以保证那位会长得到良好的治疗与营养。”
“那就谢谢你了。”严培拍了拍大腿,“不过有件事我说出来,你得先做好心理准备。唔——你知道你母亲,就是雪丽夫人,她的遗体——”
“保留在我父亲的实验室地下仓库里。”艾伦点头,“这我是知道的。你那天逃跑,是因为进入过地下室,看见过我父亲用你的血清给我母亲注射吧?”
“你知道!”严培差点蹦起来。这么惊悚的事实,居然被艾伦这么轻巧就说出来了。
艾伦点头:“我知道。当时我猜想你一定是被这件事吓跑了。不过,我父亲虽然在某些方面偏执了一些,但他对于石化病毒的研究始终在进行,并没有因私废公。只是——他太爱我母亲,有些,有些精神方面……你应该明白的。”
“不不不。”严培松了口气,果然艾伦还是不知道的,否则也就太可怕了,“我怕的不是这个。你知道——你知道你母亲其实还活着吗?”
“什么?”艾伦看严培的眼神好像在看精神病人了,“石化病如果是在睡梦中爆发,很多患者都会保有完整的身体。所以像我母亲这种情况也并不是独一无二,只是你没有见过罢了。”
严培盯着他,把声音压得很低:“那么你知道,卢梭博士给雪丽夫人的遗体上加了一个氧气面罩吗?”
艾伦叹了口气:“我说过,我父亲他——精神上有一点受到刺激了。你如果仔细去看,就知道那个氧气瓶的指针是完全不动的。”
“对不起。”严培的声音仍旧很低,“我仔细看过了,那个氧气瓶的指针是会动的,虽然动得非常慢,但是它确实会动,是我亲眼看见的。”
“你——你疯了!”艾伦一脸的不可置信,但是语气到了最后却也有几分迟疑,“你一定是看错了吧?”
“卢梭博士不像是精神失常的人,对吗?”严培把头靠回墙上,慢悠悠地说,“艾伦,你母亲还活着。不止是她,也许所有的石化症患者其实都活着,只是他们的时间比起我们的时间来慢了许多许多。放在地下室里的那个氧气瓶大约只够我们呼吸两小时,但是如果给你母亲用,用两年也许都没问题。”
艾伦僵直地坐着,良久才慢慢地说:“所以你逃跑了?你怕我父亲知道你发现了这个秘密会把你灭口?或者你更怕政府想要隐瞒这个事实?”
“你说对了。”严培无意识地搓着手指,“我并不怕你父亲自己,但我不可能对抗整个政府。”
艾伦静坐了一会,站起身来:“跟我走,我们去见史密斯将军。”
严培慢吞吞地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好啊,走吧,总是要见的。”
艾伦已经走出了一步,这时候忽然停下脚步转回身来:“严培,你太小看政府了。”
“嗯?”严培微一扬眉,不解艾伦的意思。
“我说,你太小看政府了。”艾伦一字一顿,“如果不打算给你人权,当初我和父亲把你从雪下挖出来的时候就可以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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