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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忆之八苦系列-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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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一声跌入河中,惊走野鸭数只。
“救,救命!”书生挣扎出水面,大声呼救。无奈水势湍急,不待他扑腾几下,便被卷了去。
书童在岸上急的跺脚,苦于两人皆不通水性,四方开阔又无路人,眼见着自家公子被河水淹没,书童已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将起来。
接着,又是一声“扑通”。书童抹了把眼泪,想着何人也走了背字。却见水中那人履水如同平土,翻波跳浪来去自在。不多时,驮了一人上岸。
“公子!”书童忙扑上去,见书生面如白纸,毫无声息,不禁呜咽道:“可,可是……没了?”
救人的一双小眼微转,探了探书生口鼻,双手贴于胸腹处,猛的一按——
“咳咳咳!”那书生忽的呛出几口污水,醒转过来。
“公子!”书童抱着他哭道,“六九以为,再见不到公子了……”
“哭什么,夫子说我前途无量,定是吉人天相的么。”书生劫后重生倒也冷静,劝书童道。忽又想起一事:“方才何人救的我?”
“咦?恩公呢?”书童抬头四下寻找,已不见那人。
还没及好好道谢呢。——书童暗想:那人看着瘦弱,不想水中的本事,竟是如此的好。

重午节未至,汴京已是艾草飘香,花团锦簇。
众家皆以桃,柳,葵花,蒲叶,佛道艾,陈铺于门首,茶酒供之。又钉艾人于门上,递相宴赏。
甜水巷的白府,亦是如此情形。众家丁走马灯似的穿梭于廊前廊后,上至梁上挂的,下至树下埋的,一应俱全。这般齐全的一通打点,自然出自白府总管的手笔。至于那家的东家么……白福捏着手中书信,看着松江府的印戳,暗自苦笑:看来得让冬子跑趟开封府了。
“有道是:‘好酒沈醉酬佳节,十分酒,一分歌’,唯独你这猫儿不解风情,枉费了良辰美景。”从开封府花厅内,隐隐传出人声。
“展某愚钝,自然比不上白五爷‘风流天下’的名声。”另一人答道,似不以为然。
“猫儿,你可是吃味儿?”那人却不依不饶,言辞中满是戏谑。
“不敢。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展某不才,也知其中道理。”
四方桌上,展白二人相对而坐。展昭解开细绳,手法娴熟的将盘中数个粽子分成三份,置于瓷碟中。一旁放有两个小盏,红的盛着细软白糖,白的则有半盏酱油。一时间香味缭绕,不由让人食指大动。
“只道猫儿擅于抓鱼,不想这分粽的功夫也是不俗,到底还是爪子厉些。”白玉堂啧啧道,也不急着举筷,将盘中粽子细细打量。
猫最擅长的是抓老鼠!——展昭暗自腹诽,不与他一般见识,拿起粽叶一晃:“既是解粽节,当以粽叶长者为胜。泽琰此番,可是输的心服口服?”说着,学他往日的样子,用下巴一点那空空如也的桌面。
白玉堂也不言语,眉尖一挑,出手如电,向着展昭面前那堆事物而去。展昭料到他有此招,变拳为掌,拦、截、勾、推,将其攻势一一化解。两人双拳四手,你来我往拆了数十招,却都只留了招式,未用半分内力。粽叶在两人掌间轮转,上下翻飞不曾落下。
相斗正酣,不料白玉堂忽然撤掌退出战圈,闹的展昭一个措手不及,但也不好再作纠缠,忙收了双手。还想他今日怎地知道退让,却见白玉堂顺势将掌心拍下,内力一催,心道不妙却悔之晚矣。
粽子皮本由箸叶而来,过水泡制,经高温蒸煮,已是绵软,哪经得起内力相加。方才整齐划一的片片粽叶,瞬间化作碎末散在原处。
白玉堂吹去细末,一脸无辜:“猫儿,哪来的粽叶?五爷不曾见过,何来输赢之说?”
“咳咳!”一声清咳,厅中还有一人,忍不住出声道:“再不动筷,粽子可就凉了。辜负了白少侠的拳拳之意,那就罪过了。”
夹在中间看着这出猫争鼠斗的,正是开封府的主簿——公孙策。
自陷空岛归来,白玉堂造访开封府的次数,成倍增加,以至于来找东家的在白府见不着人,在开封府一找一个准。
既是“造访”,白玉堂当然不会空手前来。酒,对于白府东家而言,是最佳选择。不过展昭公事繁忙,也不贪杯,除了闲暇日偶尔小酌外,可算是洁身自好。带来的佳酿有一半进了老鼠肚子,另一半则被埋于后院树下。几次下来,白玉堂甚觉无趣又无可奈何,于是换了茶点、佳肴、各色小食等,如何搭配皆视当事人的心情而定。但酒,是一定不会少。
此举虽给展昭招来些许困扰,但也惠及开封众人。不出一月,白玉堂与开封府上下打成一片。堂而皇之的出入自由,倒也杜绝了老鼠爬墙的恶习。
此番的粽子,也是白玉堂让人从江南捎来的。可惜包拯因被点为知贡举(考官),在宫中与众人商讨策题一事未归,四大校尉也公事在外。只公孙策和展昭二人坐镇开封府,就有了如上一幕。
两人一时斗的兴起,忘了主簿先生在侧,顿觉尴尬。
公孙策似未察觉二人窘态,面不改色的夹起一瓣白米粽,蘸了砂糖,细细的嚼了:入口绵软,醇厚微甜,且留有余香,江南的粽子果然不同一般。
展白二人也忙举箸品尝,气氛虽是微妙,暂也安宁。
不过美好的往往转瞬即逝,就如昙花虽美,不过一显;好玉难求,却是易折。这份难得宁静并未持续多久,被一封家信打破:
陷空岛来人了。

说起陷空岛的五位当家,能结为异姓兄弟,全仗着一个“义”字。
古诗有云: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此句虽有理可循,却也不尽然。理在于众人皆知“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两人若是志趣相投,自然愿意彻夜长谈,几日不休。若意见相左,又争不出个所以然,也就拱拱手,道一句“青山绿水,后会有期”,就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说“不尽然”,是因人与人的相处,贵在“求同存异”。自古知己难求,何不四海之内称兄弟?
就好比那五人,音容相貌,兴趣喜好各有不同。却也能一起喝酒谈天十几栽,次次千杯嫌少,个个喝成海量。“聚义厅”之名道出缘由:有“义”便可一聚,英雄不问出处。
结拜之时,众人以长幼为序论资排辈。白玉堂既为老幺,理所当然被四个兄长捧在手心,护在人后。
卢方作为五鼠之首,又年长许多,秉持着“长兄如父”的职责,对白玉堂的任性胡闹,多采取循循善诱的态度。只可惜收效甚微,若非如此,也断没有后来的盗三宝,戏御猫之事发生。白玉堂心情好时,还能听卢方念叨上几句。赶上心情不好,就旁征博引的将其绕了去,独留卢方一人愣坐厅内,想着老幺的话是对是错。
韩彰沉默少言,却与白玉堂走的最近。两人间的相处模式,基本上是白玉堂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韩彰在一旁默默喝酒,细细听着,偶尔说上几句,皆是中肯之言。故而白玉堂遇上些难题,也愿意寻他帮忙。
三哥徐庆,天生神力,为人老实憨厚,帮亲多过帮理,脾气直爽倒也极易相处。
唯独翻江鼠蒋平……谈起这位四哥,嚣张不羁的锦毛鼠也得敛了几分气势。
白玉堂的七窍玲珑,对上蒋平的精明圆滑,可谓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稍不留神便会逊上一筹。
放在平时,话不投机还能拳脚上见真章。可他这位四哥,陆上功夫远不及水中来的精彩。白玉堂自不屑以己之长对其之短,不仅胜之不武,且打得不过瘾。若说水性,五当家那是星点不会。当日那段“众鼠巧断独龙索,蒋平水中擒五弟”的戏文,仍在说书的文案上摆着,白玉堂也不会傻到自取其辱。
俗语说“相由心生”,用在蒋平身上算是名至实归。乍看上去,蒋平更像奸商,而非武林中人。他也以自己的经商头脑证明了此论不虚。陷空岛内外数十里水域的商贸往来放租税收,江南及京城的茶楼酒肆杂铺银楼,皆被他打点的头头是道。铁算盘过处,无账不清。也正因如此,蒋平更能洞悉他人所想,双眼虽小,聚光不是?
白玉堂回到府中,刚巧赶上自家的车马止步于门前。
车上下来一人,面黄身瘦,羽扇轻摇,两撇八字胡微微一抖,笑得见牙不见眼:“老五,多月不见,别来无恙?”
五当家顿时觉着,自己在汴梁的好日子,走到了尽头。

古来城池大多依山傍水, 依天险作屏。
汴梁为城,汴水为河。护城河自西向东,将城池均分为二。流水过处,美景相依。汴水秋声,金梁晓月皆因水而生,因水闻名。夏秋两季,沿汴水赏游者,不可数也。而失足落水这般憾事,也偶有发生。正如此时此刻,州桥下躺着的一人。
展昭赶到河岸时,已是聚了许多围观者,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见官府来人,迅速让出了道。
仵作方验完尸身,正打水净手,见展昭走来,上前禀告:“展大人,此人身上并无明显伤痕,口鼻内有积水,鞋袜脱落,恐是失足溺水而亡。从尸身状况来看,应该死了不足两日。详细情况,还需回府仔细验明。”
展昭略一点头,又问:“尸身是何人何时发现的?可查明身份?”
一旁衙役答道:“是河边的船工发现的,那人名唤李旺,靠载些游客游河为生。今日行至州桥桥墩下,眼见一物浮于水中,起初并不在意,待近了才看清是个人,便报了官。至于家人么……”
衙役看了眼岸边的少年,道:“只知那人是来京赶考的,京中并无家眷,只有书童相陪,名唤六九。”
看那少年不过十多岁年纪,脸上挂着泪痕,此刻却是呆呆的望着,没了声响。展昭心生不忍,正要有所动作,却听见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一书生着青衫墨履,拨开众人向着岸边而来。一见地上情形,开口便是哀嚎:“诚之兄!”想要近前被衙役堪堪拦住。
展昭示意无妨,衙役方松开那人。书生见红衣武官在场,不好造次,整了仪容上前作揖道:“晚生高鸣泉,见过大人。”
展昭右手虚扶道:“不必多礼。你可是认得此人?”
“自是认得。此人名为许孝祥,字诚之。与晚生同为江宁人士,算是故交。”高鸣泉面露哀色道,“此次相约来京赶考,不想却遭此变故,让晚生情何以堪……”说着竟哽咽起来。
“既是相识,近日可曾见过?”
“回大人,确是见过。晚生前夜还与诚之兄泛舟赏月,因晚生念着有几册书卷尚未读完,便先行离去。不想他日一别,竟天人永隔。”
“何人可为证?”展昭又问。
“河边船工可为证。”
展昭找来文书,录下供词,并让衙役带着寻访船工,核查当日情形,并吩咐衙役将书童带回开封府,好生照顾。
那高鸣泉见状,自荐道:“大人,晚生与诚之兄相识一场。如今人去了,晚生愿意照顾六九,将他送回许府。”
“如今六九是此案的旁证,需暂留开封府,等案子了结,自会交由你护送回去。”展昭婉拒。
“那晚生替诚之兄,谢过大人。”高鸣泉再作一揖。
见无热闹可看,围观的也渐渐散了,多是道声可惜了的,也有表面不动声色,暗松口气的。
不远处的廊柱下,一双小眼正闪着精光。小眼的主人一捅身旁白衣人道:“老五,你看看那些个道貌岸然的酸儒,哪些是真伤心的?我看多半高兴少了个抢状元的。”
白衣人一哼:“四哥,世人皆是‘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不落井下石,背后捅刀子已属万幸。你还指望他们能急公好义?哪像那只傻猫……”白玉堂寻着那抹红衣,目光不由柔和,后面的话渐渐细不可闻。
“傻猫?以往老五你一见展昭便要打要杀的。如今不但猫鼠一窝,怎么还惺惺相惜了?”蒋平捏着一簇胡子,取笑道。
“我是说,哪像那……那包大人,大公无私为民请命。四哥你莫要胡说!”白玉堂自知失言,忙岔开话题,“我看方才那人心术不正,甚是可疑!”
蒋平嘿嘿一笑,顺着他言道:“此番倒被你说中,我看那书生根本不是失足落水,怕是有人故布疑阵。”
“何以见得?”白玉堂方才不过随便一说,不想还有后文等着。
“此人来京前曾落过水,碰巧被我路过救起。溺水之人,短期内对水有恐惧,是人之常情。遇到相似情况必会加倍小心,怎会再度失足?”蒋平晃着脑袋分析道。
“方才四哥为何不说?”
“你不也没问?”见白玉堂面色不善,蒋平收了嬉笑之色补充道,“也不是没有证据么。”
“倒也未必。”白玉堂似有所发现,向边上一努嘴。只见一人行踪鬼祟,躲在人群中偷偷看了几眼,又匆匆离去。
“老五,你不会是想……”蒋平预感不妙。
“跟去看看。”白玉堂一收折扇,紧随那人而去。

两人悄悄跟着,且行且走,到了城中东南一角。拐过一弯,见他进了一扇朱门,头上法云寺三个大字正入眼帘。
法云寺五十余步开外,建有贡院和国子监。每三年恩科一开,引来不少贡生来此许愿参拜。虽不见多大成效,但求图个心里安稳。往日里也有些许人家,专为小儿祈福而来,不贪图文曲君的命,也要求个出人头地的官运。故而连年香火不断,小有名气。
再看那人,已躲入一处僧舍中,换了算命卜卦的行头,往文殊殿前一坐,竖起了幡子。上书对子一副,曰:一签可解万古愁,一笔书尽千世文。白玉堂远远看了摇头,对子不怎么样,口气倒是狂妄。
少时,已有学子前来卜命解卦。有满心欢喜的,也有愁眉不展的,来来去去,一时半会也看不出有何疑之处。
一旁蒋平早已不耐烦,忍了又忍,终于道:“老五,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我们先回去?查案子有开封府,你何必操这个闲心。”
见白玉堂面上有些松动,正要再添把火,手臂被轻轻一扯:“四哥,你看!”
只见算命的正和一书生说着什么,四处张望见无人注意,便将一支笔,一张贴画偷偷交予他。又交代了几句,书生方千恩万谢的走了。
“四哥你在此盯着,我去去就来。”语音未落,白玉堂已不见踪影。
这叫什么跟什么!——蒋平举目望天。
暗巷某处——
“大侠,大侠饶命啊,我这有些银两……”那吴姓书生抖如筛糠,正要摸出钱袋,被折扇打了回去。
“我只问你,方才那算命的和你说些什么?”白玉堂将他逼至墙角,问道。
“没,没什么啊。”书生将脑袋摇的如拨浪鼓,矢口否认。
“你不想说也无妨。州桥出了人命案子,想你应该知道。官府怀疑那算命的谋财害命。你若不说便是从犯,也是要铡、刀伺候的。”
那书生哪经得住这一吓,双腿一软,便要跪了下去。
白玉堂颇不耐烦,抓着衣襟一把提起:“说吧,那算命的把笔给你,意欲何为?”
“我不过是求功名,没、没杀人呐……”书生眼见瞒不住,只得如实相告。

另一头,开封府内——
从衙役的查访来看,那高鸣泉所言不虚。
船工证实那日确是此二人雇了他游河。不到一个时辰,高鸣泉先行离去。船工将许孝祥送至金梁桥处,也收船回家,那时并无特别之事发生。
难道这条线索断了?——展昭心道。
“对了。”船工突然想起一事,“老汉看那许公子,像是怕水。”
“何以见得?”展昭追问。
“其实也没什么,河中泛舟总有颠簸,那许公子总拉着老汉,神色紧张。老汉问他是不是怕水,他只是摇头不答,老汉才这般猜的。”
送走船工后,展昭将此案细枝末节仔细整理:
怕水之人,怎会无故沿着河道行走,又如何失足落水的?此其一。
据客栈贡生的证词,这两人往日并无嫌隙。事发那日,也确有人见到高鸣泉屋中亮灯至五更。根据仵作验尸结果,许孝祥死于三更。看似没有嫌疑,但因无人见其本人,证据并不充分。此其二。
尸身上没有打斗的痕迹,若为谋杀,必是亲近之人所为。那高鸣泉若是凶手,证据何在?此其三。
至于其四么……贡生都知许孝祥写的一手好文章,是此次三甲的热门人选。相较之下高鸣泉却是资质平平。近来不知怎的,写文破题突飞猛进,短短几日,从无名小卒到誉满京城。人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此奇事倒不多见。
四品护卫理着千思万绪,愁眉不展。
忽的,门被推开了。
进来那人,开封府上下皆是相当熟悉。后面跟着两个,乍看下竟有些神似,不明内情的,还道是兄弟来的。
“蒋四侠,别来无恙?”展昭上前一礼。
“无恙无恙。”蒋平摇着羽扇,笑道,“展兄弟不必如此客气,随五弟叫我四哥便是,不知在下是否高攀了?”
“四哥!哪里的话。”展昭忙道,目光转向另一人,“不知这位是?”
那人也是一拱手,自报家门道:“小神乃笔仙无墨。”
小神?笔仙?展昭眨眨眼,迷惑的将目光投向白玉堂。那人正翘着二郎腿倚在木椅中,不耐的看着几人互套近乎。
此刻见展昭睁圆了双眼,一头雾水的模样,活脱脱只受了惊吓的猫。不由玩心大起,甩着折扇忍笑道:“猫儿,你可想中状元?”
…………

两个时辰前,听白玉堂说了来龙去脉后,蒋平愣是将一双小眼瞪个溜圆:“竟有这等事?!”
见他一脸正经不似说笑,心念忽闪:“如此,我也去弄个劳什子官当当,岂不快哉!”
“四哥!我说的是正经事!”白玉堂急道。
“哦!什么时候展昭的事情成了你的‘正经事’了,四哥的事就不正经了?”蒋平咬着羽扇,继续戏弄他这位五弟。
果见白玉堂脸一沉,鼻子一哼:“你不去便罢!我自有办法,不怕他不开口。”
“诶诶诶!”蒋平忙拉住他,“你就这样过去,还不打草惊蛇?那人好歹是……是那什么的,你也不怕他来个狗急跳墙?”接着双目一转,计上心头:“四哥倒有一计……”便附着白玉堂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只见白玉堂双眉紧锁,一口回绝:“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不干。”
蒋平一哂:“又不是让你扮妇人女子,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来吧来吧。”拖着他便走。
那厢算命的摊子前,已是冷清下来,刚打算拾掇拾掇走人,却见主仆二人迎面走来。
怎么形容此两人呢?那做主子的,一身上好的白色罗衫,云锦束发。一看便是有钱人家的公子。长的那是万中无一,却没有一般书生的文弱气,正满脸别扭的拖着步子。边上的家仆倒是一脸精明样,时不时的拉一把身边那人,丢着眼色。
怪!——算命的眯了小眼,下了定义。但上门的生意,断没有向外推的道理。
“公子是要测字,还是算卦?”算命的挂上笑容,一脸老少无欺,怕是最挑剔的人也难挑出个理儿。
“我家公子,是来求功名的。”家仆亦是笑容可掬。
算命的哈哈一笑:“功名那是官家赐的,客人不可浑说。”
家仆扫了下四周,附耳道:“我们是吴公子介绍来的,还望指条明路,事后必有重谢!”
“即是吴公子介绍……此处不便细说,二位请随我来。”
算命的示意两人进了文殊殿,落了门闩:“二位求的是一等、二等还是三等【注】?”
“有何说法?”家仆边问,边四处打量起了殿内。
“一等么,须烧足九九八十一日的高香,不可间断。二等,七七四十九天,三等么只需七日即可。”
“既然来了,自然是求三甲的。要如何去做,还请明示。”那白衣公子开口道。
那算命人取出一支笔和一张贴画。那笔身上刻着一行篆体小字,像是口诀之类的看得不甚明白。贴画上印有一人,倒是与算命的几分相似。
只听那人道:“此笔可助你一举夺魁,但须将此画贴于家中墙上,香烛供之,方可保无忧。”
接过那两样物件,假扮书生的白玉堂冷笑道:“果然是你搞的鬼。”
算命人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噢!你们是官府的人!”
“谁是官府的人!”蒋平一吹八字胡,“不过要送你见官倒是真的。”
“你以为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奈我何?”算命的一脸不屑,“老实告诉你们,我乃五台山下受万人敬仰的笔仙无墨是也。莫说你们动不了我分毫,就算玉皇大帝来了,也得让我三分。”
“若是我砸了这文殊殿……”白玉堂意味深长的瞟了一眼泥像。
那笔仙嗤笑一声,不以为忤。
“老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蒋平道,“他是仙,人家是菩萨,怎么能混为一谈?不过么……”说着,渡到泥像身侧,摸出一尊神龛,“若是此物么……”作势便要往地上敲去。
“且、且慢!”无墨一脸慌乱,“你是怎么看破的?”
蒋平得意洋洋:“说来也不难。你说你不是凡人,自然另有真身。只是这般重要之物,怎会随处乱放?此其一。你卖笔给书生,不求金银,只求香火。这文殊殿的香火不弱,想必你是不会放弃,此其二。方才进殿,我四处查看,见神龛雕花和贴画一致,便猜测其中必有联系,此其三。此三者相加,我不妨大胆一试,不想瞎猫碰上死耗子,全中了。”
“咳咳。”白玉堂略显尴尬,“四哥,和他啰嗦这么许多做甚么,带去开封府便是。”
“我不去!”那笔仙脖子一缩,拧道,“我可是神仙,你们这是以下犯上!要遭天谴的!”
白玉堂也不着恼,似不经意的拿起供桌上的瓷杯把玩:“你真的不去?”
跟着“啪”的一声脆响,杯子四分五裂,碎在掌中。
“嘶——”猛的一抖,无墨莫名一阵恶寒。

“如此说来,那高鸣泉也是得了笔的,为何还要杀人?”听完无墨的一番长篇大论,展昭说出了疑惑。
“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定是想夺状元,见有了笔,那倒霉书生的文章还是胜过他,便杀了一了百了!” 无墨一副你孤陋寡闻的表情。
展昭沉吟道:“这些都只是猜测,还须实证。”
“嘿,你这人怎么这么婆妈。哪像小五,嗷呜——”一声惨叫,无墨捂着脑门,满脸怨念的看着白玉堂,后者却是一副风高云轻事不关己的姿态。
展昭低头忍笑,思量片刻,方正色道:“此事若得无墨相助,或许能事半功倍。”
无墨一摇头:“我……”又听“啪”一声,折扇随意一击椅背,一双凤目向他扫来。
倒抽口冷气,无墨换上人畜无害的笑容,言辞恳切:“小神愿助一臂之力。”

城中某客栈——
高鸣泉回到房中,打开书桌暗格,视若珍宝般捧出木盒,开盖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哪还有东西在!忙翻箱倒柜去找:书册翻落一地,无;衣柜东倒西歪,也无。不消片刻,房中狼藉一片,仍是遍寻不着。
高鸣泉顿时瘫坐在地,冷汗淋漓。兀然,昏暗的屋角处站有一人,面带讥讽,似笑未笑。
“仙家!仙家救我。”高鸣泉看清来人,如溺水之人遇见浮木。
无墨故作一叹,沉声道:“你若只为求功名倒还好,可如今却犯下杀戒。小神已无力相帮。”
“仙家何出此言,晚生只是丢了神笔而已。”那高鸣泉故作镇定,装不知情,“仙家只需再给晚生一支笔便可。晚生定有重酬!”
无墨重重一叹:“天理昭彰,因果轮回。你以为你做了什么人鬼不知?那笔是天地灵气所聚,你双手沾了血腥,它便离你而去。除非……”
见无墨顿住,高鸣泉忙问:“除非什么?”
“除非你肯改过自新,不添杀孽。”无墨贴着他耳际道,“我且问你,那人是不是你推下水的?”
高鸣泉周身一颤,仍是良久不语。
“也罢,”无墨抖了抖衣袖,“我也不勉强,不过今次的金榜题名与你无缘了,你好自为之。”
言罢,转身向门口迈去。“仙家且留步。”高鸣泉拉住无墨衣摆,似有犹豫之色。
“古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何人不曾有错。你若是悔过,我便可帮你。我若是想害你,又怎么会深夜来访。”无墨拍拍他肩,好言相劝,“我再问你一次,那人是不是你害的。”
高鸣泉踌躇了半饷,好似耗尽了所有气力,终于坦言道:“是我害的……”忽又仰起头:“晚生是无心的,还望仙家救我。”
“他是救不了你了,不过开封府倒是可以帮上点忙。”只听门外一人冷冷道。
高鸣泉循声望去,便见一白一红两个身影比肩而立。那红衣人正是当日所见的武官,心知大势已去,顿时呆滞在地。
无墨蹦跶至白衣人身旁:“小五,我的演技如何?”
“还好。”白玉堂敷衍一句,目光却随着红衣人进了房门。
屋内烛火跳动,周遭事物晦明不清,唯有朱红光彩如昔。

想那高鸣泉也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却偏执至此。眼见一生所求瞬间破灭,早已心如死灰,焉能冷静处之?未及衙役逼问,便和盘托出:
高许二人本是同科举子出身,因嫉恨许某才华,乘同路之便在路上下药。本以为拖上几日,让他错过科考即可。不想阴差阳错,却是其书童中了药。
京城高才济济,本来以高鸣泉的才资定是与三甲无缘,也不至于犯下杀孽。不想机缘巧合得此神笔,贪心不足萌生了邪念。所谓一念之差,步步皆错,以致万劫不复。
末了,高鸣泉一阵狂笑,眼中幽火闪动,已现癫狂之色:“你们定觉得我疯了。我是疯了,若换做你们,求了半辈子却得不到,你们也会像我一样痴,一样狂!状元是我的,你们谁也拿不走,拿不走!”
展昭一旁默默看着,终是未发一言。
佛曰:欲念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执念如斯,多说何用?
开封府过堂审问画押定案,繁复琐碎过程照旧。两人皆是天之骄子,落得惨淡收场,让人叹喟不已。此事到底惊动了官家,赵祯感慨之余,命国子监诏书作训,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陈州门,长亭外——
千里断肠,关山古道,回首高城似天杏。——自古多情伤别离,只是这离别的感伤也要分何人。
“想不到,小五会亲自送我。”无墨抱着神龛,甚是满足。
“我是怕你再回来作恶!”白玉堂愤愤:都是那病夫害的,叫什么老五。如今被人一口一个“小五”的呼来喝去。
不料,无墨一听此言,神色黯然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不想因我一时贪念,无故害了两条性命。”
白玉堂见他如此正经,倒是微微诧异:“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无墨苦笑道:“你是凡人,哪会明白我的苦楚。我在五台山下苦修数百年,如今仍只是个地仙。本想着受尽十方香火,或可位列仙班,熟料反添罪孽。”
白玉堂轻声一哼,淡淡道:“无功受禄,你也不怕噎着。我是俗人,自然不懂你们所求之事。但长生不老与天同寿真就如此稀罕么?我看不尽然。与其一人苦守千年,不如只活一世来得恣意畅快。天上清规戒律,哪有人间来得精彩。”
无墨哈哈一笑:“求不得之苦,在于放不下。既然心有所念,苦就有所依。你亦有心魔,等到那时你便知这八苦之首,是何等滋味了。”
说着,一揽他肩,已堆上嬉笑之色:“小五,我回去了。若是想我了……”
“滚!”白玉堂一脚飞出,却踢入了一层薄雾中。无墨配合着哀号一声,随风飘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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