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houseashore胡不夷-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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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道的灯可能是烧了，走廊漆黑一片，顾惜朝摸索着往前走，看见前方一点微弱的火光明明灭灭，将站在过道上的那个人影轮廓也映得模糊不清。
　　
　　顾惜朝试探的问道，“戚少商？”
　　火光顿了顿，随即听到轻笑，“小顾，回来了？”
　　顾惜朝走上前去，原来那点光是戚少商手中的一支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问题，那人脸色十分疲惫，虽然在笑，眼中却丝毫没有笑意。戚少商很少抽烟，最起码自顾惜朝认识他以来从未见他抽过。顾惜朝想起下午在医院看到的那个背影，疑惑更甚。
　　似乎是意识到他一直看着自己手中的烟，戚少商又笑了笑，“小信不许我在家里抽烟，所以出来吸两口。”
　　顾惜朝一边开门一边问道，“要不进来坐坐？”戚少商想了想，终于点点头。
　　
　　进屋之后立马察觉到屋内的冷清，戚少商用眼神询问，顾惜朝低声道，“奶奶大概睡了……还有雪青生病住院了，天明大伯在医院照顾她，我回来拿点衣服明天给她送过去。”
　　提到医院这个字眼的时候，戚少商明显身体僵了僵，脸色也变得不自然，“今天你在医院？”
　　顾惜朝点点头，直视他的眼睛，“嗯，我还在医院看到你了……你也生病了吗？”
　　“嗯……这几天肠胃不太好……”戚少商勉强笑了笑。
　　“你在说谎。”顾惜朝淡淡道，随即转过身去收拾东西，“你一说谎就会笑得很不自然，而且会不停的眨眼睛……不过你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也没心情听……”
　　戚少商皱了皱眉，走上去掰过他的脸，他捕捉到那人眼中一闪而逝的难过。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揉揉他的头。
　　“比我矮就不要揉我的头，你不觉得奇怪么？”顾惜朝避开他的手，转身走进卧室。
　　“在你面前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比你矮。”戚少商笑着跟上去，顺便反手带上门。他第一次进顾惜朝的卧室，意外的发现这里空得很，除了一张床一套桌椅还有一个小衣柜，基本上就没东西了。
　　顾惜朝从床底拖出半箱王老吉，一人一罐。戚少商有点诧异，他觉得按照一般帅哥的作风，应该在床底藏着什么威士忌白兰地之类的，然后在心情郁闷的时候拿只高脚杯自斟自饮才比较合适……好吧，想起顾惜朝的酒量，烈酒确实不太适合他，倒是他体质偏热，多喝喝王老吉下火也不错。
　　
　　顾惜朝在床上安静的坐了一会儿，突然盯着戚少商，眼神飘忽，梦呓般说着，“雪青生病了……病得很重很重，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把头埋在掌心中，肩膀轻轻抖动。
　　“妈妈……哈，多么新鲜的名词啊！”顾惜朝自嘲般笑着，眼眶微微泛红，“我从五岁起就没有叫过这两个字。爸爸妈妈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雪青……我只知道她……她喜欢讲故事，我就一直听；她喜欢把我的奖状贴在墙壁上，我就一直给她带一堆奖状回来；她喜欢吃甜食，我就学做，学不了的就去买；她喜欢那些精致有趣的首饰，我买不起，我就去学设计画她最喜欢的……我希望她一直都开开心心的，不管怎么样都好……”
　　戚少商坐在旁边，很安静，他不确切顾惜朝是需要一个怀抱，还是只是需要一个倾诉者……或者两者都需要？他扶过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很快就感觉到有湿湿热热的东西湮湿布料，染出一个不规则的形状。
　　“我不想看着她走……我不要看着她走啊……”顾惜朝抓着他的衣领，无力地喊叫着，近乎嘶吼。

《＇戚顾＇House　Ashore》胡不夷　ˇ第　16　章ˇ　最新更新：2011…08…19　23：22：34

　　顾惜朝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已经换上睡衣，身上盖着毯子——他就是被这张毯子活活热醒的！戚少商难道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天气吗？竟然给他盖毯子，这人的畏寒体质不能随便加在别人身上啊！
　　咕咕哝哝的起床，到浴室冲了个凉水澡，浑身舒坦多了，也没了那种粘腻感。走出客厅的时候看见桌上搁着一张便条，是戚少商留下的，大概就是说锅里有稀饭和煎蛋请他自便，他带奶奶去医院看雪青了。
　　这么快？怎么不等等他？顾惜朝抬头看钟。
　　十一点半=　=！！
　　一到周末就特别能睡，也算是高中生涯的后遗症之一……顾惜朝自我安慰的想，拎了收拾好的行李就朝医院奔。
　　
　　走到医院的时候他看见赫连春水和戚少商一起走出来，两个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甚至称得上哀愁，戚少商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几乎没有看见他。
　　只是几乎，他在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回过神。
　　“啊……惜朝……早饭我送到大姐那里去了，不用另外买……我有点事，先走了。”他歉意一笑，转身欲走。
　　顾惜朝突然想起来，把他叫住，“阿戚，今天六一儿童节，小信喜欢吃什么？我给他买。”
　　戚少商浑身一抖，有一瞬间顾惜朝觉得他快要哭出来。半晌，他低声说道，“小信不过儿童节……”他看着顾惜朝，再次露出歉意的笑容，“今天是他妈妈忌日，所以他不过儿童节。”
　　顾惜朝怔住，他犹豫着捏了捏自己衣服下摆，“抱歉……”
　　“没关系。”戚少商朝他挥挥手，和赫连春水一起上了车。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赫连春水透过车窗望着他的眼神……复杂得让他看不懂。
　　
　　云扬回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雪青求婚，礼物是一条钻石项链。顾惜朝怀疑他是不是把珠宝店里最大的那颗钻石拿回来了，扔出去准能砸死人。不由得感慨着有钱就是不一样，别人谋杀用刀子，有钱人谋杀用钻石。不过平心而论，项链很漂亮，不愧是行家折腾出来的。
　　婚礼在海边一个小岛举行，据说是当年滚沙滩滚出顾惜朝的地方。某人十分无语，没想到二十年前渔民们的生活已经开放到如斯境地，让作为新世纪人类的他自愧弗如。
　　
　　本来雪青准备让顾惜朝当花童的，这个提议被当事人一记冰冷眼刀立马扼杀，云扬好脾气地打圆场，惜朝就当伴郎吧。
　　妈妈结婚了，儿子是伴郎。倒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顾惜朝在海边吹吹风，视野中一片广袤的碧海蓝天，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在哪里呢？他扶了扶额。
　　
　　“惜朝？”
　　顾惜朝回过头，海风吹乱的刘海被一只手拨到耳后，他看清了眼前的人。几秒种后，他反应过来，“你叫我什么？”
　　“惜朝啊。”戚少商答得无比顺溜。
　　顾惜朝想想也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不就是个称呼么，也许戚少商已经叫了一段时间了，只是他没有注意。
　　戚少商朝大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会场布置得差不多了，你可以进去看看……哎呀，好久没吹过海风了，真舒服……”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闭上眼睛，唇角微微扬起，似乎十分惬意。
　　顾惜朝注意到他眼皮底下的黑眼圈，还有衣领淡淡的烟草味。
　　“阿戚，你以前有过什么愿望么？”
　　“吃遍整条小吃街算不算？”
　　“……不算……”
　　戚少商看着大海，双眼微微眯起，那是一种回忆的表情，快乐而又弥漫着淡淡的忧伤，“高中的时候想过，以后要在海边有一座房子，青瓦白墙那种，还要有木窗木门，然后和自己喜欢的人住在一起，每天早上看日出……”
　　
　　顾惜朝脑中晃过一些画面——
　　赤脚走在长长的海岸线上，脚下是细小雪白的海砂，碧蓝的海水一波波的漫过脚背，冰凉冰凉。抬眼望去，前方高处有一个房子，二楼的落地窗突然被推开，走出来一个人。太远了，他看不清他的样子，只依稀见他穿着白色衬衫，正在朝自己挥手。他努力的想去听清他说什么，耳边却只有呼呼的风声……
　　他笑了笑，试图掩饰自己眼底的惊诧，“你这愿望真小资。”
　　戚少商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婚礼办得很简单，顾惜朝觉得和云扬的身家排场完全不成正比，但是他知道这是雪青喜欢的。她总是喜欢一些简单明亮的东西。
　　本来云扬和雪青计划环中国旅行，但是由于医生的叮嘱，想法只能搁浅。雪青决定努力地把身体养好，然后去旅游。得到医生准许后，她搬回家，云扬和顾天明也比较方便照顾她。然而事实上，她的身体越来越差，等到顾惜朝放暑假回家的时候她已经要靠拐杖走路了。雪青坚决不肯用轮椅，因为这样让她看上去像个八十好几的老太太，她宁肯去死也不承认自己变老了。
　　戚少商有时候会过来给雪青做推拿，顺便教会了一家子三个男人，还有一些饮食注意事项以及发生状况的时候要做的紧急措施。
　　
　　因为家里多了云扬，顾惜朝搬到戚少商那边的房间睡。小信也放假了，白天他会陪他做一会儿作业，或者出去踢踢球什么的。晚上他和戚少商睡在一个床上，最近他们俩总是失眠，而且频率越来越高，一般这种情况都以到浴室互相发泄为终结。
　　那时候他们一般不说话，只是扶着各自的肩膀，激烈而又压抑的喘息着。顾惜朝看到他送给戚少商“保管”的那枚尾戒让他用绳子穿了挂在脖子上，柔和的灯光映着蜜色的肌肤，说不出的暧昧风情。
　　“你……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吧。”顾惜朝一边帮他弄着，一边问。
　　戚少商轻笑，在那种时候他笑得特别不像他，眸子里的□浓得快要滴出来，“你不是说我是个gay么？gay做这种事情很正常，跟喜不喜欢无关。”
　　顾惜朝的声音在□中显得单薄而苍白，“我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做gay。”

《＇戚顾＇House　Ashore》胡不夷　ˇ第　17　章ˇ　最新更新：2011…08…19　23：23：56

　　高大的摩天轮慢慢转着，五颜六色的小厢，坐在里面可以优哉游哉地欣赏窗外美景，或者和伙伴一起聊聊天，吃吃东西，除了空气闷了点也没别的。
　　他抱着小信坐到小小的箱子里面，小孩子兴奋得直拍手。
　　门轻轻关上，他拆了一颗巧克力喂到小信嘴里，小鬼头嚼着糖果，趴在窗口好奇地往外面望去，看到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远，视野越来越开阔。他朝外面招了招手，模模糊糊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也朝他招手，满面笑意。
　　地面的人渐渐变成一个个小点，小信到处指着问他许多稀奇古怪的问题，他就给出更加稀奇古怪的答案，惹得小孩子咯咯直笑。电话响起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半空，他往下望去，在众多黑点中辨认出最熟悉的那个。
　　先回去了？……嗯，好……路上小心……
　　他看着那个熟悉的点走出游乐园，走到马路上……然后呢？然后……
　　他紧紧捂着小信的眼睛，自己却像得了强迫症一样目不斜视地看着马路上那道细微的血痕，看到它慢慢地扩大、扩大，最后占据了自己整个视网膜……
　　原来摩天轮，终点就是原点……
　　
　　戚少商睁开眼睛，他的手紧紧拉着另一个人的手腕，顾惜朝跪坐在他身旁，看架势像是要给他一巴掌。
　　“你做噩梦了，怎么叫都叫不醒。”顾惜朝揉揉被捏红了的手腕，淡淡道。
　　戚少商坐起来，打开灯，“要搓点药酒么？”
　　眼睛被突如其来的灯光刺激得一下子睁不开来，顾惜朝眯着眼，摆摆手，“不用了，又不是什么大姑娘，一捏一个疤。”
　　戚少商似乎笑了一下，啪的又把灯关上。四周恢复黑暗和寂静，只有空调缓慢而有规律的运作声，静得能听见对方的心跳。
　　
　　“不睡么？”
　　“睡不着。”
　　“要帮忙么？”
　　“你转过去，让我靠靠。”戚少商把头抵在他的肩胛骨上，伸手环抱着他的腰，他深深吸了口气，呼吸渐渐平缓悠长。顾惜朝心里慢慢升起一阵奇异的感觉，然后逐渐变成怒气。“阿戚，你把我当成是谁了？”
　　戚少商一怔，随即低笑，“你就是你，不是谁。”他又补充了一句，“我老婆可没你那么硬邦邦的……”
　　顾惜朝一脚把他连人带被子一起踹下床，“戚少商你去死！”
　　戚少商拖着被子爬回去，扯了半床给他盖上，“小心着凉……刚刚开玩笑的……喂很冷啊你让我进去点……”
　　
　　周末那天，戚少商照常把小信送到别墅那边，每次来他都是把孩子送到大门，然后自动撤退，息家从不留他，也从没让他进屋里去。戚少商有时候会绕到屋后，看着息红泪以前房间的窗子发愣，小玉偶尔到阳台给花浇水时会看见他，然后打声招呼。
　　“姐夫！”
　　戚少商用手遮着耀眼的阳光，朝二楼挥挥手，许多年不见，当年的黄毛丫头也出落得亭亭玉立。聊了几句，息老爷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戚少商抿抿唇，喊道，“伯父早！”
　　息老爷子用眼神无声地把戚少商扫了一遍，然后开口，“你进来。”说罢回身进屋。
　　戚少商愣了愣，不明所以，但还是照着去做。他已经好些年没来过息家，这里和当年的布置完全不一样了，很陌生，有点不适应。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小信从楼上看到他进来，马上跑过去，“爹地！”
　　
　　息老爷子跟着走下来，坐下，沏了一壶茶，“都是自己人，不用太拘谨。”息伯母端来茶点，朝他微微一笑，笑容似乎十分友善。
　　戚少商点点头，说实话他确实不是很明白老爷子让他进来做什么，看阵势不像要开打，莫非是老爷子在屋里窝得太无聊请他进来喝茶顺便杀两盘棋？
　　“会下象棋吗？”
　　啥？戚少商努力不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太喷，点点头，“会一点。”
　　于是两人搬来了象棋，在上好的榛木棋盘上杀得热火朝天，小信托着下巴在旁边也看得兴致勃勃嚷着要学。一盘棋下了一个小时，息家老爷子宝刀未老，把戚少商剥成了光棍司令，挥舞木棋子来个马后炮将光棍司令逼死，然后长舒一口气，“痛快！”用力拍拍戚少商肩膀，“以后多点过来陪我下下棋。”
　　戚少商十分泪奔，欺负人！这绝对是欺负人！他这几年忙得像个陀螺一样，哪还有时间去研究象棋，早荒废不知道哪里去了……深吸了口气，露出大大的笑容，“我棋艺生疏，怕伯父下得不够过瘾。”
　　“哪里！”息老爷子朝他意味深长一笑，“就是看你被我打得落花流水心里才痛快啊！”
　　戚少商把嘴巴张成O型，息伯父，息老爷子，你确定你今年真的是五十一岁而不是一十五岁？
　　息伯母留了他在息家吃午饭，小信看上去很开心，吃了很多平时不怎么吃的菜。息老爷子问了他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最后问他有没有想法到市区来工作。戚少商想起去年顾惜朝似乎也问过这么个类似的问题，他笑着摇摇头，“郊区环境比较好，小信在学校也认识了新的朋友，这些事情还是迟一点再决定吧。”

《＇戚顾＇House　Ashore》胡不夷　ˇ第　18　章ˇ　最新更新：2011…08…19　23：26：40

　　戚少商快步走在深夜的街道上，昏黄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拖得很长很模糊。
　　有时候他喜欢一个人走在空旷的路上，夜的寂静能让他心里那些繁复的情绪渐渐平缓下来。赫连春水开玩笑说，像他这样的人，走夜路难道不怕遇到鬼撞墙么？也许他身后还跟着一群亡灵，都在默默看着他。戚少商回了一句，等那一天红泪把我先招过去了，你别嫉妒才好。气得赫连春水直跳脚。
　　
　　“深夜降临的白衣死神，你让我想起剪刀手爱德华。”
　　“现实版的太血腥，电影版的太深情，似乎都不是很适合我。”戚少商放下背包，透过门玻璃往里望去，“情绪怎么样？”
　　“生无可恋……好吧，是我措辞错误。比较平稳。”赫连春水扶了扶额头，“她似乎是为了这一天才接受我们的心理治疗的。”
　　戚少商对他的说法不置可否，“让我看看录像。”
　　赫连春水啊了一声，打开偏厅的播放机，调到低声，屏幕上出现一些模糊的镜头，然后渐渐清晰起来，“说起来这种东西可不能乱放，你打算怎么处置它？”
　　“放你家保险箱有没有问题？”
　　“我就知道……”
　　戚少商认真看着屏幕，听着病床上那位失去四肢的姑娘表情平静地叙述着自己对死亡的渴望。他能感受到那种绝望，到了极点就没有疯狂，只剩下空洞麻木。
　　
　　“……我在朦胧中倾听，许多回，
　　我几乎爱上安乐的死亡，
　　用冥思苦想多次的音韵称呼他柔和的名字，
　　我的气息恬静，
　　比任何时候更觉得死去是美好的，
　　在午夜安息，没有痛苦……”
　　
　　“济慈的夜莺赋……相信我，我不知道她从哪里看到的这个东西，电视节目难道有播这种的吗？”赫连春水在戚少商的注视下耷拉着脑袋，看上去十分沮丧。
　　戚少商拿起遥控器关掉屏幕，“也许你应该想好怎么开死亡证明，这个跟以前不一样……录像带还是给我吧，我自己保管。”
　　“怎么？怕连累我？”
　　“我只是不想让小信在孤儿院长大。”戚少商站起身，朝赫连春水做了个calm　down的手势，“开始吧。”
　　赫连春水叹了口气，“我现在开始后悔当初跟你说了。”
　　“是我自己的决定，就算以后出事了，你也不用内疚。”戚少商想了想，又道，“就像我和顾惜朝，也是我自己的决定，你也不要骂我。”
　　
　　阮明正在房间的床上安静的躺着，如果不是睁着眼睛，戚少商会觉得她已经死去。至少从情感上是这样的。
　　“戚医生……”她过了许久才发现戚少商进来了，勉强一笑。
　　戚少商也回以微笑，他换上白色消毒手套，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针管和一瓶瓶药剂，“你应该好好睡上一觉，比起上次我看见你，你的黑眼圈又重了。”他拿起针管，在阮明正手臂上扎了一下。是让神经和身体放松的麻醉剂。
　　阮明正幽幽叹了口气，似乎卸下沉重的包袱一样闭上眼睛，她轻轻说道，“我是该睡了……谢谢你，戚医生……”
　　
　　十分钟后，戚少商走出房间，用力捏了捏太阳穴，他低低说道，“死亡时间，二零零二年七月十六日凌晨一点零六分。”
　　赫连春水用笔记下，而后拍拍他的肩，“到那边房间休息一下吧。”
　　戚少商摆摆手，“我要先回去了，惜朝睡得很浅，虽然今天用了点安眠药和安神香，不过还是保不准什么时候醒过来。而且最近大姐的病发作越来越频繁了，不警觉点不行。”他略略收拾了一下，把那盒带子装到包里，“剩下的就麻烦你了。”
　　赫连春水点点头，把他送到门口，“路上小心。”
　　“嗯。”
　　
　　戚少商回到家是两点四十五，他把带子放进带锁的柜子里。顾惜朝睡得很安稳，没有被吵醒，他的轮廓在黑暗中显得十分静美，戚少商情不自禁用手去碰碰他的脸，指尖触到他皮肤的一刹那，鼠蹊部一阵抽紧。
　　苦笑，收手。戚少商走进浴室，打开花洒，清凉的水密密落下，把他全身衣服都打湿了，黏黏的贴在身上，他能感觉到皮肤异常的灼热。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对那个人连碰一下都能产生感觉了？
　　戚少商慢慢梳理着他和顾惜朝认识大半年以来发生的事情，惊讶的发现他竟然大多数都记得，他甚至能回忆起那人的许多小动作和细微的面部表情。他喜欢看他说话时的样子，尤其是说到某些中外珠宝设计名作，他的眼睛会亮亮的，有一种奇异的光彩，这个甚至比他的说话内容更能引起戚少商的注意……
　　
　　“要命……”戚少商开着水，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慢慢把手伸到下面……
　　他尽量压抑着自己逐渐粗重的喘息声。他想起顾惜朝第一次看见他在浴室里DIY的时候那个呆呆的表情，实在是可爱得不得了，跟平时那个冷冷酷酷的形象完全不符合……
　　“嗯……啊，啊……”一股热液射入手心，戚少商扶着墙站了一会儿，拎起花洒把手上的白浊洗掉，而后调大水量，冲了个冷水澡。
　　OK！不能再想他了！
　　戚少商关掉水，擦干穿上衣服，把换下来的衣服扔进滚筒。
　　他决定今晚睡沙发。

《＇戚顾＇House　Ashore》胡不夷　ˇ第　19　章ˇ　最新更新：2011…08…19　23：27：38

　　雪青的病越来越严重，她终于坐上一直不愿意坐的轮椅。有时候她的脸色看上去十分健康，和从前没什么区别，但是有时候她会疼的哭了出来，云扬把她抱到怀里，却手足无措。她吃的食物越来越流质，菜如果煮得不够烂她也会吐出来。但是雪青对着顾惜朝的时候，永远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常常给他一种其实她是没事的错觉，但是他知道那是伪装的。
　　
　　顾惜朝想起他小时候，有一次雪青骑着自行车载着他回家，下坡的时候不小心翻倒了，他的手臂擦破了皮，疼得哇哇大哭，雪青一直哄着他，又在路边给他买了个小玩具，折腾了很久他才消停下来。几年之后，突然有一天他发现雪青的腿上多了一颗十分明显的血痣，问是怎么来的，雪青说就是几年前骑车时摔的，进了沙子后来愈合就变成那样了。原来那时候她伤得比他严重多了，也比他疼多了。
　　是不是所有自以为是大人的人都这么喜欢伪装？而且是这么拙劣的伪装，稍加注意就能拆穿。但是二十年了，顾惜朝发现自己真正看穿的却没有多少……
　　
　　暑假之后，顾惜朝升级了，搬到更远的广州校区上课，因为回家不方便，他只好隔三岔五的打电话给戚少商询问雪青的情况。其实按常说，他应该打给云扬或者顾天明比较合适，但是几番计较，他觉得叨扰戚少商才是最理所当然的——戚少商听到这个歪理后哭笑不得，只好认命的去尽量当好一个情报员。
　　有时候他们也会说一些别的东西，跟以前顾惜朝在A市的时候没什么两样。戚少商很勤奋的留意天气预报，每天晚上一条叮嘱顾惜朝注意身体，顾惜朝头疼脑热的时候他会告诉他要多吃什么少吃什么……
　　
　　“很像一个管家。”顾惜朝总结。
　　“是的，不知道顾大少爷您还有什么吩咐？”戚少商很配合的开玩笑。
　　“帮我照顾好雪青吧。她这几天还好吗？”话筒对面突然沉默了，顾惜朝心里生起不详的预感，“阿戚？”
　　“大姐昨晚呕血，已经送到医院去了。医生说她的病在加重，可能过不了今年冬天……”
　　顾惜朝沉默了一下，很快说了句我马上回来，便挂了电话。
　　
　　戚少商紧紧捏着那个嘟嘟作响的话筒，然后慢慢放下。
　　屋外突然起了一阵狂风，不到一会儿天空就变得黑压压的，他做了两个吸纳，想要排掉心里的闷气，赫连春水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今天怎么就坐着发愣？小心等会儿站起来头晕。”
　　戚少商苦笑，“我现在头已经够晕了……小妖，如果我在外面单干，你会不会把我赶出去？”
　　赫连春水挑眉，“你想说什么？”
　　“昨天顾天明和云扬来找我，关于顾雪青那个事。”
　　赫连春水皱眉，“他们知道你……”
　　戚少商摆摆手，“不是，他们只是想找个医生……恰好我比较近……”
　　“我说他们以为所有医生都会做这种事的么？”
　　“很不幸我会。”

《＇戚顾＇House　Ashore》胡不夷　ˇ第　20　章ˇ　最新更新：2011…08…19　23：29：07

　　“她从小就喜欢吃甜食，很甜很腻的那种，小时候吃得蛀了几颗牙疼得哇哇直哭，还是改不了那样的性子。她还喜欢跳舞，在木地板上踮着脚尖，裙摆转啊转的……真好看……”医院草地的长椅上，顾天明微笑着，慢慢回忆着女儿的一点一滴。他最爱的女儿，他掌心里的明珠，他碰都舍不得碰一下的那颗小糖果。
　　“可是现在，她再也吃不了她最喜欢的蛋糕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跳舞给我看了……”
　　
　　戚少商看见那滴水珠掉下来，落到眼前那只沟壑纵横的手上，顾天明望着他，而后缓缓低下头，“当结局已经不可避免的时候，她希望能以这种方式结束，而不是痛苦地走下去。”
　　戚少商听到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破裂开来，细细的碎裂的声音，微微有些疼。他想起那张脸，眉眼间总是微微流露出些许讥诮戏谑，还有那天晚上，他抓着他的袖子，一边哭一边说着不要她走……一阵微风吹过，他又想起另一张脸，白皙的皮肤上满是暗红的血污，她躺在床上艰难地喘息着，目光中满是痛苦和哀求……
　　
　　“小顾……他同意这件事情吗？”
　　顾天明顿了顿，默默摇头，“刚跟他说了几句，就生气跑了出去。他还小，还不能接受……但是云扬和雪青都希望你能帮忙，惜朝那边，我们会再劝劝的。”
　　戚少商点点头，他望向不远处的一棵榕树，已经开始落叶了，静静的，没有一丝声响，“你们……选个时间吧。”
　　
　　戚少商回家的时候，发现楼梯灯阴影里地方蹲着一个人，他眯着眼看了许久，试探地叫了一声，“惜朝？”
　　顾惜朝抬起头，见是他，咻地站起身来，紧紧地盯着他。
　　“他们去找你了？”不等戚少商回答，他皱了皱眉，突然抓住他的肩膀，“你不要答应他们，好不好？”
　　戚少商扫了一眼地上的几个酒瓶，不动声色地扶着他的臂膀，触手处一片沁凉，“天凉了，先进屋吧。”
　　顾惜朝很用力的甩开他的手，“她不会死的！”带着哽咽的咆哮在寂静的楼梯里回荡，戚少商看着眼前这个已经眼眶泛红死死瞪着自己的人，有一瞬间竟然有些犹疑。他不是没有想过答应顾天明的后果，他揣测过顾惜朝的几百种反应，其中自然包括恨他以及比恨他更让他难过的从此用一种冷冰冰的眼神看着他。那样的冰冷让他光是想象已经觉得不能忍受。
　　但是他还是答应了，他以为即使最终难过他也不会产生一丝一毫的犹疑。但是到了这一刹那他才发觉，光是对着他的脸，听着他质问的语气，他已经不能肯定。
　　
　　戚少商深深吸了口气，目光直直望进顾惜朝微微有些失焦的瞳孔，他的语气坚定却不容置喙，“她会……”语音未落，一股甜腥味瞬间蔓延了整个口腔，过了半晌嘴角传来撕裂的疼痛，那种刺痛仿佛通感一样传到心尖的地方。
　　久违的，心痛的感觉。
　　他抬手静静抹去嘴角的血迹，顾惜朝已经不在了，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酒气。戚少商收拾了一下，确定身上已经没有露出破绽，才用钥匙打开家门。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