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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尾作者:母之(完结)-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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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言下之意自己这一夜的辛劳都是白费,余二忍不禁鼓起眼睛,心中也不知是该怒还是该笑,却听怀中的凤疏一个偻身,撕心裂肺地咳嗽出声,剧烈到能让闻者以为心肝肠肺也要跟着喷薄出来。余二顿时把什么都抛到了脑后,拍着凤凰的脊背与他顺气,难掩担忧之意急急追问道:“怎么?该不会落了病根罢?!”
  
  凤疏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闭眼养着精力,干干回道:“太热,上火。”
   

作者有话要说:更!




48

48、第四十七章 。。。 
 
 
  怀中凤凰绒毛似火璀璨光华,周身依旧透着一贯的倨傲气派,仿佛置身之处不是余二的破窝,而是金殿之上辉煌的王座。余二被一句上火呛地面色青红交加闪闪烁烁,眼前阵阵发黑,煞费苦心的取暖之计,最后竟是帮着倒忙,这一夜的提心吊胆演变成思虑过多,好似点了引信的炮仗蓄势待炸,憋攒半天才发现是哑炮一枚。怀中那一张欺霜压雪的面皮换成覆着毛羽的鸟脸,自然琢磨不出是什么表情,凤疏又虚虚地阖着眼皮,仿佛正静静养神,更是看不清它眼中意味,余二被这姿态煞住,又默默无言怄堵半天,突然留心起凤疏那几不可闻的微声喘息,绵浮虚疾中气不稳,宛若天边蜿蜿蜒蜒飘掠而过一抹细细云彩,心中蓦然一动。
  
  话说那凤澶总爱窝在余二怀中,它小孩心性骄纵顽劣,但凡每次余二要做事不得不将它从怀中挪出来时,总得先顺顺毛安抚一番,否则它一张喙嘴便能撅成朝天炮一般,冲着半空不满开声。久而久之余二便也养成一番习惯,自然而然地张开五指,给怀中的毛团梳了梳羽毛,才艰难起身从床底把缩到壳里的王八精拨出来,将火笼子撤还给它,也不知是俯身得太猛还是动作地太急,双脚蓦然一软,眼前突然一黑,咣当一声便栽倒在地。
  
  原来且不论凤疏是否真被热地上火,余二倒真似刚从水中捞出一般,浑身都是黏腻的汗水,连带着那床破被也捂着潮湿。昨夜凤疏化身涅槃自是一番凶险不必多说,余二的魂魄也在那烈烈焰火中滚了一遭,滋味好比之十八层地府的火海油锅,再加上他在龙泉所受的断尾之伤还未愈合,为将这老凤凰捂活过来,一夜无眠提心吊胆生生在床上坐着苦熬,从脊椎骨窜起的锐痛蔓延到全身,犹如千万头饿死之鬼围绕着躯体欢乐聚食。
  
  终于麻木到再无知觉时,又恰好被千里迢迢赶来的王母训斥一番,被整地心力交瘁疲惫不堪,等到皇天不负有心人,拨开层云见月明,终于熬到这老凤凰醒转过来,胸中一颗大石才陡然落定,周身卸下一记重担,整个人已是强弩之末,简直要虚飘起来奔赴西天。他此时后脑勺如西瓜一般重重砸在地上,耳中嗡得一声,眼前热热闹闹炸开金星,配上床沿忽地探出的一大一小两个鸟头,便如同千万只金蜂围着两朵红牡丹团团飞舞,喜庆地能让人不由自主咧嘴扯出个笑来。
  
  凤澶一双眼珠子瞪地溜圆,几乎被吓掉了魂魄,悬在床沿哆哆嗦嗦地抖着喙半声叽叫卡在喉咙里,凤疏倒是十分沉着地令王八精将人扶到床上。余二靠在床头犹在头晕脑胀,汗渍湿的衣裳全乎在身上,箍地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迷迷糊糊中地自顾自扯了扯领口露出胸膛才透气几分。
  
  王八精见余爷浑身透湿,气喘吁吁,脑后还顶了个大包狼狈不堪,对凤疏哆哆嗦嗦禀道:“仙君,要给余爷换身干净衣裳么?不然怕是会着凉……”凤疏扫一眼还在晕头转向的余二,再掠过王八精那扶着肩膀的短手,淡淡道:“不用,你去烧些沐浴的热水来。”
  
  王八精素来对凤疏又敬又畏,被扫地背后莫名其妙发凉起毛,纵使仙君如今烧成了样貌诡异的畸形凤凰,积威犹在,这一句烧水听在王八精眼里有如天条一般,立马连滚带爬下了床榻,心急火燎跑去打水,生怕耽误了大事。它迈开短腿拎起木桶便要朝鲶鱼精的池塘开拔而去,回头瞧见凤凰仙君竟给余爷掖了掖被角,惊地它下巴几乎没砸在脚面上。
  
  待王八精呼哧呼哧地打完水回来,晨晖流淌柔光曳地,将被烧得干巴巴的湖底刷上一层蜜糖,昨天这里还是一片秋水长天之景,芦苇澄黄犹如万丈金绢,王八精长叹两口薄气,就地取材砍下两棵被烤死的柏树,背起柴禾去烧水,正巧从窗户里瞅见余爷半个身子蒙在被子里,胸前搂着凤澶小世子,呼噜声如雷贯耳,绕湖绵延不绝,凤凰仙君化着原形,端坐于床边,正静静看着床上的一人一鸟。
  
  锅中的水慢慢温热,沿着锅盖的缝隙飘出缕缕白雾,羞羞涩涩宛若初出闺阁的女子眼波,待到咕嘟咕嘟沸腾滚开,那雾气便争先恐后地挤兑而出,宛若集市中强买菜粮的彪悍妇人。王八精愣愣怔怔地看着一锅沸水,昨日鉴湖便是如此沸着沸着沸成枯地,余爷几乎被烧掉半条命,抱着烧成一半雏鸟的凤凰仙君死不撒手,王八精感慨地摇了摇头,将柴火填进灶中,火舌欢乐舔着铁锅锅底,仿若一群饿兽欢快地舔抵肉骨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是和这火苗似的,饶是像余爷那样的人,沾上了也不免元气大伤。
  
  王八精揉着瘸腿,小心翼翼地踏进余爷精舍,禀告凤凰仙君热水已经备下,凤凰仙君不知是虚弱还是顾及他人,清冷的声音压得极低,令它先在外头候着随时待命,王八精唯唯诺诺地应了,又窝到了灶台边上,撤去柴火让滚水慢慢凉下来,待凉到一半再添点柴火重新烧开,以备凤凰仙君不时之需。
  
  锅中的水滚了两次又凉了两次,王八精正打着哈欠往灶中瞅眼,余光突然瞄到余爷的屋子窗户呼啦啦飞出一团红色,毛羽迎风招展,被太阳光一照,显得愈发扎眼,凤澶拍着软翅手舞足蹈地凑近一处密实草丛,先是围着团团转了三圈,口中隐约叽叽叫唤着,然后拨拉开草叶摇头摆尾钻了进去,只见那丛苇草犹如被人擎在手中发羊癫疯似得抖动半天,最后哗啦一声,凤澶便从里头轱辘似地滚退了出来。
  
  凤澶站起身子来抖擞起精神,又一鼓作气一脑袋扎到草窝中,草叶再次抖起癫疯,哗啦一声被踏平一半,那头黑鸡气急败坏地跨步出来,犹如吞吃了三斤炮仗,熊熊的妖气几乎要燃烧起来,凤澶颠颠地冒出头来亲昵地跟上去,亦步亦趋地试图去蹭黑鸡的脖颈,秃尾巴谄媚地几乎要摇上天去。
  
  原来那黑鸡昨夜千不该万不该跟着众妖精到湖心察看情况,还没看清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一股熟悉的讨厌气味兜头而来,迎面便扑过来一只毛团。凤澶犹如打了鸡血一般绕在它身边不离不弃,可惜它灵力有所不济,从未在凤澶爪下讨过半点便宜,纵使打的鸡毛凤毛乱飞,最后还是筋疲力尽地被人压在身下当成垫子,气的几乎要怄出心尖热血来。
  
  它气的一夜无眠,那凤澶依旧紧紧箍着它睡得极为香甜,最后竟还流口水!那晶莹液体沿着脖子蜿蜒而下,几乎没让黑鸡生出一爪挠开凤澶脖子的冲动,正要悄悄付诸行动,谁知凤澶的族人找上门来,恭恭敬敬地将它拎了回去。黑鸡这厢还在宽慰自己姑且饶它一次,谁知还未宽慰完凤澶便又折返上门,气的它不顾折了一身傲骨,红眼再次开斗。
  
  王八精只看到一红一黑两只绕湖竞相追逐游戏,不由皱起脸来感慨逝去的青春年华大好时光,又忧心忡忡地看着锅内干了一半的热水,抽搐半响还是打起勇气再去请示凤凰仙君,带王八精蹑手蹑脚踮进余爷精舍,余爷怀中原本抱着的凤澶小世子早换成凤凰仙君,依旧打着那震天响的呼噜睡的正香。
  
  王八精浑身一个激灵,掂着脚慢慢退出去,小心翼翼地掩上了柴扉。
  
   

作者有话要说:cp上有gn给了个很逗的图,试试看贴失败了么?




49

49、第四十八章 。。。 
 
 
  午后醒来,正有道是斜阳入画,红霞成赋,余晖细碎跃过窗棂,灵动淌于屋内,破旧杂物镀上一层柔光,氤氲出几分安宁气息,余二迷迷蒙蒙中心满意足地伸个懒腰,浑身都是久累后酣睡足的酸麻感,无意识吧唧两下嘴巴,习惯性地搂着怀中的凤澶翻个身,将后背晒给夕阳。
  
  他半梦半醒之间又打了会儿盹,潜意识中的一条思弦却似苍蝇嗡嗡作响,浑身窜过一波此起彼伏鸡皮疙瘩,突然啪一声睁开眼皮往下看去,赫然发现下巴处顶着的鸟头大了一圈,一双幽黑的眸子正平静地对视上他,唬地差点没一撒手将凤凰甩出被窝去。
  
  “搂够了么?”凤凰声音十分清明,余二一时有些不太习惯鸟喙张合之间吐出的不是叽叽而是人言,不由愣地一下,脱口道:“凤疏?”他们二人相识至今,余二只口口声声称老凤凰老秃鸟,还是第一次直呼名号,话甫一出口,两人皆是一顿。凤疏原形看不出表情,眸子又一如既往不起波澜,安之若素仿佛并不介意被余二当成凤澶稀里糊涂搂到怀中当抱枕。
  
  天光从午时的炽烈沉淀为黄昏的平和,这劫后余生的静谧中隐约生出几分温情脉脉来,他们此前剑拔弩张针尖麦芒,一场大火彷佛将隐虐仇怨和纷杂心绪都焚燃殆尽,莫名其妙中又有几分顺理成章。
  
  余二定定地看着身边大头小身的畸形凤凰,突然破口骂道:“浪你个列祖列宗!烧成这样好玩啊?”见凤疏只微微抬起眼皮瞟一眼,愈加的恨铁不成钢,磨着后槽牙道:“别以为这样就能一了百了,做个屁事都不知会一声,耍老子是么?”
  
  若是知会了余二,余二又怎肯应允,凤疏本欲道他凭生从不做多余之事,却发现眼前之人微红眼眶,目中熬出的血丝睡了一天也未消褪,又回想起涅槃后自己身陷一片黑暗之中,身体从指尖开始幻化成冰,正当寒意彻骨之时突然有人从后拥覆上来,暗黑之中看不清来人,只感到温热暖意从肌肤传至心底,冰冻的身躯一分一毫复苏过来,方能迈开脚步往前走去,终从雪后荒原走到春暖花开,鸟语花香中听闻有人在耳边掷地有声道要守着他醒,不由收回话语。
  
  余二见凤疏垂了垂眼皮不置一言,昨晚凤疏没有一丝活气躺在湖底的情形又浮在眼前,刺地胸口一阵阵地疼,宛若一杆竹竿捅进了池塘,将沉淀的情绪翻搅起来,恨恨续道:“老子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竟将自己当蜡烛点,生怕我死了小鸟儿没保姆是么?老子就活该伺候你家小鸟当一辈子?” 
  
  “你若愿想将自己比之猪油,本王也无可奈何。”凤疏缓了缓神色,凉凉道:“口水。”
  
  余二一愣,一边推敲凤疏话中的意思,冷不丁见凤凰脸颊边上几络羽毛有些泅湿,方回过神来,不由大窘,面上却依旧强撑着满不在乎的样子,揪过被角粗鲁地给凤凰抹了抹脸,口中粗道:“一会儿本王一会儿我也不嫌乱的慌,你都烧成破鸟儿了能不端着那破架子么?现在可好,应了绿衣的话,正好能陪你家小红毛做游戏!”
  
  凤疏眼中精光一瞬,阴阴地看着余二,余二不甘示弱的回瞪,抖了抖两根浓眉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和你那姨母负荆请罪?”
  
  凤疏冷笑一声,“你问这作甚么?”
  
  “到时我与你一块去。”毕竟事情因他而起,看那王母气得十分厉害,若是让凤疏独扛下王母的怒意,不免显得他余二不厚道。
  
  这话在听者耳中又氤出另一番意思,凤疏眼中神色和缓些许,淡淡道:“不急,待恢复之后再去不迟。”
  
  余二闻言心中一凛,道:“和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伤成怎样?”
  
  凤疏不以为意道:“不过是灵力大失修为大减而已,慢慢养回去便可。”
  
  他虽轻描淡写,余二胸口却如坠大石,灵力大失修为大减岂是儿戏,他沉下脸来,微颤着手掀开被子,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身边的凤凰,只觉像是将原形的凤疏劈下头来,安在凤澶身子上,再将那三根被自己拔掉的凤尾插回去,口中泛出一股涩意,微哑着声音说道:“要养多久?”
  
  凤疏眸中闪过一抹深意,清冷的音调中颇有几分意味深长,“几百年罢,这百年岁月,我父子二人便有劳龙君了。”
  
  余二心尖颤了一颤,愣愣地半张开嘴巴,仿佛一道雷劈在天灵盖上,蹭地坐起身来抖抖手脚舒舒筋骨,嘟囔怨说:“龙君?当初老子要是知道要这么化龙,绝对不会去凑跃龙门的热闹,定会夹紧尾巴窝在鉴湖,乖乖做我逍遥的鲤鱼精!”回过头去瞥眼瞅着凤疏愤声道:“你苍梧宫中多的是娇娥侍从,劳烦老子做什么?”
  
  凤疏不气不恼,静静望着余二说道:“王八精备了热水以供沐浴之用。”
  
  余二虎着脸定了半天,终于从鼻孔中气哼出声,伸手一把薅起凤凰,和搂凤澶一样搂在怀中跨出门去,扯开嗓子叫王八精,待王八精迈着短腿奔到眼前,问道:“热水呢?”
  
  “还在锅里。”王八精点头如捣蒜,那一锅热水烧开了凉,凉了再烧,再下去估计要见底,余二满意地点头,努嘴示意道:“你把爷的被褥换了,都潮地能长蘑菇。”话罢自行走到灶台边上,拖过一只木盆掺些上凉水,噗通一声便把怀中的凤凰泡了进去。
  
  凤疏任由余二沉着脸将自己涮洗干净,又扯来一块干布巾从头到尾将毛羽上的水珠擦干,动作看似粗鲁,力道却不轻不重十分正好,擦到那一束流光溢彩的凤尾之时,余二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这凤尾倒又长出来了。”
  
  “怎么,还想拔?”
  凤疏展了展翅膀,转过身来看着余二,眼中浮过一丝戏谑,“当初你我有约,你化龙之时,便是定情之日,如今让你再拔一次倒也无妨。”
   

作者有话要说:撒点糖腌腌




50

50、第四十九章 。。。 
 
 
  
  这一句话好似猫爪痒痒挠在心上,一丝一缕扯出旖旎妄想,余二轰得烧起脸来,几乎要从头顶蒸腾出袅袅热气,一双小眼鼓地犹如蛤蟆一般,先前的帐还没算清,他心中既气这老凤凰恬不知耻,又气自己竟不争气真受了蛊惑,伸手拈韭菜似地提溜起一根长毛,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嫌恶模样,“省省罢!冲你这不伦不类样,全靠几根破毛装点门面,拔秃了才叫不体面!”
  
  凤疏眼中的戏谑瞬间敛去,看在余二昨晚表现可圈可点份上,一时心血来潮说着这番话来,凤族邀约拔尾可比之孔雀开屏,这头呆鱼竟偏不领情,心头涌起怒意猛回过身正欲嘲斥,确听咻地奇怪一声,一人一凤顿时齐齐僵在原地。
  
  原来余二还恋恋不舍拈着那根凤尾,凤疏气头之上猛然回身,因着巨大惯性,那根凤尾歪打正着被撕扯下来。一阵小风徜徉而过,余二迎风提溜着那根凤尾,脑壳上冒出颗豆大的汗,抽了抽嘴角慌道:“我不是故意的!”
  
  凤疏不言不语,因暴怒炸开的毛羽慢慢收伏,反倒散出一股渗人的冷意,余二在那冰棱似的锐利视线中梗了梗脖子硬嘴皮道:“不就不小心揪了一根么,反正你还有一大丛,依旧很体面……”因着底气不足,话音愈说愈低,整个人都讪讪起来。
  
  凤疏冷淡地收回视线,漠然转身踱开,余二定在原地愣愣地目送于它,只觉那副背影又回复以往拒人千里之外的意味,心中没滋没味的泛起波澜,心忖这凤凰一族真是小气吧啦,拔根毛怎就和良家闺女被人看去肚兜了似的,拈在手中的凤尾愈加好似烫手山芋,突然脑子一热,身先心动,迈开脚步撵了上去一把将凤凰夹到胳肢窝下,伸出大掌粗鲁地揉了揉那丛锦簇的凤尾,豁出去粗声道:“剩下的尾巴先欠着,待老子日后来拔,免得让外人笑话说我养的凤凰都是秃的!”
  
  一串话连珠炮似的出口,余二僵着脊背,根本没那勇气去看怀中凤凰是什么神情,硬着头皮快步走回精舍,将凤疏往床上一搁,别过脸去尴尬道:“我去把小鸟儿拎回来。”便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
  
  等跨出了门去方才长吁一口气,极目而望,湖底好似被千万头蝗虫轮过似的光秃秃惨淡淡,余二定定地愣了一会,摇了摇头将昨晚的惨烈情景逼出脑海,听王八精禀告说凤澶小世子正和黑鸡一同玩耍,不由大为欣慰,按那黑鸡精的修为看,乃是和凤澶同龄之辈,凤澶成日粘着他总不是长久之计,总该有几个相熟的童年玩伴才好。
  
  余二一边老怀大慰,一边熟门熟路摸到黑鸡精的草窝,出声唤了唤,果然不多时苇草丛中便探出一只小鸟头,顽皮到将头上那几撮神气冠毛压得东倒西歪,瞪大眼睛叽了一声,看起来十分的兴高采烈心情高涨,见是余二寻它,高高兴兴地正欲扑身而上,谁知被后狠狠踹了一脚,哗啦一声站不稳皮球似地滚了出来。
  
  余二被唬了一跳,还没伸手去搂,凤澶却轱辘一翻身地自己爬将起来,不气不恼地冲余二乐颠颠扇了扇翅膀,鸭子抖尾似得左右摇着秃尾巴,冲草窝低低地叽了一串,也不管谁都不知道那意思是什么,方心满意足地攀回余二怀中。
  等到把小的运回精舍,剔去小鸟沾在羽毛中的草叶枯枝,再依样画葫芦将小的往热水里泡泡,从头到尾搓一遍,再用布巾擦干羽毛,搂在怀里抱回精舍,免得它蹦在地上再弄脏爪子。凤疏依旧在余二那张破床上闭目养神,听闻进门动静时也不曾抬起眼皮,余二将小鸟也摆到床上,因着牵动身上的旧痛微微龇了龇牙,瞅着床上一大一小两只红毛,一时之间既觉欢喜,又觉诡异。
  
  凤澶蹲在边上迟疑地观察了凤疏一会儿,当时凤疏昏迷之时凤澶一时没认出来,还好奇拨拉过几根尾巴,若是换在现在,借它十个胆子怕也不敢下爪。凤疏睁开眼睛正巧对上它的,在那熟悉的冷厉视线中凤澶不由自主缩了缩毛,游离着目光避开,将身子向余二挪近点,从喉咙间委屈地低低叫唤了一声。
  
  待凤疏的目光扫到余二身上,余二调调不自然的脸色,咳嗽一声尴尬道:“王八精备了晚饭…”立在原地局促地搓了搓手,最终还是只拎起凤澶,尴尬地跨出卧房。
  
  余二平日里对衣食住行并不在意,混到现在也就两间破落的精舍,一间卧房一间厅堂,磕坏了一个角的八仙桌上摆了三菜一汤,腾腾地冒着热气,余二抱着小鸟儿坐定,左等右等不见凤疏跟上来,抬眼往房内望去,突然心念一动。
  
  屋内那位的凤头明显与雏鸟的身躯不太匹配,要正常竖直起来,估计得无时无刻不端着力气,余二心中如是想,记得凤澶刚出壳时,一对软翅只能当摆设,扑腾扑腾根本飞不起来,老凤凰那两只小翅膀估计也吃不上什么劲头,等他从房里踱出来,难不成要自己爬上凳子?以他那好面子的性子,估计是宁愿挨饿也不明说。
  
  之前他记恨这老凤凰诓他进龙泉,气的恨不得撕了那张脸,谁知也就两天的光景,形势陡然大变,刷地一下一把大火烧出了如今的局面。短短几天过的十分漫长,好像把一辈子要经历的事情都做了一遍,原先高高在上的老凤凰突然变成了半大半小的畸形,行动不便处处要仰仗于他,余二简直怀疑自己是否还在发梦。
  
  当时火红的凤凰没有一丝活气地倒在湖底事,余二他宛若也跟着死过去一般通体冰凉,此前的愤恨决绝也好像被烧地干干净净,只余下心口刀扎针刺般的剧痛。如今他们三一个断了尾巴,一个烧了一半,一个年幼无知,一家子全是弱病残,总的有个人先抹开面子,把眼前的日子过下去,余二干干地咽了口唾沫,将凤澶搁到一边的条凳上,起身进屋,努力做出一副自然的姿态,将床上的凤凰抱到桌前,心忖自己方才的一串动作应该还算行云流水,摸了摸鼻子打量桌上情形,一边一只凤凰,突然挠了挠脑袋嘟哝道这情形怎么似曾相识。
  
  凤澶单伸着一只爪子咯嗞咯嗞挠桌求食,未免这张破桌子的境遇雪上加霜,余二赶紧夹一筷子肉片去堵它的嘴,喂了一会儿发觉凤疏那边没什么动静,踌躇了一下还是挑了根青菜搁到凤疏面前。
  
  凤澶瞥了一眼那根青菜,伸爪又开始咯嗞咯嗞挠桌,余二被那声音弄地头晕脑胀,一把把它不安分的爪子拍回去,继续往它喙中塞了一只虾米,回头看那根孤零零的青菜还卧在碟子中,不由皱了皱眉:“怎么不吃?”
  
  凤疏扫一眼桌面,再瞟一眼余二,余二愣愣地回望,突然间回过神来,原来王八精依着他的口味,桌上摆着的三菜全都是荤素交加,那碗汤羹更是打了蛋花,依着凤疏不沾一滴荤腥的习惯,还真是无从下筷。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在实习,来回路程要花4小时多,所以更的很慢。
没抓虫,先凑合看吧
jj是不是抽了,有几章的点击率好奇怪……




51

51、第五十章 。。。 
 
 
  余二心中过意不去,因着王八精已滚回老窝去安顿它的兄弟姐妹,只好撸起袖子亲自下厨,乒乒乓乓地摸遍橱柜灶台只摸出一把莲子来,烧开水炖熟了再洒上一把白糖,凑合端回屋内,拈起一把汤匙舀颗莲子,勉力维着自然的神色,送到凤凰嘴边。
  
  凤疏盯着那颗莲子沉吟半响,和那吃个葡萄都要美人剥了喂的敖景白不同,他自识事以来还是第一次让人服侍到这种程度,不过那白嫩软糯的莲子犹如珍珠丸子似的,看起来倒也喜人,微微皱了皱眉头张口吃下。余二宛若受到天大的鼓励,不自觉地咧开一抹笑容,看着半大半小的凤凰也不觉别扭,反而顺眼地目光都柔和下来。
  
  凤澶瘫在旁边的椅子上舒服地打着饱嗝,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正喂饭的两人,用到一半凤疏便示意足够,余二愣了一下也不强求,顺手便把剩下的汤水都填到了自个儿肚中。
  
  窗外月华如水,夜气清濯,屋内昏昏黄黄地燃着一只火烛,将一人二凤的影子晃映在一块,相叠交加分不清你我,团团迷蒙中犹如修竹拔节似得生出几分温情脉脉。
  
  仿佛守得云开见月明,落定尘埃现真情,余二和凤疏的斗狠方告一段落,回过神来猛然发现八月中秋紧临,那场大火烧干了鉴湖,却没烧灭妖精们过节的兴致,一大早鹭鸶精螺蛳精们热热闹闹组团要去赶集采办节货,余二被外头的吵嚷拖出梦乡,晕乎乎地推开趴在胸膛上的小的,起身再给早就醒来的大的端来一碗清水。
  
  王八精蹲在篱笆边上砰砰地砸东西,看见余二赶紧扯出个谄媚的笑,推了推面前的一堆壳子邀功道:“山核桃,专给凤澶小世子补脑的。”
  
  余二挑了挑眉,心中赞赏道这王八精真是愈来愈有心,看来得涨涨他的月钱,想起自己还有一陶罐铜钱子藏在床底,全打赏给它会不会太多?余二正心中盘算,眼角瞥见王八精手中的石块有些熟悉,不由多打量了两眼,“你手上…?”
  
  王八精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哦,这是我小二十弟,带在身边好照应些。”话音刚落手起龟落,啪地一声又砸开一颗核桃。
  
  余二正替王八精的二十弟感到背痛,突然见远处一团绿烟气急败坏地朝这边卷来,水葫芦拎着包袱黑着脸色风一般回来,见没洗脸的余二直愣愣地盯着她看,不由气不打一处来,竖眉一拧剜眼一骂:“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余二被训地莫名其妙,问说水葫芦你不是高高兴兴地与松树精双宿双飞去了么,怎么又和吃了火药似的滚回来了?不说这个还好,一说水葫芦立马点着,叉腰茶壶状指着余二唾口骂道:“你们这些带把儿的草包!十个男人八个坏,一个断袖一个痿!原以为是擎天一柱峰,剥开了才知道是银样蜡枪头,这世道,出个靠谱男人怎和修成大罗金身一样难?!!!”
  
  言下之意,似乎水葫芦与那松树精消除距离之后,顺带着连感觉也没了,余二腹诽道这天底下有几个男人敢消受水葫芦这娘么,摸了摸鼻子正欲回讽,突然听闻身后有人击掌轻笑道:“姑娘真知灼见!”
  
  余二回头,只见一位丰神俊秀的青年灼灼含笑立在身后,一双桃花眼将晨光尽数潋滟在内,不由咧开嘴惊喜道:“敖景白!”
  
  水葫芦顿时和见了鬼似的,一把抓住余二衣袖,一双眼几乎要瞪出眶子道:“你说什么,你叫他什么,敖景白!!!东海太子敖景白??”
  
  敖景白诧异地挑了挑眉毛道:“姑娘识的我?”
  
  水葫芦几乎喜极而泣,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能亲眼见到引领三界潮流的东海太子敖景白,一颗心砰砰跳在胸腔,幸福地如在云端,慌忙从怀中掏出块丝帕,手上变出只毛笔,递到敖景白手边,激动道:“敖,敖太子,能给奴家签个名么?”
  
  敖景白难得见到自己在妖界的拥跫者,欣然地在水葫芦的帕子上龙飞凤舞一番,末了抬眼看着水葫芦,含笑低声道:“天竺民族风快要过季了,下一季将流行宫廷复古。”
  
  水葫芦猛点头应是,激动地几乎要晕了过去,胡桃似的眼睛嗖地飚出眼泪,圆滚的身子扑簌簌地抖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表达她犹如那滔滔江水绵延不绝的崇拜之情:“奴,奴家十分仰慕您,哦不,全天下没有女妖精不仰慕您的,奴家还买了一副你的画像,天天供着香火果品呢!!!”
  
  敖景白的笑意僵在脸上,“画像?供奉?”
  
  水葫芦猛点头,一双眼睛再不避嫌,直勾勾地盯着敖景白的脸,几乎要被那扎眼的容貌闪晕过去,捧着胸口道“对,可惜那画像和您一点也不像,奴家原以为那画已是极美,谁知您,您本人才是……”
  
  敖景白看水葫芦堵着词儿,不知该用什么来形容他的美貌,笑意又重新浮回一点脸上,不过有锦妤公主的前车之鉴,如今他对直勾勾盯着他的女子颇有阴影,不由往余二身后挪了挪。
  
  余二耷拉下两根眉毛一脸窘相,心道说这水葫芦真是丢人,拉拉敖景白低声问道你怎来了,敖景白恩哼一笑,“我听说凤疏把自己点了,特地来瞧瞧热闹。”
  
  余二一时无语,左右看看只有敖景白一人,只好领上他往屋内去。他这几日也顾不得敖景逸如何了,当时不愿听他敖景逸话入龙泉,暴怒之下两人打了一架,必然十分地伤兄弟感情,不由叹了口气问说:“景逸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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