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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妖异志作者:夏也-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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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丽香依然一一照做,提着毛笔在纸人上歪歪扭扭写上自己胡人名字。“这样?”她问地上的黑影。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黑影忽然笑声诡异,它扭动着,融入了丽香的影子里。丽香吃了一惊,她发现自己的手指上被黑色的雾气缠绕,不能动弹,随后手指一痛,一道细细的血痕出现,有两三滴血珠渗了出来,啪嗒一声落在写了名字的小纸人上,迅速渗进纸里,晕成血红色的一团。
  “好了,把纸人烧掉吧。”缠绕在手指上的黑色雾气渐渐消散,黑影扭动着从丽香的影子中脱离开来。
  “你在干什么?”丽香的脸色微微的变了,望着纸人胸口处那一团晕开的鲜血,心中隐隐浮现出不安。
  “想要提高技艺,只靠着焚香水果可不行,只是一两滴血而已,不用害怕。”黑影轻笑着安慰,“更何况又不会留下伤口。”
  丽香低下头,方才手指上出现的细长的伤口,已经消失了。
  手指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丽香看着在琴弦上飞舞不停的自己的手想道。自己的手仿佛是被另外一双看不见的双手操控着,弹、拨、揉、扫,每一个动作都无懈可击。连丽香自己都要被这琵琶流泻而出的音乐所吸引。仿佛是清风拂过松林发出的低低絮语,又仿佛是涓涓溪流潺潺流水,俄而又如从水面上扇动着翅膀优雅飞行的天鹅,身临其境仿佛连草木的清香林间的鸟语,都能真是的感受到。
  丽香自沉醉中惊醒过来。周围是热烈的鼓掌声,不知何时,她的周围围了一圈艺坊的同僚。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惊艳的神色,惊叹着望着丽香。
  “好厉害。”其中一个汉人女子上前拉住丽香的手,“你能教教我吗?”丽香认识那张清丽的面容,那是一个多月前轻蔑的嗤笑她琵琶技艺的人。
  “不。”丽香高傲的昂着头颅,“这需要天赋。”望着对方僵掉的笑容,耳边是她从未享受过的热烈掌声。虚荣的骄傲以及反击的快感交织在一起,丽香感受到身心从未有过的愉悦,她昂着头,露出灿烂的满足笑容。
  从那之后,丽香的琵琶技艺长进飞速,在高手林立的艺坊之内,也几乎无人能与她匹敌。过不了多久,她就出了教坊,正式进入平康坊。
  “有一位胡姬的琵琶技艺非常出众。”坊间流传着关于丽香的话题。琵琶技艺本来就受人欢迎,更何况丽香又是异族女子,因而受欢迎的程度更是超乎寻常。然而随着自己越来越受欢迎,丽香心中却越来越不安。
  每当她弹奏琵琶之时,都觉得自己的思想都是漂浮在一片白茫茫的虚空之中,茫然不知,没有任何知觉。而等她回过神来,周围却总是掌声雷动,众人喝彩赞美之声不绝于耳。在自己弹奏琵琶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完全不清楚。丽香除了隐约记得自己抱着琵琶出场之外,对于其他的事情一点记忆都没有。
  弹奏琵琶的真的是自己吗?人们赞美的对象真的是自己吗?丽香不禁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终于有一天,丽香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你在说什么傻话?弹奏的当然是你。”黑影如此轻笑着说道,轻柔的话语循循善诱,“来吧,往纸人上滴下一点血,明天你的技艺更会更进一步。”
  “真的……是这样吗?”丽香喃喃自语,忽然她瞥见已经大半融入进自己影子中的黑影扭曲的舞动着,仿佛是张牙舞爪的凶兽。自己要被这凶兽吞没了,这样的想法从丽香的脑中略过,恐惧迅速升腾而起。
  “不!”丽香大叫了一声,脸色迅速白了。心中还没来得及考虑,手下已经动作了——仿佛是见到什么什么可怕的生物,她伸手一扯,痉挛着手指把面前已经剪成形的小纸人撕成碎片。
  “给我走开,走开!”具有深邃轮廓的艳丽面容扭曲着,宝蓝色的眼睛里浮现出深深的恐惧,细长的手指神经质一般拉扯着头发,丽香大喊,“我不要再做这交易了,不要!”
  似乎是被这突然其来的嘶喊声惊吓到,原本舞动的黑影顿住了,在丽香惊惧的视线中慢慢淡化,最后不见了踪影。一见黑影消失,丽香立刻找出了所有的灯点上,连自己的影子也被包围在周围的灯照耀得只剩下模糊的一团,丽香才白着脸松了口气。
  赶走的黑影的第二天,丽香的技艺就降会了原貌。吱吱呀呀不成音调,又涩又干的琵琶声让丽香的直心沉入冰底。她脸色十分难看,怀抱着琵琶,嘴唇咬得死紧,似乎快要咬破渗出血来。
  “有人请娘子明天去弹奏。”门外的仆人恭恭敬敬的通报。
  “我……”丽香咬着牙。
  大概是等了很久,也不见下文,门外的仆人又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娘子……?”
  “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明天就不去了,你帮我回了吧。”屋里穿出来倦怠无力的声音。端坐的屋内的高挑佳人脸上流露出凄惨尤为
  “明白了。”
  望着映在门窗上的仆人身影鞠礼之后退去,端坐的屋内的高挑丽人半晌之后,终于从唇边流露出一个凄凉而又自嘲的笑容来。“铮……”手指无力垂落,带动着琴弦发出轻微的响声,仿佛是在嘲笑她一般不成音调。
  屋内的光线暗淡一片,那些按照丽香喜好而特意描绘在墙壁上的色彩,都仿佛失去了生气一般,鲜艳浓烈不再,犹如被风化了一般显得苍白无力。丽香隐遁在黑暗之中,久久不言不语,琵琶被遗弃了一般扔在远处的冰凉的地面上。“呜……”很久之后,她从喉咙口发出压抑的哭泣声,眼泪正大颗大颗的落下来。
  哭过之后,身体就是一场的疲惫,丽香倒在冰冷的地上面睡着了。直到丽香发出了绵延悠长的均匀呼吸,一团灰白的影子从房间连光线都照耀不到的幽暗角落中显现出来。
  “嘻嘻……”令人寒毛直竖的笑声从暗影中冒出来,它扭动着,宛如一条细长的冰凉的蛇,蜿蜒着游行到丽香的身边,沿着丽香搭在地上的手指往上爬,最终来到的丽香的耳边。黑影的样子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单薄的没有质感的一片,它的样子犹如人的形状,伸出了细长的四肢,抓着丽香的身体。
  “只要继续供奉就可以了……”仿佛是散发着甜蜜味道的毒藤蔓,黑影的声音像是揉进了蜂蜜一样香甜,“只要继续供奉的话……你的琵琶技艺将会无人能敌……你将会是大唐历史上琵琶最厉害的人……”它贴着熟睡的丽香耳边,缓缓而语。
  黑影的声音缓慢而低沉,一遍又一遍在丽香耳边重复着这样的话。丽香梦中的睡颜微微皱着眉头,额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可怕的梦魇。
  隔天,在丽香睡着的时候,黑影再次出现,覆在丽香耳边低低说个不停,不断重复着那几句话:“你想拥有高超的琵琶技艺吧……只要继续供奉就可以了……”如此持续了整整五天的时间。
  而丽香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用生病的借口已经再也不能管用了。再这样下去的话,只会引人怀疑。
  “原来都是骗人的啊,她的技艺还是那么差劲……”丽香的脑海中浮现出艺坊的汉人女子轻蔑的嘲笑口吻。
  “不……我不要这样。”丽香的心动摇着,连日的梦中的话语出现在脑海中,“只要重新供奉就好了,只要重新供奉,就能拥有高超的技艺。”
  “对……没错……只要……”丽香的唇色苍白,她颤抖着手指,拿出一张白纸,剪出纸人的形状,随后割破手指,在纸人的胸口上滴下一滴血。
    
    
    ☆、琵琶曲…5

  在重新燃烧纸人所带来的烟雾中,丽香看见灰白的暗影自角落中浮现,飘摇扭曲着融进了自己的影子里。那一瞬间,原本还不安和犹豫的心情一扫而光,从内心深处一种自信和傲然腾腾而起。丽香转了转眼珠,跨着修长的腿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琵琶,伸手一拨,听着流泻而出的音乐,一抹奇异的笑容,出现在她的唇边。
  令所有人都艳羡的高超技艺,又回来了。
  丽香被岐王李范邀请。岐王是出名的喜爱音律,时常在家中举办宴会。能被岐王邀请的歌姬舞姬都是个中翘楚,技艺超群的人。
  “太好了,娘子能被请去岐王的宴会上表演。将来一定会名声大噪的。”仆人一边帮她梳妆,一边兴奋的说道。
  “恩……”丽香的脸色并没有多少起伏,也看不出欢喜的神色。
  “娘子不高兴吗?”仆人问。
  “自然高兴。”只是高兴之余,心中那久违的不安感又隐隐略上心头。最近虽然丽香坚持每日焚烧纸人,可是自从那天暗影融进自己的影子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出现过。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丽香觉得自己正在慢慢改变。身为胡人的她从出生起就一直食羊肉,可是最近,丽香忽然觉得羊肉的膻腥味重了,反倒是之前嫌弃口味寡淡的汉人食物,吃得津津有味。
  不仅如此,最近睡梦之中,丽香总是能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低语,却总是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然而那交织在一起模糊难辨的语言,像是浓稠粘腻的黑色稠液,黏哒哒的缠绕在丽香心头,让她寝食难安。
  岐王宴会上的琵琶演奏不出所料的赢得了赞叹和掌声。从恍惚中回过神,丽香坐在马车上揉着额头,疲惫和困倦同时涌上来。马车特有的颠簸中,她昏昏沉沉的睡着。却不知黑影从她身上匍匐而起,贴在马车壁上,发出轻笑。
  到了夜晚,丽香从盒子中拿出早就剪好的小纸人,熟练的在手指上一划,将血滴到纸人胸口。片刻之后,丽香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果然没有任何伤口的痕迹。她拿着纸人放到烛火上。燃烧的火焰跳动,只是被火舌轻轻一舔,纸人的头部就发焦变黑,橙黄的火焰蔓延而开。然而,本该很快就烧尽纸人的火焰,却在蔓延过纸人胸口血滴之后,小了下来。仿佛被泼到水了一般很快熄灭了。身下半截连着双腿的纸人小半段,飘落到地上。
  不安又从心中泛起,丽香捡起半截纸人,重新放到烛火上。然而,就算被烛火包裹,纸人也无法再次燃烧起来。这次之前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呵……”一声轻笑响起。丽香惊恐回头,身后的房间处在浓重的黑暗之中,然后周围静悄悄的并没有看到任何人的影子。突然间,丽香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间低头望向地面,眼睛陡然睁大。
  她的影子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狂乱舞扭动,一团灰白的影子从其中折腾而已,飘到丽香面前,变成全身漆黑没有面部的人型。
  丽香吸了口气,连连倒退几步。那团和她面对面的灰白人型暗影跟着上前。丽香又瞥了一眼地面,仿佛就是从同一个地方生长出来那样,灰白的人型影子和自己的影子连在一起。她退一步,人型影子就进一步,她退两步,人型影子就进两步,对方始终停留在离她一步之隔的地方。
  “你……”丽香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纸人的话,已经没用了。”灰白的人型暗影说道。
  虽然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丽香仍然从对方的话语中想象出对方裂开嘴欢笑的悚然模样。“那你要……怎么做?”丽香觉得自己声音很干涩。
  “很简单……只要你在午夜时分杀死一只黑猫,取出它的心脏,吃下去。”
  “不。”丽香摇头。
  “这非常简单……”人型暗影伸出手抚摸上丽香的脸。丽香很想逃,可是她动不了,只能全身僵硬着听人型暗影低沉的声音继续徘徊在耳边,“只要你做了这么一次,今后就再也用不着供奉任何东西,而高超的琵琶技艺将永远属于你,再也不会消失……”
  “我……”丽香僵硬得动着嘴唇。
  “那些汉人女子也将无法与你匹敌,你会变成大唐琵琶第一人……”人型暗影循循善诱,缠上丽香的手脚。
  丽香的手不受自己控制,抬起来,脚步也向上抬起,仿佛要往前迈步脚步。丽香惊恐得望着自己的身体,仿佛那是别人的一般。“不!”她大叫了一声,手臂用力一甩,脚步收回来没有站稳,身体晃动两下摔倒在了地上。灰白的人型暗影摇了摇,重新回到丽香的影子里。
  丽香喘着气,方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当天夜里,丽香睡得极不安稳,她被一个可怕的梦魇缠着,然后就惊醒了过来。原本打算松口气的丽香,在看到手里抓着的东西之后,终于超出了心理所能承受的极限,惊恐的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
  她的左手抓着一只黑猫,右手拿着一把尖刀,只差半毫,尖刀就会毫不留情的刺进黑猫的胸口。
  恐惧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来,淹没了丽香的仅存的如细线一般的理智。她拔腿往外奔跑,像是要逃离身后无声的浓重的黑暗。完全没有任何目的,只是恐惧促使着她不断迈着脚步,逃生的念头牢牢占据了她全部的想法。等到丽香回过神,发现她正拼命敲打着木门。
  木门开了。出来的是一个身材肥硕的中年男人。他看见丽香,露出惊讶的神色。
  “请救救我,救救我。”丽香不顾一切扑进对方的怀里,身体惊恐的发抖。
  这个男人,是如父亲一样照顾她们的胡商安家。许是因为暂时等到了安慰,丽香慢慢放松了身体,又沉沉进入了睡眠。而这一睡,却仿佛被困在了梦境之中一样,用尽任何方法都没有办法使她清醒过来。
  *****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安家叹了口气,“其实前几天这孩子已经心神不宁的找我商量过,只是我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本来想等段术士来了之后再想办法,如今却是……”说着,他又重重叹了口气。
  “幸好她在关键时刻醒了过来。如果在睡梦中被黑影操控而杀死黑猫吃下心脏,那么她的身体就会被黑影永久霸占。”段容西盯着床上安睡的丽香说道。
  “那……段术士是有方法救她吧?”安家不确定的问道。
  “姑且有方法可以一试。”段容西说。
  他请安家离开房间,原本李瑾也不能留下,不过朝着段容西露出赖皮的笑容,段容西叹口气,便知道要赶走李瑾不太可能。小小的房间里明亮无比,桌子上,角落里,柜子上,都点上了灯。房间并没有开窗,也不通风,在大量灯火的包围中,空气却仍旧显得清凉无比。
  段容西走到床头,俯视着丽香深邃的容颜。他拉起丽香的手,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用到在上面划了一个口子,鲜血沿着伤口留下来。段容西用指腹沾了血在丽香的额头画下一个符咒,随后把手按在丽香的眉心,开始念起咒语。长长的咒语伴随着清亮的声音传出,带着抑扬顿挫的特有音调回荡在满是灯火的房间里。
  不多久之后,丽香安稳的睡颜扭曲起来,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挣扎而出露出狰狞的表情,痛苦的喘息声像是黏在了喉咙口,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多管闲事的术士。”丽香的嘴巴一开一合发出声音,她的眼睛紧闭着没有醒来。
  “出!”长长的咒语过后,段容西轻喝了一声,按着丽香眉心的手往旁一甩。一道黑影跟随着他手指划出的弧度从丽香的眉心跑出来,窜到了床对面的墙上。
  那是一个形状如同女人一样的影子。
  “可恶!”影子叫嚣着想要重新窜回丽香身上,却被段容西阻挡住,无法成功。墙上的黑影身形暴涨,发出类似女人的尖细叫声,一次又一次的打算冲出来。
  “真是顽固。”段容西面无表情,口中念叨有次,“噼啪”房间里的灯火暴涨起来,变成一条火蛇,直朝着黑影窜过去。
  “啊……”黑影蹲下身去,用手挡在面前。
  “散。”在火蛇即将冲上黑影的瞬间,段容西手一挥,跃动的火蛇消失了。
  黑影蹲在墙角瑟瑟发抖,良久才发出哭泣一般的声音:“请不要杀我。”
  “你已经死了。”段容西说。
  黑影的身体又是一抖。房间里一片静默,只有放满了一地的烛火摇曳着。沉默了很久,黑影才站起来,“我原本是一名艺妓,尤其擅长琵琶。每当我演奏结束之后,都会收到不计其数的红绡。可是……”她的声音低下去,“我天生怀有疾病,身体柔弱不堪,在我十八那边,便因为病而早亡了。”
  “我只恨……年岁尚小亡人间,从此琵琶无人知。”黑影的声音又大起来,“我死后原本只是混混沌沌,却不想有天听到这胡姬弹奏,空有一副好相貌,却是曲不成调琴弦涩。既然她强烈的希望拥有过人的技艺,不如让我取而代之,借着她的身体她的双手,重新将我苦学多年的琵琶技艺展现给世人。”
  “真正懂音律的人,永远不会为你的技艺所倾倒。”一直静默着站在一旁的李瑾开口说道。
  “你说什么?”
  “确实,你的技艺很成熟,可是你已经缺少了一颗身为乐者的心。说什么借由他人的身体将音乐展现出来,不要说那么冠冕堂皇的漂亮话。说到底,你不过是想将一个热爱音律的人赶出她的身体,而自己取而代之。”虽然是微笑着说出这番话,可是李瑾的眼睛里却看不到一丝温度。
  “不是这样的,胡说!”黑影大声反驳,“你不懂音律,又怎么懂我对琵琶的喜爱?居然妄自……妄自……”
  “谁说我不懂音律?”李瑾打断。他的唇边泛着一丝冷笑,朝着房间四周打量了一番,走到其中一个角落里,拿起琵琶。
  “铮铮……”他弹手一拨。随后铿锵激烈的声音流泻出来。令人仿佛见到那漫漫黄沙遮天蔽日,六军在战场上浴血厮杀的场景。
  李瑾微微低垂着头,手指在琵琶上有力舞动。他的表情肃穆,仿佛自己就是那征战沙场的士兵,眼中精光四射,全身都散发着一股逼人的锐气。
  激昂的音乐仿佛连空气都要跟着一起震动,令人不自觉屏住呼吸,只能任由心弦跟随着一起颤动。一曲终了,余音缭绕。耳边厮杀声远去,只留下猎猎寒风,吹动着歪斜在战场上依然鲜艳的残破战旗。
  李瑾放下琵琶,脸上又挂上漫不经心的笑容,说道:“技艺不佳,但是关于音律,在下还是略通一二的。”
  长久屏住的一口气,直到这时才舒了出来。
  墙上的黑影忽然瘫软下来,“不……”她低声说,“郎君演奏的非常出色。”
  “我……”她说,“我……”
  “你已非人,不应留在人间。”说话的段容西。
  “呵……”黑影传出悲凉的笑声。那人型的样子开始慢慢变得模糊,转变成模糊的一团,在大量烛火的照耀中,几乎快要消失。
  段容西伸手,烛火重新汇去成一条火蛇,朝着黑影扑过去。本就单薄的黑影朝着四周消散开,最终消失了踪影,只留下墙上一团被火灼烧过的痕迹。
  “哎,可惜……”李瑾忽然说道。
  段容西偏过头去看他。只见李瑾笑意盈盈,摇晃着脑袋,“真想目睹一下她的容颜,想必应该也是位美人才对。啧啧,可惜可惜,红颜薄命啊。”
  “想不到你这么怜香惜玉。”段容西说,眼神细微的变了,“真怜惜美人的话,为什么还要在她面前弹奏琵琶,故意打破对方的执念?”
  李瑾笑着,没有回应。
  随着黑影的消失,闷热的空气猛然间涌了进来,将原本的清凉之意冲散干净。两人只在房间站了一会,就觉得闷热难当,赶紧退了出来。
  身材肥硕的胡商安家一直等在门外,见他们出来,立刻迎了上去,用满怀期盼的眼神望着段容西。
  段容西点点头,露出“已经没事了”的神情。
  安家一喜,立刻推门走进房里。“孩子……你醒了……太好了。”房里传出安家欣喜的声音。
  李瑾和段容西对望了一眼,颇有默契的同时走出安家的店铺。
  “你弹奏的琵琶很好听。”在回去的路上,段容西突然说道。
  李瑾惊讶地转过头去,段容西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然而眼角微微下垂,带了一丝柔和的弧度,使得他看起来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一瞬间,李瑾呆了呆。“段兄若想听,我下次单独为你弹奏。”他笑眯眯的说道。
    
    
    ☆、白蛇…1

  夜已经深了,周围一点亮光都没有。万物都融进了深沉的黑暗中,只有和煦的风吹拂过树梢的声音,为这寂静的夜里增添了一点儿声响。
  豆大的火光在黑暗中浮现出来,昏黄幽暗,似乎只能照亮周围一步远的地方。灯光在黑暗中缓慢移动着,然后从黑暗中静静传来“吱呀——”一声长响,那是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僧人一行执着烛台,来到寺院大殿作睡前最后的例行查巡。大殿的中央伫立着一尊高大的佛像,宝相端庄,拈手盘腿坐在莲花宝座上,两侧青幔从梁上低垂而下,因为开着门而吹进的风微微摇动。端庄的佛像在微弱灯光的照耀下,静默不语。
  僧人一行执着烛台在大殿中转了一圈,幽暗的灯光一一照亮的眼前的事物。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一行确认了这一点,退了出去。打关上门的瞬间,他又看了一眼大殿中宝相庄严的佛像,低下头在心中诚心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随后关上门,远去了。
  大殿中,又恢复成一片漆黑。突然,黑暗中闪起了一两点幽蓝色的光。一截泛着白光的软物从梁上露出来,蜿蜒而行,一半缠着粗壮的木梁,一半垂落下来。它昂起那扁平的头颅,幽绿色的眼睛静静盯着大门的方向,口中细长的红信微吐。“嘶……嘶……”那东西发出的声音,在大殿一片静谧之中尤为响亮。
  很久之后,有隐约的念经的声音飘进大殿中。缠在木梁上的后半截身体缓慢蠕动,那泛着白光的软物沿着木梁游走,忽然身体一晃,不见了踪影,就这样重新隐回了黑暗之中。
  一行回到自己的僧房,把烛台轻轻放在桌上,静默的端坐了一会。他站起身,从旁抽出一本经书,随后坐回灯下,专心致志的轻声念诵起来。昏黄的烛火微微的摇晃,照得僧房也是一片昏黄,富有韵律的念经声从僧房中静静飘出,散在静谧的夜空下。
  一行的身姿坐的端正笔直,即使无人监督,也依旧没有松懈半分。他的年纪尚未过而立之年,大约是一直都是清心寡欲的缘故,摇曳灯光下的脸显得异常年轻,仿佛才二十出头的样子。他微垂着眼帘,无波无欲的眼中反射着烛火昏黄的微光。一行身上穿着的青色僧袍能看出洗过很多次,看起来干净舒适。
  寺院中传来他房中传出的念经声,一切都静悄悄的。如果再仔细看的话,一片黑暗的寺院中,亮着灯的僧房,唯有一行住的那一间而已。
  这里是位于长安城里位置偏僻的一间小寺院。太小了,小到连名字都没有,人们通常称呼为“那间城南的小寺院”。
  一行还是婴孩的时候就在这间小寺院中生活了,他是被父母遗弃在寺院中的。据说有天清晨师傅打开院门,就看见尚且还是婴儿的他被包裹在棉衣之中,丢在院门口。令人惊奇的是,小小的他既不哭也不闹,只是安静的吸吮着手指。师傅刚抱起他进入寺院,他就露出了笑容。
  师傅说,一行有佛缘。一行是听着佛经闻着香火长大的。
  寺院虽然小,好在师傅潜心向佛平时积德行善,周围百姓也常来供奉香火,寺院倒也能维持下来。直到几年前,一行喊师傅行早课,喊了半天也没人应答。无奈自行推开师傅的房门,清早的晨光从窗边射进来,师傅端坐在床上,微微低垂着头,神态安详。只是,没有了呼吸。师傅圆寂了。
  师傅过世之后,前来烧香的人变得少了很多。就这样过了几年,渐渐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一个人都没有了。“还是去找那些香火旺一点的寺院呆着吧。”这么说着,寺院中的其他僧人也一个接着一个离开了。到最后,只剩下一行一人。
  一行如往常一样,念经诵佛,尽自己努力使得寺院保持整洁。他独自一人生活在寺院中,青灯古佛相伴,一心向佛。
  念完了今天的部分,一行舒了一口气,合上经书,他又静坐着冥想了一会儿,随后吹灭烛火上床睡觉。
  然而睡到半夜的时候,一行突然醒了过来。起初他并不知道自己醒着,直到意识到横贯在眼前的长长的青色物体是天花板上的房梁,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睁着眼睛的。窗外传来清风拂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夜十分静谧。
  一行就这样睁着眼睛静静望着屋顶,很久之后,才发觉情况有点不对劲。今晚是朔月,所谓朔月就是每月初一,没有月亮的夜晚。到了夜间,应该是一丝灯光都看不见,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然而他却清楚的看见了天花板。
  这事很奇怪,就好像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在散发着光芒一样。
  房间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呢?这么想着,一行忽然心念一动,他像是感受到什么似的,侧过脸,朝着房间的一个角落望过去。
  在离床不远处空无一物的墙角,有个人正端坐在那里。那人全身上下都穿着白色的衣裳,长长的黑亮的头发顺着肩膀蜿蜒而下,铺散了一地。那是一个拥有娴静面容,全身都散发着朦胧莹白光芒的女人。
  女人的双手藏在白色的宽大的袖口中,放置在跪坐的腿上。
  女人微微扬起脸,注视着一行。女人平静的,欲言又止的注视着一行。她的眼睛很大,瞳孔却竖成细细一条。
  原本应该觉得诡异的场景在一行心中并没有引起多大波澜,他只是同样平静的回望着女人,心中没有丝毫恐惧之情,仿佛是在望着空气又仿佛是在盯着一样极其普通常见常见的东西一样。
  漆黑的房间,被女人所散发的朦胧白光所照亮。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夜更加静谧了。
  很久之后,一行从床上坐起身来。他面对着女人,采用同样端坐的姿势,“你是谁?”他开口问道。
  女人没有回答。
  “施主深夜造访,是有什么事情吗?”
  女人缓缓弯起嘴角,露出一抹娴静的浅笑,然而她只是摇摇头并不说话。
  “施主?”一行想要站起来。
  女人又缓缓点点头,随后带着那一抹浅笑消失了。
  照亮房间的莹白微光也消失了,黑暗重新笼上来。
  *****
  下午三点左右的光景,阳光的毒热尚未完全褪去,街上的空气还呈现着微妙的扭曲。李瑾从皇城里走出来,惬意的伸了个懒腰,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带着热量的空气吸进肺腑之中。从前一晚就开始在殿中值班,直到现在才见到的火热阳光,对于李瑾来说,如此的亲切。
  他骑着马,沿着宽阔的朱雀大街向南而行。长安城被东西南北纵横交错的笔直街道划分成棋盘状。这样的格局简单整齐,通行便利,无论要去往哪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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