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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都之主-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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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愣怔了一下,“哦”了一声,捋了捋白发,抬眼又是笑面桃花地道:“好啊。”
  最近精神实在萎靡,许是长久不动的缘故,食欲大减,便一不留神就握着筷子沉睡了过去。
  最近也实在多梦,一睁眼便是满头的大汗。梦中场景纷繁杂乱,醒来后也总记不真切。
  我惊醒后习惯性地翻身搂住靳尚,却不料扑了个空。我腾地翻身坐起,慌乱之际忽听见院子里有声响,我跌跌撞撞跑出去,在看到院子里的场景后,不禁看痴了。
  圆月之夜,白雪茫茫,天地间被映照地都如同白昼一般。靳尚着一身玄衣,手握破军,一qiang横扫过去,卷起了千堆残雪。
  速度之快,力度之大,身形犹如蛟龙出海,有要搅动天地的气势。
  那是靳尚,乱世时楚国的大将军,他在茫茫雪夜里舞完一整套靳家qiang法,他对我说:“如愿,这世界上,除了你以外,能见到这套qiang法的人都已经死了。”
  那时他总是说除了你以外怎样怎样,只有你怎样怎样,让我总也不自觉的以为自己当真怎样怎样。也不知是靳尚那时太神经大条,还是我那时太的神经敏感。
  忽地一道光闪来,我愣怔了一下,终还是侧身闪开。
  “如愿你反应慢了。”靳尚单膝跪地,右手握着深深地插进雪地里的破军,抬头看着我笑。
  “不,是你的qiang法快了。”我笑着走过去,“同从前一样快了。终究还是你们靳家的qiang法,你果然练得好过我太多吧。”
  我伸出手递与他,他却自行站了起来,只留给我一个背影。
  我低头看了看停留在空气中的手,摇了摇头,也跟了进去。
  “如愿,”我刚跨进门,靳尚便背对着我说,“我想出山一趟。”
  “出山?”我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但再去寻却是无处可寻了,只得继续疑惑地看着他,道“你可是待腻了这雪霁山?还是,你想,你想离开我?”
  靳尚转过身缓缓向我走来,我抬头看着他,不禁想,他都这般高大了啊,果然长大了就不会甘愿只陪着我待在这空无一人的雪霁山了。
  “如愿,”靳尚把我拉入怀里,我是真的喜欢他的体温,活人的热的体温,所以才舍不得,舍不得真得杀了他,舍不得让他变成没有体温的鬼魅,舍不得让他住在不见天日的酆都鬼城,一直都舍不得。“我怎会想离开你?”靳尚的声音温温的,光是听着这声音就忍不住想要沉溺,“我发过誓此生只爱你一人的啊。”我想告诉他他前世也许过我什么可最后也不过是对了折的话,可还未来得及说出口,靳尚就用嘴堵住了我的嘴,他呢喃道“我不是他,我与他不同,你究竟懂还是不懂?!”
  “如果我说我懂了,你就会留下来吗?”我抬起脸看向他,努力在他眼中寻找一丝肯定之色。
  “你爱的只是他,而我却是不愿做他,”靳尚说着翻身将我压在身下,我看着他像个困兽般的表情更是不知所措,只能随着他的动作而动作,我是喜欢他抱我的,他不会再捂着我的眼睛叫我熊祗,他会温柔地吻我,温柔地说“如愿我真的是喜欢你。”
  那种被爱着的感觉,让人沉溺。
  随着一股热流注入身体的最深处,靳尚在我耳边啜泣道:“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
  我瘫软在冰冷的地上,张了张嘴也说不出什么,不知为何,这明明是我曾幻想过的最美好的生活了,可如今实现了,却似乎和想象中的都不相同。我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错,就像走迷宫,遍寻不到出路。
  第二日一早,我们就去看梅花了。
  冰雪林中着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雪霁山后山曾有一整片的桃花林,是我下的这场百年大雪使它们百年不能生长。如今,却是开得这般艳丽,真不知是不是在嘈笑修为尽失的我。
  梅香远远地飘来,清逸幽雅,我凑近仔细嗅了一嗅,回头对站在我身后的靳尚道:“之前你说你未见过什么花,我便找人在这后山为你开了一大片彼岸花,那花红地妖艳,不似这般素雅,可真是好看的紧。可惜你被雪女冰封住了,待你醒来,那花全都枯了。”
  “是吗?”靳尚从后面抱住我,紧了紧披在我身上的大氅,“那也真是可惜了。我,一直想问你,那日之后,雪女怎样了?”
  “被我打散了全部修为,她不似我是只怨灵,鬼魂的话可以再投胎为人的。”我低下头看着落在地上的几片梅花花瓣,皱着眉道,“终究是你对她不起。”
  “那雪球呢?”不知是不是心虚,我总觉得靳尚问起雪球来声音冰冷,似是在责怪我。
  “雪球,雪球他,”我转头看了靳尚一眼,又急忙回过头,“雪球也死了。”
  “怎么死的?”靳尚的声音更是冰冷了,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打死的。”我向前跨了一步转身看着他,淡淡道,“不能保护主人的畜生,留着有何用。”
  “可他不是畜生!”靳尚喊完后又兀自笑了一笑,“如愿,从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从前的你觉得雪球可怜便救下了他。”
  “我是为了你!”我握紧拳头,别过脸咬着嘴唇道,“我做什么都是因着你。”
  “不是为着我,而是为了那个死去的靳尚。”靳尚自嘲般笑了笑,“我与雪球那般要好,他死了我定会难过,可你从未想过你这么做会伤害我,因为你心里想着的是那个靳尚,雪球没能保护好那个靳尚,不是吗?”
  我想说不是,可我自己也不知究竟是与不是。就好像我一直觉得梨子最好吃,便总送他梨子,可他有一天却突然说他其实觉得苹果最好吃,问我为什么不也觉得苹果最好吃。我虽还是觉得梨子最好吃,难免也会产生是否苹果当真是最好吃的的疑惑。
  我不懂那些逻辑,所以我只能看着他慢慢地走出我的视线,白色的背影最终化成了一滩雪水,自此在雪霁山再也遍寻不到了。
  我在梅林一共待了十五日,十五日不吃不喝不睡更不用去什么茅厕,我本就不是活人,却做了十六年多余的事,十五日后梅花全落了,落花铺了我整整一身。
  我其实也是知道的,雪霁山与我命脉相连,雪霁山的雪开始化了,我也命不久矣了。
  不如就静静躺在这里,用不了多久,就能同雪霁山的雪一般,从这世界上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与梅与雪一同死去,也对得起我这双只识得黑白的眼睛。
  虽终是没去了漠北,但这雪霁山也算是我心中的漠北了。
  想来他终是爱我的吧,只是他离开的理由我不理解而已,但也没什么遗憾了。
  我笑着侧身在旁边雪地上写下“靳尚”二字,用手覆盖住,终于撑不住地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五章

  “哥哥,哥哥,哥哥……”
  似乎是做了个冗长的梦,梦里有人唤我哥哥,那人的眉眼不甚清晰,却能感到他强烈的哀伤。
  头很沉,身体也没什么力气,但意识的回归让我渐渐意识到,我还活着,且我体内又重新有了千年的修为。
  我睁开眼,立刻感受到了酆都城独有的寒气与阴暗,鬼火明灭间,趴在我身上的孩子被映衬地愈发地苍白。
  “你果然还是来了。”我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又是在哭什么?我没死,你也没死,他更是活得好好的。”
  “如愿!”化为人形的雪球瞪大眼睛看着我,“你,你,阿不,”啪地跪在地上,“恭贺吾主!”
  他还是八九岁的孩子模样,之前也只是在刚救他时见过他幻化人形的样子,我笑了一笑,道:“起来吧,没有外人的时候还是叫我如愿吧,习惯了。你是自己找来的?”
  “是红儿姑姑带我来的。”
  “小红儿?”这的确像是小红儿的作风,唯恐天下不乱却又对谁都心软,我点了点头,问道:“小红儿人呢?怎得都不来看我,去叫来。”
  “红儿姑姑,”雪球低下头,薄唇紧紧抿着,我看不清他的神色,但隐隐感到些许不安,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心口发疼,良久雪球才继续道,“她,红儿姑姑她化作彼岸花,为你入药了。”
  我愣怔了一下,抬手一挥,果然是彼岸花四落。
  那年我把她摘下来悄悄藏在怀中,我只是一时好奇,觉得世间怎还会有这等奇花,殊不知这小小的好奇却改变了我上千年的命运,后来我带着她一跃跳进了冰冷的忘川河,我日日夜夜的将靳尚的故事讲与她,在那不见天日没有希望的岁月里,她是让我坚持下去的唯一支撑,再后来她陪我天南海北地找寻靳尚,在那百年千年里,唯有我与她相依为命,没有人知道她对于我究竟有多重要,没有人能理解一个人的生死究竟能如何地影响着另一个人。
  “是谁?”我不可抑制地浑身发颤,连话也说不清楚,“是谁允许的?是谁让她这么做的?!”
  “是小红儿自己要求的。”来人是靖哥哥,桥姬和神医跟在他后面,他英俊的脸上是冷峻的让人心寒的表情,他的声音亦是冰冷,“你耗尽毕生修为,心脉尽毁,能救你的除了同样有千年多修为且有至阴至寒心脉的小红儿以外,再无他人。”
  我忽地想起小红儿情窦初开时的模样,一脸娇羞地看着他,却满满地都是期待,他却也是这般的冷冷转身。小红儿与他,与他们,本就是那般地可有可无,于他们而言,死了一个魅而已,酆都城多得是魅,不过是道行高了些罢了,顶多是叹一句可惜了。
  “可我已经活得累了啊,”这是我第一次在他们面前哭,哭得如此不知所措,我都不记得原来我还会哭,我有多久没哭过了连我自己都算不清了,似乎哭也解决不了什么,可我心里实在是难受,且我也实在是想不出能让我好受些的办法,我眼眶发热,我像只困兽一样瞪大眼睛看着武靖,冲他嘶吼道:“她是我在这世间最亲近的人,你知道吗?!你根本就不懂!你什么也不懂!”
  “你是酆都之主,”靖哥哥强行扶起我,虽然我已经恢复了道行,但身体还是虚弱,且我现在悲痛至极,想抵抗他却终是不得,他又将面具强行戴于我的脸上,硬生生地遮挡住我的眼泪,好想只要这样我就能摇身一变变成外人眼中那个无悲无喜的酆都之主了,他沉声道,“酆都城里的魑魅魍魉都是因着你才聚集在这里的,你不能弃他们而去,你有责任与他们,与酆都共存亡。”
  我不禁哑然失笑,我想小红儿也是那魑魅魍魉中的一份子,既然她死了,我不就该与她共存亡吗?可我终究是明白的,我是酆都之主,如果灰飞烟灭的干脆也就罢了,既然是还能作为怨灵活着,就不能任意妄为,只能堪堪肩负起那个责任,谁让我那些年闲的蛋疼没事干就去收罗那些妖魔鬼怪呢?
  可有些事不同了就是不同了,我还是高高在上的酆都之主,可我已经不想再去苦苦追什么爱情了,小红儿曾是这份爱情的唯一见证人,如今她不在了,我也不知道追到了还有什么意义,况且我也不相信真的能追到。我从前只以为只要努力就可以了,可现在发现努力什么的根本就是一种绝望中的挣扎,有些事不是靠努力就能换来的。
  “哈哈,哈哈哈,”我大笑一阵过后,转身再次看向武靖,淡淡道:“武将军说得果然在理,我终究还是酆都之主,之后酆都城的大小事宜还要劳烦武将军操心。我累了,你们都散了吧。”
  待他们走后,屋子里只剩下我与雪球。
  我看向他,皱眉道:“你为何不走?”
  雪球闻声慌张地看向我,结巴道:“我,我,我想伺候你,你就留我在身边吧,我可以像红二姑姑之前那样……”
  我眯着眼睛看向他,看了一阵忽然想到了什么,“我在梦中听到有人唤我哥哥,那人可是你?”
  雪球更加慌乱,眼睛瞪地大大地,水汪汪地看着我就好像我在欺负他似的。
  我叹了口气,柔声道:“听闻我出生时家中惊现白狐,接着我母妃也去世了,你叫我哥哥,化作人形的模样与我也有几分相似,所以我猜想,我可当真是你哥哥?”
  雪球听完我说的话便嘤嘤抽泣起来,缓了好半天才道:“我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呢。”
  六百多年前,她还只是一只在霁山,也就是后来的雪霁山上修炼的小狐仙,刚能幻化成人形的小狐仙遇见了出来狩猎的酆国国君,酆国国君因贪恋小狐仙的美色便将她带回宫中,从此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从没出过山的小狐仙不懂情爱,只觉得好像一切都是美好,美好的让人不舍得放下,所以即使知道这与成仙之道相违背,却还是义无返顾地爱上了那个男人。世人总在嘲笑那些不经世事上当受骗的傻姑娘,可这世间还是源源不断地涌现着这样的傻姑娘,爱情让人盲目,何况是那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山野村姑,你不能指责她蠢,她也必然会表现的比你想象中更蠢。
  而小狐仙的蠢表现在,第一,身为狐狸的她居然爱上了一个人类,第二,她竟然相信他会一直待她如初,第三,她竟为了他放弃了求仙之道,第四,她还为他生了孩子。
  可是她从出生以来就是一个人,从小无父无母,独自生活了几百年,连个伙伴也没有,没有谁告诉过人妖生子是件天理不容的事,所以这个孩子生得着实不易,她为了生下这个孩子日日用自己的修为护养婴孩,终于在孩子诞下时因灵力微弱,一时变回原形。
  她一直活在自己的以为里,她以为他爱她她就该爱他,所以他说我喜欢你她就要拼了命的爱上人家,她以为她的爱是永远那么他的爱就一定也是永远,就好比她认为如果你爱了,那么无论你爱的是男是女,是人是动物还是植物,都是一样的,所以她就以为他也该如此的以为。
  可世间之事偏偏就不是你以为的样子,现实是他发现了她是妖后就不顾一切的要杀她,她最后被当成一只死狐狸丢弃在山野外,可命运也爱弄人,所以她没死,她还亲眼见证了酆国被楚国灭掉。
  那日她站在酆国最高的地方,面无表情的看着曾经的繁华之地变成地狱修罗,不知悲喜。
  她看见自己的孩子被楚国将军带走,轻轻皱眉,终究是没追赶上去,她不知该爱他还是该恨他。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那是三百年后的一日,她在人间遇见了一个书生,那个书生没什么特别,只是眉骨间透着一股白色狐气,那是她在三百年前为他种下的,轮回转世后,那白气已然淡了不少,可是她却能一眼看到。
  老实的书生痴痴地看着她,就像三百年前一样。她想,也许这就是命呢,也许这一世会不同呢?然而现实就是一张丑陋的大嘴,毫不留情的吞噬着她最后的一丝希望。故事不过是三百年前的重演而已,她又为他诞下一子,但这次,她的孩子却是狐血占了多半,连人形也幻化不了。
  村里的人都说要杀死妖孽,老实的书生怔怔地,她问他,你当真要与他们一起烧死我与孩子?他看着她不断地退后,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他说那不是我的孩子,我是人,怎能生出一只狐狸?她突然觉得也许他说得对,也许这几百年来都是她自己想错了。他是个人类,他爱她的前提便是他爱的也得是个人类,是她有意无意地骗了他。
  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不经世事的蠢姑娘了,她不再恨他,甚至不感到愤怒,她只是对他失望,也已然绝望。
  她带着孩子回到了霁山,两百年后,因诞下两子灵力微弱的她再也幻化不成人形,而小狐狸却是可以偶尔幻化出人形了,与她还有几分相似呢。突然有一天,霁山来了一个千年的怨灵,她亲眼看着那只怨灵用五百年的道行换霁山整整一百年的大雪,那个怨灵,是她的孩子,他的狐气实在微弱,弱到除了她以外再没人能感受得到。
  母性的自觉就那么一点点的被召回,可如今的他却不是她能轻易地能接近的了得了。终于那日他将她当成一只普通的母狐狸抓住,他问她你能将你的奶水分一些给我的小娃娃吗?她忽然觉得世间一切皆有因缘,她未曾喂过他一口奶水,他第一句与她说的话便是来讨奶水的。她本就时日无多了,终于坚持到那娃娃断了奶才将自己所谓的真相告诉了小儿子,她说他是你的亲哥哥,你一定要对他好。然后便是撒手狐寰。
  我轻轻抚着雪球的头发,长叹了一口气,道:“那便留在我身边好了,喜欢的话,没有外人时就唤我一声哥哥好了。”
  雪球有些战战兢兢地张嘴,起先很小声,继而越来越大声,不停地叫着“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我大感有些力不从心,直觉不太能抓住这件事情的重点,不知我是该恍然大悟原来我的身世如此离奇呢,还是惊觉,啊!原来在这世上我还有个亲人,不然是应该怒斥我父王将我母妃抛弃两次?或是感慨我之前如此的不开窍原来是遗传了母亲?
  我最终只得苦笑一下,那种感觉,就像是你想做爱,躺平了让人上,前戏什么的都挺好,结果要上你的人一时激动突然早泄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心,却也不能埋怨,一口气憋闷在胸口处,生生要憋出内伤。
  
    
    ☆、第六章

  浮云掩月,落英缤纷。
  独立在树下的男子着一袭白衣,空荡荡的衣袍随风轻舞,看似清雅,却还是难掩衣袍下的消瘦。
  我踏着彼岸花徐徐靠近他,从身后环住他的腰,把脸靠在他的背上嗅了一嗅,一股花香之气,想必是在此站了许久。
  “今天怎地想到来看我了?”小白转过身笑盈盈地看着我。
  我皱了皱眉道:“你怎得好像又变瘦了?!别人还以为我苛待你呢。”
  “呵,其实也确是闷了呢,”小白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在你这里待了这么久,想出去看看了。”
  “哦?”我想想我回酆都后也未曾去外面看上一看,便邀他一起去外面踏春。
  雪球嚷嚷着也要跟出去,可他幻化的人形一头银发,只能时常望着我复又变黑的长发长吁短叹,带这样的他出门是万万不行的,于是最终雪球不情不愿地变回雪狐跟着我们。
  变为雪狐的雪球也是依然扎眼,这毕竟不是小鸡小鸭,显然不是什么天天都能见到的动物,我与小白对看了几眼,快速用眼神交换意见。
  我皱了皱眉,表示这个样子出去太惹眼,又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这样委实不方便。
  小白轻点了点头,表示是呀是呀,随后有挑了挑眉,表示要不咱丢下他偷偷溜?
  我咧嘴笑了笑,表示这个主意甚好,但随即又垂下了头,表示他全身都趴在我身上,就像是条狐狸围巾似的,我甩不开呀!
  小白也垂下头,表示哎!那就算了吧。
  但我们着实是小看了大都市的市民了,不愧是大城市,都是见过大世面的,街道上连遛老虎的都有,一个区区白狐,不仔细看还有可能被当成巨型犬,怎能引起什么大的注意?
  正逛的起兴,雪球忽然停了下来,我皱眉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微微有些恍惚。
  好一对天然浑成的璧人。
  他浅笑着,他唤他,羽民。
  清风裹挟着他的嗓音飘然而至,也就三年未见而已,却已是长得这般像个成熟男子了。
  小白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袖,漂亮的眉毛纠结在一起,有些怔怔地发问:“百年前,我对你说,熊祗这一世的转世,是叫什么来着?”
  我苦笑一声,低声道:“你没听到吗?羽民啊,楚羽民。”
  小白张大嘴看着我,一副很是吃惊的样子,我倒是没什么反应,我虽没想到我会遇见他们,却不会再为他们居然又遇见而感到有什么,我其实早已看懂,我能寻得到他,全凭小白帮忙,而他们两个,却生生世世都能巧然偶遇,这不得不让人相信,天意使然,当真是多做无益。
  我拍着小白肩膀,凑他耳旁轻笑道:“那日偷看你新写的小说,写的不错,你写道,无论是哪一世,只要这三人凑到了一起,属于这一世的命运齿轮就会开始玩命的转,你看,我们三个又撞到一起了。”
  小白苦笑了一下,眉头纠结地更加深重,道:“我,我不是那意思。”
  我还欲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终于把眼光从他那世世代代的心上人脸上转到我们这边的人带着迟疑的问句:“如愿?”
  我轻叹一口气,其实我当真是不想再见他了,我也当真是不想再与他二人牵扯了,可是……
  “你迟迟不肯回来找我,”我笑得灿若桃花,缓缓朝他走过去,轻抚着他的脸柔声道,“我等不及,便来寻你了。”
  “你的头发,”他迟疑了片刻,还是紧紧把我拉入怀里,声音有些哽咽,“我回去寻你了,你却不在了。”
  “哦?”我拉开与他的距离,将目光落在他身旁的男人身上,挑眉道,“他是谁?”
  靳尚脸上闪过一丝暧昧的神色,有些慌乱,我不禁冷笑,你只道你要有自己的人生,只道你与那从前的靳尚是不一样的,可你却不知,你生生世世都在演同一个戏码给我看,当真是让人心生厌倦。
  “那么他呢?”他看向小白,微微皱着眉,“又是谁?”
  我挑衅地看着他,他亦不卑不亢地回视我,从前我总以为我们两个在一起,便真就会是如小白写的那样叫做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现在想来,我与他的眼中,看到的,其实都只有二字而已,那二字,便是:笑,话。
  我忽地一笑,换一副讨好的表情,再次抓起他的衣袖,道:“当然是朋友啊,你呢?几时与我回去?”
  靳尚僵了一下,随即也笑道:“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明日午时,你在城门口等我,我们回雪霁山。”
  我点了点头,这时他才终于看见了雪球,怔了半天又看向我,皱着眉,就好像他居然还活着是我的罪过似的。
  “他没死,”我蹲下来摸了摸雪球的毛发,雪球看着靳尚一直退后,我死死按着他抬头看向靳尚,道:“你怎得都不惊喜呢?明明之前还说很是难过的啊。”
  靳尚看着我,还是皱着眉的样子,片刻后又看向雪球,点头道:“是,很难过,活着,便是好的。”说罢,他长衫起舞,留在我视线中的只剩下灰色衣角。
  我忽想起那日我躺在雪地上,强迫自己按着他的逻辑把我们之间的事仔细想了一遍,最后似乎有些想通了,便觉得也许当真是我太过分了呢?现在想来,他说的那些伤害,未必就真的伤到了他。
  他对于我,世世代代都是没有心的。
  雪球在我手下更加不安的动着,靳尚已走远,走远的还有与他世代不离不弃的熊祗。
  “你这般躲着他,也是觉得他与从前不同了吗?他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明明以前都只穿黑色的。”我放开雪球,笑着搓了搓他的毛发,笑道,“这有什么?你见到的不过是经历了一些事而长大了的靳尚,我可是见过各种各样的呢,也许他说得对,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说到这里,不禁又看向小白,“你说,我能世世都爱着他,若当真像他说的那般不是同一个人,那我岂不是实在花心的很,是吗?”
  “不是,”小白握了握我的手,也笑道,“是他们不懂罢了。”
  他们,对,是他们,他们不止包括靳尚,他们指的是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负了人心却还强词夺理的人。
  “你不问问我吗?”我轻轻拿开小白的手,“为何还要与他们牵扯上。”
  “是为着红儿姑娘吗?”我看着小白,看了许久,深觉写小说的人都太可怕,他们洞察人心的功力啊,啧啧,当真小觑不得。
  “桥姬那日告诉我小红儿的事,我很是介意呢,”我看着指尖渗出的一朵彼岸花,苦笑道,“想得到一些答案,却不知问题是什么,呐,这种心情,小白懂的吧?”
  小白没回答我,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我知道他懂,他藏在酆都城百来年,不是为了躲,而是为了等。他在等那个人来寻他,给他一个答案,定他生死的答案。
  那日,我与小白对酌对饮了一夜,我从前明明那般的不胜酒力,如今却是想醉也醉不成了。
  “明日,我便又要回雪霁山了,这期间,你自己小心。”
  “小心?”小白已有了醉意,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仰头又是一杯,“小心什么?这么久了,怕是在那人心里,我早就死了罢。”
  那日为救我,小白犯了大错,最后是大黑替他顶的罪,坠入地狱,接受十八层修罗场的轮番折磨。
  那日小白来酆都城找我,他问我,我不爱他,他又为何如此待我?
  我没回答他,因为他比我要清楚地多。
  世间最复杂的不过爱恨,最简单的也不过爱恨。
  第二日,我早早等在城门口,午时三刻,靳尚着一身玄衣骑马负qiang而来,英姿勃发,欲与春风借春色。
  “太惹眼了,”我看着他伸来的手,皱眉道,“我可是一向教你要低调的。”
  靳尚笑了笑,笑得那般的干净,仿若还是当年那个不知世事的少年郎,语气却是带着调笑:“若是想低调,就该遮块面纱什么的,长成这幅惹眼的样子还敢这样施施然在光天化日之下,也可算是低调吗?”
  我笑了一笑,握住他的手跨上马,抱怨道:“怎得出来三年,就变得油腔滑调了,都是谁教的。”
  一个月后,我们终于到了雪霁山。
  雪霁山的雪三年前便开始化了,如今的积雪,再踏上去,也是萱萱软软了。
  我们的茅屋还在,靳尚将它重新修葺了一番,我站在院子里看着他忙进忙出,不知怎的,突然就很想哭。
  其实,即使没有那些所谓的前世,我也不能对他无动于衷,这里的每一寸空气,依稀还透着曾经的味道,至少他记忆中的那十六年与我是同在的。
  可如今,连那十六年的光景也是留不住了。
  “如愿,弄好了,”靳尚将衣裘披在我身上,“夜深了,进屋吧。”
  我笑着点了点头,转身挥了挥衣袖,一大片一大片的彼岸花从雪下生出,刹那间彼岸花香四溢。
  夜黑了,连满弧的月都是妖冶之色。
  小红儿,公子这样做,可如你愿?
  
    
    ☆、第七章

  所谓食色性也。
  于是酒足饭饱后,屋外清冷寒风,屋内春光旖旎。
  我双腿紧紧挂在靳尚身上,忽想起一句很黄很暴力的诗: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终于夺取了最后的高地,我慵懒地瘫软着,靳尚从背后搂住我的腰,先是有些恶意的在我腰间掐了一把,见我不理他,哼地一声把脸重重埋在我的脖颈处,像只小狗一样鼻尖不停地翕动着。
  “痒。”我缩了一缩,“你在干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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