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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都之主-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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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熊祗说,何苦呢?害人害己。
竟是到了如今也是依然如此。
哈,哈哈,哈哈哈
阴风乍地起,百鬼之主笑。
我毕竟是酆都之主,在人间找个人还是容易得很,我困惑的不是要去哪里找他,而是找到他又该如何。
果然,只得一天尚香和望月就被抓到了酆都鬼牢里。我去见他们的时候尚香紧紧拥着望月,让人看了心生厌烦。
我用法力分开他们,懒得去看他们的表情,人见了鬼大多如此。我挥了一下衣袖,鬼火瞬间照亮了整个大牢,我飘到尚香面前,拇指摩挲着他的嘴唇,喃喃道:“我对你不好吗?你还想怎样呢?怎的还是要逃?”
尚香啊了一声,复而又盯了我许久,迟疑地问:“如愿?”
我哈的拍了一下手,对着他把面具稍稍掀开又快速放下,但也足够他看清我的模样了。“既然我是人你也不会喜欢我,那我就告诉你我就是鬼那又如何?”
我将尚香囚禁在我的房间里,将望月囚禁在大牢里,并以望月来要挟尚香。
我不知道这样是对还是不对,但我已坠入了一座偌大的迷宫,不见天日,没有出口。
“你可恨我?”我坐在窗前,看着外面洋洋洒洒的落雪,一丝一丝冷意透进了五脏内腑。
尚香自被我用法术缚住强行从地牢带到房间后就不再挣扎,他像是痴傻了一般,目光呆滞,面无表情。
“我可是恨死你了!”我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撕碎他的样子,“你很久以前便认识我了,大概四百多年前吧,那一世你叫靳尚。”
我忽发现他在我说出靳尚二字时眼睛不自觉的动了一动,甚是欢喜,我瞬间移过去欣喜地问道:“你是想起什么来了吗?还是,你觉得这名字熟悉?”
他又恢复了那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好不气人,不知当年我痴傻时是否也是这般模样。
我忽想起了脚镯,便翻身去寻,自找到尚香我便把他封了起来,否则它一直响也当真是烦人得紧。
“你看,”我把脚镯放到他手里,铃铛响的比平常还要厉害,叮叮当当的似是在诉说着与主人的前世今生。“这曾是你的紫金qiang,后来小白,就是鬼差白无常,他将qiang头做成这脚镯赠与我,这脚镯只有见到主人时才会响的。”
尚香的手动了一动,他终于肯抬头看我一眼,那眼神太过复杂,我半天没有看懂。我有些泄气地问:“你不信我吗?”见他没什么反映,我便把头埋进他膝盖里,闷闷地说:“你怎能不信我?我为了你在忘川河里受了一千年的折磨,你怎能不信我?你怎么能?怎么能呢?靳尚,靳尚,靳尚”
自那日起,我时刻守着尚香,他老实得很,不哭也不闹的,给饭就吃,抱他上床就睡。
我不再叫他尚香,而叫他靳尚,我每日都给他讲靳尚的事,说那年我六岁,你问我愿不愿意和你走,我说愿意,从此你便收养了我;说我七岁生辰那年你送了我一把qiang叫破军,从此你便教我习武,我一身武艺皆是你亲授的;说我十二岁那年你带我上战场,你说我长相太过柔美没有气势便做了这面具赠我,不过我带着的这个不是当年那个,当年那个后来被我烧了,这个是我又做的,也是为了震慑百鬼,与你送我那个一模一样呢,那年我一举擒了敌方将领,你夸我是天生的良将之才;说我有眼疾只能看见黑白之色,你便答应定会带我去漠北看雪,至今还没实现呢,等哪日你陪我去可好;说你很会堆雪人呢,每逢下雪你总会堆个叫如愿的雪人给我
转眼落雪已化,酆都没有春暖花开,花红柳绿,有的只是阴风里的点点湿气。
那日清晨,靳尚摘下我的面具,他眼波流转,轻柔地抚着我的脸说:“我想了许久,终于想明白了,你我既是前世便缘定了三生,这世便就该接着再续前缘。”
我愣怔了好久,想我不曾对他说过他前世喜欢我呀,又哪里来的缘定三生?但我觉得此时不该纠结那种事,我兴奋地搂住他,一遍一遍叫着靳尚,只觉心都化成了一汪春水。
“我在这酆都城里也待了许久,看这雪已化了,怕是到了春天了,我想去外面走走,看看春天的样子可好?”靳尚轻抚起我的发丝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我心里一顿,只觉这动作甚是熟悉,“你可是又要逃跑?”
“哈哈,”他在我嘴上轻点了一下,又突然咬住我耳垂,在耳边喃喃道:“你说过你死时也二十有四了吧?又在这人间活了上百年,怎还像个小孩子?”
我耳根忽地便红了,惹得他咯咯笑个不停,我有些不好意思,从前靳尚也时常会逗得我面红耳赤,但却从不做这种事,忽想起那一世靳尚不喜欢我断不会对我做这事,而这一世他在风月所里待了太久,怕是这种事也习惯的很,便不再去在意。我想他毕竟是人,在这阴暗之地待太久确实不好,便觉得的确该带他出去见见阳光了。
第二日一早我便换了一身常服带靳尚出了酆都城。之前不甚在意,忽发现这几月他个子窜了不少,竟已与我一般高了!怕是不久就要高过我了。
我看着他的侧脸笑了笑,在酆都里他便不再浓妆艳抹,平添了一份英挺俊朗。我把右手拳起来塞进他手心里,嘻嘻笑着说:“握一握嘛,我小时候你都是这般牵着我的。”
靳尚斜了我一眼道:“那是儿时,你现在又不是垂髫小儿,再说了这么多人”
“他们看不到我的。”我打断他的话,伸出左手抓起他左手强行让他握住我的右手,“我没有化成实体呢,太阳太大,消耗太大。”
靳尚皱着眉头,疑惑道:“那我为何看得见你?”
我咯咯笑着说:“你已经是鬼了你不知道吗?哈哈!”
见他面色一变我赶忙摆手:“骗你的啦!只是我略施了些法术而已,我是千年的灵,想让谁看见我都行,同样的,不想让谁看见我那人也绝对看不见我。”又走了一会儿,我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于忍不住问出口:“可是,你若是人,便不能永生永世和我在一起,你可愿也变成鬼?和我永生永世的过日子。”
靳尚被我的话吓得着实不轻,愣怔了大半天,才缓缓道:“再,过些时日吧,我,还想多过几日人的日子,我见你似是不用吃饭睡觉也不能经历暴晒,身子常年冰冷还畏寒,月晦时灵力还微弱得很,想来做鬼也有诸多烦恼。”
“你知道的还真多。”我嘟哝着,但想想也确实如此,且他并没有说不愿意,便就先不提此事了。
“我想去拜访一个朋友,他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朋友,可以吗?”靳尚似是在询问我,但语气却丝毫没有要征得我同意的意思。
“我与你一同去吧,你是想他看见我呢还是看不到我呢?”我双手挽起他的手臂,忽有种新媳妇见公婆的感觉。
遥遥望去,靳尚朋友家甚是平常,小门小户的人家,但是隔着老远我便有种不适感,且离得越近越是难受,我停下脚步问靳尚:“你朋友可是道人?”
“道人?”靳尚微皱着眉似是不解,“没听说他学过什么道术呀,穷书生罢了。许是家中有什么道家物什,保平安的。”
我点了点头,想那人家中定是有什么法力强劲的宝贝,虽不至于真将我怎样,但总是让人压抑得很,便说:“你自己去好了,我在路边等你。”
靳尚点了点头,便独自去了。他刚走不久,就有一人蒙上了我的眼睛,我邪魅一笑,忽地从他怀中消失转到他身后,吃吃笑着道:“今日是又来抓哪个新鬼啦?”
小白顺势靠在墙上,道:“哪有什么新鬼,我是心情郁闷,出来透透气。”
“哦?”小白也有心情郁闷之时,我甚是好奇,“怎不见大黑呢?”
“别提那呆子!提他就心烦得紧!”小白脸一撇,似是的确又心烦了不少,忽地脸色一变,凑我耳边道:“刚我跟了你一路,那小人儿长得甚是俊俏,怎得你要吸食他阳气不成?”
“我是千年怨灵,还用靠吸食人的阳气?你也太小瞧我了。”我说着不禁也笑起来,“那是靳尚。”
“靳尚?!”小白脸色古怪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哦,你寻到他了呀,怎得这一世他心系于你了?”
“是,也不是,”我微皱起眉头,“是我将前世之事告知于他了。”
小白倒吸了口凉气,又问道:“他去那道人家中做什么?”
“不是道人,是他朋友,”我赶忙解释,“许是家中刚做过法事存了什么法术颇强的宝贝吧。”
“哦,”小白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不是泼你凉水,只是你自己,还是小心为好。”
☆、第六章
自那日从外面回来,靳尚越发地开朗起来,心情好时还会缠着我陪他喝酒,他嘴刁的很,专挑我那些百八十年的陈酿。
后来小红儿与桥姬也与他熟识起来,经常一起玩儿的不亦乐乎。
那日他从我的酒窖里寻到了一坛整整千年的醉花酿,兴奋地不得了,非要与我一决高下。
“你是想将我这酒窖喝光了不成?”我把玩着金樽,看着他微醺的样子吃吃笑着。
“你是酆都之主!酒什么的好弄得很吧,再说你那酒窖里的酒就算喝死我也喝不完啊!”靳尚哈哈笑着,摇摇晃晃似是坐也坐不稳了。
“这么快就醉成这样,还说什么要与我一决高下!”我把杯中剩下的也一饮而尽,“记得以前,你总不让我喝酒,说是酒喝多了不好,我却总偷偷地喝,每每被你抓住,定要罚我三天不准吃饭!”
靳尚看着我不知在想什么,愣了好久,才缓缓道:“我以前在相公馆的时候,爹爹就教我们喝酒,不仅要会喝,还要学着喝出道道来,喝一口,便要说出是什么酒,酿了几年。人间的酒,确实不如你这里的。”
“哈哈,”我一起身,“那是自然,我这里有千年佳酿,那人间怕是”忽地,一阵寒意自胸腔泛起,瞬间游走遍全身,我不可置信地看着靳尚,他却站得挺直,全没了刚才的醉意,一脸凛冽。
他在我身边缓缓蹲下,柔声道:“望月在哪里?”
黑色的液体自我嘴中不断溢出,我想起了那夜靳尚突然准我喝酒,我高兴地说要与他一决高下,后来果然他先醉了,他倒下前说:“如愿,我养了你这么多年,该是你报答我的时候了,你便替我去照顾小祗吧。”
“还在地牢里,钥匙在,在我腰间。”我说罢,靳尚,不对,是尚香,他从来都是尚香,相公馆里爱上同他身世一般凄苦的望月的尚香,他从我腰间取下钥匙,转身离去。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今夜无月,我想起年少时听过的一句话,年年失望年年望,终成眷属喜欲狂。
哈,哈哈,好一个我视他如生命,他待我如草芥。
好一个大大的,痴人说梦!
我站在地牢外,我身后站着的是小红儿与桥姬。小红儿说她一直穿着的是红纱裙,桥姬一直穿着的是绿纱裙,堪堪是红花与绿叶,好个相得益彰!
过了许久,终见那人一身狼狈,拖着一个比他还要狼狈十倍的人缓缓从地牢中走出。
他看见我,一脸错愕,不久却又嘲讽似的一笑,凉凉道:“看来你也从未相信过我。”
我也凉凉道:“你错了,我从未怀疑过你,即使有人劝过我要对你多加小心,我也依然不曾怀疑过你。”我抬头看了看天,惨然一笑,“你知道我在月晦时灵力最弱,也知我畏寒,故特意选这一天,先是确认今日小红儿与桥姬因灵力弱都要闭门修养,然后将你从那所谓的朋友手里讨来的至寒的灵符与我喝下,你用心良苦,真的是要让我再死一次啊!可是你只记得我死了四百多年,却不记得我曾告诉过你,我曾在那忘川河里生生受了一千年的折磨,我不只是个百年的鬼魅,我是吸收了忘川河里无尽的怨念的千年怨灵!我畏寒,不是我身体畏寒,我在忘川河千年,这世间万物再寒也寒不过那忘川的河水,我是心里畏寒,因为寒意总让我忆起那忘川里的千年折磨,你的灵符纵然不是普通的灵符,若是百年的妖魅怕是也要在你这灵符下道行尽失了,只可惜,对我这千年的至寒至阴的怨灵来说,却成不了什么气候。”
我看着尚香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流走,不禁想笑,你只道没伤了我的身体,却不知比伤了我的身体更让我受伤。
我手指一点,望月便从尚香怀里离开直冲我飞来,我稳稳将他箍在怀中,单手支起他下巴,调笑着:“好一个美人啊!听说你曾是相公馆里的头牌,想必床上功夫定是了得,不知尚香可亲眼见识过你的功夫呢?”
说罢我便挑了他的衣裳,将他压于身下,待尚香要冲过来时封了他四肢让他再不能前进半步。望月拼死挣扎,奈何我也曾自幼习武,十二岁便在战场上一举挑了敌将,虽我看起来瘦小,但根本不用动用灵力,便能任他如何挣扎也轻易地将他身上的衣物一件件剥落,在脱他亵裤时只听尚香一声不要,喊得声嘶力竭,痛彻心扉。
我一瞬间再无做下去的欲望,我放开望月,看着尚香大笑,直笑得胸口一凛,喷出一大口黑血,瘫在地上再也直不起身来。
“我从未告诉过你,其实靳尚从未爱过我,他爱的人是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熊祗,”小红儿和桥姬扶起我,我躺在小红儿怀里接着说,“一日熊祗与靳尚起了冲突,熊祗盛怒下便在靳尚面前折辱了我,那日我也如他今日这般哭喊挣扎,你可知那日靳尚如何?他一语不发。你可知我是如何死的?我是生生地被折辱至疯,最后疯疯癫癫地落河而死。”我看他一脸悲戚,也不知这悲戚里有没有丝毫是因着我的缘故,罢了,事已至此,纠结这些真是着实没用。“我给你们两条路,一条是望月自己走,你留下,我不会再追究今日之事,一切就当没发生过;另一条路,你与望月一起走,去哪里都好,想怎样过日子都不会有人再管,但是只有一年,一年后,你们,全都要死,到时我自会寻得到你们,自会了结你们的性命。现在,你选吧。”
尚香又愣怔了良久,苦笑一下,转向望月问道:“你可怕死?”
望月握住他的手,温柔地笑着,“没有你,我生不如死。”
我再不愿看他们把这苦情戏接着演下去,结局太明显了,没有一丝的悬念,好生没意思,便让小红儿扶我起来,果然在我转身之际,他说:“我选第一条路。”
我冷笑一声,再不愿多看他一眼,甩袖离去。
身后阴风乍起,鬼火皆灭。
那是我生前最不堪回首的一天。
那是熊祗刚登基不久的一天,百官都上书让皇上尽快大婚为楚国延续血脉,这百官中还包括靳尚,且靳尚是百官之首。
那日我独坐在湖边,像个老年人一样在摇椅上闭目养神,忽地被几个侍卫架起一直带到养心殿。熊祗高高在上,靳尚伏在他脚下。
熊祗见我进来,便一把将我拉扯过来,他抱着我冷笑着对靳尚说:“你那么盼着我娶妻?若娶回了皇后,我又怎能夜夜与他翻云覆雨,鱼水之欢呢?!”说罢他在我愣怔之时生生卸了我的双臂,我被他压在龙榻上挣扎不得,他像是只濒临死亡的困兽,神色哀伤,甚至绝望,他疯了般撕扯我的衣裳,我怎么哭喊他都似听不见,直到他的下身生生嵌进我的体内那一刻,他的眼泪一大滴一大滴的落在我的脸上,甚是苦涩。我不恨他,我知道他是被靳尚逼到疯了,他原是绝不敢碰男子一下的,却被生生逼得,对一个自己最恨的酆国人做了这样的事。但我也绝望了,我侧过脸看着靳尚,他也看着我,直到我终于承受不住发了疯的大叫了一声昏厥过去时,他也不曾救我。
你真得是死也要和望月在一起,而我,你却是生生世世都宁愿让我去死。
☆、第七章
阴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
我只想说,如若有一天,我千年的道行都付之东流,那我定是闲死的。
我懒懒地躺在摇椅上,东看一股绿水流,西瞧一汪红清泉,长叹一口气,终究是暗淡无色一片灰!哎,哎,哎!于是我说:“小红儿啊,公子教你读诗可好?”
小红儿从那血水中缓缓走出,抖了一抖婀娜的身姿,一时间,噼里啪啦的,千朵万朵彼岸花遍地开。
“那公子要教小红儿读什么狗屁诗?”小红儿嘴一咧,春风也度玉门关。
我皱起眉道:“小红儿呀,你好好个女儿家,不要学那粗俗话!”然后清了清嗓子,嗯——哼!“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小红儿脸刷地变了色,虽说我看起来是变成了黑色,但据我多年经验一定是变成了红色。小红儿神色扭捏,娇羞道:“公子你好生的坏!”
我大惊,我做了什么?我说了什么?忽地一拍手,哎呀啊!我恰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呀!
果真是吾家有女初长成,正是春花烂漫时。
我想我家小红儿品性纯良,人间情爱知之甚少,于是我下定决心,竭尽全力要促成小红儿与靖哥哥的好事。
我马上去找靖哥哥将小红儿喜爱他之事告知于他,谁料他竟一口回绝了我,我大怒,指着他鼻子喊武靖你这厮好生不知好歹!你不知上门不要大逆不道吗?!但靖哥哥是这样解释的,小红儿容貌与我太过肖似,完全是一张脸换了两套装罢了,与她谈情说爱就仿若与我谈情说爱。我想所谓相由心生,小红儿此前没见过什么美人,在忘川河里她与我日日相处,便在幻化人形时直接幻化成我的模样,就连酒窝与虎牙也是一样不落。可她却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可见我的容貌真是可男可女,实乃人间极品!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靖哥哥不能与我谈情说爱,否则就是以下犯上,就是祸乱朝纲。于是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他果然不能与小红儿谈情说爱。这事着实让人心中风萧萧兮云飞扬,大将军一去兮不复还呢!
此事便暂且作罢。
我对小红儿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多情总被无情恼,我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年年春天都会离离原上草!
小红儿不劝还好,一劝杀死村口一头牛,二劝铁树开花水倒流,三劝拿刀追着我天上地下无出走!
现实教会了我一个血淋淋的事实:各家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转眼又是满园春色,芳菲正好的时节,我内心却甚是忧愁,不知为何。
许是因为我昨日又收了一个大鬼,最近收了好多大鬼,奈何我酆都城官制不怎么完善,给他们封官实在是令人头痛之事。
“一年过去了,”桥姬坐在桥头慵懒地喂着鱼,当然都是她自娱自乐变出来的鱼,“你可要去杀了他?”
我放下官制表决定这事还是交给武靖为好,冲桥姬甜甜一笑:“上天有好生之德,饶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位小娘子看你长相还算周正,怎得这般喜好那打打杀杀。”
“怎能叫还算周正?”桥姬将那鱼食全朝我拋来,本那么小的鱼食瞬间变成豆大的石珠,大珠小珠落地盘!
我惊呼一声,闪身躲过,骂道:“你以下犯上!小心我治你大不敬之罪!”
桥姬却不反驳了,长叹一口气,幽幽说道:“你放了他也好,反正他最多也就还剩个五六十年,下一世你早些寻到他便是了。”
我愣怔了一会儿,想着万一下一世也如此,下下一世也如此,下下下一世亦如此呢?
人生次次如初见,事事秋风悲画扇。
那画皮鬼来见我时浓妆艳抹,乍一看连男女也分不清。
我问他你来做什么,他吃吃笑着,声音尖锐,让人好生的难受。他眉眼一挑,说:“我与酆都之主来做笔交易。”
“哈哈”,有意思,我瞬间移至他面前,仔细打量着他,“交易?我有什么是你想要的?你又有什么可与我换的?寻常的物什我可看不上眼!”
“也没什么,”画皮鬼不动神色地退后了一步,“听闻你有一把刀叫血刃,我甚是感兴趣,你惯喜用qiang,那刀对你也没什么用,不如就给了我。”
“你倒打听的清楚,”我一甩袖,又坐回到大殿上,“这个对我确实没什么用,可也是我废了不小力气夺来的,你有什么能与我交换呢?”
“我可以陪着你,”那画皮鬼缓缓向我走来,笑得风生水起,“一直到你找到来生的靳尚。”
我一跃飞起数丈,发丝死死缠住他的脖颈,“你竟连靳尚都知道,果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可是,你又凭什么知道我愿意让你陪着?你又是什么东西?”
“我是画皮鬼,”画皮鬼仰着头,呼吸困难地说,“你想谁陪着你,我就画成谁便是了。”
“我不要。”我蹲在地上把鬼火点亮了又扑灭,扑灭了又点亮,“我才不要。”
“你太寂寞了。”他从后面抱住我,轻轻说,“怎么样?现在的我是尚香呢还是靳尚呢?”
我一直觉得我不寂寞,但我还觉得我今年还是年轻人呢,所以“觉得”并不代表什么。但我寂寞吗?我觉得寂寞这个词玄乎的很,我以前以为没人陪着就会寂寞,后来发现一群人陪着依然寂寞,且更加寂寞,以前觉得没找到靳尚会寂寞,现在觉得找到了才是最寂寞,我打架时不寂寞,打完架就寂寞,喝酒时不寂寞,喝不醉就会寂寞。由此看来,我果然寂寞的很。
“那你还是画成靳尚好了,”我仔细比较了下靳尚与尚香的脸,觉得其实长什么样也无所谓,只是好歹靳尚不管存着什么目的总还是有诚心诚意对我好的时候呢,可尚香是一心要算计我,“我给你画张他的画像好了。”
传说中大妖怪似乎都是无所不能的,随便一挥手,鸡鸭成群还有牛,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变不出来的。其实这也只是传说中罢了,理想与现实总是有差距的,传说大多是艺术,而艺术来源于生活终归还是要高于生活的,于是,此时的我拿着画笔不知该从哪下手。虽我的脑中一直浮现着玉树临风玉面将军靳尚的英俊脸庞,但我下笔着实没什么神,于是
“你在画猴子!”
“不!我在画靳尚!”看着画皮鬼脸上忍俊不禁的笑意我真想一口咬掉我的舌头,不如说是猴子,哎哎。
“哦,”画皮鬼表情严肃起来,“那我现在就化成这个样子。”
我十分挫败,蹲在墙角用中指在地上划圈圈,从今以后我就要与猴子为伍了,我竟不能画出靳尚的模样!
“哈哈,”画皮鬼在我身后笑得甚是猖狂,“我知道靳尚长的是什么样,逗你玩呢。”
“你如何会知?!”我诧异地看向他,怎么看也不觉得似曾相识。
“那一世我们见过。”画皮鬼狡黠地眨了一下眼睛,笑得我浑身哆嗦。
“那从今以后你便叫靳尚好了。”我冲着他一笑,露出我白生生的虎牙,哈。
那画皮鬼的画工果然了得,我看着他的脸不停地咂嘴,真是了不起呀了不起!“你身前难不成是画匠?”我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额,只是略懂,略懂而已。”画皮鬼真是谦虚得紧。
我火气上来了:“什么叫略懂?!你是在嘲笑我一点也不懂吗?”
“没有,”画皮鬼吹了吹我最终还是点亮了的鬼火,开玩笑,酆都之主点的鬼火你以为是个鬼就吹得灭的吗?!果然,灯火依然,“你自幼尚武,不懂书画也是正常。”
“我以前果然是与你相识的吧,你知道的还真是太多了。”我说着又仔细在脑海里翻腾了一下,但他是画皮鬼,着实也看不出最初模样。
“罢了,你不必想了,”画皮鬼看我着实辛苦便阻止道,“便叫我靳尚就好,我便是靳尚就好了。”
我看着那张脸,那张靳尚的脸,那张脸对我微微笑着,对我说:“从此我便一直陪着你就好了。”
一直陪着你就好。
☆、第八章
“听闻你身世凄惨。”画皮鬼侧身把玩着我的头发,一脸闲的蛋疼的表情。
“呸!”我恨恨瞪了他一眼,“你才身世凄惨,你们全家都身世凄惨!”
“额,”画皮鬼翻了个白眼,却道,“你是怎知我们全家都身世凄惨的?!”
我连忙打了个哈欠,表示我不想听他身世凄惨的凄惨故事,但这鬼着实没什么眼力劲儿,哗啦翻身坐起来摩拳擦掌一脸兴奋,一副定要与我畅谈一宿的架势。
“我们杨家世代为官,但官运实在不佳,祖上最高官至县令,没有下限。”
“原来你姓杨啊?!”我打断他,“今天准你姓回杨,好了,睡吧。”
“我觉得你这样不好,”画皮鬼一脸委屈,“明明是你挑起来的话题,怎能让人一箩筐的话生生再憋回去,会憋死的。”
“你本来就是死人。”我脱口而出,忽然一阵寒意升起,我怯怯地看向他的脸,只觉山河永寂,无限苍凉。
“好吧好吧,”我摆摆手,“你,你讲好啦!别用那种我杀了你全家的眼神看着我就行。”
“哈,”画皮鬼一拍手,兴高采烈地说,“我幼年失孤,少年失怙,孤苦无依,四处飘零,一间茅屋是吾家,四面徒壁无鸡鸭。”
“拜托,”我实在忍无可忍,大喊道,“我求你别这么高兴地说这种话行不行。”
“额,”画皮鬼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我的错。恩,故事是这样的。”
又一阵阴风飘过,暮然回首,那鬼正在灯火阑珊处。
“我出生在官宦世家,可惜我出生那年家道中落,于是……我那年我三岁,我看上了邻家漂亮小妹,漂亮小妹也心系于我,奈何……那年我五岁,我养了一只鸭与一只鹅,可是……那年我十岁怎奈那年我十八岁,进京考取功名,不料遇到了贼人偷我钱财,害我性命……”
“喂,你醒醒,喂,我觉得你这样不对!喂,靳如愿!”
我应声坐起,怒视着画皮鬼,“你!你!你还让不让人睡觉!”
“哼!”画皮鬼脸一别,“我可没听说过鬼还要睡觉!”
“你故事那么白菜还那么长,又不是鬼民大众喜闻乐见的段子,我凭什么就得洗耳恭听!”
“那你讲你的故事给我好了,”画皮鬼正了正脸色,说,“我不嫌你烦。”
我愣了好半晌,翻身躺下,低低道:“可我说烦了。”我的故事,说给谁听都只得换来一声嘲笑,我还没那么贱,巴巴地一次次捧着心给人踩。
鬼也是有心的,不会跳动,却会疼痛。
忽地,那画皮鬼翻身压了上来,我起身推开他,一把掐住他的脖颈,却在看到那张脸时松了劲,我不甚疲倦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我是靳尚,”画皮鬼再次慢慢地靠近我,一遍遍唤着“如愿,我是靳尚,如愿,如愿”
我好像记得那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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