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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飞甲][良雨]雨夜行-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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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佛的,所以今天亲手送他们上西天,帮他们早点结束失败的一生。”
“哦,可是督主你昨天怎么不杀他们?”
“因为昨天他们不急着死,今天他们很急,成全他们的心愿不好吗?”
“好的,督主。”
赵通从此对佛学的理解更精进了一步。
前方,远远有光亮,二人赶过去,抬眼望,“栖岩寺”几个大字在火把中亮起。
栖岩寺是深山中一处规模很大的寺庙。
深夜,出家人慈悲为怀,收留了雨化田二人,方丈是一位修行得道的高僧,初见雨化田时身鞠一礼:“施主气度不凡,老衲有礼了”
雨化田微微还礼,道:“方丈客气了,深夜叨扰,蒙您不弃,甚是感激。”
“施主莫要客气,人人相见,皆有缘法”
马进良的棺木放在雨化田房里
深夜,所有房间的烛火都熄灭了。
黑暗里,包扎好伤口的雨化田穿着素白直身,轻轻走到棺木前,手指轻轻溜过木棺的边缘,微微一用内力,棺木开启,雨化田将马进良面具摘下,抱出那人放在床上,自己随即脱鞋上床,双掌抵在那人背后,真气缓缓送出……
屏气凝神,雨化田深厚的内力向马进良体内送去,一炷香、两柱香……
“进良,醒醒,已经二十四个时辰了……”
马进良没有反应
“卜仓舟不会骗我的,马进良你再不醒,我就要去手刃这个亲弟弟了……”
马进良一动不动
雨化田的内力在耗尽……
“进良,我信你,这辈子都信你!”
马进良手指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
雨化田收功,从背后紧紧搂住马进良,披散下的黑发遮住了两个人的脸,吻那个人的耳垂,呢喃着:“进良,别再恨我了,我们重新开始”。
马进良虚弱的抬起一只手,拍拍那人搂着自己的手:“我心里没有疤,我心里只有你。”说罢紧紧握住那人的手……
马进良在“死去”第三个晚上醒来,之前的每个晚上,雨化田都会握住他的手度给他真气,维持他缓慢的心跳……
☆、雨夜行下部(三)
(十四)一场欢爱
清早
当赵通打来洗脸水的时候,当场愣在房门口,雨化田正坐在桌旁梳着头发,身旁站着起色很好的马进良……
在所有人都认为马进良死定了死透了以后,马进良又活了。
雨化田唤过赵通,心情明显很好,吩咐道:“速回京城,带回消息,就说我被大批蒙面人围攻,看对方武功套路是出自官方,我寡不敌众,同归于尽时刻堕下百丈悬崖,被崖下河流冲走,凶多吉少,已经遍寻不到尸骸,同样堕入崖下的还有马进良的尸首……
说罢,雨化田拍拍赵通的肩膀,继续说“现在知道我出发前问你那个问题的答案了么?”
“督主问属下为什么那么多人偏偏带了我来……属下现下明白这是对属下的信任。”
“没错,看见过你愿意为马进良死在泥潭,本督主知道你值得信任,此去,务必召我说得做,切勿和任何人说出实情。”
“属下明白,只是这一别,什么时候还能见到督主和大档头?”
“该见的时候自然会见,你只需静观其变。”
“是,督主”
雨化田突然抽出剑朝赵通刺去,那剑去得又急又厉,赵通的武功比雨化田差很多,没来得闪躲,身上就几处血窟窿在殷殷流淌,看样子伤的很重。
“督主?”
“莫怕,我有分寸,不碍性命,不带点真伤怎么回京城,去吧。”
赵通走后,雨化田和马进良二人将马车、棺木推下山后百丈悬崖,木头在崖底摔碎的声音过了好一会才传上来……
马进良站在崖边,探头朝下望去,下面果然有一条很宽的大河,河水悠悠向远方延伸而去,山崖很高,朝下望依稀可见河边的滩涂和巨石。
二人将一切忙完已经是傍晚时分,山崖夏风阵阵,吹得崖边藤条轻轻的舞动……
“进良可知此处为何叫栖岩寺?”
“属下不知,但这深山里有此等规模的庙宇实在难得,此山多石,这岩字应该与此有关。”
“没错,栖岩二字正是此意,寺有灵气,犹如生灵,栖息于此山上。三年前,这寺庙还很小,是我暗中以他人名义捐资扩大了他的规模,让这寺庙不断僧侣,常年有人烟。”
“不知督主是何用意?”
“其实我三年前建西厂就已经着手有一天要金蝉脱壳,这里的地形我早早就勘探过,只不过没想到刚刚三年就用上了……”
说完这些,雨化田的眸子暗淡下去,睫毛低垂,默默看着崖底的晃动的藤条。
马进良缓步走近他,悄悄伸出手拉住那人的手,低声道:“属下真蠢,说了那些难听的话,如果督主真的皇上欢好的话,督主就犯不上有今日,抛了西厂,被人追杀……”
雨化田微微转过头,在傍晚夕阳的映衬下,侧脸的轮廓美轮美奂,线条柔和又不失刚毅,眸子里含着玫红的晚霞,眼波荡漾里似乎心有所思,轻声道:“进良未免看我太浅。”说罢转头看着夕阳,微微抬着下颌,迎着山风,风儿吹得那人碎发和睫毛都在微微抖动,说话的声音突然变得洪亮:“有些事进良还不知道,这山崖下面有一尊百丈的佛像就刻在石壁上,此刻看不见因为就在你我脚下,进良,你,要不要看看?”
马进良楞了一下神,忽然觉得雨化田松开自己的手,眼含笑意的看着自己,向后退了一步,背朝万丈悬崖跌落下去……
马进良吃了一惊,但几乎就在同时毫不犹豫的跟着一起跳了下去,半空中抓住那人的手,那人也不挣扎,只是笑意盈盈的看着马进良……
山崖上很多古树藤条,马进良伸出另外一只手去抓,运行体内内力,二人便稳稳吊在悬崖中间……
“进良,你感觉到了么?”雨化田笑意盈盈的向上看着马进良的眼睛。
马进良低头看着悬着的那人,亢奋道:“督主,我的内力……”
“没错,你的内力恢复了很多。”雨化田脚底一蹬崖边的石头,摆脱马进良的手,随即自己依附于另外一根藤条,朗声道:“师兄,我们再在比一场如何?”
“好!”
百丈悬崖上,二人一手执藤条,一手互博,在交错的藤条间比武过招,时而近距离纠缠,时而互拍一掌将各自震得远远的,交错飞舞中,二人缓缓下落至山崖下的河滩边……
雨化田的武功本来就比马进良好,斗得狠了,雨化田的招式里加了更多的内力,一来是要试探马进良恢复得如何,二来是雨化田天性就比较斗狠,绝不肯输给任何人,交缠搏斗中,雨化田招招紧逼,将马进良欺到崖边,最后一个招式,雨化田已经捉住马进良双腕将那人按在崖壁上,而自己的身体也紧紧的靠在马进良身前,二人面对面,距离极近……
马进良的双手被那人按在崖壁上,后背是硬硬的石头,身前是微微的喘着气的雨化田……
“难道督主那日给我服下的毒酒……能解我身体里毒?”
“正是”
“可那日我看见先喝了酒的人当场毒发身亡。”
“没错,彼之毒药,汝之解药,他们服了会死,你服下了这毒酒就会和你身体里的毒相攻,化了你原来的毒性,这是我逼着卜仓舟那个混蛋花了两年时间找到的解药”
“那……如果……督主你当真抢来喝了?”
“一样当场毙命”雨化田斩钉截铁回答道,随即眼波流转,眸子了瞬时流过几分爱意几分狠戾的说道:“不过我死以后,朱见深一定不会放过你,你若不愿替我去死,我死以后一定带着你,黄泉路上我不会孤单。”
“督主,你赌了你的命……”
“进良,我赌的你的心……”
话已至此,二人心意无比清晰。
马进良三年里那些不确定、怨恨和自卑全都化作这崖底的风,飘散得无影无踪……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天边有硕大桔色的月亮升起,马进良望着近在咫尺的那人,忽然心跳快起来,手臂用力想要将那人拥在那人怀里……
雨化田双臂用力,加了一成内力,将马进良重重的撞向崖壁,依然按住那人手臂,眼睛盯着那人的眼睛说道:“是谁说我和皇上之间的事不关他的事?”
“督主,我……”
未等马进良一句话解释完,雨化田两成内力将马进良撞向崖壁,崖边有碎石零零落落滚了下来,马进良的后背很痛……
“是谁说我有今日的成就,是因为侍奉了朱见深?”
言罢,雨化田三成内力,将马进良推向崖壁,山边鹅蛋大小的碎石滚滚而下……
雨化田放开马进良,双脚一蹬,轻盈如仙子般借助几根藤条,向上攀去……
马进良忍着后背的痛,向上望去,刚才下落中未曾注意,这百丈的悬崖上完整的雕刻了一尊大佛,那尊大佛一手横放在身前,一手在胸前呈诵经装。此刻的雨化田正站在那大佛横放的巨大手掌里,高高的站在上面,低头看着马进良……
马进良双脚一蹬,便跟了上去,不等那人开口说话,马进良将雨化田拉到身前,四目相对,马进良揭掉面具,狠狠的朝雨化田吻了上去,这一吻带着十足的野蛮的和强迫,不容得半分犹豫和拒绝……
布料被撕破的声音……
一场“战斗”就此拉开。
圆月已经升起,将整个山崖下照得清亮。
佛目低垂,看透了世间的魑魅魍魉,看尽了红尘的爱欲纠缠……
第十五章心有情愫
清早,栖岩寺,大雄宝殿。
宏伟的金装如来佛目低垂,沉香缭袅,殿内很安静,方丈大师打坐于蒲团上,闭目,默诵佛经。
身后有人款款走近……
“阿弥陀佛,施主是来佛堂诵经么?”方丈微微睁眼,首先开了口。虽是上了年纪的老者,安静的眸子里却闪着矍铄的光彩。
“像我这种人,想必说什么潜心信佛,大师也不会信的。”雨化田静静的说,走到方丈侧后的蒲团,屈膝俯首,双手合十。
“施主放下屠刀,便可立地成佛。”方丈起身转过来着叩首的雨化田。
雨化田缓缓起身睁开眼,不急不缓道:“鬼有鬼道,人有人道,神有神道,修罗,自然有修罗道,各行其道,何须成佛?”
“万物皆有佛性,施主是通透之人,本应有一颗佛心的。”方丈看着雨化田的眼睛诚恳的说道。
雨化田微微倾身站起:“有没有佛心我没想过,我只知道我要活命还要靠方丈成全。”微微眯起的眼睛等着僧人的答复。
“施主是指?”
“我昨日将马车推入后山悬崖,躲避追杀,官兵这几日便会来追查,还要麻烦大师告诉他们我已经跌入谷底。”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方丈双手合十。
雨化田淡然一笑,走过方丈身前,如来的香炉前,点了一撮香,香烟丝丝腾起,素手轻轻将香插入香炉,灵巧的手指戳了一点香灰,转身对着僧人,笑道:“方丈你看,这像什么?”
“香灰……”
“再看看”
“施主到底想说什么?”
“方丈……难道不觉得像人的骨灰?”雨化田饶有兴趣的抿着手里的粉末,忽然轻吹一口气,香灰化作一团灰白的雾蒙蒙的烟霭混沌,飘散在僧人眼前。
僧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惊得向后退了半步,随即很快安下神来:“阿弥陀佛,施主若杀人不眨眼,老衲何惜这性命。”说话间,从自己僧袍的袖口抽出一串白菩提佛珠,双手奉于雨化田: “佛珠染血,尚可洗净,心境染血,何其难净。”
当初为了护马进良,雨化田佛珠杀人,想必山下黑衣人的尸首已经暴露了宫廷纷争的端倪。方丈这时拿出佛珠的意思很明显就是知道雨化田的来头,也知道他不是善男信女。
雨化田接过佛珠轻轻绕于手腕上 ,淡淡说道:“栖岩寺大小僧人八十一口,最小沙弥九岁,最大六十五岁,方丈,我说的对不对?”
“佛门清净地,施主要大开杀戒么?”僧人的额头上已经有了涔涔汗液,心思有些动摇。
雨化田围着僧人缓步走着,一双明亮眼睛打量着对方,一脸无辜的说:“这些僧人中又有三十二人山下有亲人,有朋友……大师,坐视不理算不算杀人帮凶?”
方丈叹了口气,能对禅寺这么清楚,雨化田必定就是这些年匿名捐助寺庙的人,若真动了杀心,恐怕真的会鸡犬不留。
“黑夜里行走的太久,终究会被黑暗吞噬。”方丈起身,留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打开两扇巨大的大殿木门,暗哑的木枢声中迈步而去……
阳光从禅寺洁净的窗棂缝里丝丝束束透射进来,有细小的灰尘在光束里缓缓的飘荡,不升不落,一切都很安静。
浑厚的钟声远远传来,唤醒了熟睡中的马进良,朦朦胧胧中睁开眼。
猛然坐起,伸手去摸卧榻里侧,没一丝热气。
马进良楞了一会,昨夜又是一场梦?三年来,军营里每天都是思念的梦、梦醒总是空。
伸手扯过衣服,快速穿好,脚落地,踩到软绵绵的布料,马进良俯身拾起,雨化田昨晚穿过的衣服,捧起来嗅,残留着那人身上的气味。
不是梦,这个早上,不是三年来在兵营里苦熬的每个失望的早上……
盼望了太久的东西或人,一旦真真切切在身边,太过真实反倒让人觉得有点虚幻。
不过很快,马进良脑海里突然闪过另一个不安的想法,他一个人走了不成?
雨化田信任自己,马进良确信,雨化田到底有什么打算,马进良还猜不到……
禅房外,雨化田脚步轻盈,听得房内翻箱倒柜的声音。
必备的东西都在,那人应该没走,马进良这样想着。
身后一声木门响,马进良回过头去,雨化田微皱着眉看着室内的情景。方木桌上,黄花梨官皮木箱摊开着,马进良手上拿着刚打开的包裹,一打打花花彩彩的银票随意丢在一边。
马进良愣了一下,随即丢下包裹,“——督主”
“看来进良知道我们要出发了,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雨化田不笑不怒,一本正经的走到桌旁坐下,扫了一眼茶杯。
马进良忙拿起茶壶倒茶,将茶杯递给那人。
雨化田接过茶杯,貌似不经意般抬眼看那人。
隔着面具,马进良的眼神低了下去……
掩手轻轻打了个哈欠,雨化田站起,懒懒走向床榻:“我休息一会,一个时辰后叫我。”
马进良跟过来,接过那人随手脱下来的外褂。
“进良,随行的东西清点的怎么样了?”看着马进良替自己放好鞋子,掩着脚底的被。
“大概清楚了”马进良坐到他身侧,伸手接过雨化田拆下来的发带,低着头回答。
“报来我听听”
雨化田随行的东西并不多,除了三玄凝雪剑,就是大把的银票、几本普通的书,以及几件衣服,马进良把看见的都说了一遍。
“还有一样最重要的没说到。”
“——应该就这么多”马进良皱眉,努力回想自己到底落下了什么。
雨化田笑意淡淡的望着那人认真的脸:“进良啊”
说着,雨化田带着一点笑意向被子里滑去,后背对着床外,自言自语着:“少了哪一样都没法上路,好好收拾去吧。有什么话路上慢慢说。”
面具后的那张脸红了。
何需点破,心下了然。
下午未时,马进良一身江湖人打扮,背负双剑,牵着马缰绳,行进在溪流滚滚的山涧里,身后的马背上坐着淡淡然富家公子打扮的雨化田。
沿石阶而下,沿途石壁,挂满青苔,山上有水倾泻而下,水流并不急,在青苔上分散洒落,化做雨幕,水珠纷飞,浓浓湿气氤氲缭绕,下午的阳光斜射之下,投射出了道道彩虹,映衬着怪石、青苔、雨幕、湿雾……
赭红色的石阶兜转向山下绵延,雨幕的水滴在脚边汇集成碧绿的河流水潭,清澈见底,伴着石阶一路欢快奔腾向下。
远离了刀光剑影,没有了勾心斗角,悠悠红石绿水间,鸟鸣在天,鱼翔浅底。
高墙朱门里见不到的美景。
马蹄声哒哒,马进良时不时回头望向马背上的人,雨化田四岁被送到师傅身边学艺,时至今日,与马进良相识了十八年。
相知相报,几乎互相喝着对方的血熬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
十八年太短,光阴飞度,陪伴的岁月细算有几天?十八年太长,熬了多少光阴,换来此时独处的时光。
“督主,宫里搜查的人马应该这几天就到了。”马进良回头说着。
“朱见深不会那么容易相信我死了的,让他们慢慢找吧,禅寺里的方丈不会透露我们的下落。”
“不是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么?”马进良有点好奇。
“人人有软肋,进良。心善,是出家人的软肋。”
马进良心里有些五味杂陈,联想到那场毒酒的豪赌,自己也许就是那人的软肋,生生一招险棋。
“督主,到了山下我们朝哪个方向走?
“南京”
马进良不可思议,明明让赵通回去宫里报信,说二人都已经坠崖了,“
去南京岂不是自投罗网?”
“对,自投罗网啊。不然……难道进良以为我们从此遁入江湖,逍遥一辈子?”
马进良愣了一下,心里扑腾了几声:“这么说话,就好像督主离得开皇宫似的。”
就像猎人适合打猎、文人适合教书、农民适合耕作一样,雨化田适合玩弄权术,而且是玩的得心应手那种。
雨化田轻笑:“进良也敢打趣我了,不过说得很对。”
马进良拉缰绳的手突然攥得紧紧的,明知这个答案,但听那人自己肯定说出来,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这宫里到底有什么好呢?
下山后,按照雨化田的意思,二人主仆相称,直奔沧州,买了艘船,雇了几个船工,沿京杭大运河而下,这大运河途经山东,河北,江苏境内,水路直通南京、苏杭。
沿途并不急行,每到大一点的城镇,就登岸去游玩观赏一番,走走停停。
雨化田好兴致,身上带的银票又多,随手挑的物件买了不少,有时候甚至还有小孩子玩的物件,这让马进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想着莫不是这人在宫里憋得久了看了市井的东西什么都新鲜?
船在山东境内时,正赶上河道清淤,行程稍有耽搁,二人在德州境内小住了两日。
中午,最好的“德春堂饭庄”二楼雅间,雕花的浅格榆木窗打开着,靠窗的二人对坐,品着香茗,店小二捧着菜单刚刚掩好雅间的门,跑去楼下厨房。
“沿途的风景京城是不多见的,少爷”,马进良往茶杯里续着茶。
青花瓷壶口淡青的水珠落下,缓缓注入杯中,水柱落下,碗底腾起轻袅的一丝热气。
如此轻松惬意的生活,神仙也会动点心吧,马进良这样想着。
雨化田盯着青花,悠然开口:“进良你看,青花,一路上能见到的最好瓷器的不过是青花。”
马进良知道那人话没说完,等着他说下句
“能用五色釉彩的人,随时随地可以用白底青花,而这用白底青花的人恐怕一辈子都不一定见到五彩瓷。”
按照大明的律例,只有皇家才能用红、绿、黄、紫,孔雀蓝五色瓷器,寻常的民间,用彩色瓷器是要坐牢问罪的。
马进良想起灵济宫里雨化田最喜欢的那套“黄上红”杯盏,瓷胎匀称,色彩雍容又不失精致,阳光下半透出润白的光。每次雨化田端起杯子喝茶的时候,修长的手指都泛着同样润白凝脂的光
相比之下,今日的青花的瓷杯竟然透出拙劣的气息,与那瓷白的手指十分不相称。
近朱近赤,也许侵润得久了,便无可避免的沾染了周围环境的一切。
就像生长在冰天雪地里的雪莲花,非要挖出来,寿命也就终止了。
雨化田与宫廷,当真就生长在一起了么,马进良这样想着。
“嘀哒哒,哒哒嘀~”,由远及近传来欢快的唢呐乐曲,噼噼啪啪的爆竹声也瞬间响起。
街角转来一只几十人的娶亲队伍,街边的人喜气洋洋的祝福着,马上带着大红花的新郎一身红缎,满脸喜庆,不时拱手还礼。四人抬的大红软轿,流苏摇摆,轿帘随着步伐抖动,似乎可以看见轿内蒙着红盖头的新娘,羞赧紧张的捏着手端坐在内。梳着桃形小寿头的几个小孩子,追着轿子跑着,喊着:“骑大马,做大官,赚大钱,娶媳妇儿!”
雨化田应声扭头去看。
“少爷你看,老百姓操办喜事,还挺热闹的。”马进良想换一个和宫廷无关的话题。
“还记得我那个万姐姐出嫁,着实累人”雨化田话语打趣着。
“帝王将相有婚丧嫁娶,普通百姓亦有婚丧嫁娶,排场不一样,人人都要走一遭,进……”突然意识到什么,雨化田突然止住话,眸子里笑意突然隐去。
他,雨化田,不是王侯将相,也不是普通百姓,这辈子,有些事看似再寻常不过,但与他无关。
“少爷,你……喜不喜欢红色?”马进良的声音响起,透着些许局促不安。
雨化田转头去看马进良,四目相对,不置可否。
娶亲队伍逐渐走渐远……
这个瞬间里,雨化田脑子盘算了很多事,一场及其复杂的运算。
“进良,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看到红色的时候会想到什么?”马进良望着那人的眼睛。
雨化田的睫毛垂了下去:“我想到的自然是我最常见到的东西,进良,灵济宫里谁人会穿大红?”
“待斩的死囚”
一声叹气,“所以我最喜欢的大概是……黑色和白色。”
雨化田再次转头平静的望向窗外,任马进良炙热的目光留在在自己侧脸,那半边脸甚至有点火辣辣的疼痛。
不用望,也知道那人的失望。
雨化田手中轻轻抚着很久之前马进良送给他的“合雨同心”黄金扳指,两股雕花纹理,扭成丝丝理不清又无法隔断的联系。马进良想要的并不多,也很简单,但是却是雨化田没法给的。前路凶险,吉凶未卜,共结连理的承诺倒像是拉着那人共赴黄泉。
娶亲的队伍转弯处消失不见……
雨化田不是个冲动的人,但是今天他好想说苏绣中有种红色四季暗花罗地绣真的很好看,只是话到嘴边变成了朱唇无声的一颤。
第十六章 筏不是岸
十几日的水路,躲过了官兵的追寻,也给了雨化田马进良二人不被打扰的环境。
船行半月,到达江苏沛县,距离南京还有三天的路程。
太阳落山,船家守夜看船,雨化田马进良二人上岸找了最好的客栈投宿。
“这一趟游山玩水如何啊,进良?”雨化田笑意盈盈的说着,一只手托着瓷白小碗,碗里是马进良剥好的新鲜荔枝,另一只手,指尖轻轻的捏起一颗咬在嘴里,眼睛望着脚边的马进良。
“游山玩水当然好,如果少爷愿意,带的银票就算几辈子都花不完。”马进良回着话,手里捏着那人的脚在温水里揉着。
“呵,我看进良是玩野了。”雨化田说话间吐出一颗荔枝核,噗通落进水盆里,有水滴崩在马进良脸上。
雨化田心满意足的看着。
“只是不觉得大宅门有什么好,要不少爷讲来听听。”客栈的上房内,只有他二人,马进良说话也随意了一些,白天不敢问的,晚上想听听雨化田怎么想的。
雨化田细长的指尖再捉起一枚荔枝,抿嘴慢慢吃着:“可能是因为我喜欢看进良穿水蓝色的衣服!”说罢,余下半颗荔枝送进嘴里。
看来那人诚心不想说,马进良笑了一下,也不再问,给那人擦好脚,把水盆撤到一边。
抬头看,那人不讲话,抿着嘴盯着马进良。
“怎么了?”马进良问道。
不讲话。
“少爷?”
不讲话。
忽然明白过来,马进良伸出一只手到那人唇边。
一颗荔枝核吐出。
“聪明”戏谑的夸奖。
马进良蹲着,抬头定定的看着雨化田,眼神中透出温柔与戏谑:“聪明的话,少爷有奖励么?”
随即倾身向前,向卧榻上的人靠近。
鼻息可闻,眼神闪烁,雨化田伸手揭掉马进良的面具,身体向床里靠去:“进良想要什么样的奖励?”
跟着那人的气息向前靠近,一个在引导,一个在跟随。
“你知道。”马进良跟了上去,在马上要吻到的刹那,被雨化田反手撂倒在床上,脖子被那人的手肘压着,雨化田伏在马进良的胸口上,吐气如兰,话语温柔,表情却不再是开玩笑。
“进良,你这一路上都想问我为什么要去南京,为什么要回到宫里去是不是?”
“是”
“如果我和你说我舍不得权力和财富呢?”
马进良沉默片刻,伸出一只手将雨化田一缕碎发缓缓挽到耳后,轻声说:“好,虽然我不赞成,但你想做什么都我都帮你。”
“进良待我太好”雨化田微笑,任由马进良抚着他的头发,继续说:“不过,佛语有云,筏不是岸,权力和财富不过是手段,我真正想要的也不是这些。”
“那你……想要什么?”
雨化田举手解开发带,一翻身舒舒服服仰躺在马进良胸口上,长长的头发绸缎般铺散在马进良身上,丝丝缕缕像是要将马进良裹紧:“进良,你不在我身边这三年里,发生了一些事。”
雨化田盯着客栈的天花板,眼神放空,娓娓道来:“容我慢慢我讲给你听!”
三年前,马进良和卜仓舟那场误会之后,雨化田赶走了二人,独自建立了西厂,本以为三人此生可能再不会相见了,结果没想到两个月后事情就发生了改变……
福建,福宁总督府的密牢里,一个身穿又脏又破囚服的年轻囚犯蹲在稻草垛上,眼睛无精打采,头发散乱,一只手拿着草棍在头发里戳痒痒,另一只手的指甲在木栏杆上画杠杠,自言自语道:“妈的,快一个月了,你当真要我死在这么?”
忽然听见杂乱的脚步声走近,几个带刀的官兵稀里哗啦的打开牢门上的锁链,将年轻人拖了出来。
“喂,你们干嘛?带我去哪?”
“少废话。”
“我不去,放开我,你们抓错人了,唉!放开我……”
年轻人头发更加散乱,双脚乱蹬着,但是显然拗不过几个官兵的生拉硬扯。
经过重重牢房,来到宽敞的大堂里,咕咚一声,囚犯被丢在地上。他抬起头,张着嘴,一双高低眉,太久没见阳光,光线太刺眼,他条件反射的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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