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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鬼为妻-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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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陈阳以为他们是在看自己,却听到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循声扭头看了一眼,洞穴里又进来了两个人,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他见过几次,就是魏老爷子那个给他送过轮椅的孙子,叫什么名字来着,对了,就叫阿峰。
  他跟着另外一个魏庄的年轻人,一步一拖地往石台的方向走过来,两眼无神,目光呆滞,陈阳一看就知道这两个人的神魂受了他人的操控,他们沿着石阶走上石台,分别站在两个角上。
  东老先从怀里面掏出了一个铜铃铛,轻轻一摇,铃的一声响,阿峰两个人立刻扑通地摔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接着,东老先转过身看着陈阳,叹了一口气,“你怎么也会搅合到这个浑水里面来?”他一脸惋惜,连连摇头,好像觉得陈阳做了天大的错事,导致引火烧身一样。
  陈阳笑了一下,“我这还根本不知道做了什么事。”
  魏七爷捂着嘴,咳得喘不过起来,他看都不看陈阳,就好像陈阳根本不值得他费什么神一样,转过头跟东老先说,“人来了,就开始吧,我这眉心一跳一跳的,心里总是不太平,好像会发生什么事。”
  东老先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这老小子又想着要自己儿子回来,又胆小如鼠,平时仗着自己的辈分在魏庄里吆三喝四,威风八面,实际上屁都不是,要不是自己另有打算,这么多年下来,怎么会听他的驱策,不过也就这一次了,这一次之后,他就再也不用看这个老小子的脸色。
  魏七爷下了台阶,走到一根石笋边上,看着石台上的动静。
  而这边,东老先则扯了几个破旗子,插在石台的边边角角,陈阳数了一下,总共十二个旗子,分别对应着十二天罡,又用十二个桃木枝,对应着十二地支,成了一个局,而阿峰两个人,还有那具枯骨都在局里面。
  布置好这一切之后,东老先抬起了头,黄皮瘦脸上露出了一个诡秘的笑容,他吊起眼角看着陈阳,冲着陈阳招了招手,“来,你来——”
  他的声音和缓,好像其中有个天大的诱惑一样,让陈阳的神魂一下子迷惑了起来,招引得他往前走了一步,却在一步之后,又停了下来,陈阳猛地咬了自己一口,让自己清醒过来。
  东老先看着他的举动,眼角吊得更高了,他手上那个招魂铃无风自动,发出一串又一串的铃声,在石壁上又返回来,绵绵密密地扎进人的大脑里面。
  陈阳皱起眉头,他心里面突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不是害怕,也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超脱,好似世间万物都不过如此,生无欢,死无惧,生死都是寻常事,他明知走过去是个陷阱,却又觉得无所谓,他奶奶在向着他招手,“孙儿,过来,过来,到奶奶这儿来——”边上还站着他的父母,也正笑看着他。
  陈阳迷迷瞪瞪地,往前走了一步又一步,一直到了那个台阶上,跟阿峰他们站在了一起,在他们中间,却是那具枯骨,那具枯骨也不知道多少年岁了,骨头莹白如玉,一点也不见腐朽和脏污。
  此时,从洞穴内传来一个奇怪的尖啸声。
  陈阳脸色很难看,在周围绿莹莹的暗淡光线下,东老先也没看到他的眼睛并没有那么呆滞,而是带着一点活气,周围阴森森的昏暗一片,此时,一阵特别尖锐的声音从阴河里面传出来。
  随着水声哗啦作响,从阴水里面慢慢地爬出来了一个东西,陈阳看着那个黑乎乎,毛茸茸的玩意儿,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居然是只水猴子,那只水猴子上了岸,抖了抖身上的毛,水珠四溅,它抬起头,那张像人又像猴的脸,先看了一眼东老先,又看了一眼魏七爷。
  魏七爷看到这只水猴子,立刻急切地往前走了一步。
  水猴子扬起头,又是一声尖啸,那声音跟手指甲在毛玻璃上刮擦一样,尖得让人耳膜都一阵刺痛,陈阳眼角抽了一下,边上的阿峰那两个,面无表情,目光依旧呆呆木木的,好像没听到这声音一样。
  水猴子四肢着地,跳起来就要往东老先身上扑过去,“孽畜尔敢!”东老先不慌不忙地往后一躲,手指掐决,立刻一阵阴风吹来,那只水猴子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样,使劲挣扎也挣脱不开,只能张牙舞爪的尖啸不已。
  东老先居然能支使得动那些鬼魂,果然不可小看。
  水猴子还在不停地挣扎,东老先年纪虽然大了,动作却还跟年轻人一样敏捷,他一个箭步上去,一张黄符纸就拍在水猴子身上,水猴子立刻一动不动了,东老先再掐诀念了两句“去鬼咒”,空中无形的东西就放开了那只水猴子把它扔在了地上。
  东老先看着那只水猴子,脸上带着一点装模作样的悲悯,“你也可怜,这么多年只能附身在这只水猴子身上,最后连自己是谁都给忘了,哎——”
  魏七爷走到石台下,看着那只水猴子,一会儿关切一会儿痛恨一会儿又鄙弃,那个表情跟万花筒一样,变来变去的,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这东西,虽然是个恶心的怪物,身上却是自己儿子的魂魄。
  东老先掰开那只水猴子的嘴,往里面塞了一个东西,强迫它咽了下去,那水猴子喉咙里一阵“咕咕”的响动,不一会儿,醒了过来,张开了眼。这水猴子的眼睛像普通的猴子一样,又圆又大,只是有一层厚厚的眼睑,搭在眼睛上,皱皱巴巴的几层皮,很是可怕。
  这只水猴子醒过来的时候,先还一跃而起,又打算攻击东老先,东老先指着它,大喝一声,“你真忘了自己是谁?”
  水猴子被这喝声镇住,在原地转来转去,抓耳挠腮,好像不知所措一样,他把在场的所有人一一看过,眼神一会儿清明一会儿迷糊,来来转转,最后终于大叫一声,嘴里发出了两个声音。那两个声音,根本不成词句。
  东老先听了却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很是欣慰的点了下头,“幸好还没有完全迷失了本性。”
  这把人的魂魄塞到水猴子的身体里面,也是他当日给魏七爷出的主意,魏七爷的儿子魏东来当日跟人私奔,离家出走,几十年都毫无音讯,后来老婆死了,只留下个儿子,魏东来把儿子拉扯大,等儿子找了女朋友眼看就要结婚的坎上,他终于想起了家里的老父老母,打算回家跟老父老母交代一声,却没想到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
  不光是他,连着他儿子跟未来的儿媳妇,全都死在了这场车祸里。
  魏七爷一开始天天骂日日咒这不听话的儿子,后来日子久了,当然还是挂心的时候多,何况魏七娭毑时不时埋怨他不该跟儿子吵,不该拦着儿子跟那个女人在一起,要不儿子也不会离家出走。
  魏七爷一边在心里骂着女人家知道什么,这里面的沟沟道道她们知道个屁,如果不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儿子喜欢娶哪个就娶哪个,反正有孙子抱就行。
  他也跟自己儿子把里面的关系厉害说了又说,可儿子死活不听,结果呢,到底出了这种事,魏七爷就一个独子,现在就这么连着孙子都没了,他心里头痛得在滴血。
  他这一支绝后了啊!他哪里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魏七爷在收拾儿子尸首的时候,刚好遇到了来魏庄做道场的东老先,想着儿子死了,做道场也肯定是要请东老先来的,就把事情跟东老先说了一下。
  东老先把魏东来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看了又看之后,跟魏七爷说这魏东来阳寿未尽,不要看现在死得不能再死,实际上还是有机会转圜的,只是,这个事情有点难办。
  魏七爷一听,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是难办不是不能办,那就好,他立刻听了东老先的话,把儿子一家的尸体运到了旁边那个林场藏了起来,按东老先的说法,这个事知道得人越少越好。
  还阳这种事,是要躲着阴司来的,人知道了,阴司也会知道。
  魏七爷在心里庆幸,因为魏东来以前做了那种丢人现眼的事,所以儿子来了信说要回来这个事,只有他们老两口知道,说起来也奇怪,魏庄通往镇上这条路,虽然说不上人来人往,但也时不时有个把人或车走来开去,出车祸的时候,周围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等在路边上的魏七爷老两口。
  当天晚上,魏七爷就跟东老先把儿子的尸体搬到了魏庄那条溪边上,看着水里面那只恶心的水猴子摸上了岸,把儿子的尸体拖了下去,而孙子跟他女朋友的尸体,就简单地埋在了靠路边的山里边。
  魏七爷跟东老先在溪边上等了一两个小时,然后,就看到了一只水猴子从溪里面钻了出来。

  120、还阳

  那个水猴子一上岸;就蹦了三蹦;接着;直挺挺倒在了地上;东老先对着天地四方拜了又拜;插上一炷香;把写了魏东来生辰八字的黄符纸灰兑了阴水给那只水猴子喝下去。
  那只水猴子一直昏迷不醒,东老先让魏七爷下水去把魏东来的尸体捞出来;魏七爷在那条溪里面掏摸着;在黑油油的水草丛里把自己儿子刚丢到水里不久的尸体捞了上来,他摸到那把骨头的时候;心里就一抖;因为这已经不是尸体;而只剩下一具尸骨。
  魏七爷连想都不敢想自己儿子的尸体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他手一边抖一边把儿子的尸骨小心地收拢起来,拖到了岸边,放在了一早准备好的白布上。
  当天晚上,魏七爷就听了东老先的话,把尸骨跟那只水猴子全送进了阴湿地的山洞里面。那个山洞是魏庄的禁忌,就是魏七爷也没进去过,东老先说要让魏东来还阳一定要在一个极阴的地方养三五年才行。
  而极阴地,东老先就指着魏庄坟地那儿的阴湿地,说那儿就有。
  魏七爷看到那个祭台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个祭台到底是做什么用的,那本族谱上举凡魏庄里的大事小事都记了一笔,却完全没有提到过这个阴湿地的山洞中还有一个祭台。
  东老先让魏七爷把魏东来的尸骨放在祭台上,把那只水猴子放进那个阴水里面,并且跟他说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他天天要来这个山洞做法,要让魏东来的魂魄躲过阴司的耳目,就必须用水猴子这种以怨气和血气为食的东西当个遮挡,再合以从地府中流出来的阴水,就万无一失了。
  七七四十九天一过,阴司那边就会以为魏东来的魂魄已经消融于天地之间,而此时,魏东来的魂魄却是附身于水猴子身上,之后,就只要等到合适的时机为他做还阳的法术即可。
  魏七爷听了,虽然觉得这死人还阳是闻所未闻的奇事,但是关系到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后嗣,虽然心里面七上八下,隐隐觉得不太妥当,但却也抵挡不住这个诱惑,只能放手一试。
  现在还没到五年,本来东老先的意思是还再等等,但是魏七爷却被魏庄那些老辈子用话堵得等不下去了,所以跟东老先商量着还是尽早让自己儿子还阳,他也不用再受那些冷言冷语。
  东老先开头还不肯答应,后来禁不住魏七爷又是摆人情又是出大钱的,就同意了,所以才有了今晚上这个事。
  死人还阳这个法术是极损阴德的事,就是东老先也心里打鼓,他也怕报应,越是知道的多,越是怕,无知者才会无惧,但是他却不能不做,只能寄望于在余生多行点善事,把这些亏了的阴德给补回来。
  虽然是这样想,其实东老先也没什么谱。
  天道轮回,论迹论心,无所遁形,众生之下,无有敬畏。
  东老先看着眼前这三个被借来做法的人,从陈阳身上“借寿”,从魏峰身上“借命”,从魏明身上“借运”,是为“三才定魂阵”,也叫“还阳阵”,是就算专门走邪路子的道师巫汉,也谈之色变的一个阵法。
  缺德带冒烟的事儿,其中因果连他们也心惊肉跳。
  本来是没陈阳什么事的,不过谁让他自己撞到枪杆子上来,魏七爷既然已经知道陈阳对自己起了疑心,不管他有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摸没摸到事情真相的边儿,为了以防万一,永除后患是必要的。
  所以魏七爷跟东老先一合计,刚好少了个能“借寿”的,就把主意打到陈阳身上来了。不过魏七爷没想到的是,在停灵房那儿见到陈阳的时候,发现他身边还有个鬼魂守着,为了能把那个鬼给引开,还费了一番手脚,不过总算事情是办成了。
  东老先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该做的还是要做,不然的话,不用等以后,他现在就会求死不得求生不能,那只水猴子已经恢复了本性,此时半跪在地上,正在朝着魏七爷磕头。
  魏七爷老眼含泪,看着那只狰狞可怕的水猴子。
  水猴子手舞足蹈,咿咿呀呀,似乎是想说些什么,魏七爷看着他,“东来啊,你想跟爹说什么,等做完了这个法,你还了阳,有得是机会跟我说,别急,别急啊。”
  听了他这个话,水猴子更急了,突然在地上比划起来。
  东老先一看它在地上比划的那几个字,吊起的眼角垂下来了一点,这个魏东来一恢复神智,第一件事居然是劝阻魏七爷不要给他还阳,一来会遭报应,二来他在这个水猴子身上过得实在太苦了,想投胎都去不了,实在痛苦不堪,求魏七爷让他去了。
  东老先目光一闪,手上一动,立刻那只水猴子又被他操纵的小鬼给抓了起来,地上那些被石头划出来的凌乱字迹也当即抹去,连看都没让站在石台下的魏七爷看见。
  东老先冲着魏七爷点了下头,魏七爷听从地往后退开几步。
  水猴子被掼到地上,跟那具枯骨并排躺在一起,东老先点了一炷安魂香,在阵中间插了一面旗子,闻着那个香之后,那只脚还在不停动弹的水猴子终于是安静了下来,眼皮耸拉着。
  陈阳等三人在东老先的指挥下呈品字形把水猴子跟那具枯骨围在中间,盘腿而坐,接着,东老先开始做法,他在石台上绕着圈子,念念有词,那些插在地上的旗子无风自动,猎猎声响,而那些桃木枝则颤动着发出轻微的嗡嗡声,整个台子上挂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阴风。
  接着,东老先咬破了自己的中指,把血滴在阵中间那面破旗子上,鲜血落在那面发白泛黄的旗子上,浸透了进去,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看到那面旗子动了动,一股股的黑气涌了出来,直冲向了那只水猴子。
  水猴子被滚滚黑气笼罩住,只能听到尖利的惨叫声,凄厉得如同在受千刀万剐之刑,陈阳听到这个声音,呆滞的面容上也忍不住轻轻抽动了一下,一股股的血水从那股黑气中淌出来,自动自发地往旁边那具枯骨流去。
  血水沿着白森森的骨架涌动着,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那具白骨生出了内脏和血肉,眼看着就变成了一个容貌栩栩如生的大活人,与此同时,水猴子那边的黑气慢慢变得稀薄了起来,隐约在其中能看到的,却只有一具畸形的枯骨。
  陈阳看着眼前这一幕,眼角抽了抽。
  东老先的黄皮瘦脸没有一丝血色,嘴唇抖颤着,神情紧绷,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阵中间那两个东西。
  水猴子已经把自己的血肉换给了那具枯骨。
  等到功成那一刻,那些吞噬着血肉的黑气随之一收,掉转头就往东老先扑了过来,却被东老先用黄符纸给镇住,只能不甘不愿地回到了那个破旗子里面。
  东老先擦了把冷汗,这些黑气其实是至阴之地说化生而成的恶鬼,从众多死者怨气而生,一般只会出现在千人坑万人葬的地方,以他的能力还不足以收服这些东西,仅能勉强驱策,还得时刻防备着被它们反噬。
  这“还阳阵”的第一步,也是最困难的一步总算是完成了。东老先擦了把冷汗,他看了一下这个祭台,露出了一个不太明显的笑容,眼角垂下来,老态毕现,接下来,就是要把魏东来的魂魄给定在那具新躯壳里面。
  魏东来人已经死了,天命已经不在,所以为了让他能再次活过来,只能用别人的“寿”、“命”和“运”,等于是借壳上市,说他是个活人,他又没有自己的生辰八字,天命运道,说他是个死人,他又能走能跳,能说话能呼吸。
  魏东来现在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只怕魏七爷也不敢深想。
  东老先看着盘腿而坐的那三个人,手里拿出一些银针,慢慢走到了魏明身边,他一根接着一根的把银针扎进魏明的七窍,每扎一针,魏明的身体就颤抖一下,被扎的窍门就流出一丝血,呆滞的面孔也随之扭曲起来。
  陈阳看得瞳孔收缩,东老先那个“迷魂术”并没有完全迷惑住他的神魂,一来陈阳本来命就与别不同,特别硬,二来陈阳在外摸爬滚打多年,意志是早就锻炼出来了的,三来陈阳肚子里那个阴胎也会保住他不受太大的伤害。
  东老先不知道这些,还以为陈阳也跟其他两个人一样,已经任其摆布。
  自从陈阳发现不对劲之后,就一直在努力挣脱“迷魂术”的束缚,上回去见那个梅枝老太太,她算出陈阳命里有一个劫数,告诉了他一个道门的“清心咒”,能破除一切迷途碍障。
  陈阳闭上眼,一遍又一遍的念着那个咒语。
  念着念着,本来沉重如同山峰根本不听使唤的身体渐渐恢复了知觉,他在东老先看不到的地方动了动手指,已经是灵活自如,只是“迷魂术”并没有那么容易破除,需要点时间。
  东老先在魏明身上扎针,他这不是普通的针,而是用了千年古墓里的银器打成的,又在至阴之地埋了三年,上面全都是怨气、阴气,一旦扎人体内,就可以把人的魂魄给带出来。
  魂魄一旦离体,“取命抽运”就容易了。
  在东老先的手下,魏明很快就瘫在地上,口吐白沫,人事不省,眼看出气多,进气少,奄奄一息的,就要不行了,这本来就是以命换命的事,再说,东老先他们也不可能留下什么活口。
  陈阳看着东老先在魏明身上忙完了,不一会儿就轮到了自己头上。
  东老先手里的银针泛着黑气,他走到陈阳身边,枯瘦的手按着陈阳的脑门,银针高举,就要往陈阳的百会那个穴位扎下去,陈阳眼角一抽,已经恢复了一点力气的手弯曲猛地往后一撞,直接把东老先撞倒在了石台上,痛得东老先惨叫出声。
  陈阳扶着地,站起来,趁着东老先还没办法起身的时候,冲到他身边,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这措手不及的攻击让东老先抱着头在地上直打滚,石台下的魏七爷脸色大变,几步就想往石台上冲过来。
  陈阳扯起东老先的衣领,就想把他往石台下扔。
  这种老小子,管他是死是活,就在此时,陈阳突然觉得后脑勺一阵阴风掠过,几只白惨惨的恶鬼出现在了陈阳面前,尖啸着往陈阳冲了过来,陈阳冷笑一声,踩住了东老先正在掐诀的手,清脆的骨裂声传来,东老先痛得脸都扭曲了,而那几只恶鬼虽然有些不敢上前却又不能不听从东老先的命令,还是冲了过来。
  它们一碰到陈阳的身体,就一阵尖啸,这是真正的“销魂蚀骨”。
  陈阳被它们这么一拉一扯的,本来就没有完全恢复自如的身体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他被放开了东老先,东老先立刻抱着自己的手惨叫个不停,用刻毒的目光看着陈阳,嘴里不停地念念有词。
  他在召鬼,陈阳听着那个咒语,怎么听怎么耳熟,好像他见过一样,在这危急时刻,陈阳即使有心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他看了还如同泥塑木偶一样的魏峰,叹了口气,自身难保之下,也顾不上做好人了。
  陈阳转身就往洞穴外跑,而在他身后的,则是无数被东老先召出来的恶鬼。
  等陈阳跑到那些岔路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好像走错了路,一来是慌不择路,二来光线太暗,也是情有可原,陈阳在这些四通八达的通道里面没头苍蝇一样疾步走着,身后是团团乱转的恶鬼,想靠过来又有所忌惮,陈阳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等东老先沿着痕迹追上来,这些恶鬼没奈何之下,也只能扑上来攻击他。
  一只不行,就来两只,双手难敌四拳,陈阳就算不怕这些小鬼小怪,也怕鬼怪跟他来车轮战。
  走了不知道多久,转了不知道多少岔路,石壁上那些发出绿油油光亮的苔藓已经少了许多,路越走越窄,越走越暗,周围安静得如同墓穴,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在石壁上回响,间或有水的滴答声。
  那滴答声,就好像是滴在人心上一样,让人全身发冷。
  突然,陈阳急促的脚步停了下来,他握紧了拳头,身体颤抖得厉害,靠着墙,慢慢地坐到了地上,陈阳勉强支撑着,从裤子里拿出了几张黄符纸,摆在了自己身边,让那些恶鬼暂时无法近身。
  这么危机的时刻,他肚子里的阴胎居然又闹腾了起来。
  而且这一回的动静不同寻常,陈阳觉得自己的肚子好像要被剖开了一样,那种生动的痛苦让陈阳握紧了拳头,一下又一下的砸在了石壁上,拳头上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却丝毫也没有减轻一点肚子那儿的痛苦。
  陈阳背靠着冰冷的、湿漉漉的石壁,极阴地的阴气一点一点的通过石壁渗入了他的体内,与他体内的阴胎相应和,陈阳突然想起来魏林清那张泰山崩于前好像都不会变色的脸,他答应过,会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却食言而肥。
  阴胎在躁动,它好像等不及,就要出世了一样。

  121、出世

  陈阳骂骂咧咧的;捧着自己的肚子;觉得自己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遇到现在这种事;眼前是一堆厉鬼怨魂;狰狞可怖;断头缺胳膊的;破肚拖肠子的,层层叠叠;也不再鬼叫鬼叫的;而是静静地飘在半空中,挤挤挨挨的;看起来简直吓死人。
  因为聚集起来的鬼魂太多;周围阴气越来越浓;石壁都变得湿漉漉的,凝成了一滴又一滴的水珠子,慢慢的滑落下来。地上摆着用来阻拦这些恶鬼的黄符纸,也渐渐发黑变卷。
  陈阳知道,这个现成的阵法是挡不了太久了,要是没有肚子里这个阴胎捣乱,他无论如何还能拼一拼,他命那么硬,风里雨里都闯过来了,难道还在这个阴沟里翻了船?
  但是他现在只要一动,肚子就焚心蚀骨一样的痛。
  就是被人砍两刀,他都能忍,但是现在这种痛,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实在要比,那就是自己家门口那个小山头跟泰山这种高山去比。
  陈阳觉得,就算眼前这些恶鬼他有办法躲过去,迟早也会被痛死,真是要活活痛死啊,陈阳痛得手扣着石壁上突出来的石块,用力过猛,指甲都裂开了,鲜血直流,他都没一点感觉。
  难道真是老天要在今天收了他的命去?
  陈阳倒也不去想老天公不公平,跟老天或者跟世道去讲什么公平,那是脑子不清醒的二逼货才会去做的事,人都是靠自己拼的,当年他也曾经怨恨过老天,怨恨过周遭的一切,被认识的一个有本事的,劈头盖脸的教训了一顿,才醒悟过来。
  人这一辈子,命里注定的只占五分,其他靠自己,你难道以为“顺天应命”这句话就是让你听着老天爷的摆布?那就错了!那是让你在认清了自己的命之后,再去奋斗。老天自有其道,凡是必留一线,只看你找不找得到。
  陈阳不知道这是不是那个人看他日子过得稀烂,故意说这个话骗起他,但是心里面那股不屈之气,却也确确实实被他引了出来,以后虽然还是有些玩世不恭,却再也没有胡莱乱搞过。
  他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强撑着站起来还要继续往前走,走不得两步就因为肚子传来的剧痛而倒在了地上。
  因为他身上的火焰越来越低,阳气越来越差,那些跟着他的鬼魂,从一开始的忌惮,到现在的面目狰狞,躁动不安,眼看着就要扑过来。
  陈阳现在不是走了,他走不动了,只能用爬的。
  只要出了这个洞穴就好了,之所以会有这么多恶鬼,之所以这些他身上的火焰和阳气越来越低,都是因为这个阴关所在洞穴的缘故,此消彼长,陈阳知道,他要是走不出去,那今天就一定会死在这里面,连个收尸的都没得。
  陈阳不甘心,他眼睛里全都是红血丝,脸色发青,一张帅气的脸扭曲得比厉鬼还可怕。
  不管有没有得用,他现在念着以前听来的“驱鬼咒”,把那些抓着他的鬼魂,一个一个的掰开,一个黑洞洞的眼眶里在流血的鬼魂拖住了他的脚,陈阳抓住它,把它狠狠地掼在地上,另外一个没有头的鬼魂,挡在了他面前,陈阳干脆咬了上去。
  大概是他太彪悍了,更大的原因在于人都是凭着一口气的,那口气不散,就没有可乘之机,所以周围的鬼魂一时之间倒也拿陈阳没有办法,只能拖着,抓着,阻碍陈阳的行动。
  陈阳在地上缓慢而又丝毫没有退却的爬行着。
  东老先还没有追过来,不知道是因为那边的事被陈阳打断了,忙着补救还是其他原因,总之对于陈阳来说,这是个利好消息。
  陈阳现在也不忙着走了,他停下来,开始想着该往哪个方向走,这个洞穴四通八达,岔路无可计数,要走出去还真要点本事,如果他会法术倒还好,现在却真有点无计可施。
  不过好在,陈阳天生就有一种趋利避害的直觉,以前数次危急关头,就是靠着这种直觉才救了他的命,这一次陈阳也觉得其中一条路好像更好一点,他没有任何犹豫就往那个方向爬去。
  肚子实在太痛,他只怕爬一阵就歇一口气。
  这样速度实在太慢,时间好像过了很久,陈阳意识都已经有点模糊了,嘴巴被他咬得鲜血淋漓,但是他心里面清楚得很,他并没有爬出太远。
  那些围着他的鬼魂还在他周围徘徊,陈阳知道它们在等,等着他撑着的那口气一泻,它们就会扑过来,陈阳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一直冲到了脑门,甚至有身体麻痹的感觉,他终于还是感到了一点恐惧。
  他过不了这一关,陈阳脑子混混沌沌的,心里面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念头,他本来就被东老先用了“迷魂术”,勉强靠着梅老太太给的“清心咒”和自己的意志给压下来,但是时间太紧了,还没有完全清除掉,现在又被周围的鬼魂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再加上鬼魂本来就能侵蚀人心,重重原因之下,他的意识还是被这些鬼魂窥到了一丝可乘之机。
  人心都有弱点,就算是最刚强的人,也概莫能外。
  陈阳一头栽倒在了地上,他奋力挣扎着,手胡乱挥动,想把围上来的鬼魂驱赶开,然而眼前的阳气低迷的躯体实在太诱人,本来鬼魂就对活人充满了怨恨,此时有机会占据一个活人的身体,怎么可能就此放过。
  就在这时,陈阳肚子上冒出了一股灰白色的雾气。
  那个雾气一出来,就罩在了陈阳身上,那些鬼魂无声的尖啸着,想冲过去,鬼魂们煞白的脸在周围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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