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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日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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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涵白了我一眼,继续盯着漂亮女鬼看,说:“死都死了,没皮没脸的矜持给谁看?”
  我居然无从反驳,因为我觉得他说得挺对。
  我决定离他远点,跟花痴待在一起会被辐射,降低智商。
  徐子安又抱着他的琵琶坐到我旁边,说:“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我给他看手腕上的东西,我说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除了比以前迟钝了点。
  我说:“你看起来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他仍然穿着那身衣服,留着长发,一脸厚厚的脂粉,我有点好奇他那张脂粉下面的脸原本是什么样的,那张脸画的很精致,只是这样看起来总有股妖气,不像别的鬼那样一身死气或怨气,他身上隐隐透露着一丝妖冶的气息。
  我问他什么时候能把脸擦干净给我看看,他奇怪地看着我,似乎很不能理解,他说:“你为什么想看?”
  我诚恳地说是因为好奇,人都有好奇心,尤其你这样的,就更让人好奇了。

  Chapter。21 日记》》

  徐子安笑了笑不说话了。
  我问他:“你不是说明年再来吗,怎么这才几个月就又来了?”
  他说:“来凑热闹了。”
  我看看周围,什么样的鬼都有,男女老少,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是挺热闹。
  我说这都快一个世纪了你就没想过要投胎什么的?
  徐子安拨了拨琵琶,垂着眼帘说:“从前想过,后来就不想了,如今这样不也挺好?一个人,孑然一身,想去哪儿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死人的事儿,活人管不着,也就不怕他们指指点点,那些给活人定的规矩,也套不到我这已死之人的身上来。”
  这话听着倒是十分潇洒,有时候想想好像也是,像我这样的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永生不死了,永远都是一个模样,也比活人要过得自在,只是不管怎么说,活着总有活着的好处,我要是早知道死了之后会变成这样当初肯定不会去自杀。
  只是我当初到底是为什么要去自杀,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活着多好啊,想吃就吃,想爱就爱。
  我又问他:“你活着的那时候和现在有什么区别?”
  他从民国走到现在,就像一本会活动的,记录着一个时代的画册,听一个亲身经历的过来人总比看教科书好玩。
  徐子安像是想了想,才说:“区别大了……真要说起来,几天几夜说不清楚……那时候总打仗,到处都有死人,现在太平了。”
  他又说:“非要说点什么,就是如今天没从前那么蓝了,水也没那么清了,倒是人嘛,一个比一个坏。”
  他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有点哀怨。
  只是这话我就不怎么乐意听了,我总相信世上还是好人多的,我看着他,可能因为他说那话的关系,我觉得他身上那股妖气减了一点儿,看起来比较像个鬼了,配上他那副打扮,整个人看起来特别幽怨,端的是我见犹怜。
  我估计他是因为没遇上几个好人,就把全世界几十亿人民都定性了,想想也是啊,他看起来那么年轻,又生在那样的时代,肯定受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心存怨恨也能理解。
  我就没他这么狭隘,比如说沈炼吧,沈炼是挺变态,我也没见得因为碰上他一个变态就把所有人都打成了变态,我是个善良的人,也乐意把别人都看成是善良的人。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搬进来的不是沈炼,换个脑袋稍微正常点儿的,当然面相最好也端正点儿的别人,我跟人相处相处说不定还能发展一段凄美的人鬼之恋,正好还能给柯涵提供创作素材,而跟沈炼一起就只会变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全武行。
  一大帮鬼朋友闹哄哄的你方唱罢我登场,跟异教徒集会似的,等散场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了。
  我下楼回家的时候发现客厅里的灯还亮着,进去一看,顿时被满地狼藉吓了一跳,沈炼窝在沙发上睡着了,沈琛则不见踪影。
  我惶恐地瞪着沈炼,总觉得这场景跟命案现场似的,还好客厅地板上没沾着血,否则我真要怀疑他是不是把自己亲叔叔给谋杀了。
  我蹑手蹑脚地往卧室走去,刚走到门口,沈炼的声音就突兀地冒出来,他说:“最近没事不要出门。”
  我倒是想出门呢,我出得去么,跳楼都跳不下去。
  我说哦,然后进屋爬上床,盖被子睡觉,深秋时节已经很冷了,只是对我来说这样的寒冷都显得格外难得。
  沈炼休息了一天之后又开始忙了,成天不是对着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书研究,就是接了电话之后出门,他再也没有把电池板拔掉,只是在一次吃午饭的时候把一直响的手机调成了静音,我觉得他好像把我的话听进去了,这让我有点高兴。
  他忙起来的时候几乎顾不上跟我说一句话,以前动辄就是一通冷嘲热讽,偶尔抽风了还要故意找我的麻烦,现在一下子消停了让我觉得很不习惯,我觉得我都快被他折磨成M了,一天不被他虐就浑身不自在,他妈的。
  几天下来我觉得浑身难受,看着沈炼在我面前走过去就总想让他再伸腿绊我一次,我想我完了,真被虐成M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理我的时候我觉得特别难受,宁愿他像以前那样对我,我跟柯涵说了,他用他那神奇的脑袋思考了一下告诉我这就是所谓奴性,呸,什么奴不奴的,我觉得纯粹就是惯性,习惯成自然,日子长了我就又正常了。
  有一天傍晚沈炼坐在沙发上翻一本泛黄的旧书,他的手机难得清静了一会儿,我一边看电视一边问他最近都在忙什么,他只是瞪了我一眼没说话,我只得闭嘴。
  然后那天他出了趟门,回家的时候带了个大盒子回来,一边打电话一边把那个大盒子扔给我说:“以后没事干就玩拼图。”
  之后我就一个人玩了三天拼图。
  第三天他回来的时候我把拼好的拼图铺在客厅地板上给他看,我说:“拼好了。”
  他只说了一句话:“拆了重拼。”
  然后就继续研究那本书,没多久又出门了。
  再然后我把那副巨大的拼图拆了重来反复玩了一个礼拜,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拼的时候沈炼又买了一盒新的给我。
  就这样我从海贼王拼到火影忍者,从世界地图拼到山林海陆空,跟个自闭症患者一样关在家里一个人玩了半个月拼图,到后来看到拼图就想吐。
  我在日记里写到拼图两个字的时候都有点恶心。
  我就委婉地跟沈炼提了意见,他依然很忙,却在下一次出门回家的时候带了盒大富翁回来。
  于是我和柯涵他们几个鬼朋友又玩了一阵子的大富翁。
  之后每隔一阵子沈炼都会带个新玩意儿回来,直接扔给我之后就一声不吭地忙自己的事去了,托他的福我几乎把小时候玩过的东西全都重温了个遍,没玩过的东西也玩了个遍,客厅里堆着一大堆包装盒。
  最后看什么都觉得腻歪了,我就开始用沈炼的笔记本上网玩游戏,还认识了不少网友,有人要求看照片的时候我就把沈炼的照片发给他们,然后享受着一堆并不属于我的赞叹,如柯涵所说,痛,并快乐着。
  就当我以为这样的日子要一直持续下去,至少还得过个一年半载的时候发生了一场变故。
  变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一个不经意发生的偶然事件,却造成了一个悲剧的后果。
  那天是傍晚了,天色阴霾,一大团一大团挤挤挨挨的云朵布满了整片天空,像一大片巨大的黑灰色的棉花糖。
  我在沙发上坐着打游戏,门开了,沈炼摇摇晃晃地走进来,我回头看见他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从我认识他开始就没看见他这么狼狈过,当然被我砸晕的那几次不算,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被人群殴过一样,只是脸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只有手臂上有一些擦伤。
  只是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憔悴特别疲惫,原本整齐的衣服也弄得乱七八糟的,有的地方还扯破了,要放在以前我看到他这模样肯定要乐半天,可我看着他,同情心却开始泛滥了。
  我忙去扶他,当然后来事实证明其实那一下我不该扶他,沈炼也应该觉得我不该扶他,但是事后才反应过来这些事通常都没什么用,顶多烘托一下剧情的悲剧色彩,我很不巧的在那一刻同情心泛滥了,更不巧的是我居然扑上去扶他了,最不巧的是因为沈炼不知道干了什么回来弄得浑身狼狈连衣服都破了,包括他手腕上那串翡翠珠子。
  我估计他是跟人打架,然后在这个恶性暴力事件中有人扯到了他手上的珠子,线被扯开了,只是当时没断,却好死不死的在回家的这一刻断了。
  其实他应该庆幸还好是回家了之后才断的,这年头像我这么善良的鬼已经不多了,起码回家了是我上他,要是在外面谁知道他会被什么路过的孤魂野鬼给上了然后就永世不得翻身,就彻底成了一个悲剧。
  这件事情告诉我们两个道理,一,别跟人打架,咱们是文明社会的文明人,暴力什么的,不提倡;二,重要物品的任一部件质量很重要,显然精英蜀黍沈琛委实不太靠谱,白长了一副精英相。
  我又晕了过去,只是毕竟有过经验了,这回我醒的时候下意识的就去看了一下地板上散落着的珠子,然后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只得找了个兜把那些珠子捡起来,然后去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拿出沈炼的手机给沈琛打了个电话。
  我学着沈炼说话的口气跟他说:“我们得好好谈谈。”
  然后我约了他在小区附近的咖啡馆见面,我不知道小区附近哪里有咖啡馆,但是肯定是会有的,这其实是出于我的私心考量,我已经好久没出过门了。
  这一次没再像之前那样兴奋,也没那时候的心虚,我礼貌地跟人问了路,还留意了一下周遭环境,顿时感慨万千,世界变化快啊。
  小区出去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家咖啡馆,我兜里还揣着沈炼的钱包,就点了一杯咖啡慢慢喝着等沈琛。
  咖啡很难喝,巧克力蛋糕倒是还凑合。
  过了一个多钟头沈琛才到,他板着张脸,看起来特别陌生。
  我之前见过他几回他都是笑眯眯的,这次见他却一脸严肃,让我很不习惯,而且他的态度也很冷漠,看着我的时候那眼神几乎是有些怨恨的。
  我不知道我哪儿得罪他了他这样瞪着我,不就是上了他侄子的身么又不是没上过,再说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找我什么事?”沈琛冷冷地道,看起来和沈炼倒是有那么几分相像了。
  我清了清嗓子,刚打算说话,他却突然道:“你不是沈炼?”
  我有点糊涂,我当然不是沈炼,我是孟存思啊。
  然后他笑了,又变成我认识的那个沈琛,笑眯眯地看着我说:“说吧。”
  “我的确不是沈炼。”我严肃地说,“我说我是人格分裂了你信吗?”

  Chapter。22 日记》》

  他依旧是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缩了缩脖子,莫名觉得有点心虚,明明不是我的错,而且这种事造成的影响是双向的,我也是受害者。
  只是我这个上了别人身的受害者显然没什么说服力,我只好说:“这事真不怨我……”
  沈琛也点了杯咖啡,端起来悠哉悠哉地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说:“嗯,不怨你。”
  我把珠子掏出来给他,诚恳地说:“您能不能把那绳子弄结实点?这样隔三差五的来一遭我很惶恐啊,再多来几次我真的消受不起了,我估计你侄子也消受不起了。”
  沈琛就又开始摆弄那些珠子,头也不抬地问我:“你找我直接待在家里不就行了,出来外面等下还是得回去再把你俩分开,多费功夫。”
  我心虚地瞪着浮在咖啡上面的奶泡,我只好老实交代供认不讳,我是有私心,当然不只是想出来看看,我还想借这个机会去找个人,或者是几个人,上回匆匆忙忙的完全没想到这茬,事后想起来的时候才知道后悔,太愁人了。
  沈琛却说:“你都死了,还想找什么人?”
  “故人。”我认真地说,尽量让我的表情和语气显得很凝重很深沉,从侧面衬托出这个人这件事的重要性。
  沈琛忧愁地看着我,半天才叹了一口气,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小孟啊,你已经死了。”
  我说我知道啊,我不仅死了,还死得这么彻底,从根本上发生了一个质的转变,直接从生物学的角度跨越了几个度,变成玄学了。
  我其实挺烦别人告诉我我已经死了这件事,我知道我已经死了,用不着别人来提醒,他们那样说总觉得我好像还有什么企图什么奢求似的,但是事实上我再清楚不过了,我的脑袋还是清醒的,我自己比谁都清楚,我是鬼,我能够肖想什么?我又凭什么?
  就连奢望都是活着才配拥有的情绪,可我已经死了,死人有什么资格?
  我其实很有自知之明,我也清楚哪些事该哪些不该,但是自己知道是一回事,别人明明白白的指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说真的我其实是怕,我怕人家明明白白的告诉我,我不配。
  我甘心承认我的怯懦,却不代表我甘心让别人指出我的怯懦。
  就像一个人愿意承认自己是傻 逼,却不会允许别人指着他骂傻逼。
  因为难堪,会觉得就像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把所有的丑陋曝光在青天白日之下,简直比被人活生生扒了皮还痛苦。
  沈琛说:“所以你该明白,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该放下的总得放下,人总要往前看,何况你已经死了,就不要再拘泥过往了。”
  我勉强地笑笑,我说叔叔你突然这么一本正经的说教让我很受惊吓。
  沈琛看样子有点尴尬,喝了一口咖啡,说:“我是奉劝你,人生是苦海,你能放下的就尽早放下吧,你已经死了,你应该去投胎,而不是困在那栋老房子里,你的过去和你已经没关系了,亲人朋友甚至爱人,都已经和你没关系了。”
  真让人难堪,他说的那么直白,就像一个耳刮子狠狠地抽在我脸上,疼得我都快哭了。
  可生与死明明是两个极端,之间的界限却又那么模糊,我以为生死能隔开一切,但是阴阳相隔却未必隔得开人情。
  “有个词叫画地为牢。”他说,“你以为困住你们的只是那栋房子吗?”
  其实他说的我都懂,早就懂了,那么多年那么长的时间足够想很多事,足够让我把很多事看懂看透,但是懂了是一回事,看开了也是一回事,能放下却是另外一回事。
  我又何尝不想早日解脱,可放不下,就是放不下,如果能轻易放下的就不是执念了。
  我用了很长时间去想,以前我一直以为我当初会选择死是因为已经无牵无挂了,什么都不惦记了才会去死,可事实证明我不是,我依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死,至于我为什么放不下,也许真的就只是因为那些过去,和过去里的人,也可能不尽然是。
  所以我很糊涂,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放下,哪怕像苏向阳那样,知道自己为什么放不下也比我这样糊涂的好。
  我在想,说不定我去看看我的故人们,看完了,知道他们过得好就会知足了,想通了,哪怕发现他们过得不好也不会多做纠缠,我明白很多事都不是能凭自己掌控的,活人的事儿,死人也管不着,也犯不着管。
  我说:“我就去看看,了却了心事,说不定我就能放下了。”
  沈琛怀疑地看着我,我看到他一脸的不信任,其实也难怪,毕竟我就是一缕不知道为了什么滞留人世的游魂,哪怕表现的再无害再友好也不可信。
  这世道,对着人尚且要提防,何况一个不知底细的鬼。
  “放心吧,”我说,“如果我要害人早就害了,你侄子成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要想做点什么也不难,他又不防着,可我也没干什么不是吗?”
  “哦……”沈琛说:“你都上了他的身了。”
  我刚拿起那杯难喝的咖啡喝了一口,听到这话直接就被呛到了,差点没咳死,沈琛体贴地抽了张餐巾纸递过来,笑眯眯地看着我咳。
  我呛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说:“那是意外事故,我要存心想上他的身干嘛还找你啊,我也在网上看过小说的,小说里管这个叫走舍,我是个善良的鬼,当然干不来这丧心病狂的事情,你得相信我。”
  沈琛说:“哦,我相信你。”
  切,看他那表情就不像是相信我,算了,我是不可信的群体,我跟他根本就是两个物种了,这年头同样是人民族之间都会有矛盾,何况人跟鬼?爱信不信,反正我问心无愧。
  我问他:“沈炼最近到底在干什么啊?三天两头不见人影,好像还跟人打架去了。”
  他凉凉地说:“你怎么不自己去问他,你跟他不是朝夕相处裸裎……咳,坦诚相对么?”
  我说您的好侄儿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就不用我说了吧,朝夕相处是,坦诚?开玩笑呢吧。
  沈琛说:“哦,那倒是,也没什么,最近不怎么太平,就是你们这些不肯好好投胎去的家伙闹得,平白增加我的工作量。”
  我说真不好意思啊累着您了。
  之后又坐了一会儿,沈琛把那串珠子弄好了,应我的要求还加固了那截红绳,然后答应和我一块儿去找人。
  史政阳的家还是很好找的,路怎么走我虽然已经不认得了,但是大致住在哪个地方我知道,只希望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要搬了家才好。
  他是我的师兄,大学的时候是个顶厉害的人物,后来工作了进了一家外资企业,据说人也勤劳踏实肯干,老天爷赏了他一个好脑子又给他足够的好运气,当我刚参加工作每个月领着那点微薄的奉禄的时候他已经在筹备买房了,说真的那时候我真有点嫉妒他,这世上总有人一种人永远顺风顺水,命好的让人嫉妒。
  仔细想想,他这辈子最不幸的事估计就是遇上了我,不然他的人生得多完美啊,我就像他生命里的一个污点,这个认知太让人惆怅了。
  沈琛开车送我去找人,运气还不错,我去史政阳家的那个小区问了,人还住在那儿没搬,我到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了,天色依旧阴沉,透过沈炼的眼睛能看到周边鬼影幢幢。
  我站在他家门外打算按门铃的时候却犹豫了,见了面该说什么呢?总不能说我是你的孟存思放不下你所以来找你了,不是被当成神经病就是把他吓死。
  而且我又很茫然,我希望他过得好,却不希望他跟别人好上了,我怕门一开,就发现他屋里有了别人,毕竟已经过去四年了,死人哪儿争得过活人,再深刻的思念也该被时间冲淡了,像杯不断稀释的茶。
  那我得多伤心啊。
  以前我还活着的那会儿老说,或者是别人老跟我说,钱财乃是身外之物,这其实是一种可悲的自我安慰,或者说精神胜利法,钱财,房子,车子,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其实不需要那些,所以没有那些的时候也用不着介怀。但是当我死了之后我用了很长时间才弄明白,人死了,对活着的人来说也是身外之物了,只是一个镶着照片的骨灰盒,对死人来说活人也是身外之物,包括感情,以前我们总是把感情这种东西——亲情,爱情,和友情,我们总是把它们推崇的至高无上,但是时间证明感情也不过是身外之物。
  死了,就是没了,什么是没了?就是“无”,是一个哲学问题。
  这么长时间过去,我都开始遗忘了,他们忘了我其实也是常态,只不过是事物发展的一个必然过程。
  我的理性告诉我,我希望他能忘了我,然后幸福地过下去,哪怕是爱上了别人,可我私人情感上又很不能接受,我一方面自私地希望他能记住我,而且余生都在思念中度过,一方面又矛盾地想他过得好。
  我既希望他不委屈了自己,又想成全我的这点可耻的私心。
  可见死真不是一个好选择,尤其我这样的,死了还不死的干脆点儿,拖拖拉拉的像什么样子,凭添一堆烦恼。
  沈琛说:“我替你按门铃吧。”
  我退后了些,把位置让给他,然后死死盯着那扇门,带着一种慷慨赴死的悲壮感说:“按吧。”
  “小孟,”沈琛异常认真地说,“我不知道这里面是你的什么人,不过我希望待会儿你不管看到什么都得千万冷静。”
  我眼睛都瞪得有点疼了,我说:“叔叔,我现在很冷静,只是你再不按门铃估计我就冷静不下去了。”
  沈琛手刚抬起来,又回头问我:“哎,里面到底是谁啊?”
  我差点吐血,彻底撑不下去了,揉了揉酸疼的眼睛说:“你的侄媳妇儿。”

  Chapter。23 日记》》

  他看着我,一对眼珠子在走道的灯下面显得亮晶晶的,半天才说:“怎么你偏就不是小七呢?”
  我心想还好我不是你那好侄儿,那得是多讨人嫌的家伙,空长了一副好皮囊,本质恶劣,估计从小就缺钙,长大了又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所以才长成现在这副歪瓜裂枣的死德性,仙人掌似的,哪像我啊,我可是打小就在长辈们的爱心呵护下茁壮成长起来的一朵小花,多和善,多讨人喜欢。
  但是人得谦虚点,我说:“您老过奖了,您要是喜欢可以管我叫……小九。”
  本来我想说小八,只是这听起来有点像狗的名字,而且容易听错变成王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原因,沈琛看着我的眼神显得特别的含情脉脉,这让我很恐慌,总觉得他这眼神特别复杂,别有深意一样,好像看上了我似的,更可怕的是我现在顶着沈炼的皮,沈炼是个同性恋,他叔叔说不定也有那倾向呢,这么说他是看上自己侄子了?
  我、勒、个、去!我受到了惊吓。
  我迅速退后三米,可惜地方太小,我才退后一步背就抵上墙了,我说您怎么还不按门铃?
  然后沈琛就伸手按了门铃,然后回头继续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我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感觉有股凉嗖嗖的风从我脖子里吹进去,绕了一圈然后从裤腿钻出去了,遍体生寒。
  然后门开了,史政阳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我们:“你们是谁?”
  沈琛说:“我们是孟存思的朋友。”
  我有点感激沈琛,又有点感慨,阔别四年,到如今再见我确实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怕就算说出了口也是颠三倒四。
  史政阳和我记忆里的样子没什么变化,只是看起来有点憔悴,他也三十多了,不知道这些年过得是好还是不好。
  他听见我的名字时明显僵了一僵,脸色也有些变化,我顿时觉得自己真有点作孽,好端端的怎么就想去死了呢,活着多好啊,可下一秒却让我觉得简直是天作孽。
  史政阳阴沉着脸说:“对不起,我跟孟存思没有任何关系,你们找错人了。”
  我有点傻了,好像有人在我脑袋里装了个微型炸弹,现在一下子炸开了,整个脑子都好像被炸成了浆糊,我不明白,我跟他在一起四年,就算我死了,好歹也是个前恋人啊,要是放到一般的男女朋友或者夫妻身上,我也算半个亡妻或者亡夫了,怎么就是没任何关系呢?
  然后他直接就把门关上了,或者说是摔上的,“砰——”,发出巨大的声响,好像整栋楼都在颤动。
  我看着那扇门,我突然觉得我有点不认识他了,明明他还是那样子没变,我却觉得很陌生。
  是不是他也和现在的我一样,或者说和沈炼一样,有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披着他的皮冒充是史政阳。
  我转头看着沈琛,半天说不出话来,我有点想哭,然后我就真的哭了,眼前的世界笼上了一层浓重的雾气,开始扭曲变形,他突然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我说:“擦擦吧,别哭了。”
  我拿手背蹭了蹭脸,果真湿了一大片,再去看沈琛,却发现他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我抽抽答答地说:“送我去医院吧,我的心好疼。”
  沈琛一脸扭曲,把手帕塞我手里,然后转身趴在墙上,脑袋抵着刷着白灰的墙,肩膀一颤一颤的。
  我们从史政阳家里出来,沈琛走在前面,我泪眼朦胧地跟在后头,仍然看到他肩膀一颤一颤的,直到上车的时候他还是扭曲着张脸,额头上蹭着一块白灰。
  我说您老是发羊癫疯了吧,要不我打电话叫救护车?顺便送我去趟医院,我觉得我得心脏病了。
  他趴在方向盘上笑得眼泪直流,我把我擦了眼泪和鼻涕的手帕还给他,我说:“沈先生,您是长辈,在小辈面前注意点影响成么?”
  “对不起。”沈琛说着就从掏个手机拿摄像头对着我说:“乖,笑一个……哦不,哭一个。”
  然后闪光灯闪了几下,差点没把我亮瞎。
  这个世界疯了。
  沈琛说:“小孟啊……”
  我看着他,觉得莫名其妙。
  “跟你商量个事儿,”沈琛戳了戳我的脸说:“你下次能不能……别顶着这张脸哭?”
  我无语凝噎。
  我诚心诚意地说没有下次了,真的,我伤透了心以后指定再不上你家侄子的身了,果然干坏事要遭报应的,我现在简直跟被雷劈了一样,现实太他妈的残酷了。
  说完我觉得胸口一闷心里一堵鼻子一酸又想哭了,沈琛憋着笑怜悯地看着我,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啊……那个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啊……”
  尼玛我这旧的去了新的就来了,想到这我更伤心了。
  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泉下哭啊,哦不对,我这旧人哭了,新人还没见着,不过我估计这情况八成新人也有了,说不定都来来去去好几任了,就算现在没有离那天也不远了。
  沈琛一脸扭曲地说:“小朋友,体谅一下长辈吧,再这样下去我就快憋出肺炎了。”
  我愤怒地瞪着他。
  我想我根本就不该来这儿,我要是一直不来我还能幻想史政阳还在苦苦思念着我的苦情戏码,什么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又或者是一寸相思一寸灰,还可以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可我来这儿找他,却被人当头敲了一棒子,直疼到心底去,疼得我都觉得是得了心脏病了。
  可事实上我根本还没弄清楚我为什么要来,上了沈炼的身纯属是一个意外事故,我几乎是脑子一热临时起意就想来看他,却根本没考虑见了他我该说什么,总不能说你好我是你死了的男朋友的男……性朋友,然后在他家客厅里坐着一块儿喝茶,唏嘘感叹人生无常一边怀念我自己吧。
  可见我来找他就是个错误。
  一场错误的意外事故导致了一个错误的结果,这么想想好像就是一个必然,也无可厚非。
  只是怎么想都觉得不甘心,我想我他妈就是一个傻逼,四年了,一千多个日夜,岁月蹉跎,蹉跎的我情商和智商都退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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