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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尽头(一、二部+番外)-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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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快两百年了,散佚得差不多了,好在我这里还有几本值得一读的。您可以看看,伊士拉先生,如果有帮助的话,您还可以向我要更多的资料。我老了,能做的事情就是这些了,但愿您说的情况不会出现……”

  克里欧·伊士拉看着亲王树根般枯瘦的手拍了拍一个防水的皮袋子,他的心突然狂跳起来,久违的紧张和渴望让他的手发抖。他尽量让自己的激动不被亲王看出来,然后拿出那个袋子,在灯下把它解开……

  袋子里是一些零星的书页,已经变成了灰黄色,边角破损的地方字迹残缺不全,那些如图画一般的字体带着除妖部族特有的优美,旁边则是大陆通用的法玛文字。在书页上还有一些喷溅的鲜血,经过岁月的沉淀以后变成了黑褐色。

  克里欧的鼻端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儿,然后又变成了焦臭。他捂住嘴,强压下胃部的恶心,轻轻地抚摸着那些书页……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这些字的读法,然而当他再次看到的时候,那些音节依然可以从心底爬上舌尖。

  “能认全杜纳西尔姆文字的只有陛下的史官和一些祭司……他们说这种文字的读音非常好听……哦,那个部族的人说话也好听,就像是在歌唱……”亲王有些憧憬地说,“……当我是个孩子的时候,我的家庭教师给我讲他们的传奇,我就很想亲耳听听他们的声音,可惜却永远不能了。伊士拉先生,您今晚的演唱让我很满意,好像是我童年的愿望成了真……相信您的声音比起他们来一定也毫不逊色。”

  游吟诗人低下头掩饰了脸上的酸楚:“很荣幸得到您的称赞,亲王殿下。”

  老人摆了摆手,站起来:“啊,我累了,得去休息……伊士拉先生,这一袋书就送给您吧……您去帝都以后可以献给陛下,当然,也可以保留原件……比起被我遗忘在书房里,或许它们对于您更重要。”

  游吟诗人惊讶地看着杜克苏阿亲王,然后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我感激您的慷慨,殿下,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报答您才好。”

  “您会帮助斯塔公国,还有法玛西斯帝国,这就够了。”他灭掉圆桌上的灯,向门外走去,“明天我就安排您和格拉莫·黑塞尔先生上路去帝都,噢,对了,我就派西尔迪·恰克队长保护你们。我的儿子科纳特正在陛下的宫廷里学习机械,或许你们会见面的。”

  “我一定会去向大公致意的。”

  他们沿着狭窄的楼梯回到书房第一层,游吟诗人再次向亲王恭敬地行礼致谢,然后退了出去。

  斯塔公国的夜晚非常宁静,只偶尔有些鸟类的叫声。夜空中的云很少,下弦月明亮地挂在天幕中。王宫没有驿站那种神秘不祥的黑暗,熊熊燃烧的火盆和精巧的蜡烛把每个角落都照得很清楚。

  克里欧·伊士拉坐在门外的小庭院中,手中是零星的书页,他的指尖摸索着上面的字和血迹,而眼睛却望着远处的某个地方。

  背后的同伴们都已经安睡了,他们因为疲惫睡得很香……甚至是格拉莫·黑塞尔,由于得到了亲王殿下的确切保证,他也安心地休息了。不过,游吟诗人却睡不着,即使最开始看到杜纳西尔姆文书的剧烈反应已经平息,但是他仍然无法安然地闭上眼睛。他很想读出那些亲切的文字,努力了很久,却只做了以串无声的口型……

  夜色渐渐加深,当月亮又朝西方移动了半分的时候,空中传来了翅膀的扑打声,然后菲弥罗斯落到地上化为了人形。他抖了抖衣服上的灰,说道:“您还在这里,主人,是为了等我吗?”

  游吟诗人把目光转到黑眼睛的妖魔的身上,淡淡地问道:“你出去了?”

  “是的,逛一逛,反正您知道我会回来的。”

  “菲弥罗斯,比起人的外表,你更喜欢当一只鹰吧?”

  “是啊,鹰可以自由地在天空飞翔,而人的双脚却只能束缚在地面上,况且……”他充满恶意地看着游吟诗人,“……我脚上还有一个沉重的枷锁。”

  克里欧·伊士拉望着他,忽然露出微笑:“高兴一点,菲弥洛斯,离你解开枷锁的日子又近了。”

  妖魔贵族警觉地盯着游吟诗人,注意到了他放在膝盖上的东西。他走上前拿起来看了看,又轻蔑地扔回去。

  “原来是这样,您果然骗得那老头子把自己的藏品都送出来了。”

  游吟诗人没有生气,他小心地把书页重新摊开,在妖魔擦身而过的时候突然拉住了他的手。“等等,等一下,”克里欧·伊士拉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是杜纳西尔姆的曲子,我想唱一唱,愿意听听吗?”

  妖魔黑色的眸子闪烁了一下,没有回答,却坐在游吟诗人身边,伸直了他的长腿。

  克里欧感激地看了看他,然后望着宁静的夜空张开了嘴。他的声音很低,低得几乎听不见……很多的时候只有那一线游丝,慢悠悠地围绕在他们两人的周围。七弦琴的伴奏没有了,白天的杂音也没有了,可以美化和丑化东西都沉睡了。那条游丝在若有若无地颤动着,连绵不断,轻柔而又孱弱,好像亘古的哀伤,又像是一个孤独游荡的灵魂。

  每一个生僻的音节都带着久远的气味,只有随着旋律才会有一点点生命的痕迹。菲弥洛斯不能不承认,这是他极为热爱的声音,即使痛恨着眼前的人,可是他的声音依然让他着迷。哪怕是在他们相互折磨的岁月里,他也会愿意听到克里欧·伊士拉的吟唱。

  弥帝玛尔贵族中间不是没有人被居心叵测的术士捕获过,作为高傲的妖魔贵族,很多受害者都会选择报复,同归于尽是最常见的方式,要不然就会抓住机会结束自己的生命,拒绝给对手侮辱自己的机会。但是菲弥洛斯却活下来了,他没有成为了极少的、为人类效力的弥帝玛尔贵族。

  他偶尔也感到奇怪,为什么在这两百年里他明明有机会杀死自己或者游吟诗人,却没有动手?难道是因为他对这声音的迷恋已经超过了对于尊严和自由的追求?

  在游吟诗人嘴里的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在空气中时,菲弥洛斯转头看着他瓷器一样雪白的侧脸,那种仿佛可以敲碎的质感突然让尖刻的男人忍耐住了准备好的讥讽。他得承认,或许弥帝玛尔贵族对偏好热爱到发疯的本性战胜了一切,即使恨不得把这个男人的胸膛剖开、吃掉心脏,他最终还是会放过他,甚至乖乖留在他身边……为了他的声音。

  妖魔贵族用手背抚摸面前这片雪白的陶瓷面孔,柔软、冰凉,有点像一个死人。他的手指爬进那丝一般的长发中,握住细长的脖子,突出的颈椎顶在他的掌心上。

  “告诉我,主人,”菲弥洛斯仰望着那张脸,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打听到了骸卵的情况,嗯?你下一步打算想方设法地搞到它,对吧?”

  游吟诗人没有回答,只是想拨开脖子上的那只手。

  “回答我,主人!”菲弥洛斯的力气大得似乎要把他掐死。

  克里欧·伊士拉露出一个惨白的微笑:“是的,我要得到它!我要用它来杀死你的同胞!”





  十五 帝都的迷香



  游吟诗人们都会唱一首古老的歌谣,那是飘荡在卡亚特大陆很多地方都熟悉的调子:

  “我该给你什么样的歌?

  巍峨的群山,

  辽阔的草原,

  一望无际的海洋……

  你们隔绝了我与故乡。

  时间悄悄过去,

  留给我的只有白发。

  故乡的面目已经模糊,

  而你们的脸却依旧清晰。”

  在离开斯塔公国的时候,克里欧·伊士拉为站在城门送别的杜克苏阿亲王唱了这首歌,然后侍女们为给离开的人衣服上插了一朵迎春花,期望他们一路平安。

  游吟诗人望着亲王衰老的面孔,觉得这是自己唯一一次表示感谢的机会。也许他很久以后还会回来,但是那必定是在一些人都去世或者衰老以后。他就是这样,只能活在别人记忆的缝隙里,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杜克苏阿亲王派来的卫队领着游吟诗人他们一行继续朝东边行进,不久之后就出了斯塔公国。再往东,翻过一座横断山脉,就可以进入安特里尔行省。这个面积不大不小的行省气候温暖,地势平坦,更可贵的是,完全没有发现妖魔的异象,所以队伍行进得非常顺利,几乎可以说是三个多月来最顺利的一次。三周以后,克里欧·伊士拉他们在西尔迪·恰克队长的护卫下进入了京畿地区。

  “好香的风!”索普做在马车边沿,对游吟诗人说道,“先生,您闻到了吗?还有一些咸味儿。”

  “你的鼻子真灵。”克里欧·伊士拉笑了笑:“萨克城里有四季不败的鲜花,而且临近大海。”

  “海?”

  “你没有见过海吗,索普?”

  “没有,但是我在湖里游过泳。”

  “啊,”克里欧·伊士拉忍不住摸摸他的脑袋,“等你在那里住下来,你可以和卡顿先生去海边玩一玩。海洋是凯亚神所创造的奇迹中最壮丽的一个。”

  男孩儿的眼睛闪闪发亮,充满了渴望。他把头转向前方,看着那条笔直的路,夕阳的光从他们背后照过来,人和马的影子在平坦的地面被拉得很长,指着帝都的方向。

  天空中响起一声尖锐的鸣叫,游吟诗人抬起头,看见一只鹰飞过。也许是飞向它自己的巢吧,伊士拉在心底猜测着,同时把目光移到了前方那个高大的黑色身影。

  自从那个晚上以后,菲弥洛斯就没有和他说过话了。即使在两个人相伴而又相互憎恶的漫长时间里,这样的冷战也十分少见。克里欧一直在想,对于骄傲的弥帝玛尔贵族来说,仇恨究竟可以维持到什么时候呢?是不是真的如菲弥洛斯所说的,直到毁灭?有时候高等妖魔的反应让他分不清他究竟仇恨的是欺骗和捕捉,还是更仇恨被人类当成凶器。不过,克里欧知道无论如何自己把两个方面都占全了。

  他苦笑着碰了一下脖子,那种窒息的感觉依然很清晰,可惜他却不会死。

  菲弥洛斯一直沉默地走在队伍最前面,和克里欧他们乘坐的马车距离并不远,假如遇到妖魔的袭击,他会很快赶来,当时除此之外,仿佛靠近马车一步都会让他不耐烦。

  “我们俩谁也不习惯低头道歉……”克里欧在心底喃喃自语,“是的,那就这样吧,反正谁也不能离开谁……”

  “马上就要到了,伊士拉先生!”格拉莫·黑塞尔从队伍后面赶上来,用高兴的语气说,“天黑以后我们就能在萨克城里住下了。”

  “是啊,”游吟诗人微笑着对他说:“祝贺您完成了任务,黑塞尔先生,您的主人想必已经准备好了吧?”

  “皮革商人”的脸上忽然微微变色,然后他轻快地对克里欧身旁的索普说道:“为什么不去找你的大胡子老板,孩子,我和伊士拉先生有些事儿要说。”

  很会察言观色的男孩儿立刻钻进了马车,格拉莫·黑塞尔放松了缰绳,走在马车旁边。

  “感谢您能和我一起来到帝都,伊士拉先生。”棕色头发的青年郑重地说,“您应该看得出来,我对您没有一点儿恶意,我的主人也没有。”

  游吟诗人笑了笑:“噢,其实您明白,我和菲弥洛斯有充分的实力保护自己,所以没什么好怕的。我只希望您的主人是个聪明人,不要因为想看把戏而把我们带到帝都来。现在不是享乐的时候。”

  格拉莫·黑塞尔皱着眉头压低了声音:“您在担心妖魔?”

  “难道您不担心?”克里欧摩挲着中的马鞭,“黑塞尔先生,您已经看到,这个王国里出现了很多恶兆,您的主人既然是皇族,至少得做些有用的事情。”

  年轻人的表情变得庄重和严肃,那副笑嘻嘻的模样好像从来没出现在他脸上。

  “不会让您失望的,伊士拉先生。”格拉莫·黑塞尔仿佛发誓一样地坚定地说,“我的主人……他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我想也是的,但愿对我来说也如此。”游吟诗人淡淡回应了一句,重新把目光放在前方。在地平线的那一边,有一片棕红色的起伏,那就是萨克城美丽的侧影。

  一个用魔法守护徽章来邀请他的“男性”皇族成员,究竟会是谁,要做什么呢?克里欧·伊士拉对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有很谨慎的猜测,而第二个却让他隐约地感到些微不安。

  大约在太阳完全落山以后,队伍终于进入了萨克城。自从离开斯塔公国就一直小心谨慎的士兵们似乎都因为护送任务的顺利完成而显得很高兴,甚至连习惯绷着脸的西尔迪·恰克队长都面带微笑。

  萨克城的夜晚不像别的地方那样很早就会安静,当走进棕红色的高大城门以后,街道逐渐变得宽阔,人也越来越多,熙熙攘攘的夜市让一些没有来过这里的年轻士兵大吃一惊。索普·赫尔斯和大胡子卡顿都下了车,瞪着眼睛边走边看,震惊于这个城市的繁华:

  商贩们用油脂火把和精致的壁灯点亮店铺,继续招揽顾客,那些光彩满目的珐琅器、玻璃花瓶,还有亮闪闪的丝绸,耀花了外来者的眼睛;高高的剧院和小型酒馆门口都有穿着艳丽长裙的女人在表演,她们的手臂和长腿裸露着,涂上了香油,散发着诱惑的色彩;还有一些打扮滑稽流浪者,手里敲击着皮鼓,唱着欢快幽默的俚歌,讨一些铜币;每一幢建筑都被光和影交织出不同的色彩,每一个角落似乎都藏着故事。

  夜风中有奇异的味道:那些盛开的玫瑰散发着浓香,又混合着油脂燃烧的焦味儿,还有些漂浮在空气里的香粉,顿时变得暧昧而诱人。这味道好像弥漫在大街小巷,只要进入萨克城就会被它包围,袅袅地缠绕起来。

  “这就是帝都萨克城……”克里欧·伊士拉喃喃地说,“真是熟悉,好像这些年唯一没变的,就是它……”

  不,还有一个。

  游吟诗人寻找着菲弥洛斯的身影,那个妖魔在前面,似笑非笑地看着在身边扭动的流浪舞娘。

  “伊士拉先生。”西尔迪·恰克来到马车旁边,对游吟诗人说到,“今晚我们会去亲王殿下在帝都的宅邸里住,科纳特大公殿下现在在那儿,一切都安排好了。”

  克里欧·伊士拉点点头,旁边的格拉莫·黑塞尔也上来说道:“我得立刻去向主人报告说您到了,得暂时失陪了。也许明天早上主人就回来派人来迎接您。”

  “好的,我很期待。”

  “年轻的皮革商人”骑着马,很快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而克里欧·伊士拉把正兴奋逛街的索普和卡顿叫回到马车上来,告诉他们以后有的是时间,但目前得快点赶到杜克苏阿亲王的宅邸去,不能让大公殿下等得太久。

  一行人从最繁华的星辰大道走进了稍微僻静一些的“玫瑰区”,那是富人和贵族的聚居区,警戒得很严。虽然依旧灯火通明,可巡逻的卫兵明显增多,而行人减少了。

  西尔迪·恰克给一个巡逻队长看了斯塔公国王宫卫队的标志,然后来到了一个有四层楼房的院落门前。

  两扇橡木门大大地敞开,火盆照亮了整个庭院,那些缠绕在围栏上的石楠花因为火光的映衬显得更如血一般地红。几个穿着深色衣服的仆人正在等着,看见西尔迪·恰克队长以后连忙上来迎接。

  “阁下总算到了。”一个年长的男仆高兴地说,“亲王殿下晚饭前就从王宫里过来了,他一直在等您。”

  高大的军官连忙点点头,让另外几个仆人去安排随行的士兵,自己拍了拍铠甲上的灰尘,先进入了门厅。

  克里欧·伊士拉从马车上下来,他脱下兜帽,仰头望着这座建筑:棕黄色的外墙上不光装饰着变形的光轮吉祥画儿,有一个迎春花的图案,那是斯塔公国的标志徽章;规整的梯形建筑很庄严,简朴而典雅,就跟杜克苏阿亲王给人的感觉一样。游吟诗人猜测,或许科纳特大公多多少少也继承父亲的性格,所以没像周围的主人一样大肆装修自己的府邸。

  这时一只小手拉住了他衣服的下摆,游吟诗人低下头,看见索普·赫尔斯紧张的脸。“先生,”男孩儿说,“这里的人带我和卡顿先生去休息了,那个……我想跟您道个别。”

  克里欧·伊士拉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好的,索普,辛苦你了,明天见吧。以后你和卡顿先生得好好看看萨克城,这里将会有你们的新家。”

  索普脸上有些欣喜,又好像有些茫然。游吟诗人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和卡顿跟着男仆离开了,大胡子老板临走前满怀感激又拘谨地朝克里欧点点头,然后掏出了在街道上买的小玩意儿逗男孩儿开心,一起走进了侧门。

  ……看来大胡子老板毕竟是成年人,比索普更加敏锐地感觉到了自己身边的哪些人可能会带来危险。

  克里欧·伊士拉慢慢地理顺了墨石一样的头发,走向那个高大的男人,叫他的名字。

  “菲弥洛斯。”

  包着缠头的妖魔贵族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黑眼睛里倒映着金色的火苗。即使这么长时间没说话,游吟诗人依然觉得他们俩好像只不过隔开了一瞬间……无论碰到多少人,最后留在自己身边的只有他。

  “走吧,菲弥洛斯,跟着我。”克里欧用一种吟唱般低沉的声音说道,然后看见妖魔的脸上有淡淡的讥讽。

  “我是您的仆人,”有淡金色头发的男人这样说,“我没有资格陪您去见尊贵的大公殿下,当然了,如果您需要我杀了他,那就不一样。”

  “我的剑在七弦琴里。”游吟诗人把行李全部递给了来接待的仆人,然后走进了敞开的大门。妖魔贵族愣了一下,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还是跟在了他后面。

  在圆形的大厅里摆放着两排椅子,每一把旁边都有一盆小小的雏菊,羊毛编织的地毯上有凯亚神消灭妖魔时的战争场面,从门口一直铺到最中央的那把王座下。有流苏的布幔把窗户和一些侧门都遮挡住了,只能看见一些雪花石装饰的墙壁。房间里有中很清爽的香气,类似野生的太阳花儿,非常淡,却比闹市区的味道好闻得多。

  在离游吟诗人不远的地方,西尔迪·恰克队长正恭敬地站在一个青年身旁,向他说着什么。那是一个中等个子的青年,坐在最末的一把椅子上,头发是柔和的蜂蜜色,侧面显得稍微有些瘦削,当他转过头的时候,露出一张不怎么起眼的面孔和一双浅黑色眼睛。

  “伊士拉先生,”恰克队长提高声音说,“科纳特大公殿下请您过来。”

  游吟诗人和菲弥洛斯走上去,向那个青年躬身行礼。

  “欢迎你们来到帝都。”年轻的大公用一种欢快的口气说到,“我早就接到了父亲的信,他说您是一位很不错的歌者,要我好好接待您呢。虽然我对音乐不在行,但是很喜欢听。”

  “亲王殿下真是太仁慈了,非常感谢。”克里欧恭敬地说,“我也非常乐意为大公殿下表演。”

  年轻的大公最多只有二十几岁,脸上还有些些雀斑的痕迹,他笑起来的时候,表情中甚至还带着一点天真,一点也不像个身份非凡的贵族。游吟诗人注意到他没有穿长袍,身上只有利落的短上衣和长裤,还沾了一点点黑色的污渍,好像是润滑齿轮的油脂……看起来就如同亲王所说的,他唯一的儿子对机械非常着迷。

  科纳特大公很体贴地让游吟诗人先去休息,将来再找机会表演,然后又想起来似的补充道:“伊士拉先生,恰克队长说,您是受皇族成员邀请来萨克城的,如果有人来接您,我可以派人护送。”

  “您真是太好了,殿下。不过,我有人陪着的。”克里欧·伊士拉顿了一下,“菲弥洛斯是一个很可靠的‘同伴’。”

  “殿下,请放心,我也能安排卫兵的。”高大的王宫护卫队长开口道,“亲王殿下希望我能在萨克城多呆一段时间,因为您说过斯瓦拉节的时候要回去一趟,我可以在那个时候护送您。”

  “噢,那得在四月了。”科纳特大公摸了摸头,“也好,恰克队长,你和你的士兵可以稍微放松一下。”

  游吟诗人有一瞬间的诧异,但是很快接收到了恰克队长别有深意的目光,便安静地站在一旁。

  科纳特大公向他们三个人道了晚安,让他们早点休息,然后起身从侧门离开了。当那个年轻人消失在雪花石装饰的墙壁后,西尔迪·恰克的表情明显有一些放松。他请游吟诗人和菲弥洛斯在椅子上坐下。

  “大公殿下是一个很和蔼的人。”又高又壮的王宫卫队长感叹道,“你们肯定觉得他完全不像个贵族。”

  “没有虚张声势的架子才是真正的贵族。”克里欧在西尔迪·恰克身旁坐下,“队长阁下,大公殿下很好相处,相信在宫廷里也应该讨人喜欢。他在这里应该没什么危险吧?”

  “当然,比起萨克城,当然是斯塔公国更需要我。我知道您在奇怪,伊士拉先生。不过现在我必须留在这里完成别的任务,而且,我需要您的帮助。”

  菲弥洛斯笑起来,插嘴道:“让我来猜一猜:杜克苏阿亲王是不是希望您能够在帝都向主神殿的祭司们求助?还是把目前的情况上报给罗捷克斯二世陛下?因为我的‘主人’有来自皇族的邀请,所以你想让他也能起点作用。”

  西尔迪·恰克黝黑的脸膛因为这个男人讥讽的口气而有些泛红,他严厉地说:“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要尽力制止斯塔公国内部的妖魔数量增加。”

  “这是当然的,恰克队长。我愿意把目前的危险告诉邀请我的那位大人。”游吟诗人承诺到,“请放心,我会尽可能地为您和亲王大人提供帮助。”

  “希望这有用。”菲弥洛斯满不在乎地靠在椅背上说,“我真的有些怀疑这座城里的统治者会不会相信你们的话,在这里‘没有’妖魔,只有繁华和快乐!你们带来的不吉利的消息太虚假了,让人难以相信,这只会让他们觉得厌烦。”

  虽然很逆耳,但却是克里欧和西尔迪·恰克心中的隐忧……菲弥洛斯的直白常常如同一把刀子,直接切到了最薄弱的地方。

  克里欧想到了他和格拉莫·黑塞尔临别时的交谈,心中也不由得微微有些忐忑。虽然他心里早就没有可以畏惧的凡人,但对方究竟想做什么,也让他感到很难捉摸。





  十六 黑魔法



  在到达帝都的头一个晚上,克里欧·伊士拉睡了个好觉。尽管还有很多需要考虑的事情,但是他已经习惯了在无数的痛苦问题中照常进入梦乡。因为无论如何都得继续游荡在这个世界上,所以也就无论如何得按照最容易的方式活下去。

  虽然菲弥洛斯被安排在同一房间,但这个晚上他并没有待在游吟诗人身边。妖魔贵族在深夜的时候变成鹰,从窗口飞了出去。克里欧听见了翅膀的拍打声,没有阻止,因为他知道菲弥洛斯需要一些自由的时间。尽管已经被束缚在了地上,可是总得让那个男人有机会亲近一下天空。

  早上的凉风吹到克里欧的脸上时,他醒过来,看到一只黑色的鹰正在窗台上慢条斯理地撕碎一只兔子。

  黑色的天边有一线白,太阳正在升出海面,在这个朝向东方的房间里,鹰的模样在晨光中威严又美丽,就连扯下肌肉的动作都缓慢而优雅。

  清晨的风中没有昨晚那浓烈的混合香味,烟火和灰尘的气息也几乎散尽了。克里欧·伊士拉只闻到一股淡淡的咸味和植物的芳香。

  “是什么?牵牛花吗?”

  窗台上的鹰转头开了看他,扔下了兔子的尸体,在落到地上的烟雾里变成了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性。

  “事实上还有一些玉兰。”妖魔一边用舌头舔过挂在嘴角的血迹,一边往那兔子的尸体上弹出一簇金色的火苗,残骸很快就变成了白色的灰。

  菲弥洛斯在床边坐下来,看着风吹散骨灰,转头看着床上的游吟诗人,脸部隐藏在昏暗的光线中。

  “为什么闻不到石南花的味道?” 游吟诗人一边低声问道,一边用手支撑起上半身。

  “那是因为它们种在大门外边儿,而且只有到了晚上、这个城市最黑暗的时候才会醒过来吧。”

  克里欧·伊士拉被那低沉缓慢的声音撞击到胸膛,一下子坐起来,几乎碰到菲弥洛斯的头。在这么近的距离,他看见那双黑色的里好像有亮光,突然忍不住想伸手去触摸上面一个位置的伤痕。但他还是忍住了,稍微把身体朝后面移动了一些。

  “你去逛了一下萨克城,对吗?”游吟诗人问道,“我是说,昨天晚上,你变成鹰……”

  “对,看一看这里是不是真的和以前一样,毕竟已经四十年没来了。主人,你还记得当年有多少人着迷于你的歌声吗?”

  “声音和生命一样都无法长久地留下来。”克里欧有些冷酷地说,“那些事情都没有意义了,现在还是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吧。”

  “哦……”菲弥洛斯故意拖长了语调,“我忘了您最关心的事情不是那些转瞬即逝的东西,您已经看得太多的死亡和新生了。好的,我可以高兴地告诉您,萨克城的花香还是那么迷人,它的格局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罗捷克斯一世实在是太能干了,他把这个城市规范得很完美,只要按照从前的制度走下去,萨克城会一直这样迷人,他儿子当国王是在是当得太轻松了。”

  “没有任何妖魔的痕迹?”

  “您指的是除我以外?”菲弥洛斯轻佻地笑起来,“很遗憾,一点儿都没有。不过我还是给您带了个礼物回来,主人。”

  他略有些粗糙的手突然伸到薄薄的被子下面,握住了游吟诗人的脚踝。克里欧几乎是反射性地缩了一下,同时感觉这个男人手中带了一根细长的东西,那东西被紧紧地帖在他的脚踝上,有些细小的刺。克里欧克制住想挣脱的欲望,搞不懂这个男人的意图,但还是静静地等着他的下一个动作。

  从外面回来的妖魔皮肤很冷,不一会儿就被游吟诗人的体温煨热了。这时,一点儿尖锐的刺痛从皮肤上传来,虽然轻微得几乎觉察不到,但是由于克里欧几乎全神贯注地注意着一切变化,这刺痛就变得分外明显。

  “你做了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嘘……”菲弥洛斯用拇指摩挲着克里欧的脚踝,“等一下你就知道了,主人,耐心点儿。”

  那刺痛变成了微微的麻痒,而且逐渐在朝皮肤下蔓延,不一会儿克里欧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有菲弥洛斯的手的触感依旧保留着。游吟诗人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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