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坛城有多远-第1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另一个汉子张口:“报上你家的地址,还有你认识的人的名字。”
  顿珠应了这个条件,大方回答:“牟泽乡附近的布鲁村,我的导师是雀倍琼布仁波切。这样,应该没有什麽问题了吧?”
  其中一个汉子不禁惊诧起来,“是……阿布雨堪寺的那位活佛麽?原来他收了俗家的学生了啊……”
  顿珠平静地看著他们:“可以借马给我了麽?”
  那位汉子缓缓从马背上上来,把缰绳递了过去,说:“如果你真的骗走了我的马,我就到阿布雨堪寺觐见仁波切。”
  顿珠抓住缰绳,叫了顿月一声:“顿月,你先上去。”
  顿月缓缓走上来,爬上了马背,坐稳了以後,顿珠才尾随著爬上去,坐在他的身後,握紧缰绳,调转马头,一拍马臀,立刻向前奔跑。
  两只藏獒一愣,赶紧拔腿追了上去。
  那位汉子爬上同伴的马,坐在同伴身後,也紧跟著追上去。
  到了扎陵湖,顿珠顿月从马背上下来,把这匹马还给了那位汉子。
  汉子一愣,说:“你这麽快把马还给我,今天要怎麽回去?”
  顿珠平静道:“可以慢慢走回去,我家的狗会带我们回去的。”说著,低头看了看伏在地上喘息著歇息的两只年轻的藏獒。
  “好吧。”汉子这样回答,然後爬上了马背,骑著自己的马,与同伴继续往前驰骋,绕过偌大的扎陵湖,往下一个湖泊──鄂陵湖奔去。
  扎陵湖是绿色的长湖,身形庞大而长的海子,平静的湖水泛著熠熠如玉的绿色,它身後的鄂陵湖,则是蓝色的海子,一绿一蓝,在日光下星光跃跃,就像珠宝。
  ──这是它们被合称为姐妹湖泊的原因。
  顿珠走上岸边的高地,然後很随意地坐下来,又回头,看了看顿月,看到他就站在自己的後面,才放心地看向前方,看著湖泊里那一片幽绿的‘宝石’。
  好动的藏獒没有他们这样安静,在岸边跑来跑去,互相追逐、打闹和汪汪叫,一下子就跑出了两米远。
  顿珠见到了,叫道:“别跑太远了!”
  话音落下以後,他没有再说话。
  顿月也没有说话,只是背对著他,蹲下来,用手抓了一把沙土。
  过了很久,顿珠微微张口,忽然问道:“你知道我为什麽和爸妈长得不像的原因吗?”
  顿月愣了一愣,才抬起头看著他,虽然同样是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已经算是回答了一句‘为什麽’。
  顿珠没有回头,只自顾说下去:“我不是现在的爸妈亲生的,是另外的父母生的,只不过,他们成不了家庭,因为宗教信仰不同的关系。”
  顿月听了以後,平静地低下头,继续玩弄手中的沙土。
  顿珠又张口,回忆道:“我妈妈,亲生的妈妈,曾经告诉过我,扎陵湖……是文成公主和松赞干布结婚的地方,这是她唯一知道的历史。她生前,曾经告诉我,说她自己在这里藏了件宝贝,我当时在想,如果我年纪再大一点的话,到这里来找那件宝贝,也许就有钱治好她的病了……”
  顿月很好奇,再度抬头,问道:“是什麽宝贝?”
  顿珠平静地回答:“被现在的父母收养以後,我终於有能力来到这里,到处去找她说的宝贝,但是没有找到,我那个时候觉得可能是湖泊太大了所以才没找到。”
  “到底是什麽宝贝?”顿月很关心这个疑问。
  “我长大了才醒悟过来,宝贝原来不在岸边任何一个地方,而是在湖泊里面。”顿珠缓缓道。
  顿月望了一眼前方不远处的偌大的海子,再度一愣。
  顿珠垂眸:“……而且,也并不是什麽值钱的东西,只是她的心或者眼泪之类的,总结起来说,是她的爱情,因为她就是在这里遇上那个维族男人,并且和他相爱,结果却没有办法结婚。”
  顿月抿唇。
  顿珠顿了顿,往下说:“大家都是奉子成婚,她却是为了结婚才怀上我,可惜依然没有用,父亲家里的长辈开出的最开明的条件就是叫她放弃信仰佛教而改信穆斯林。她是很虔诚的佛教徒,不可能会放弃这个信仰,放弃的话,族人会瞧不起她。”
  顿月微微启唇,想要说话但最终仍是没说。
  顿珠自顾说:“父亲家的人不让她进门,也不准父亲去见她,她自己也没脸回家去,拿了父亲家的长辈给的一点钱财後,就自己找了个地方,把我生了下来。”
  说著,他忽然轻轻感叹:“没有想到,长大以後的我却步了生父的後尘,到了结婚的年纪了,娶进门的女人都不是自己喜欢的。”
  顿月对他的感叹不感兴趣,只问道:“你的亲生妈妈怎麽了,是已经死了麽?”
  “嗯,她为了养活我和她自己,就拼命的干活,结果染上了疾病,经常腰酸膝盖疼什麽的,不过,她还是坚持干活赚钱,因为一直不去看医生,怕花太多治病钱,後来她病入膏肓了……”顿珠说。
  顿月喃喃:“病死了麽……”
  顿珠轻轻摇了摇头,说:“她病得很重,但没有死,可是有一天,我回到了家里,看到她挂在天花板上,她是把自己吊死在那里了,因为熬不过病痛,也不想连累我。”
  看著垂放在自己膝头上的自己的双手,他的唇角洋溢出淡淡的苦笑,“没有多少钱,就请不来上师办丧事,我只能为她草草的土葬了,之後,收拾家里的东西时,发现家里所有的钱财都装在一个厚厚的布袋里,放在我的枕头下,这是她自杀前特意留给我的……”
  忽然,他回头,问顿月:“你知道当初其其格问我要不要学医术时,我心里在想什麽吗?……我想到了我的妈妈,如果我会医术,她也许还会活下去。”
  顿月抿著唇,没有发表感想,过了片刻,只是张口劝他:“这里让你想起这麽多痛苦的回忆,那你以後还是不要来这里好了……”
  顿珠听了,垂眸微笑,幻想道:“我现在才想到!要是在以前,我早点对顿月说这些,而且装得更可怜一点,也许顿月会在怜悯之中接受我的爱情吧?”
  顿月不想再理会他,开始顾及玩耍。
  顿珠往後缓缓躺下,平躺在地上,又侧头看了看顿月,看著他的屁股正对著自己,一个忍不住,把手伸了过去,掐了一下他的屁股肉。
  顿月的身体反应很大,猛地站起来,把握在手上的沙土扔向了顿珠,扔在了顿珠的脸庞上。
  顿珠紧紧地闭上眼睛,紧紧抿唇,屏住了呼吸,沙土落到他的脸上时,没有掉进眼睛和嘴巴里。
  他很快地,用手将沙土从脸上轻轻拍掉,睁开眼,盯著顿月,笑道:“要是颗粒再大一点,还滚热滚热的话,我估计我要毁容了……女人一定不肯照顾我,你能赔偿我的,就是不能结婚,要照顾我一辈子。”
  顿月板著脸俯视著他,认真道:“我不是你以前的那个弟弟。”
  顿珠根本不计较这个问题,仍然笑道:“我知道的,你是我现在的顿月。”
  顿月不想浪费口水反驳,干脆地抬起右脚,猛踹了顿珠的侧身一脚,转身就走,远离他。
  顿珠觉得一阵疼痛,捂著痛处打滚了一圈,才爬起来,朝已经走了一段路的顿月追了上去,两只藏獒回头,也急忙跟上。
  接近黄昏的时候,他们还在回家的路上,眼看准备要到晚上了,他们饥肠辘辘,越来越走不动。
  顿珠决定放弃继续往家的方向赶路,望了望大草地四周,看到远处有炊烟,就带头往那里赶去。
  “去那里做什麽?”顿月觉得很奇怪。
  “肚子饿了不是麽,晚上也快来了,不如找户人家先暂时住一晚上,明天再回去。”顿珠回答。
  大草地上的一座简陋的木屋,主人家是一对夫妻,这个时候,女主人正在烧饭做菜。
  外面传来藏獒的叫声,女主人放下菜刀,走到桌子前,对男主人说:“外面有狗叫声,是不是有狗跑来了?”
  男主人抬起头,起身正要说一句‘我出去看看’,就看到门口站著两个年轻人以及他们脚下的两只藏獒。
  “对不起,突然上门来……我们只是这麽晚了赶不及回到家,想在这里借宿一个晚上,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给个方便?”顿珠张口。
  主人家愣了愣,犹豫起来,还没有下决定。
  顿珠脚下的一只藏獒朝他们叫了两声,然後立起来,抬著两只前爪,吐著舌头,两只眼睛可怜地看著他们,在向他们乞求。
  女主人一见,有些心软,做主道:“我准备要烧菜了,你们进来吧!”
  男主人有没有反对,只缓缓坐了下来,等待开饭。
  顿珠顿月走进屋里,有一只藏獒没有跟进去,顿了顿以後转身就要跑出去。顿珠偶然回头时,发现了,猜到它要干什麽,忙叫道:“雅木茶回来!你也累了,先不用回家报信,夜里赶路很危险!”
  藏獒停步,回头,瞥了瞥顿珠,转过身跑向顿珠。




坛城有多远 26

  第二十六章
  
  黑夜降临以後,主人家收拾好了客厅,让他们睡在这里,因为这座木屋不太大,只有一个厨房一个客厅以及一间卧室,厨房和客厅是相通的,火塘设在客厅的中央。尽管客厅因为没有床,睡觉时没有如睡在卧室里那样舒服,但离火塘很近,比较暖和。
  藏獒很聪明,特意伏在离火塘很近的地方,蜷成一团睡觉,这个位置比其他位置要更暖和一些。
  顿月坐在氆氇上,身上裹著毯子,顿珠站在关紧的窗户前,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再回头看了看他,轻轻催了一声:“已经很晚了,快点睡了吧。”
  顿月回头:“你先睡。”
  顿珠的脸上,似乎是有些无奈,缓缓走到火塘前,坐在氆氇上,劝他道:“不早点睡,明早就起不来了。”
  顿月垂眸,静静看著火塘,不动。
  顿珠无奈,扶住他的肩臂,轻轻把他摁倒,摁在地上。
  顿月试图挣扎,但怎麽也爬不起来。
  “你好好躺著,我才放手。”顿珠低声脱口。
  顿月放弃了挣扎,乖乖地平躺在地上。
  顿珠把手收回去,坐在他的旁边,屈起双膝,两手抱著双膝,开始沈默,怕再说话就无法让他酝酿睡意。
  顿月抱紧了毯子,侧过身,背对著火塘,背对著顿珠,往下再也没动。
  顿珠看著火塘许久,又一声不吭地回头,看了看身旁的顿月,犹豫了一会儿才决定想对他说些什麽,轻声唤了他的名字,唤了两声,但对方自从侧过身去以後就没再有动静。
  顿珠知道他是睡著了,没打算要把他吵醒,只是自顾喃喃,就当他正在听自己说话。
  “我们是兄弟,兄弟之间一定要相亲相爱,和和睦睦。我是看著你长大的,也是带著你长大,从来没有想过会有爱情。现在,我不知道怎样做才是对的,如果你真的不希望我们之间的感情里有爱情,我不会强迫你,你的孩子我会像以前带你一样,带他长大,让他快快乐乐的度过童年,当好一个名义上的爸爸。”
  话音落下,他自己沈默了下来,没有再自语什麽,把脸埋在双膝就这样闭上眼,以这样的姿势度过一个夜晚。
  “……你说的是真的吗?顿珠!你真的爱我……?”
  有个声音像一阵风般,在他暂时清醒的时候吹进他的耳朵里,轻得像叹息,又似真似幻,他猛地睁开眼抬起头,看了看旁边的顿月。
  顿月仍然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睡觉,没有动过半分。
  顿珠愣了愣,觉得不可能是顿月在回答自己,也更不可能是顿月的梦话。他扬起左手,轻轻捶了捶自己的额头,确定是自己幻听了,便放下了所有的思虑,老老实实睡觉。
  半夜,他的身体还是扛不住,缓缓倾倒,挨在顿月的大腿上,但两个人仍是互相浑然不觉,睡得很沈很沈。直到隔日一早,顿月率先醒过来,因为大腿上有被重物死死压著的感觉,不禁抬起头。
  顿珠枕著他的大腿,一副睡得很舒服的样子,还好并没有流出口水。
  趁现在客厅里只有自己一个人醒著,顿月撩起自己的衣服,把在昨晚绑在腰上的两块厚布解下来,揉弄成两团球状,塞入上半身的衣襟里,整理好了,才拍了拍顿珠的肩膀,把顿珠从睡梦中弄醒。
  从主人家那里借了馍馍,他们两个人两只藏獒就开始上路了。
  有馍馍填饱肚子,他们精力充沛,赶在中午之前,顺利地回到了家里。
  两只藏獒冲进屋里,向宗嘎讨要可口的肉菜。
  宗嘎抱住它们,却问顿珠顿月:“一下午一晚上都去了哪里了?我还想著你们再不回来,我就要去寺里找一找。”
  顿珠镇定地回答:“出去玩了,走路去的,花了很多时间。”
  宗嘎抚了抚藏獒,立起身,追问:“晚上怎麽过夜的,露宿麽……?”
  顿珠说:“不是啊,遇见一个家庭,在那里借宿的。”
  宗嘎微笑起来:“在哪里?我过去付借宿费。”
  顿珠点了点头,“嗯。喂好了雅木茶,叫它带您过去。”
  宗嘎说:“快去洗洗手洗洗脸,我等下就要开始烧菜做饭了。”
  顿珠听从她的话,退出了客厅,跨过门槛,往厨房那里走。顿月没有跟上来,他顿住,回头,叫唤了一声:“顿月,过来了,去洗手。”
  顿月原本在发呆,听到顿珠在叫自己才回过神,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回头对顿珠说:“我的手好像不脏。”
  顿珠走了回来,顾不上他性别是男还是女,拽著他的胳膊就强行拉走。
  厨房里有水,都是宗嘎才刚从离村子不太远的一口井里打来的,装满了一水缸子。打水这活儿,向来都是女人干的,如果不是因为葛莎其其格身怀六甲,这活儿是应该由她一手包揽。
  背水用的木桶很高,装满水了以後也非常重,女人要用一条粗绳捆在桶腰,然後用背部小心翼翼地背起,绳子揽过双肩,桶底靠著後腰,这样的背水方式从来没有漏过一滴水弄湿女人的衣服。
  如果一个背水的木桶没有把水缸装满,那麽背水的女人就要来回背上两次水。
  顿珠从墙壁上,拿下挂在那里的木质水舀,从缸子里舀了一大勺水,放进用来洗蔬菜的盆子里,开始洗手的时候叫上了顿月,两个人在一个盆子里一起洗手。
  水,原本是清澈干净的,四只手在盆子里一阵捣鼓以後,渐渐出现了黑污,分不清是污迹是从哪只手上洗出来的。
  “叫你洗手,你偏说不脏,你看看,现在水变的这麽黑了。”顿珠边洗手边说。
  顿月并不觉得水中那点黑污是自己的手造成的,因为是与顿珠一起洗手的,他反而认为顿珠这句话是在为自己开脱责任。委屈道:“谁都没有看见是谁的手洗脏水的,反正,我不认为就是我的手……”
  顿珠没有反驳,只抬起右手,用食指指尖轻轻戳了一下顿月的眉心,顿月皱了皱眉,讨厌被这样欺负,准备要反击,不过动作没有顿珠快。
  他还没有采取任何一个方法报复顿珠,一个轻吻就落在了他的鼻尖上。
  他愣了愣,反击计划被忘却在了一边。
  顿珠很自然地站起来,背过身甩了甩双手,回头,对他说:“你洗好了没有?我要去倒水了。”
  顿月有些迟钝,片刻才站起来。顿珠立刻端起了盆子,走到外面把脏水倒掉,再回到厨房,又舀了一些干净的水,冲了冲盆子里,又再度倒掉。
  顿月缓缓抬起右手,摸了摸鼻尖,顿珠大步地往门外走去,他伸出一只手,拽住顿珠。顿珠回头,疑惑道:“干嘛?”
  顿月微微抬头,望进顿珠平静的眼眸里,忽然,又低下头,松开了手:“没……没什麽事……”
  一转眼就到了下午,葛莎其其格在楼下做哪些可以做的家务活,扫地擦桌子之类的比较轻松的活儿,避开了顿珠。
  卧室里,只有顿珠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埋头认真地修改医学论文。
  顿月来到门口,对他说:“我无聊得发闷。”
  顿珠一边修改论文一边回答:“那就睡觉,这个时候睡觉挺合适的。”
  顿月说:“睡觉也睡不著。”
  顿珠平静道:“等这次的论文写完了,我会去寺里见仁波切,到时候也会带你去的。”
  顿月不太乐意,脱口:“为什麽不今天去?”
  顿珠说:“今天不行,我的论文还没有完成呢。”
  顿月蹲下来,两只手撑著腮,纳闷起来:“昨天你怎麽不加把劲写,非得今天才加把劲写?”
  顿珠停笔,回头:“我再给你出个主意──到楼下去找雅木茶玩。”
  顿月的脸上浮起一丝烦躁,脱口:“我都说过了,我不喜欢狗……”
  顿珠看著他,遗憾道:“那我没有办法了。”
  顿月想了一想,自己想到了好主意,站起来,大步朝顿珠走过去:“给我看看你写了什麽,看一看应该不会无聊了。”
  桌案上有一叠写满文字的信笺,顿月随手拿起一张,看了看。
  顿珠不太高兴,说道:“你站在这里离我这麽近,会妨碍我写论文的。”
  “你写论文用的是大脑,管我在不在旁边呢……”顿月脱口。话落,他似乎立刻想起了什麽事,回头看了看顿珠的脸。
  顿珠平静道:“你出去吧,我需要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在这里写论文。”
  顿月开出了条件:“你拿什麽请我出去?”
  顿珠沈默著,没有说话,只是再度握住了钢笔。
  顿月主动道:“一个吻怎麽样?”
  顿珠侧过脸来,只是愣愣看著顿月,还没有回答,顿月就微微弯腰,含住了他的上唇,一阵很轻的吮吸。
  顿珠像个木头一样又钝又呆,没有任何反应。
  顿月的一只手扬起,搭在顿珠的肩头,另一只放在顿珠的大腿上,犹豫了一下才摸起来,摸向大腿内侧。
  顿珠想到这样下去就没法安静写论文了,眼前的诱惑绝对不能要。他轻轻推开顿月,站起来,推著他到了门外,然後把门关上。
  顿月看著门渐渐关上,很疑惑,一点也不明白顿珠为什麽要赶自己出来,还关上门。过了片刻,他自己走开了,回到自己的卧室。




坛城有多远 27

  第二十七章
  
  葛莎其其格挺著隆起的肚子,缓缓走上楼来,手里带著刚刚从外面的晾衣绳上收回来的衣服,到了卧室门口,发现门关著,用右手推了推,里面还是锁上的,敲了敲门并且叫了顿珠的名字几次,也不见任何动静。
  “顿珠!你在里面干什麽?开个门给我啊!”忍不下去,她在门口叫道。
  顿珠迟迟不动,佯装成聋子,对门外的声音充耳不闻,只埋头认真地修改论文,好像疯魔了一般。
  葛莎其其格进不了卧室,不禁有些恼怒,本来,她准备要把怒气从心里面宣泄出来,但她想到了肚子里的孩子。
  身为一名女医生的她,知道在怀孕期间,准妈妈的心情对孩子将来的性格有著决定性的作用,一旦怀孕期间总是生气,孩子出世以後就是一个难以侍候的小皇帝,天生容易发脾气,也不太乖巧。
  她希望自己的孩子活泼开朗又乖又聪明,所以,在怒气还没有发出来之前,就一口气抑制住,学会放松,一转身,再度下楼。
  晚饭的时间过去以後,顿珠仍然呆在卧室里,把写好的医学论文一丝不苟地照搬到干净的信笺上,整理了好了之後,才松了一口气,举起双手伸了懒腰,开始空闲的时候才发现肚子里面鼓声阵阵。
  他抓起桌案一角的手表,看了一眼,晚上八点锺,晚饭到这个时候早已开始变凉了。
  移开椅子,他赶紧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下楼,去了客厅。
  将近九点锺,宗嘎在客厅,开始往火塘里生火,葛莎其其格也在帮忙,把烧水的锅子放上火塘,这样也省了烧洗脚水的时间和柴火。
  顿珠和养父才旦升格也在客厅,享受著靠近火塘的温暖,这里,唯独只有顿月缺席。
  家里人对顿月总是呆在他自己的卧室里早已不奇不怪,所有人都知道,顿月是内向的性格,比起客厅,更喜欢呆在自己的卧室里。
  等锅子里的水烧热了,顿珠才立起身,沿著楼梯往楼上走。
  “你也不用每次都要打理顿月洗脸洗脚的事,他不是以前的那个样子了,完全可以自己下来舀热水洗脚。”才旦升格的声音忽然扬起。
  顿珠回头,对养父说:“我知道的,我只是上去告诉他热水烧好了,问他要不要现在洗脚而已。”
  才旦升格平静道:“你们的阿妈会上去告诉他的,你应该先照顾自己怀孕的妻子,先帮她洗脚,这才是你的责任。”
  葛莎其其格听罢,微微扬起笑容,并且看著顿珠,期待著。
  顿珠直直盯著她,沈默了片刻,无可奈何地转过身,退回来,听从了养父的话。
  取来了一只小木盆,揭开锅盖子,用木舀子舀起了冒著腾腾热气的热水,小心翼翼地放入木盆中,不让水花溅起,顿珠的一举一动像个称职的好丈夫。
  他只舀了两舀子热水,就端著木盆到外面去。
  宗嘎见他出去了,立刻对葛莎其其格说:“媳妇儿,别干愣著,去浴室吧。”
  葛莎其其格心里高兴著,立起身,也走出了客厅。
  顿珠去厨房舀了冷水,调和木盆里的热水,至适合皮肤接触的温度为止,再端著木盆进到浴室。
  葛莎其其格刚好走过来,他们在浴室门口碰面。顿珠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也不说话,自己先进了浴室。
  葛莎其其格尾随著进入浴室,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向顿珠微微抬起左脚。
  顿珠看了看她的左脚一眼,又看著她的脸庞,张口说话,语气里透著一丝不乐意:“你自己的鞋子,不能自己先脱麽,还要我侍候你?”
  葛莎其其格回答:“我挺著个大肚子,不好弯腰啊,你也是知道的。”
  顿珠心里挺质疑她这样的说法,问道:“那你平时洗脚,是谁帮你脱的鞋?”
  葛莎其其格说:“你的阿妈呢。”
  顿珠看了看她的肚子,又说:“你肚子现在也不是很大啊,完全可以自己把鞋脱下来。”怎样也不愿意帮她拖鞋。
  葛莎其其格开始等不及了,低声脱口:“你就不能当做是为我肚子里的孩子脱鞋麽!”
  顿珠半蹲下来,一只手伸进水里,发现在耽搁的这短暂的几分锺里,水温却无声无息地开始变凉。
  他抬起头,看著葛莎其其格:“你洗不洗脚?不洗的话,我出去了。”
  葛莎其其格纵然心里有些不太高兴,但还是无奈地抬高了自己的左脚,自己脱下了自己的鞋,右脚也是如此。
  两只脚轻轻放进木盆里,水完全浸没过脚踝。
  顿珠的双手也浸入水中,先从她的左脚开始,但洗得很不用心。两只脚,一前一後,只马马虎虎洗了一阵,他就站起来,对她说:“起来吧,自己擦干脚就可以出去了。”
  葛莎其其格还没有完全享受到丈夫的温柔照顾,就立刻宛如美梦破碎般,有些失落,低头,翘起十个脚趾头,看了看,又有些怀疑。
  “你真的把我的脚洗干净了?”抬起头时,她看著顿珠的背部。
  “其实也不脏,暖暖脚就可以了。”顿珠不热不冷的回答,慢慢地走出浴室。他这样的语气,看起来对孕妇很不负责任。
  葛莎其其格没法把他叫回来,只得左右两只脚在水里互相搓洗一遍。
  顿珠走进屋里,就忙不迭地上楼。
  宗嘎忽然在他身後叫了一声:“帮其其格洗好脚了麽?”
  顿珠只囫囵吞枣地应了声‘嗯’,到了楼上去。
  宗嘎往门外望了望,开始若有所思,片刻,才决定对自己的丈夫说:“总觉得顿珠对其其格……好像不是很用心啊……”
  才旦升格沈吟著,没有回答,心里有什麽想法,却将想法严实保密,不透露半点儿。
  宗嘎想了想,又继续说:“都不见他抽空陪其其格母子,对孩子也不怎麽关心。”
  因为这句话,才旦升格不得不说话了,不过,只是一句安慰:“顿珠不是一直都在忙学医的事情麽?没有空闲也是可以理解的,你去照顾他们母子就可以了,还担心什麽。”
  宗嘎觉得这个说法很对,但是,她仍然十分担心顿珠将来还会像现在这样冷落葛莎其其格,她觉得自己的养子没有给葛莎其其格半点幸福,自己就对不起这个女人的母亲。
  对方为自己接生过,这份恩情,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两家结成亲家时,也都互相兴高采烈的,她实在不想因为养子的不负责任,而让两家陷入尴尬局面几十年。
  葛莎其其格从外面慢悠悠地回来。
  宗嘎立刻含笑著关心道:“洗得舒服麽?”
  葛莎其其格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嗯’,也是囫囵吞枣般。接著,她立刻走上楼去。
  缓缓穿过走廊,准备要步入卧室,忽然,她不经意地看到前方的房间有一丝古怪──房门慢慢地掩上,只差一条缝隙却又立刻打开,之後又缓缓掩上,没有任何一只活人的手在操纵著它。
  她有些好奇,移步缓缓走了过去,右手扬起,准备要推门一探究竟。
  就在五指将要接触门面,突然从门一侧的缝隙伸出了一个脑袋!是一只跳神面具的工艺品,可怕的跳神五官突然蹦到了她的面前,著实令她吓了一大跳。
  她捂住胸口,发出‘啊’的一声,在昏暗下,那只跳神面具落了下来,它後面的真容竟然是顿月,而顿月在看到她惊吓的表情时,并不是高兴,只是纳闷。
  “嫂子,怎麽是你……”
  他原来的计划,是打算要吓顿珠。
  现在,吓错了人,等於竹篮打水一场空。
  顿珠在自己的卧室里听到了惊叫声,走了出来,看到葛莎其其格站在顿月卧室的门口,看到她和顿月面对面,立刻脱口:“你们在干什麽?”
  葛莎其其格垂眸,缓了一缓情绪,才回头答道:“顿月刚才跟我玩儿了一个游戏,我只是被吓到了而已。”
  顿珠走过去,走到顿月卧室的门口,有些责备她:“你不进卧室,跑到顿月的卧室来,跟他玩什麽游戏!还不回卧室休息?”
  葛莎其其格不知道怎麽向顿珠解释,只能不去解释,只对他说了一句‘我在卧室里等你’就转身回了卧室。
  顿珠看了看顿月,又看了看顿月手里的面具工艺品,纳闷且不满:“这麽晚了,你找她玩游戏是什麽意思?”
  顿月因为他这句话,更加纳闷,只嘟哝著:“我又没有找她,是她自己跑过来的,你都没有搞清楚事情,怪我干什麽……”
  顿珠借著从房间里照出来的一丝微光,看到顿月的脸上掠过一抹委屈,不知为什麽,心里陡然怜悯,抬起右手,用麽指和食指轻轻掐了掐对方的鼻子。
  “好啦,快点把东西放好,下去洗脚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