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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鼠]征程-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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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鼠'征程
作者:却隐
(1)
S大近年新建的E教学楼是研究生集中上课的地点,设施条件都比较好。除了一些实验,计算机系的研一的研究生班大部分专业课都在这里上。一般来说,本科被荼毒了四年之后,研究生们基本上都有点儿审美疲劳,早没了大一新生那种求学激情。今天的专业课大家却一反常态,都有点兴奋。倒不是因为刚开学精神抖擞,而是因为听说系里新引进了一位教授,卡内基梅隆毕业的phD。
一群开学没几天就已经混得倍儿熟的狐朋狗友们早早到教室。里面已经人声鼎沸,一众人举着包子馒头豆浆奶茶觥筹交错,喷着的唾沫星子都还带着茶叶蛋的味儿,“听说七月份刚从美国回来的,刚好赶上开学任课,咱们这届运气不错……”“靠,学校总算舍得花钱引进点儿像样的老师了,妈的前些年拿了市里十二个亿就忙着盖大楼了……”“不搞工程领导们怎么拿回扣?再说了,引进了牛人,那帮子蠢材的位置岂不是就危险了?”“是啊,每年国家项目就这么点儿,僧多粥少,谁这么傻帽给自己找竞争对手啊……”
离上课还有几分钟,教室里闹哄哄的。着实难得,研一了还能有这样的胜景,尤其是第一排,都已经坐满了系里本来就寥寥无几的女生们,还个个都放射着西伯利亚野狼一样的凶光。
“嗯?这帮女生怎么这么兴奋?我没记错课表吧?是我们系的《编译原理》吧,不是外语学院那个娘娘腔上的研究生英语吧?”
谢飞回头过去问后排已经竖起书本准备埋头睡觉的齐衍,忽然觉得教室里一阵异样骚动。
教室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男生。一米八左右的身高,身材纤长。黑色中长头发,细黑框的眼镜,皮肤异常白皙,普通的深蓝色牛仔裤和白Tee,满脸稚气,如果不是出现在大学教室,说他是高中生也没有人会怀疑。背着一个黑色电脑包,正四下打量着,似乎不确定是不是这间教室。一抬头,目光刚好和谢飞对上眼,异常干净明亮的眼睛。谢飞心里一动,确实挺帅的啊,身边赵虎扯着嗓子的喊,“同学,走错教室了。”
那个男生皱皱眉头,置若罔闻,自顾自的走上了讲台,把电脑包往桌上一放。
前排的学生有些骚动起来,议论纷纷,“新来的助教?”“怎么没见过?好年轻的啊。”刚好这时候上课铃响了,男生清清嗓子,双手扶在桌面上,身子微微前倾,声音清亮而严肃,“同学们安静一下,现在开始上课了。”
异常整齐的“哇哦”的一声之后,教室里响起了无数眼镜跌碎的声音。
男生们的感叹声情绪比较复杂,惊呀,感慨,嫉妒,崇拜,难以置信,□裸得一塌糊涂,女生们倒是齐刷刷的单纯的花痴声,透过美瞳博士伦厚瓶底的目光不分角度集体聚焦台上板书的动作,不时冒出个别小声的议论,“他的手好细呀……”“皮肤也好好哦……“”像个高中生一样,好可爱哦……”
齐衍被刺激得浑身鸡皮直冒,哪里还睡得着觉,冲着谢飞后脑勺小声嘀咕着,“……可爱你妈……不是说女研究生是李莫愁级别的吗?怎么都这么弱智啊?……这还是上课吗……我怎么觉得她们个个都想上去给他当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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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14岁考上中国科技大学少年班预备班。15岁考入麻省理工学院数学专业,一年后转至计算机科学专业学习。四年后进入卡内基梅隆大学攻读计算机科学专业博士学位。23岁提前修完学分,完成课题毕业,并以杰出成果被聘为助理教授,24岁辞职回国,被S大计算机科学系聘为教授,硕士生导师,任教《编译原理》等专业课。
白玉堂的第一堂课以大家集体震惊晕厥四十五分钟而告终。之后的几次课,依然场场爆满,甚至有不少本科的外校的都跑来旁听,S大第一次出现了在大三以上的年级还有人提前占座位的课堂胜境,巡教的副校长激动得当场老泪纵横。不过在上了几次课之后,大家不约而同的感觉到,在大学里面追捧这样的海归大牛的课,其实是比追星更不靠谱的一件事情。
跟其他老师都把大段大段的文字往上堆不一样,白玉堂上课的ppt简略的吓人,几个式子几张图片,几个大标题大几个箭头就解决一堂课的内容。一行行的代码后面清汤寡水得就像南区食堂的肉丝面一样,不该注释的地方是绝对没注释的,该注释的地方也是没有注释的,理所当然的认为你应该懂,而且懂得和白老师差不多透彻。
不懂就问本来是一种学习的美德,可惜在白老师这里不太适用。学生要是硬着头皮上去问,得到的通常不是答案,而是这样的反应,“这还用说明吗?不是一看就懂的吗?”“这都不知道?你们本科没学吗?”
不是有意轻视,肯定不是有意轻视,一眼就能看出来。高中生长相的白教授,皱着的好看眉毛下,眼神很清澈,很真诚,很意外,很惊讶。但是,这往往比有意轻视更让人受不了。太伤自尊了,这种与生俱来的智力上的优越,仿佛是比中美问题还要巨大的鸿沟,让同样是百里挑一的尖子生们,同样的年龄却还需要坐在讲台之下的学生们,深深的感到了压力。
有学生不忿。S大本科嫡系,联读班保送上来的,从大一进校起就跟凤凰蛋一样受捧的,哪里受得了这个气。上图书馆又查书又搜文献的,东拼西凑凑个问题,背得滚瓜烂熟之后,上去刁难。白玉堂难得嗯的一声,“这还有点意思”,然后兴致勃勃又写又画一口气讲上十几二十分钟,完全没有注意到学生已经眼花缭乱一脸茫然,滔滔不绝直到下节课的老师进来把人轰走。
(2)
从第二周,作为逃课大部队里的绝对主力,齐衍就没再去上过白玉堂的课。早上谢飞推他起床的时候,他干脆被子把头一蒙,嚷嚷,“不是早说好的轮班去记笔记吗?第一天我都没迟到,够给他面子了。卡内基梅隆很diao啊?他妈就算是火星大学来的我也不去上。”
出门的时候,同宿舍的赵虎问谢飞,“猫哥,衍哥是不是受什么打击了?”谢飞恶狠狠的啃一口包子,咬牙切齿,“废话,是我也得觉得上这课受打击啊。老师比我年纪还小,真他娘的悲催。”赵虎挠挠头,“我倒觉得没什么啊,不是说‘不耻下问’吗?”谢飞哭笑不得,“别给工科男生丢脸了行不?不懂成语就别乱用。”一回神,“我操北区食堂卖的这是包子还是馒头啊,怎么没馅儿的啊?”
赵虎一瞅他手里白花花的半月形面团,顿时乱笑,“猫哥,你外校考进来的不知道,这包子是咱们学校的特色小吃,俗称“小心眼儿”。你那一口太大了,馅儿都给咬过了。”谢飞无奈,“还好只是‘小心眼儿’,要是‘缺心眼儿’就没救了”,手一挥,咚的一声,手中的面团直直飞入走廊尽头的垃圾桶里。赵虎喝了一声彩,“神枪手啊猫哥。”谢飞笑得淫…荡,“可不,天天晚上打手枪,能不神嘛。”赵虎无语闷笑,“操真不愧是欲猫……”
同宿舍的四个人,谢飞26岁,齐衍25,安则24岁,都是工作了几年考进来的委培研究生,比赵虎和隔壁寝室里的那些应届生们都要大一些。谢飞外号猫哥,这是有典故的。报到的当天晚上,几个寝室的凑在一起打牌,谢飞收拾带来的行李,却不小心翻出来一条印着卡通波斯猫的粉红色花边内裤。
“哇,好淫…荡的内裤啊”,“飞哥你暴露了吧,原来是外表正经骚在骨里啊。”谢飞无力的解释着,“操暑假我表妹来家里住肯定是我妈不小心收在一起了”。
还保留着本科时代精力过剩想象力爆棚的风格,同学的名字中任何有可能的谐音都会取笑的年轻无忌的年纪,更何况这样赤…裸裸的奸…情证据。尽管刚进校认识不久,这个年龄的男生都是自来熟,谁也不跟他客气。学习生活本来就枯燥乏味的工科男生们笑得个个抽筋,“波斯猫”,“小猫猫”,“咪咪”,“欲猫”一通乱叫。最后因为“猫哥”这个称呼言简意赅,既保留了典故又尊重了年龄,故而广为流传。
中午下课回到宿舍,谢飞抓过杯子大口大口的喝水,看到齐衍脸臭臭的,杵在电脑前生闷气。“怎么了?让你去跟师姐拿上一届的卷子,拿到没有?”谢飞问。齐衍一下子就爆发了,“拿你妈!感情我是去卖笑的啊?我操去她们寝室聊天问起来我还有个亲哥哥,她们就开始嘀咕什么兄弟爱……一开始我以为是说我们感情好,我还傻不拉几的点头,谁知道她们马上就笑得像花痴一样……”
齐衍漂亮得像女孩子一样的脸气得通红。谢飞一瞄电脑上,打开的网页里正显示着百度知道上面的详细解释——“兄弟爱,指耽美小说中……”还没读完,谢飞噗的一口水就喷在了屏幕上。
“委屈你了齐衍同志。你为集体利益作出的牺牲,组织上会记住你的……”谢飞郑重其事的拍拍他的肩。齐衍仍然恨恨不已,“下次换你去了!你比我长得帅,就该你去。去卖萌,卖腐。”
“嘿,现学现卖的本事真厉害啊,怎么不用到正经专业课上去?”谢飞原本俊美的面容此刻却笑得猥琐,走过来搂住齐衍的腰,“卖腐也得两个人卖啊,不如我们配合一下?”齐衍脸都拧起来了,呼的一脚就往谢飞身上踹。
“诶,小白今天点名了,齐哥你下次还不去啊?”赵虎紧紧张张的说。因为白玉堂的年纪,私底下学生们不管大小,都叫他小白。专业干不过,学历干不过,只能靠背地里嘴皮上占点儿便宜了。
“不去不去”,齐衍很不耐烦。谢飞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你要再不去,我保证你会后悔的。”
齐衍哼的一声,“后悔?有什么会后悔的?卷子都拿了,我还怕考不过?我就不信小白全部出新的题!再说了,不就是一上课的老师吗?他还能让我毕不了业?”
谢飞用无限悲悯的眼神看着他,“真不好意思,他确实能让你毕不了业……”
看着齐衍满脸诧异又狐疑的样子,谢飞跟旁边的赵虎安则挤挤眼,转而一副无语问苍天的口气,“……因为,他是我们的新导师……”
(3)
谢飞他们几个人考研之前联系的导师,在他们进校不久突然出国做了访问学者。在中国,读硕士不比读博,考试难,混毕业倒容易。高校圈子里一直有这样的说法,“没有毕不了业的硕士,没有考不上的博士”。再加上三个人都是委培的,估计也没大放在心上,屁股一拍就把这些学生丢给了系里安排。其他导师都比较饱和了,刚好新来的白玉堂还没有招研究生,就被系主任安排了负责带他们四个人。
开学一个月后的师生见面会上,被其他同学用同情的目光包围着的几个人正襟危坐,白玉堂却有点心不在焉。
“委培的?什么公司?”
“……没听说过。”
“本科哪个学校的?”
“……没听说过。”
“做过什么项目?”
“哦。”
“学过计算机程序结构与解释吗?”
“怎么这都没学过?”
“学过计算机语言工程吗?”
“怎么这都没学过?”
“学会算法引论吗?”
“怎么……”
几个人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白玉堂完全没有留心,翻着他们的简历,看了看,最后点头,“下周开始来实验室吧。”
“这么快?”几个人面面相觑,不是研一第一学期都是上专业课吗?
“我看你们课表都很空啊”,白玉堂晃晃手中的一张纸,扶了扶眼镜,“这些研究生数学课我看也不用上了,都是本科基础……重复学习浪费时间。”
正在为矩阵分析和近世代数两门公共课焦头烂额的赵虎心中悲苦之极,却不敢说话。安则也很不情愿,刚来学校,看哪里都新鲜,哪想整天拘在实验室里当苦力。齐衍躲一边儿呲牙咧嘴的,像牙疼,谢飞不动声色,“白老师,这是研究生院规定的必修课,不上就没学分。学分不够毕不了业的。”
白玉堂把简历收起来,往旁边随手一搁,没什么表情的看着谢飞,口气却毋庸置疑,“课题干不好,才会毕不了业。”
几个人登时噎得说不出话来。回去的路上,赵虎双目无神喃喃道,“本科的时候听同学们说什么‘毕设跟对了人,清明节每天都过’,我还不信……”
于是几个人正式开始过上了白天上课晚上实验室的悲催生活,赵虎安则不敢抱怨,齐衍时不时骂骂咧咧的,谢飞倒是无所谓,跟本科生有补贴不一样,研究生宿舍水电费得自己掏。实验室免费的灯光明亮空调凉爽,真皮座椅宽大舒服,电脑配置高液晶屏幕大,外加年轻的帅哥老板摆在隔壁办公室,隔着玻璃窗无聊了可以当风景看,何乐而不为。
一天晚上,实验室里谢飞几个人还有个隔壁寝室的两个同学,正兴致勃勃的凑在电脑前上校内点播网看李连杰的最新电影,白玉堂忽然进来了。谁都没防备,平时这人的正常加班时间是晚上11点至2点,之前有不少本科的读研的女生也想来实验室没事花痴帅哥的,结果没一个礼拜都纷纷忍受不了这样的作息时间退却而去。
事出突然,几个人都呆在原地,一副戴罪之身任由宰割的样子。还好谢飞反应比较快,拿出招呼哥儿们的口气,“老板,要不要一起看,李连杰的新片。”白玉堂楞了一下,居然没拒绝,也凑过来电脑前。
跟老板凑得这么近在一起的感觉,大约比被关在冰箱里好不了多少。冷,僵,绝望。本来安则和赵虎还僵着身子大气不敢出,当看到反派大boss被李英雄干净利落的一脚踹出二十米开外,跌得七荤八素,瞬间都忘了身边的老板,开口喝起彩来。
“这种电影真无聊”,不和谐的淡淡声音从头顶传来,赵虎一激灵,发现刚才紧张过度,居然忘了给老板让座,自己和安则屁股挤在真皮座椅里舒舒服服,老板却在旁边站了半天。
“要死要死”,赵虎暗暗骂自己一声,忙不迭的站起身来,因为保持僵硬的姿势,腰居然已经有点酸了。
“全是意淫。”更加平淡的声音传来。白玉堂眼光已经转向了别处。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觉得这些打斗场面很酷很拉风是不是?完全违背最基本的物理学原理。一秒钟飞出二十米,体重80kg左右,出拳后作用力时间按0。2秒算的话,这拳头的打击力量就得是8000牛,正常人类,可能吗?就算能达到这样的力量,出拳人自身肌肉和骨骼强度也根本受不了。人类指骨骨骼的压缩屈服强度是1MPa左右,拳头的受力面积按50平方厘米算的话可以承受的最大冲击强度也就是……”
白玉堂滔滔不绝的说着,完全进入了上课的状态。谁都没注意到电脑上早打出了结束的字幕。几个人完全目瞪口呆,好容易忍受到白玉堂中断走开,谁知道他到办公桌上拿了一只笔和纸过来。
“……飞出去的那个镜头也太假了,钢丝吊得真没水平,就算考虑到空气阻力,飞行轨迹离也抛物线差得太远。那些什么轻功也很假,根本不可能一下子纵跳上房顶啊树顶啊什么的。我们可以做一个模型来分析一下。肌肉的紧张和松弛过程可以近似为一个弹性形变过程,而腿部的下蹲和跃起动作可以近似为一个自由度为二的机械运动,也就是以膝盖为轴心的转动过程。初始动量完全由肌肉收缩提供,忽略风力,低速情况下空气阻力系数空气密度迎风面积等视为常数,因此空气阻力正比于为速度的平方。根据有限元分析原理,截取某一时间微元,在此时间内经过的距离是……变换得到一个二阶偏微分方程组,边界条件为……我们可以做个数值分析的程序,算法采用高斯迭代……截断精度设为……用C语言实现是……”
白玉堂终于结束讲座,拿了几本书去了隔壁办公室。赵虎和安则已经神情恍惚,如坠云雾。隔壁寝室的张睿喘了几口大气,狂翻白眼,“靠我真受不了你们老板了,丫是美国派来的特务吧?课堂上整天打击中国学生的信心也就算了,这会儿还居然敢看不起中国传统武侠文化。牛哄哄的,谁不知道是假的啊。不就是一种文化嘛,至于嘛那么较真儿……丫真以为自己在美国待了几年就成美国人啦?……”
谢飞和齐衍对视了一眼,只能苦笑。
(4)
开学不久,系里大四一个学生得了白血病,系里号召捐款。研究生班也议论纷纷,“太惨了,好不容易大四了,还得这种病。”“是挺可怜的,听说还是特困生。”“老天爷真是不长眼,那么多贪官富豪,怎么就没听说过得什么病的。”“你傻啊,贪官富豪整天保养得膘肥体壮的,就算生病也有的是钱去好医院治啊。”“唉,你捐多少?”“我这个月就剩五十了,都捐了吧。”“那我也捐五十吧。”
谢飞有些感慨,是挺郁闷的,眼看可以工作挣钱了,还出这种事情。还好老师们捐款的也不少,毕竟是直系子弟。几个拿着横向大课题的博导尤其大方,基本上都是五百1k的出手。谢飞从钱包里拿了两张粉红票子,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换出来一张五十的,走去隔壁交给硕士班长。
“真的假的?小白捐5千?”赵虎眼珠子瞪得贼大,隐形眼镜都差点夺眶而出。“当然是真的了,我今天去院办,听财务老林亲口说的。”班长一脸的肯定确定加笃定。“他今年的大项目不是还没报吗?难道暗地里揽了私活?”齐衍皱着眉摇摇头,“应该不能,我们都还闲着呢,丫没那么傻,放着免费劳动力不要自己闷头做。”“不管怎么说,他还真挺大方的,这边编制内的博导一个月基本工资也就才3k吧,外聘的好像也不过七八千。”“嗨你不知道,小白有钱,上次我看到的,拎一蛋糕盒子,都是香格里拉酒店西饼房的,天天当早餐呢……”“这就叫有钱啊,你以为跟你想象的皇帝生活似的,天天喝燕窝粥就是皇帝啦?”齐衍一脸的受不了。“反正肯定比我有钱就是了,我可吃不起那样的蛋糕,北区食堂面包房的我还嫌贵呢……”“废话丫都混到教授还没你有钱那丫也太悲催了点儿……”
“不过他这样也太点眼了,摆明了不给别的领导面子嘛,老庞那种吝啬鬼这回出1k已经是好难得了,他居然一下子来个5k,让老庞的老脸往那里放。”“……估计小白是太有钱了,这点儿根本不看在眼里……上次我们老板说,搞不好他就是在美国贪污项目经费被炒了才回来的,不然他那种大牛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怎么会突然回国内高校来?要学术没学术要人脉没人脉的……”“……说的也有可能,那这么说他这回捐款是为了收买人心了?”“说你脑容量低你还犟,在中国的官场混,当然是要收买领导的心了,学生的心顶个屁用。这下还有可能弄得领导不爽,他怎么想的啊……”
这天晚上,大伙儿瞎聊一通之后,谢飞本来已经打算睡觉了,手机忽然响了。接通,白玉堂的声音,没头没脑的一句,“来实验室一下。”就挂了。
靠这黑灯瞎火的。谢飞望望窗外的茫茫夜色,一脸郁闷的从被窝里爬出来,骑了二十分钟的车,来到新东区电信群楼的实验室,白玉堂已经很不耐烦,“怎么这么慢。”
谢飞心想我忍,面上依然保持风度微笑,“白老师,什么事?”
白玉堂指了指那边,“交换机通讯断了,帮忙一起查一下。”
忙活了大半夜,还是没有结果。白玉堂满头大汗,重装了无数次驱动,看着屏幕上ping不通的提示字符,皱着眉头,脸色越来越沉。
谢飞也是一脸的百思不得其解,看老板一副无名业火正蹭蹭往上窜的样子,绕到交换机后面,脚被一根线挂了一下,他随手扯了扯,一看,做了个要昏倒的动作,举着那根线朝着白玉堂喊道,“白老师,这根线有问题。”
白玉堂冲过来,一看,差点气得仰倒。白色的胶皮上有一个不明显的小豁口,里面的不同颜色的铜缆丝有一半断了。“怪不得只有上行没有下行。怎么会断得这么奇怪?”
谢飞仔细看了看那一大丛堆密如蛛网的线,沾着几颗黑色的颗粒。谢飞随手拨了拨,站起身来,耸耸肩,“这里好像有老鼠屎,多半是老鼠咬的。”
“老鼠?机房里怎么会有老鼠?”白玉堂匪夷所思。谢飞也觉得奇怪,“是啊,机房从来不准带吃的东西进来的,就是怕招来老鼠……”话没说话,谢飞突然发现白玉堂脸色不对,于是很识相的住了嘴不再往下说。
白玉堂干咳两声,有点艰难的开口,“……厄,是我,我带了蛋糕,还有零食进来吃。”
谢飞一瞄主机台,香格里拉酒店西饼房专用的漂亮的咖啡色盒子,从一大堆专业书中露出了一个角来,地上还有一些散落的饼干屑。看到老板尴尬,谢飞也只能干咳两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白玉堂忽然说,“你饿不饿?要不要吃?”
大半夜跑来忙活了半天,五点多晚饭吃的那点儿东西早就消化光了。这下一旦搞定,精神一放松下来,谢飞还真有点饿了。可是有这么邀请人的吗?“就算我想吃,我能说‘要’吗?”谢飞在心中大喊。出乎他自己意料的是,面对一脸认真相的白玉堂,他也还真就毫不客气的直接点头,“要吃。”
香格里拉的栗子蛋糕,确实蛮好吃的,谢飞想。配着苦味浓重的Espresso,刚好可以消除一点栗子酱的甜腻。坐在机房隔壁的办公室里,看着谢飞吃着蛋糕,白玉堂的脸色似乎好了一点,“快点吃,吃完了回去早点睡,明天还有课。”
谢飞差点被蛋糕噎住,心想我怎么觉得自己跟一讨饭的一样,默默忍耐,“白老师,你还不回去吗?”
白玉堂已经在电脑前聚精会神起来,有点不耐烦,“你别管我。”
回去宿舍,齐衍闻到谢飞身上的香气,大呼小叫,“小白干嘛啊?深更半夜叫你过去吃蛋糕喝咖啡?丫也太有小资情调了吧?”“老板也太拼了,时差没倒过来怎么回事,过的还是美国时间吧?搞得我们这些做学生的压力太大了”“咳他肯定是想早点干上博导,小硕那啥的都是浮云,很快就毕业了,招了博士生那才是长工好干活啊。”一屋子的人都亢奋起来了。
或许是咖啡的作用,谢飞翻来覆去,一夜未眠。
(5)
鼠患之后,谢飞长了个心眼儿,没愣头愣脑的直接去告诉管机房的实验老师,只是悄悄跟打扫清洁的阿姨说了下,让他们弄点老鼠药来。白玉堂也格外注意了些,还把机房好好的检查了一遍。“这天花板怎么回事?角落那片儿黑乎乎的。”“可能是发霉了吧,这边天气潮,机房清洁工地板拖得太勤了,湿气重,对机器也不好。”“那你跟保洁的说别拖那么勤,一周一次吧,进机房注意换鞋就行。”“好的白老师,我明天就跟她们说。”
之后谢飞慢慢才发现,原来白玉堂经常在实验室忙着忙着就忘了吃饭,所以总是准备一些饼干零食之类的充饥。为了增进师生感情,谢飞渐渐的开始经常帮白玉堂在食堂带饭,白玉堂也不客气,最常点的菜就是东区食堂的清蒸鲤鱼。有时候饭打回来,白玉堂看着谢飞饭盒里寥寥无几的几片肉,也会叫谢飞一起吃。虽说在中国,一起吃饭是增进感情的最好捷径,但是谢飞看看那洒着几根姜丝葱段白生生的鱼块,依然很勉强的摇头。
赵虎几个听说了,也都感慨,“小白也蛮可怜的,在美国待了那么些年,估计胃都给虐得够呛,东区食堂这种货色他都看得上眼。” 谢飞点头,“我们是不是也太身在福中不知福了点儿?上次那帮娇生惯养的本科小崽子们还组织罢餐。”安则也跟着皱鼻子,“我妈也总这么说我。我要挑食,她就说把你往国外扔个几年,回来喝白粥吃咸菜你都觉得香。”
硕士虽然不像博士一样修读年限长,基本四五年里就成了老板的廉价劳动力,但是或多或少也得帮老板干点活儿。“下课后过来宿舍帮我搬行李。”计算机图形学课上,谢飞看着手机上的短信,像是接到催命符一般,冲着齐衍无奈挑眉。齐衍一脸同情,“我说咱是廉价劳动力吧,搬家公司的还得有休息日呢,咱这上完课也得加班。”
说归说,老板派的活儿敢不干吗?除非不想毕业了。来到白玉堂宿舍楼下,一辆快递公司的车已经停那儿很久了。吭哧坑哧的把剩下的几个箱子弄了上去,谢飞是第一次来白玉堂的宿舍。教师宿舍是专门给还没买房的单身年轻老师建的公寓,格局跟学生宿舍差不太多,阳台盥洗室一应俱全,只是多了一个客厅。不大的房间陈设简单干净,厅里已经堆了几个箱子,还有一个棕色的绒毛玩具熊,看上去都有些旧了。
谢飞一边帮忙收拾,随口问着,“老师,你搬家吗?怎么这么多箱子。”
白玉堂忙着整理,“我嫂子要移民出国了,老家的房子要卖了,这部分是我以前的东西,行李太多一次带不出来,先弄到这边放一放。
谢飞心想,“嫂子移民出过国?怎么听着这么怪?”,没细想,脱口而出,“嗯?那您父母呢?哥哥呢?”
“都过世了。”声音非常平静,没有丝毫的迟疑,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谢飞心里咯了一下,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瞄到旁边的一个黑沉沉的牛皮大箱子还没打开,像是捞到救命稻草,“白老师,这箱子好大,里面装的什么?”
白玉堂手上不停,头也没回,“你先打开。等下我看看不要的就帮我拿去扔了吧。”
谢飞拍拍箱子上的灰尘,小心的翻开已经有些锈斑的锁片。像是打开了阿里巴巴的山洞一样,谢飞眼前一亮,放大的瞳孔里映满了金灿灿的光芒,“哇,全是奖杯,老板,你也太牛B了吧……靠,省少儿钢琴大赛金奖也有,真是能文能武啊……”
白玉堂瞟了一眼,无奈的挑眉,“……我嫂子非要我学的……咳那个年代哪个小孩不是琴棋书画十八般武艺……”
谢飞挠挠头皮,“可我小时候怎么就整天就玩沙子玩警察捉小偷的……而且能像你这样都学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也太牛B了吧。”
似乎这样的赞扬已经听到耳朵起茧,白玉堂不耐烦皱眉,懒得接话。
谢飞一边小心整理,啧啧有声,“钢琴,书法,航模,摄影,物理奥赛,数学建模,A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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