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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妻手记-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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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来。”

“回皇上,臣所说的*,并非是指人为纵火,而是……”谭鸣抬起头,目光在身旁不远的钟自成身上轻轻掠过,然后一字一字道:“而是说,那三座宫殿,用材低劣,即便没有这一次的雷击,只怕一个不小心,也很容易倒塌崩坏,或是付之一炬。”

“你说什么?”

皇帝陛下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了,连向来的“喜怒不形于色”都忘了,也不怪他如此惊诧愤怒,让自己辗转反侧几天几夜,茶饭不思寝食难安的天罚竟然不是上天对他不满,而只是*所为,而就在刚刚,他已经差点儿说出要下罪己诏的事来。可以想象,这道罪己诏一下,自己的雄心壮志将毁于一旦。而现在,有人告诉他,这一切不是天罚,是*,是因为建筑材料太低劣,别说雷击,就是一根蜡烛倒了,大概也能烧的点滴不剩。这怎能不让皇帝老爷子惊怒交加。

“回皇上,臣所言句句是实……”

谭鸣正准备向皇上详细阐述一下事实,却见老爷子一摆手,接着他慢慢收了面上怒色,慢慢坐回到龙椅上,语气如同往常般沉静问道:“既是*,为什么不早禀报?”

谭鸣沉声道:“回皇上,并非臣有意瞒报,实在是此前,这不过是臣的一个晚辈提出的,小孩子说话不靠谱办事不牢靠,臣实在是不能贸然认同他这个推论,更何况,宫中的建筑竟然有人敢动手脚,这怎么想都是天方夜谭啊,所以臣便命他回去寻了证据再来。好在那小家伙竟然真的找到了证据,昨天晚上这证据已经到了臣的手中。”

谭鸣一边说着,就将怀中一本奏折双手呈上,皇帝看了身边的胡荣喜一眼,点了点头,于是这太监总管忙下了台阶,将奏折接过来送给皇帝。

看见皇帝的目光在奏折上浏览着,谭鸣暗暗松了口气。微微扭头,老头儿看着朝堂上面色各异的同僚:六皇子党的脸色如同吃了屎似得难看,而自己这阵营中,那个钟自成更是脸色苍白眼神惊惶,他心中微微冷笑一声,暗道精彩吗?我这个老棒子可是又给大家制造出了一场意外之喜,呵呵,这种感觉真是好爽啊。

“这个折子,是谁写的?”

正得意,忽听皇帝沉声问了一句,刚刚谭鸣只说这是自己一个晚辈禀报上来的,并没有点池铭的名字,所以皇帝才会有此一问,不过虽是问了一句,但九五之尊,那是什么人,心里也大致猜得出来。

果然,就听谭鸣恭敬道:“回皇上的话,这奏折乃是臣所写,不过叙述的人却是工部司库池铭,皇上或许会对他有印象,便是去年的殿试状元。他从翰林馆调职后去了工部,在清查账目过程中发现有不妥,然而还不等查验,便有雷击三殿之事,小孩子家不懂事,也不能上达天听,只好来寻老臣,老臣当时也是惊怒不已啊,这堂堂宫中的工程,竟然也敢有人中饱私囊,以至于酿成如今的*……”

“行了行了,这会儿你倒是来精神了。”

皇帝冷哼一声,他还不了解自己这个臣子的德性?蔫坏的老东西这会儿只怕心里都乐开花了,之所以才报上来,说不定就是为了要瞧其他臣子的笑话,亏他还能一脸正经的在这里啰嗦。

不过,果真是池铭的话,那这个结论倒是基本可信了,单只看这封折子,内容详实,虽然那些计算证据什么的有一些自己不太懂,但最起码可以看出不是胡编乱造。想到之前知道的那一场池铭在工部遭排挤的风波,皇帝的眼睛忍不住就向现任的工部尚书和工部侍郎看过去,就见两人正在那里悄悄抹额头上的汗。

老爷子此时虽然还是在愤怒之中,却也觉得好笑,暗道你们当初为了排挤那池铭,真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啊,不然的话,就凭他小小一个司库,能了解如此多的账目和材料?唔,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呢。

“这件事,再从长计议吧,退朝。”最终,皇帝老爷子并没有多说什么,平平静静的就退了朝。

然而这个结果,已经等于是在六皇子党头上狠狠敲了一闷棍,他们非常明白:皇帝既然没有下罪己诏,甚至都没再给他们扯皮的机会,那就说明他已经是彻底相信了这封奏折,到底那上面都写了些什么?只凭账目就能知道三座宫殿用了劣质材料?还能例举出证据把皇帝都给折服?这是人干的事儿吗?扯淡吧?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六皇子党的人正在风中凌乱着,便见皇帝停下脚步,对谭鸣道:“你跟朕来北书房。另外,胡荣喜,派人传钦天监的秦东林,还有工部那个小司库池铭,都让他们来北书房。”

胡荣喜答应一声,转身去传旨,这里六皇子党人不由得全是心神剧震,钦天监的秦东林精于算数之学,这是众人皆知的。而且他并不依附于什么党派,当然,这么个小人物,庄亲王也不觉得有拉拢的必要,要拉拢也是拉拢他那个堂哥。只是谁能想到,此时便是这样一个素日不被人放在眼中的小泥鳅,竟然要成为此次重大事件中的一个关键人物。

而另一个关键人物,庄亲王简直已经不愿去想了,除非他能安排人现在就在半路上刺杀了池铭,不然的话,这货会帮着谁还用问吗?要不是他,也不会凭空出现这么一个大转折,皇帝的罪己诏估计都下好了。

一想到此处,庄亲王真是眼中冒火,却也无可奈何。这里皇帝和谭鸣来到北书房,趁着池铭和秦东林还没到,老皇帝便狠狠瞪着他的老阁臣,咬牙道:“你个老棒子,就喜欢干这种事,你到底把朕置于何地?这事儿早说几天你会死啊?害朕寝食难安到今日,也就是朕这样的天子,换一个,管它结果如何,像你这样的老狐狸,必须先拉出午门打一顿,不然怎么可能消气?”

谭鸣连忙假装诚惶诚恐的一弯腰,连声道:“如此重大之事,老臣必须谨慎……”

不等说完,便听皇帝冷哼一声,呵斥道:“屁,咱们两个在这朝堂上朝堂下打了多少交道?朕还不了解你?你就是一只老狐狸,说谨慎也差不多,一棒子下去,不打到人家的七寸,被反咬一口怎么办?这朕也理解,只是,你个老混蛋不该连朕也瞒着,让朕这几天如此苦恼,你该当何罪?”

“臣罪该万死。”谭鸣高呼,下一刻,这老狐狸便笑嘻嘻道:“说起来,皇上还是心软啊,如果是别的皇帝,怎么可能就把臣拖出午门打一顿呢?那大概就直接砍了……”

一语未完,就听皇帝冷哼一声道:“你说的没错,朕就是太心软了,你这种老棒子,活该砍了,还能省点心。嗯,朕记住了,以后朕会心硬如铁的。”

“不不不,臣说错了,皇上不是心软,是圣明,这所谓君明臣贤……”谭鸣连忙纠正自己的语病,不等说完,就听门外胡荣喜的声音响起道:“皇上,池大人和秦大人到了。”

“宣他们进来。”

皇帝一下子收了面上神情,重新变回那冷若冰霜的帝王,而谭鸣也就知道开玩笑时间已经结束,接下来该干正事儿了。

不大会儿工夫,池铭和秦东林进到书房,规规矩矩行了跪拜大礼,待皇帝让他们平身之后,便站起身来,池铭用眼角余光偷偷扫了谭阁老一眼,见对方神色如常,他心里方松了口气。

皇上也没有多言,只是将那折子扔给秦东林,又让池铭把他调查的结果详细回禀。池铭便知道这是皇帝要检验奏折的合理性,毕竟要估算出三座大殿的材料帐目,这绝不是个轻松活,指望一封奏折,那么几页纸,根本不可能完全说明白。

好在这货备了几天课,早已是成竹在胸,此时娓娓道来,如何发现账目中的漏洞,如何调查当年各种建材的市场价格,如何按照图纸来计算检验,这些已在他的脑海边反反复复印证了无数次,如今说出来,真可说是倒背如流。别说皇帝听得怔住,就是谭鸣,也万万没料到这小子准备的如此充分,一时间也听懵了。

然而这个时候秦东林却插起嘴来,这人可以说就是个书呆子,研究数学几何几近疯魔,池铭嘴里那些话,于皇帝和谭鸣来说,不过就是听个结果,让他们知道奏折所言并非凭空臆测,而是经过详实计算,以事实为根据就好。但是对于秦东林,那却又大不一样,从这些讲述中,他慧眼如炬的发现那些有趣的运算过程,因也忘了此时是在皇帝面前,立刻便开始插嘴询问。

第一百七十章

池铭也没想到在这里竟会遇到一个知己,兴奋之下连忙讲解;秦东林边听边点头;到最后只是听讲已经不能满足这位学霸兄了;干脆以“核算需要”为理由;向皇帝讨了文房四宝;两人就趴在大殿的金砖地上;开始写写画画起来。而这一到具体的运算可以在纸上呈现出来后;许多原本秦东林觉着疑惑的地方;也就豁然开朗。

认真说起来,就凭着池铭跟兰湘月学的那点数学和几何知识,根本无法和秦东林这学霸相比,然而秦东林所学的,都是从古人那里演变而来;很多方法太过复杂,加上那个时代并不重视这些非常实用的知识,所以他也只能靠自己在无边学海中慢慢摸索。

但池铭这得自兰湘月的传授就不一样,这都是总结了无数人的智慧,所得到的最简练的运算方式,怎能不令秦东林如获至宝?

当下两人就在这大殿中入了忘我之境,完全旁若无人的一边计算一边讨论着。皇帝和当朝阁臣之首这么大的两个人物,简直被忽略成背景板了。

“咳咳……”忽听皇帝咳了一声,谭鸣看过去,就见老爷子正冲自己招手,他连忙走过去,就听皇帝小声问他道:“这些你都能听懂?”

“皇上,他们这会儿要是在谈论八股文章,臣何止是能听懂,甩他们几条大街都没问题。”谭阁老傲然回答。然后就看见皇帝鄙视的眼神:“就是说,你也听不懂了?”

“皇上,您老的金口玉牙还是一如既往的一针见血啊。”谭鸣垂下头:“好吧,臣也听不懂。”

“罢了罢了,先让他们算着吧。”皇帝说完,回头对胡荣喜吩咐道:“去,把朕的棋盘拿过来,朕和谭爱卿来一局。”

堂堂太监总管,那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囧囧有神可以形容了。看着那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写写画画的两个人,他心里忍不住道:两位大人啊,咱家膜拜死你们了,把皇帝和堂堂的阁臣之首逼得在书房里下棋打发时间,你们俩是头一份儿,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稍顷棋盘拿过来,皇帝便和谭鸣对面而坐,一边对弈一边时不时望地面上那俩货一眼:妈的屁股撅这么高干什么?让人看着就想一脚给踹飞出去好吗?朕(本阁老)这么大人物,你们就当看不见了?要不是看在你们是为朕(本阁老)辛辛苦苦计算的份儿上,早就拖出去先来三十大板了好吗?

两位大人物心里全是怨念,却没料到一局棋不等下完,那俩货还争执上了,就在这堂堂北书房的大殿中央,为一个什么变量争得脸红脖子粗,看样子下一刻就能动上手了。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皇帝和谭鸣对望了一眼,心中同时浮现出这句话。于是老爷子重重一拍桌子,面无表情道:“够了,在朕面前如此高声喧哗,你们两个找死吗?要研究回头到了钦天监或是工部再研究,现在,秦东林,你把结果给朕说来听听。”

两人这才想起是在君前,不由吓出一身冷汗,于是秦东林连忙弯身奏道:“回皇上,只从纸面上分析,池大人的结论是合理的,然而这还要请太常寺勘验司的人去废墟之中勘验余下的材料,和这结论互相印证,那时雷击宫殿,究竟是天灾还是*,便可真相大白了。”

皇帝点点头,事实上,秦东林既然证实了池铭这份奏折上的结论是合理的,他便可定案了。反正老爷子也是打从心里不愿意承认这是天罚的。如今有了这么好的一个台阶,别说这台阶是如此的宽大平滑,就是一个窄窄的小台阶,他也能借着下台。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看上去池铭根本就是成竹在胸,那皇帝老爷子倒是不介意借机将事情彻底扩大:哼哼!敢在宫中建筑动手脚;敢借着雷击宫殿之事逼朕下罪己诏,收回成命,影响国策。害朕忧烦了这么些日子,不砍几颗人头,这下面的人岂不是更要放肆?说不定自己还不等归天,他们就要造反了呢。

这个时候,帝王心的冷酷便体现出来了。皇帝果断下令,让勘验司的人和秦东林配合池铭,前往宫中三处被雷击毁的宫殿查验。

事情走到这一步,结果几乎就算是注定了。谭鸣松了口气,目注着池铭离去的方向,只觉老怀大慰,忽听身后皇帝淡淡道:“这小子的确是个人才,去年中了状元,朕以为他不过是八股文章和诗词写的好,却没想到知识还如此渊博,秦东林那书呆子竟也会和人言谈这样投机,可见此子在数学方面的造诣是何等厉害了。”

谭鸣咳了一声,呵呵笑道:“言谈投机?他们两个刚刚还差点儿在皇上面前打起来呢。”

皇帝冷哼一声道:“那又如何?知己之间,有争论也是常事,几个月前,某人就在这里,为开海和发展辽东之事,不也是和朕争得脸红脖子粗吗?”

谭鸣头上滴下一滴冷汗,小声道:“皇上,您老可是皇帝啊,胸襟如海,怎么这么点儿小事还记到如今呢?”

“朕只是喜欢记账而已,只要你们个个都忠心为国,朕其实……不太喜欢秋后算账的。”

皇帝冷笑一声,云淡风轻的口气,却让谭鸣忍不住就出了一身的冷汗,心中默默为六皇子党默哀了一把,当然,这种默哀可不是真正的哀痛,只不过是幸灾乐祸罢了。

************************

“奶奶也是的,她自己做的点心还不够好?必要吃什么八宝斋九宝斋的,这样大日头,打发咱们出来买点心。”

在池铭和秦东林为雷击宫殿之事而忙碌不休的时候,池府后院的女人们却是一个个闲得没事儿做,这不,梳风和红袖就被打发出来买点心。兰湘月本意是让她们也看看京城繁华,却不料倒惹来了梳风的抱怨。

当下红袖便笑道:“这正是表现你忠心耿耿的时候儿,你不是向来对爷和奶奶忠心吗?难道这只是嘴上说着?如今不过让你出来买一趟点心,你就这样抱怨起来?呸!看我回去不告诉奶奶,看她以后还信不信你忠心耿耿。”

“我的功劳,那是铁打的,岂是你几句言语挑拨便能得逞?”梳风得意洋洋地笑,一面看着红袖手里提着的点心,抽冷子一把夺过来,嘻嘻笑道:“好姐姐,你在奶奶眼中向来是温柔稳重的,不用特意讨好儿。这点心还是我提着吧,眼瞅着到家了,让我也表现一把呗。”

“看看把你给乖巧的。”红袖又好气又好笑,却也不去和梳风抢夺,只是摇摇头说了一句。

话音未落,忽听前面一阵嘈杂声响起,接着人群便迅速围拢了过去,梳风向来是个胆大的,又因为曾经有过插草卖身的经历,所以对这种事情格外敏感,红袖本不欲多事,却被她拉着走进了人群中。

就见人群中的圈子里,一个少年正对面前一个黑衣人破口大骂,骂完了,就一边挽着袖子一边冷笑道:“死病鬼,这可是你自己找死,妈的敢住少爷家的霸王店,你也不打听打听,咱们是什么人家?顺天府尹是我表姐夫,呸!你一条贱命,死在少爷手中,也算是你前辈子积了德。”

梳风和红袖面面相觑,却见那黑衣人神色如常。他身上只穿着一袭十分普通的黑色粗布衣裳,然而站在那里,却如同标枪般挺直,这黑衣男子的面容也是十分年轻俊美,只是没有什么表情,看上去冷漠吓人。面对少年辱骂,他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淡淡道:“动手吧。”

“好,妈的大家伙儿都听好了,这人欠了我们家十两银子的店钱,情愿让我打他一百下抵债,生死无论。你们可别说小爷我是仗势欺人横行霸道。”少年一边说着,就把身边小厮手里捧着的一根大木棍给举了起来,正要往黑衣人头上砸去,便在此时,便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道:“住手。”

“梳风。”

红袖一个没来及,梳风便冲了出去,她急得满头汗,忙也冲出去拽住梳风,连声道:“出门时奶奶的嘱咐你都忘了?不许你随便生事,还不快跟我回去。”她这话便是在暗示梳风,咱们家在京城半点根基都没有,爷这会儿又是在风口浪尖上,你一个丫头,就别给爷惹祸了。

梳风自然也懂红袖的道理,因正色道:“姐姐,并非我惹祸,你刚才也听到了,哼!十两银子便要拿走一条人命么?今天若是奶奶在这里,定然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红袖愣了一下,想想兰湘月的性子,倒的确如梳风说的这般。可是这客栈的少东家刚刚说过,那顺天府尹可是他的表姐夫,因正不安时,就见梳风凑过来飞快低声道:“他那表姐夫算什么?认真说起来,咱们爷的师父还是谭将军的养父哩。”

这丫头……红袖忍不住便抹了一把汗,暗道怪不得她敢这么就冲上去呢,显然是看准了这客栈背后的势力并不是什么惹不起的大人物,我就说,她怎么会这样没有成算。

心中想着,那边梳风已经正色对纨绔少年道:“不就是十两银子吗?我替他给了。”说完从身上荷包里取出一锭银子,抛给那少年道:“接好了,十两的元宝,你要不要回去称一称?”原来她们出门时,兰湘月唯恐她们在街上有看中的东西却无钱买,所以给了两人二十两银子,这会儿梳风可不就用上了。”

那少年万万没想到竟真会有人路见不平,还是个如此俏丽的丫头,一时间不由得也愣住了,正要说话,便见那黑衣人转过头来,目中没有半点温度,冷冷道:“这钱你拿回去,我从不欠人情。”

第一百七十一章

“谁要你欠人情?”梳风冷哼一声:“你知道我名字么?将来报恩找得着地方吗?姑娘我不过是打抱不平罢了;谁理你是哪头蒜?今天就是一只哈巴狗,因为吃了他们店里的馒头;要被他打死,姑娘我也会挺身而出的。”

“哗”的一下,围观百姓登时哄笑起来;同时大家对这泼辣的女孩儿都大有好感,虽然像个小辣椒也似,但是这份儿干脆利落的作风;真是深得人心。

黑衣人大概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呆呆看着梳风和红袖走远;他抓抓头;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忽见那纨绔少年骂了一句“晦气”;接着拿银子悻悻转回店中。他呆呆站在这里;暗道这就完了?那女人竟然真的没留下名字?十两银子啊,这对于平常人来说,不算是个小数目,她就真的一点儿也不要我报答?

原本一场大风波便如此消弭无形,围观百姓见没热闹可看,也呼啦一下散去。男子呆呆站在路中央,四下里望了望,然后一皱眉头,转身便向梳风和红袖离去的方向而去:太小瞧他了,竟然以为自己会找不到她们?别说脂粉香气如此浓郁,便是无色无味的*香,当年不也是被他识破了?

*********************

从宫中出来,已经是星月满天。池铭站定了脚步,长长舒出一口气,他伸袖子擦了擦额上汗水,正要迈步往前走去,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池大人等等我,等等我……”

“不是吧?又来了?”池铭一拍额头,转过身来,就见秦东林健步如飞,到得近前,这书呆子一躬到地,连声道:“在下十分仰慕池大人在数学上的造诣,欲请大人前往舍下一谈,如今士林中读书风气虽浓郁,只是在这方面用心的人才却着实太少,连钦天监中,大多数人的心思亦不在此处,今日能结识大人,实在不胜欣喜。”

“秦大人,我这点水平,其实比不上你,根本不够资格和你长谈。”池铭无奈的道,今儿一天,他算是见识到了秦东林在数学几何方面的天分以及这位老兄的缠人本事。

“不不不,池大人谦虚了,就如同你说的那个勾股定理……”秦东林立刻滔滔不绝起来,只听得池铭头都大了两圈,实在无可奈何之下,只好老实供认道:“秦大人,这并非是下官所创啊,你说的这些,都是内子早年看杂书学来的,因为工部的事,所以我临时抱佛脚,跟着内子学了一点皮毛,其实真的不算什么,今日若不是秦大人和勘验司的宋大人,结果如何殊难预料。”

“谦虚,太谦虚了。”秦东林摇头,正要再说话,便听不远处一个声音道:“东林,你果然是在这里,怎么还不回家?”

池铭转头一看,过来的这人他认识,大理寺卿秦东雷,这人素以刚直闻名,秦氏家族也是大族,却没想到秦东林不过是一个钦天监的小小监官,竟然能结识这样的大人物。

“哦哦哦!池大人,这是我的堂兄。”秦东林连忙为池铭做介绍,而秦东雷显然也了解自家堂弟的性子,微笑道:“这个时候儿了,你还不回去,岂不让婶母担心?”

秦东林只看着池铭,看上去十分的恋恋不舍,池铭忙道:“秦大人快去吧,改日若想畅谈学问,尽可来我家……”

“好啊好啊……”

池铭还不等说完,就见秦东林已经兴奋点头,然后这才心满意足跟着秦东雷走了。只把池铭晾在这里,如同让雷打了的鸭子一般,好半晌才喃喃道:“我……我那只是客套话而已,秦大人您不要当真啊。”

通儿和几个小厮都在身后偷偷捂着嘴笑,暗道这位秦大人真是太呆了,人家一点客套话,他竟然真当做是约定,啧啧,可怜的爷,奶奶向来是好静不好动的,知道他这么招人回去,不知道要不要跪夜壶,真是太可怜了。

这里池铭也是无可奈何,听秦东雷那口气,这秦东林也是他们家族的,只是这样的大家族,怎么竟教育出了这么个书呆子呢?连一般的客套话都听不明白。因哀叹着回到家,眼看大门紧闭,门口已经没有看门的人了,他便对通儿道:“从角门走吧,啧啧,这会儿什么时辰了?你奶奶应该给我留饭了吧?”

“肯定留了的,奶奶向来关心爷。”通儿笑嘻嘻道,话音未落,就听池铭猛然叫了一声,后退两步,大声道:“什么人?”

通儿吓了一大跳,连忙向池铭目光所在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门旁那棵大槐树下,果然站着一个人,只是这人穿着黑色衣服,和夜幕融在一起,等闲看不出来,也不知道爷是怎么忽然就变得目光如炬,竟看出这个人来。

黑衣人听了池铭的话,立刻上前两步,目光冷漠地看着他,好半天,才漠然道:“我欠了你家丫头十两银子,现在身上没钱,想在你家做工抵债。”

饶是池铭聪明过人,也没想到这样一个黑衣门神竟是因为如此坑爹的理由而站在门边,因仔细想了想,便小心问道:“你……你说欠我们丫头十两银子?是……是哪个丫头?”

“她叫梳风。”当时红袖情急冲出去阻拦的时候,曾经喊出梳风的名字,被黑衣人听在耳内,此时自然也就说了出来。

果然。

池铭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若说丫头中有侠义心肠的,也只有那个无法无天的梳风了,原本就厉害,如今跟着兰湘月,越发胆大。别的丫头未必就没有好心肠,只是她们谨慎,注定做不出这种事来。

当下池铭本想再多问几句,奈何黑衣人却似不太喜欢说话,因想着从对方嘴里也套不出什么有用情报,倒是回去问梳风的好。于是便笑道:“一点小事,壮士不必挂怀,我家里并不需要什么人手,你也不必将这当做恩情,还是走吧。”

黑衣人微微垂下视线,他大概是没做惯这种事,好半晌才沉声道:“我会点拳脚功夫,或许,你们家需要一个护院。”

池府自然有护院,不过也只有三两个人而已,池铭是做官的,又不是江湖那些山庄势力,日夜怕人寻仇。此时见这黑衣人似乎有些孤傲,大概不还了这个人情心里不安,因只好无奈道:“那也罢了,在我家做护院,每个月二两银子,管吃住,你若不嫌弃,就留下吧。”

“好,我留五个月。”黑衣人重重点头,接着便跟池铭进了池府。

*********************

“什么?他还真得跟过来了?爷也是的,连个来历都不知道,你就真敢放人进门?”正指挥着小丫头摆饭的梳风听见池铭和兰湘月说了此事经过,不由得大惊,连忙走过来,却听兰湘月笑道:“你还有脸说你们爷,难道这事儿不是你惹出来的?听见人家的话了吗?人家是不欠人情的。”

梳风皱眉,小声道:“奴婢只是看他似是一条好汉,不忍他被那不懂事的纨绔子折辱而已,谁知道这人如此死脑筋,还是说,他压根儿就是别有目的?”

“别有目的的可能性应该不大,你也别把人人都当坏人,总之,小心谨慎的戒备着也就是了。”兰湘月淡淡吩咐了一句,听池铭所说,这黑衣人倒不像是坏人,也许是老天看她没什么金手指,所以补偿一个武功绝顶的杀手侠客,保护全家老小安危呢?这样想着的三奶奶绝没有料到,她这异想天开的想法竟会一语成真。

雷击三殿的事很快便有了结果,前任工部尚书钟自成被削了官职下了大牢,皇帝命刑部和大理寺严加追查他任工部尚书期间种种不法行为,而其他参与当年建造的人,有十几个竟被判了死刑,下剩的,不是被罢官,便是被流放千里,甚至这里面还涉及到一位郡王,都因此事而被呵斥,罚俸三年,并降了爵位。因此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那钟自成如今虽然还在牢中,却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果然,不到三天时间,传来消息,钟自成在牢中碰墙而死。龙颜震怒,狠罚了刑部几名官员,再下圣旨要求彻查。

“如今的工部,简直就是人心惶惶,人人都担心皇上这把火烧到自己头上。呵呵,他们原本不过是排挤我罢了,可如今看我的眼神,那真是恨不能把我剥皮吃肉一般。”

这一日,池铭休沐在家,便和兰湘月喝茶闲话,听见他这么说,兰湘月便笑叹道:“说起来,能有这么个结果,还是他们自己把把柄送到爷眼前的。那些人想着让你不自量力飞蛾扑火,自绝于朝堂官员面前。却不料竟出了雷击宫殿之事,更没料到这事儿险些让皇帝背了黑锅,以至于爷这一跳出来,立刻便扯起了这世上最大的一张老虎皮。这会儿他们慌了手脚,可也是活该。”

第一百七十二章

池铭拍掌笑道:“哈哈哈;我也是这样说的,前天我和谭将军说话;他说如今的六皇子党;真正是夹着尾巴做人呢。他们当初逼迫皇上下罪己诏时,大概做梦也没想到今天。如今皇上不疑心明亲王;大概是要疑心庄亲王了。还有一些六皇子党中人;便想往明亲王身边凑,只是对这种墙头草,明亲王哪里看得上?更可笑是原本看着势头不好;立马就换了墙头的那些四皇子党,这下是完完全全弄巧成拙了;一个个不知道怎么哭呢。”

兰湘月笑道:“是啊;世上最悲哀的事;莫过于此,想来人家也是恨你入骨。”

夫妻俩正说的投机,忽听外面红袖的声音笑道:“你怎么又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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