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撒妙]智能帝国-第3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她终于鼓起勇气,向那边的原木堆迈开步子,想过去看个究竟。
可她还没走出三步,撒加已经再次出现。
他双臂里横抱着一个人,一身暗军绿色的长衣、黑色的长靴,修长的身形,石青色的长发略有些凌乱,面部大半贴着撒加肩膀,看不清样貌。
纱织本能地猜测,这就是刚才和撒加起冲突的那个人。
他一动不动,像是失去了意识。
纱织默默地把视线移到撒加怀中人那条受了伤、还在不断流着血的右臂。
她正想着撒加会如何斥责自己偷偷跟过来,撒加却开口了。
“会开车?”
她点头。
撒加点了下头:“你来开车。”
说罢他便越过了纱织,向厂房外走去,没有再多说什么。
纱织很庆幸,5岁时曾软磨硬泡地缠着家里的一个保镖要学开这种车,要不她还真的没法应付。
撒加先把怀中人轻轻放到车后座上,接着去把车顶篷扯了起来,再回到车后座上,让那人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好让他躺得舒服些。
纱织不免有些诧异,撒加对这人的关怀不言而喻,可为什么会打起来呢?借着车里的灯光,她终于看到了那人的脸。
那是一张俊秀到可以称得上绝美的脸,虽然五官细致动人可眉目间却隐隐透着一丝刚毅,他微微蹙着眉,脸上的冷汗把垂在前额和鬓边的头发全都湿透,一缕缕地贴在脸上。
他的伤势想必不轻,纱织想,再说,流了那么多血,可他为什么要在这种状态下和撒加起冲突呢?然而最令纱织担心的还不是他的伤,而是他的脸色。他的脸色呈极不正常的惨白,几乎泛青,像极了一具死去多日尸体的脸色。
这种脸色显示他的健康状况极差。
撒加一边掏出手帕轻轻地替那人擦汗,一边抬起头瞟了纱织一眼示意她开车。
纱织明白那人的伤不能拖太久,也没有计较撒加的无礼,发动了引擎。
照着撒加的指示,纱织尽可能快地往那家名叫“迷幻水晶”的酒馆开,她很聪明地根据车上的地图绕过了人多的路段。不知是不是错觉,车后座上的撒加此时已经沉着了许多,他用一把小刀利落而熟练地割开那人伤口旁的衣服,在伤口上撒上消炎粉,接着用止血绷带将血止住。
那人的呼吸平稳了许多,汗渐渐地也少了下来。
撒加左手仍拿着手帕轻轻替他擦汗,右手执起他的一只手,以适度的力量握着,似乎是想把自己的力量传达到他身上,纱织不禁脸微微一红,忙把视线撤离后视镜,她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个男人能这样细心周到地照料另一个人。
……车在酒馆门口停了下来,纱织不等撒加说便跳下车跑了进去,过了一会儿,酒馆里几个客人咕哝着走了出来。
酒客一走远,撒加立即脱下自己的风衣,罩在那人头上,轻轻抱起他,下车,走进酒馆。
迎接他们的是之前与撒加在后巷争吵的独眼绿发少年,他看着撒加把风衣揭开,露出那人的脸,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就带着撒加和纱织走进后面的库房,通过那里一条秘道进入一间地下室。
撒加一路走得很快,但是平稳,尽量避免使怀中人感觉到颠簸。他吩咐那独眼少年准备温水、干净的替换衣服和床单,又吩咐纱织从自己车上去取医药箱,然后把那人轻轻放到床上,像对待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纱织很快便取到了医药箱,顺便请酒馆伙计帮忙把车停到车库,这时,她才从伙计口中知道那绿发少年名叫艾尔扎克,名义上是吧台里的调酒师,实际上却是这家酒馆的真正老板。
他们都认识那石青发的神秘人无疑,可言辞之间似乎又不愿意透露他的身份。纱织把医药箱拿到地下室的路上不禁心里犯着嘀咕,这身受重伤的人能够帮助他们完成任务么?
撒加从她手里拿过医药箱,用蘸了酒精的纱布清洗那人的伤口,动作轻柔而缓慢。
可伤口接触酒精的刺痛还是令那人浑身一颤!
撒加立即停止了动作,再次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轻拨他的额发,很快,那人又安静了下来,于是撒加接着为他清洗伤口,动作比之前更慢、更轻。
洗好伤口后,他把那人伤口旁的衣服撕开,再一次掏出小刀,在火上烤了烤,刀尖只在伤口上方停了一秒,便毫不犹豫地插了进去……
纱织被撒加的直接吓了一跳,然而撒加一刻也不停,把血淋淋的弹头丢到纱织面前让她去扔掉。
……等到纱织回到地下室,撒加已经替那人把药上好,小心翼翼地缠上绷带。
接着他开始解那人的衣服,比先前取弹头上药都更加小心,生怕牵动了伤口又让它流血。
纱织把温水和毛巾端了进去,把毛巾在温水里浸湿,再拧干。
撒加把那人的衬衫从他的肩头褪下,露出他雪白纤瘦的身体,正巧纱织一抬头,无意中看到那人的左后肩上有一块条形码!
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呆在那里一动不动,原来这个冰雪一般清秀脱俗的人……竟是个合成人!
撒加抬起头来,很不客气地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出去。
纱织只好出门,但不知是什么使她在门口站住了脚,往虚掩着的门内望去。
她站在那里看着撒加用浸了温水的毛巾小心仔细地把那人的身体擦干净,再替他换上干净衣服,把他抱到沙发上,换过干净床单后又把他抱回床上轻轻放下。
之后他就坐在床边,痴痴地看着床上那个合成人,许久都不动一下……
纱织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个不光彩的窥视者,忙低下头去,转身正欲离开,谁知艾尔扎克竟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她着实给吓了一跳,平心而论,她并不爱以貌取人,而且艾尔扎克原本也应该不丑,可他那只独眼和脸上长长的、形状不规则的伤疤实在无法让人给他留下好印象。
那只眼睛正冷冷地看着他,毫不留情,似乎是在斥责,纱织不敢正视这目光,低下头。
“他们的事,你不要管。”艾尔扎克终于开口说。
“……”
纱织笑笑,笑中带着奔波劳累了一天的疲惫。
“我不想管,”她说,“想管,也管不着。”
……
回到酒馆里,艾尔扎克为她和自己各调了一杯鸡尾酒。
“谢谢。”纱织端起他放在自己面前的杯子。
“你和他,什么关系?”艾尔扎克冷淡而生硬地问。
“我是他的委托人,”纱织如实回答,“想请他保运一样东西,可他说他状态已经不行,还得找个帮手。”
艾尔扎克眯着眼,默默地啜着杯中的酒,像是在思索,就连一句在此种情况下应该问出口的“是吗”都省略了。
“你怎么看他?”良久,他再度开口问。
纱织不回答,不是不想回答,而是答不出。
“你怎么看合成人?”艾尔扎克显然不愿意放过她,又问。
纱织于是意识到自己得说点什么。
“我满脑子都是我那件镖,空不出多少心思来分析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她淡淡地说,“我只能说,他有很重的心事。合成人嘛……对我来说和外国人没太大区别。”
艾尔扎克冷笑,很显然他并不信纱织的话。
“据我所知,他并不是专业的镖客,”他带着审视的目光瞧着纱织,这让她感觉更不舒服,“你看起来应该不是这一行的,怎么会知道他?”
纱织对这种问题有准备,于是按早就想好的回答:“我不是这行的,可我家里有这一行的,派他出去打听,回来听到的全是他,都说他是最强的。我当然得用最强的,自己才安全。”
艾尔扎克没有看纱织,也没有说话,他的视线移到了另一方,像是在凝视着什么。
纱织瞄了他一眼,于是端着酒杯自顾自地继续说:“当然,那个合成人应该也不是寻常人。一路上我在当地的葡语私家电台里听到不少,自智能联合成立以来,股东被刺的事只有这么一例,而且他还在一千多护卫和几百名当地警察的围捕下逃生,这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
她故意这么说,是想刺激一下这令人不舒服的独眼少年,而艾尔扎克却听而不闻,兀自沉思着。
于是她坏坏地一笑,打算把火煽大些。
“这也从侧面证实了我的选择没错,所以,我愿意等,直到那个合成人的伤好到可以上路为止,他有这个价值。”
“你想做什么我管不着,可是别打他的主意。”艾尔扎克慢悠悠地说。
他的语气很轻松,话也说得很慢,可要是这时仔细看他的眼睛,任谁都会不寒而栗,而那双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视线转回到了这个弱质漂亮的紫发少女身上。
他缓缓地凑到她面前,脸上泛起一丝从未见过的微笑,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敢对他怎么样,我就撕碎你这张漂亮的脸!”
纱织盯着他,不说话,她已经感到冷汗浸透了背上的衣衫,这个叫艾尔扎克的独眼少年绝不是在开玩笑,然而她是个极有胆识的女孩子,尽管害怕却没有回避这令人生畏的目光。
“我只是一个弱小女子,”她同样缓慢但坚定地说,“天生就是让人宰割的命,如果不是靠着撒加先生的保护,是绝对没有命来到这里的,这个您不清楚么?”
艾尔扎克态度前所未有地温和,他拍拍纱织的肩,轻声道:“我真想知道,你要托保的这镖,到底是什么东西。”
“您可以杀了我,反正我在您的地盘上,跑也跑不到哪里去,”纱织正色道,“可是东西一定得送到澳大利亚,它关系重大!”
艾尔扎克哼了一声,样子很不屑,可搁在纱织肩上那只手已经紧紧捏住了她的肩胛骨!
“而且祖父临终前的托付,我不能不完成,”她毫不退缩,接着说,“就算要托运的东西一文不值,我也非得把它送到澳大利亚。”
艾尔扎克皱了皱眉,这女孩子的倔犟和执着很像那个人,这难道是撒加愿意接受她委托的真正原因吗?
想着想着,他放开了纱织。
“……那个合成人,和你什么关系?”纱织揉着有些疼痛的肩膀,问。
她原本没有期待艾尔扎克会回答,可面前这性格古怪的独眼少年片刻后还是开口了。
“……我是他从小带大的。”
两排长而浓密的睫毛忽地动了动!
他醒了!
然而撒加还是没有动弹。
他在脑中已设想过千百次他醒来后看见自己会是怎样的反应,也作好了最坏的打算,可他仍然不愿意浪费哪怕是半点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的机会,以前他们都曾习惯性地远远站着、一言不发地看着对方,而现在,他已经记不起有多久没像现在这样安静地相处了。
那双美丽的蓝眼睛慢慢地从睫毛的覆盖下睁开,纯净得一如新生婴儿。
一丝激动的情绪电流一般地窜过撒加的中枢神经!真美!这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丽的颜色,当初他就是沉沦在这片冰蓝色中的,只要能留住这片颜色,要他死也愿意……
然而正在撒加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时,那双眼睛的主人已经完全恢复了意识,纯净的冰蓝色里顿时射出灼眼的光芒,他一下子撑起身,那只没受伤的左手已摸到了自己的侧肋——
“不用那么急,”一直出神地看着他的撒加突然出声止住了他,“你的枪我暂时收起来了,等到我把话说完,会把枪还你。”
卡妙垂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换过的衣服,暂时停止了敌对的动作,慢慢地靠着床头坐定。他知道自己右臂的伤,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身上没有枪,要杀死仇敌绝不现实。
然而那双眼睛却还在瞪着撒加,似乎巴不得自己的目光能将他撕成碎片!
撒加定定地看着他,眼里流露出不言而喻的心痛,好一会儿,他像是痴了一般地缓缓说道:“……你瘦了。”
说着,他伸出手去想要抚摸那张令自己魂牵梦萦的脸。
然而这一无意识的举动却遭到了卡妙的强烈抗拒,他伸直左臂,以他的习惯动作隔在两人之间,右手也顾不上会牵动伤口而握紧了拳头,像是随时准备和撒加以命相拼!
撒加凝视着那双恨到几乎要燃烧的眼睛,想叹气,又实在找不出自己有什么抱怨或表示无奈的理由,于是轻声说:“你别这样,我不碰你就是。”
卡妙偏了偏头,仍旧没有放松戒备的姿势。
这是不信任的表现,撒加于是只好叹息,他看得出来,这种不信任不带任何期待,于是他换了一种方法,勉强笑了笑说:“你的右手要是再这样恶化下去,有废掉的可能,到那时,你怎么杀我?”
这招目前看来似乎很有用,卡妙松开了紧握着的右拳。很幸运,他的伤口没有渗出血来,撒加使用的伤药很有效,血已经止住了。
卡妙随着撒加的视线低头看了自己的伤臂一眼,又抬起眼,冷冷地盯着撒加,显然,他并不领情。
撒加很想就这样一直静静地看着他,最好是一辈子,没有人来打扰,可他明白自己不该抱任何幻想。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听也不会相信,”他苦笑着缓缓地道,“你只会认为我这个卑鄙小人在给自己找借口,所以我……不说了。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一笔能让我们都得偿所愿的交易,有兴趣吗?”
卡妙微微皱起眉,没有做出拒绝的动作,撒加知道自己得到了允许,于是继续往下说。
“我最近接了一个小姑娘的委托,把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带到澳大利亚的穆那里,由于她要和我一起上路,我现在……实在没能力同时保证她和那件东西的安全,所以想请你帮忙。由你负责那个女孩子的安全,我来保护那件东西,等到完成任务,把委托人安置好以后……”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了一下,很小心地观察卡妙的反应。
卡妙盯着他,面无表情地听着,捕捉着话中自己可能会感兴趣的部分。
撒加迎上他冰冷的目光,继续说:“安置好委托人后,我把我的命交出来,任你处置,算是付给你的报酬,怎么样?”
卡妙再度偏了偏头,眼中流露出疑惑和不信任,他暂时把目光从撒加身上移开,像是在就这笔交易的可信度进行分析。
“不用怀疑这笔交易的真实性,”撒加淡淡地道,“我在接这笔委托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无所谓,真的无所谓了……我累了,每天都要面对随时随地会被你狙杀的可能,我承认我没有那个勇气。我本来想,为了把事情弄清楚我得活着,为了你我得活着……我得活着好好照顾你一辈子,可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不再期待我了,所以我的坚持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卡妙冷冷地看着他,不为所动。
撒加苦笑,在那冰冷目光的注视中,自己说什么都变成了虚情假意。
“我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他继续说道,“只要把这件事做完就行。你这半年里这么小心仔细地计划、潜伏,自己也吃了不少苦,可是我到现在还活着,为什么不试试这个方法?”
他就像一个商人,建议一个可能的合作对象采纳自己的投资计划一样建议卡妙答应他提出的交易,他没有想过自己的这种行为算不算是求死或是自杀,他只想完成卡妙的心愿,这是他活在这世上唯一的目的,他知道卡妙最大的心愿是什么,那就是亲手杀死自己这个仇人,既然有能力完成他的心愿,自己为什么不去做?
如果他同意,至少在死之前,还有最后一段时间和他相处,而可惜的是,命只有一条,没办法再为他做更多。
如他所料,卡妙同意了,他不可能不同意,这也是撒加早就算好了的,他对任何事情的计算都从未出过差错,他自己也相信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无法准确计算的,唯一算不准的,就是人。
早在人被上帝创造出来的时候,他们就是这个世上最具多变性的因子之一,说不定上帝在创造人的时候也没有想到他的杰作的几个“小小变动”会把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而连自己也竟然无法收拾残局。
现在人类世界里这个乱摊子,上帝是绝对收拾不来的,要是他有能力来收拾,在人们念了无数次他的名字后,他早该做些什么了,可他什么也没做。所以撒加不信神,在他看来,神应该算是做投机生意的始祖,他用一个实现不了的诺言交换了人类的虔诚、信仰和供奉,自己又不需要作什么实质上的付出,于是到今天,他被曾经信仰他的人们抛弃了,因为他们总算意识到了一件事,与其寄望于神,不如寄望于自己。
然而,神消失后,失去了信仰的人们开始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使得联合政府即使有心想团结人们重建家园也困难重重,因此智能联合才会有机可乘。
那么,神究竟存在还是不存在?是该存在还是不该存在?
撒加不信神,也许是因为他在很久以前就对神绝望了,可现在他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希望神真的存在。如果神是无所不能的,他愿意用自己所有的一切去交换,交换一次机会。
艾尔扎克替卡妙收拾好一切,无言地送他上路。
他终于还是放卡妙走了,原本发过誓不再让卡妙接触撒加,但还是替他准备好一切后,默默地看着他离开。他曾经担心过,但卡妙对撒加的态度最终还是令他放心了,即使是现在,他也从不逃避,非到必要的时候,他对撒加一概拒绝,总保持着适度的冷漠,并不冲动,也没有什么过激行为。
这就是卡妙,他从不因为任何人而失去尊严,也不会被任何人打倒,即使有人曾经把他的尊严撕得粉碎踩,他也能一点一点把那碎片拾起来,重新拼合、修补、重新树立起来。
很久以前,艾尔扎克就在想,卡妙应该是一阵风,吹过时让人感觉到空气的存在,想要留住他,可他却已经走得很远,他也会被阻拦,甚至会被面前巨大的障碍物劈成两半,可他依然会前进绝不退缩,他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哪怕是他曾经为某个人伤透了心,可这永远也改变不了他风的本质。
直面、前进、永不逃避,哪怕是粉身碎骨!
这样的卡妙,撒加能伤害他,但不能毁了他。
“我以为这时候你应该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他这样对撒加说。
有时候,他觉得撒加是个傻瓜,因为他做了人类当中没人会做的事——去追一阵风。
在众目睽睽之下去做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不是傻瓜是什么?可历史上被后人歌颂的伟人往往都曾被认为是傻瓜,不少这一个。
不过撒加没这么伟大,更何况他还是个混蛋!
正如他的傻令人吃惊一样,他的混同样令人痛恨!在雅塔卡玛的惨剧发生之前,艾尔扎克曾接到过沙加传来的消息,说撒加已经成了敌人,以后不要再给他半点接近卡妙的机会,当时他还不完全明白这其中的含义。
“我们的事你知道了?”撒加淡淡地问,他本身也是个难以捉摸的人。
一瞬间艾尔扎克又想揍他,因为他说得太理所当然,就像他们之间注定该有什么事一样!
“我本来不知道,”他也冷冷地回答,“可我不相信他这种性格的人会因为一般二般没有关系的人变成这个样子。”
撒加沉默,端起酒杯一口一口地、慢慢地喝着。
“我真想知道你对他说了什么,居然让他暂时放弃了杀你。”艾尔扎克又说。
撒加很仔细地回味着那“暂时”,这独眼少年多半从卡妙对他的态度和看他的眼神里看出了端倪,现在他已能确定,这个卡妙现今唯一能在人类世界里信任的少年对自己这个监护人的了解程度并不下于已故的沙加。
不知为什么又想起了沙加。
所有合成人中,沙加死得尤其惨,他被人割断了喉咙。由于气管也断了,他说不出话来,在挣扎中断了气。血,流了一地。
“……一场交易。”他淡淡地回答。
一抹讥讽的笑意浮现在艾尔扎克的嘴角。
“当他来找我要狙击武器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杀你,”他说,“当他下定决心要杀一个人时,就意味着那个人死定了。”
撒加知道,所以他什么都不说。
如今他再对卡妙,或是对任何一个人说,雅塔卡玛基地里的合成人不是他杀的,有谁会信?他们都在他离开后莫明其妙地惨死,他的刀正好遗留在现场,他和智能联合几乎同时闯进基地,他遗失的脉冲手枪正好被米罗拿到,而米罗又正好用他的脉冲手枪重伤了卡妙,害他几乎丧命!
到底是谁下的毒手?他至今也想不通。
首先,智能联合的特种兵当时已经攻进了基地,他们极有可能找到并用酷刑逼问沙加等人艾雯博士遗物的下落,那些合成人全是硬骨头,自然是不肯说的,智能联合的特种兵向来心狠手辣,对他们绝不会手下留情。
但是,特种兵们使用的主要武器是枪,要杀人,下意识地当然也是用枪,在那种分秒必争的时候,杀人用枪绝对比用刀快。所以,结论是,智能联合的特种兵们杀人的可能性不大。
其次,米罗混在智能联合的特种兵中伺机偷袭卡妙,而且是在他们到达塔顶完成了任务后才赶到的,加上他对所有合成人都恨之入骨,因此他既有杀人时间,也有杀人动机,对号入座地把他想作是杀人凶手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米罗杀人从来都是用他那涂有剧毒的双刃短剑,他腰里还有一把短小如小刀的西班牙匕首,也极少使用,而那些合成人身上的伤,无一例外,全都是刀伤,且伤口无毒。
所以卡妙才会当他是杀人凶手,可他偏偏不是。
那么,会是谁杀了卡妙的那帮合成人兄弟?会是谁继艾雯博士的遗物之后夺去了卡妙唯一的生存理由?会是谁把他陷害得这么苦?
想到这里,撒加把杯子里的剩下的酒一气饮尽,将杯子放下,走出门去。
……
卡妙的行李十分简单,准备好之后,他还仔细检查了撒加的车,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后,他关好后车厢盖子,向车门边走去,打算先上车等撒加。
才迈出一步,两把小太刀已连鞘送到了他面前。
“你的刀,”撒加轻声说,“我还留着。”
的确是他的刀,单是刀鞘都擦得很干净,看来平时也少不了细心的保养,卡妙盯着看了片刻,没有去接。
撒加等了很久,确定卡妙不想接后,才勉强笑笑:“好吧,我暂时替你保管。”
卡妙看也不看他一眼,越过他,上车。
对于卡妙的拒绝,撒加是有心理准备的,所以并没在意,他把卡妙的双刀小心地放回身上,也进到车里,在驾驶座上坐定。
发动引擎的时候,他还是不自觉地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卡妙。
卡妙一直注视着前方,他也许感到了撒加的视线,但是没有理睬。
敏锐的纱织也注意到了,不解地将视线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撒加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卡妙会不高兴,于是将车开动……
一路上,撒加总是不自觉地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到卡妙身上,甚至于忘了卡妙本身用不着任何人替他担心,他能够感到卡妙对此很反感,而且尽量在忍受,这让他心里充满了酸涩,这一切本来不该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只要,只要当初他能好好对他……
纱织察觉到了这两人之间,不,也许应该说是撒加和这个名叫卡妙的合成人之间有着某种特殊的关系,少女的敏感和好奇使她好几次都忍不住想问,但她还是忍住了,因为她答应过撒加不问,不仅如此,那个老是不说话的合成人看起来也不好惹。
纱织并不喜欢卡妙。
那张无论是对于男人还是女人来说都过于漂亮的脸并未增加她对卡妙的好感,因为他始终是个合成人。
纱织自觉并不歧视合成人,在她看来,合成人也就是个外国人罢了,她曾对艾尔扎克这么说过,她也并没有说谎。
只不过,就算是外国人,也是个和黑人同等级的外国人。
人类在对待歧视问题上做得很失败,连对有色人种的歧视还没完全消灭,又生出了对合成人的歧视,没准等哪天他们应付完了这两种歧视,又会有新的歧视问题来等着他们解决。
为什么这歧视问题就老是消除不了呢?这是人类在千百年来一直不断思索的问题,其实追根究底,是因为他们离不开歧视,人性中脆弱和丑陋的一面使他们在憎恨的同时更离不开这种自尊和自卑相结合的产物。所以到了现在,对大多数人来说,歧视也算不得什么歧视了。如果不信,可以去随便问任何一个不愿在公共休息区和黑人共用一部饮水机的白人,他也会否认这种行为叫作歧视,认为只不过是他的个人好恶罢了,末了,他还会特别强调一句:我可没有歧视那些黑人。
这其中有一些人,可能还会忘记把习惯的“Negro”改为“Black”。
所以,纱织也不算歧视卡妙,更何况她也并不讨厌他。
就算讨厌他也并不奇怪,很少人会喜欢一个成天冷冰冰、从来不说一句话的人。
不过在这同时纱织也不得不承认,卡妙是个很尽责的保镖,虽然还没见识过他的本事,但单从他的那份冷静和仔细看来,便已不是一般保镖能做到的。
他一直跟在纱织身旁寸步不离,只是从不说话。
在纱织的认识范围之内,只有一代合成人才不会说话,可一代合成人应该都已经绝迹了,更让她觉得奇怪的是,合成人从来都是结群而居的,或者,应该跟着他的主人,然而卡妙却是单独一人。
一个无主的、又离群的合成人,就如同一只受伤离群的狮子,活不了多久。
纱织实在是想不通,一个能在千人护卫及铜墙铁壁般的警卫设备中刺杀智能联合股东的高手,为什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她猜测是因为撒加。
很快,她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
一天夜晚——
在赶了一天的路之后,他们把车停下来休息。
纱织已经很累了,不过她从没有叫苦,这对于一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来说很不容易,撒加对于她这一点也很满意。
由于身处的是一个荒滩,夜晚十分危险,需要有人守夜,原本这种情况之下,应该由两人轮流守夜,可撒加不知为什么提出由他单独守夜。
“你一个人?”纱织睁大眼睛,“那你今天晚上岂不是不睡了?”
撒加点点头,似乎赶了一天的路后再熬一个通宵是很平常的事。
“可是明天还得赶路呢?你不用休息吗?”纱织有些不解地看着撒加。
撒加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习惯了,没事。”
说着,他的目光已条件反射地移到卡妙身上,冷峻的脸上流露出淡淡的温柔。
纱织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可少女的直觉告诉她,如果一个女人能被他这样看着,会很幸福。
只可惜卡妙不是女人。
非但不是女人,还是个合成人。
所以卡妙那双冷冰冰、没有人类感情的眼睛里折射出一道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仿佛那样的温柔对他而言是一种禁忌。
撒加承认自己是个很自私的人,他之所以提出由他一个人守夜,是想再次回味那静静看着卡妙睡颜的美好,此外,他想让卡妙多休息一会儿,不难看出,这一年里卡妙的身体差了很多。
这一点,纱织不明白,可卡妙却看出来了。
所以,他坐等纱织在车里睡下后,抓起一件外套就跳下了车,往附近一块大石后走去。
撒加一惊,忙跳下车跟了上去。
因为太累,纱织几乎倒头就睡着了,所以她没有察觉就这么一会儿,车里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撒加跟到大石后,看着卡妙披上衣服,靠着石头坐下,他打算就这样过一夜。
这算是折磨自己,还是折磨他?又或者,仅仅只是不想接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