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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妙]智能帝国-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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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先生苦笑着点点头，说真的，狄蒂斯泡茶的手艺真是差劲透了，不过这个他从来没说过，也从来没承认过，他不愿让一个天真纯洁的少女失望，所以每次都把茶喝光。
“今天的茶送得迟了些。”艾俄罗斯故意朝门外张望。
穆先生默默地点点头，大概是狄蒂斯又把茶泡坏了吧？
……“来了来了！”狄蒂斯端着托盘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那举止和她乖巧甜美的样子实在很不相符。
穆先生瞟了一眼身旁晒笑着的艾俄罗斯，又看着狄蒂斯那慌乱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
“……等……等很久了吧？”狄蒂斯上气不接下气地把茶杯放在穆先生身旁的矮几上，“……我……刚刚又把茶泡坏了，所以重泡了一杯……这次成功了的！真的是我自己泡的！你……你试试……”
穆先生长年饮茶，可说是个行家，他只轻啜一口就知道狄蒂斯这次仍然没进步多少，碧螺春应该用80℃的热水冲泡，可这杯茶是用烧沸了的开水泡的，另外，第一次的水加多了些，原本应该只放3克的茶叶也放得多了点，第一次的水也没去掉，很明显，这茶泡得相当匆忙。
但他喝过后还是说：“谢谢，真的进步了很多。”
狄蒂斯笑了，笑得很开心，像是自己长久以来的努力终于收获了成效一般，那笑容是前所未有的美，她捧着自己红透的了脸蛋，不好意思地转身就跑。
看着狄蒂斯的背影，艾俄罗斯不禁转向穆先生：“仓促之下泡出的茶会进步很多吗？”
穆先生垂下眸子，笑而不答。
艾俄罗斯一看就明白了，叹气：“你大概是上辈子欠了她的，你们中国人把这叫作什么来着？……‘缘分’对吧？”
“我的朋友，”穆先生无奈地笑道，“‘缘分’这个词不是用在这里的。”
“不用在这里，要用在哪里？”艾俄罗斯微笑地看着穆先生，“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个女孩子，她喜欢你。”
穆先生的笑忽地变得黯然。
“……她是一个很善良的好女孩，喜欢很多人，那也没什么不对。她只是感激我收留了她，想为我做些事而已，你们都误会了。”
“别装傻，”艾俄罗斯显然不打算放过他，“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一种喜欢，或者，要我换一个更浅显易懂的词吗？”
穆先生突然抬手阻止他：“不，你不要说，你不能这样说。”
“为什么？她喜欢你是谁都看得出来的事实，”艾俄罗斯追问，“我敢说撒加也看得出来。”
微笑已从穆先生脸上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愁怅，他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就算没有误会，一个像我这样的人，又能给她什么呢？先不说我是个连生活都无法自理的残废，只说年纪，我都已经能当她的父亲了。”
“这不是重点，”艾俄罗斯说，“重点是，你怎么看她？”
穆先生微微蹙眉，表情看上去有些痛苦：“我说过，她是个好女孩子，如果她需要，我愿意照顾她一辈子，但只能是以长辈的身份，不涉其它。”
“你就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艾俄罗斯很不甘心地说，“你也知道你不年轻了，既然有一个好女孩子喜欢你，你也愿意留下她，那你为什么不试着接受她？这样不就一下子成全了你们俩吗？你做人还是现实一点吧。”
“你好像提到了‘现实’？”穆先生的笑容已经有些惨淡，“现实就是，她这个年纪还不明白什么叫作爱情，就算现在对我存有那种感情，也并不成熟，如果我接受她，那是对她不负责任。这世上能给她幸福的好男人很多，我不能那么自私地耽误了她。”
说完，他转动轮椅上的操纵杆，转身离去。
“……”艾俄罗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既不像加隆那样嘴快，也不像莎尔拉那样会说话，更不像撒加那样能对身边的事视而不见。他很希望这个只会为别人着想的朋友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伴、照顾，好好地过完下半辈子，狄蒂斯应该是个合适的人选，可穆先生对此又很坚决地回绝了。
艾俄罗斯突然觉得有些心烦，他身边的朋友好像都有类似的问题：撒加就不用说，自从妻儿惨死后他就一直没动过那方面的念头，虽然艾俄罗斯不相信像他这样的男人会打一辈子光棍，但目前看来要他再次脱离单身汉的行列还很难；加隆倒是有了心仪的对象，莎尔拉是个不错的女孩子，长得漂亮，人又豪爽，好相处……可似乎就是过于豪爽了些，而且看样子她对加隆不怎么来电，两个人要修成正果多半是一项长期工程；穆先生这边虽然有了合适的人选，可一个巴掌拍不响，自己这个外行也帮不了什么忙；对了，差点忘了，他自己都还是光棍一条，自己的问题都没解决还要替别人操什么心啊？不成了保媒拉纤的了么？
唉，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他一边想着怎么说才能够达到最好的试探效果而又不会给狄蒂斯开空头支票，一边往狄蒂斯的房间走去。
来到门口，他按下了门铃，没反应。
“狄蒂斯，”他又敲门，“你在吗？”
还是没反应，门却已经开了一条缝，很明显是门忘了锁。
艾俄罗斯皱了皱眉，本能地推开门想进去看看，刚迈开脚又收了回去，虽然大家都熟了，但这样还是太失礼。
“艾俄罗斯大哥，你找狄蒂斯吗？”紫龙正好这时走了过来，“她不在。”
“是么？”艾俄罗斯转过头来，“她去了哪里，我有事和她谈。”
紫龙皱皱眉，他想不通依艾俄罗斯的性格能主动找一个女孩子谈什么事，但还是实话实说：“可能在二号电脑室吧，她今天早上让我帮忙从网上替她下载了一个解密软件，现在说不定正在使用它对某个加密文件解密。”
“解密软件？”艾俄罗斯浓眉一扬，“怎么你们家先生允许这小姑娘使用你们的系统吗？”
紫龙摇头：“当然不，她对这个也不懂，更不感兴趣，我们的系统程序太复杂，她也进不去，她解密的是自己带来的某个文件。”
艾俄罗斯心中疑云顿生，照理说，在这个时代，上网下载一个两个工具软件用来解密也是很正常的事，可在这非常时刻，一个专业冒险家的警觉性让他不能不多想。
“紫龙！”他突然抬起头，“你知道她解密的文件内容吗？”
紫龙摇头。
“那你还记得你上的是哪个网站、下载的是什么软件吗？”
紫龙点头：“记得啊，怎么了？”
“那好，”艾俄罗斯不由分说地拉起紫龙，“跟我去见你们家先生。”
……
穆先生正在书房看书，艾俄罗斯很快就找到了他。
“怎么？”他有些意外地看着艾俄罗斯，“还有什么事吗？”
艾俄罗斯把紫龙拉到穆先生面前：“紫龙，把你刚才告诉我的事，再对你家先生说一遍。”
穆先生不知所云地看着紫龙，紫龙也不知所云地看着艾俄罗斯。
“艾俄罗斯，出什么事了？”穆先生不解地问。
艾俄罗斯抬手止住穆先生：“你先听紫龙说，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紫龙眨眨眼，下载一个解密软件会出什么事？
……“狄蒂斯要你下载的就是这个软件吗？”看着电脑屏幕，穆先生的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对。”紫龙回答。
“我知道了，”穆先生说着对紫龙作了个手势，“你先下去吧。”
紫龙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立在原地看着穆先生：“先生……出什么事了吗？是不是这个解密软件有问题？”
穆先生摇摇头，脸上又恢复了微笑：“没有什么，你别多想，我会处理的，你去忙你的吧。”
紫龙于是带着满腹心事退下，刚走到门口，穆先生又叫住了他。
“别让狄蒂斯知道，”他叮嘱道，“否则她会担心的。”
“……是。”紫龙说着退出房间，带上房门。
“……穆，这个解密软件……”艾俄罗斯估计紫龙走远了，听不见他们在这个房间里说话时，才开口说话，可才说了一半，又硬咽了回去。
“是JFK网站上的，”穆先生很自然地接着说，“……是艾亚哥斯在4个月前自己编写的解密软件。”
4个月前，离他被杀的时间不远。
解密软件、艾亚哥斯、JFK网站……这不能不令人联想到什么。
“她怎么能这样？”艾俄罗斯愤愤然一拳捶在桌子上。
穆先生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开口说：“人之常情，她把这东西视作她哥哥的遗物，会保留一份拷贝也是说得通的。”
“可这不是玩的，”艾俄罗斯提高了声调，“要是让PPX—023知道了……”
穆先生不语。
“不行，”艾俄罗斯快步向门口走去，“我去找她，得让她赶快把那些东西销毁！留着太危险了！”
“……不用了，来不及了。”穆先生平静地叫住他。
“为什么？”艾俄罗斯的手刚碰到门把手，听到这句话后又硬生生地停住了。
穆先生若有所思地望着穿外碧澄如洗的天空，一字一句地说：“他已经知道了。”
“你怎么会知道的？”艾俄罗斯回过身来看着他，眼中充满疑问。
穆先生那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对上艾俄罗斯的视线，此时的他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冷静。
“这解密软件的编写日期在4个月前，之后他就立即被PPX—023所杀，可见得PPX—023的电脑系统里安装着网络监视器，一天24小时对指定对象及一切相关信息进行监视，被监视对象的任何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慢慢地说，“现在他已经知道我们的位置了，来这里，只是时间问题。”
艾俄罗斯沉默着，他开始回忆撒加过去在交谈中提起的关于PPX—023这个合成人为数不多的信息，此时他才发现，撒加虽然近来频频与PPX—023接触，但言语中却极少提到他，只知道他极倔犟、极刚烈。这是个坏消息，他才为了阻止智能联合建立合成人军队的阴谋失去了两个兄弟，紧接着又为了这件事亲手杀了又一个兄弟，穆先生提及此事时只轻描淡写地说“心情不好受”，然而事实上，谁都能想象得到这对PPX—023是个多么大的打击，现在他要是知道在别的地方还留有艾雯博士的研究成果，在他接连失去3个兄弟后智能联合的阴谋还可能通过另一个渠道得逞，一个极倔犟、极刚烈的人会有多么愤怒，会做出什么事来，无人能够预知……
更糟糕的是，艾俄罗斯对PPX—023的实力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曾经当胸一脚使撒加半响才缓过劲来，这样的身手，自己要应付就已经很难了。
现在最好的办法还是把撒加找来，他在，说不定这事还可以和平解决，可这家伙现在偏偏玩起了失踪！
“艾俄罗斯，”穆先生突然开口说，“你快去把撒加找来，现在只有他才可能阻止PPX—023了。”
艾俄罗斯绷紧了唇角不说话，他很想，可他一旦离开，穆先生这里就无人留守了。
“我也里有没有人守都是一样，”穆先生淡淡一笑，“你替我告诉撒加，狄蒂斯是你带来的，可她的命是他救下的，我希望他能对她负责到底。”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艾俄罗斯紧紧皱起眉，“说得好像在和我们告别一样。”
“哪有？”穆先生微笑着，“你还是快去吧，你越快找到撒加，我们这里也就越安全了，我当然不想找死，我想PPX—023也不会欺负我一个残废是不是？快去吧，狄蒂斯我会把她藏到安全的地方，你和撒加一起回来之前，一切就交给我了。”
说得还算有道理，可一个连自己多年的兄弟都能毫不犹豫地下杀手的合成人，真的会顾及到和撒加那点交情而放狄蒂斯一马吗？
“……穆，向上帝或随便哪个神发誓，”艾俄罗斯握紧了拳头，“他要是敢动你这里任何人一根寒毛，就算是撒加的朋友，我也绝不饶他！”
说完，他便匆匆离去。
……
看着艾俄罗斯离去的背影，穆先生有些疲累地把头靠在轮椅的靠背上，他很累了，连日来的工作和身边形形色色的压力让他感到疲惫。那个人……应该很快就会来了吧？做梦都没想到会再见到他。和自己不一样，他是一个对什么事都很认真的人，而且向来说一不二，所以他一来，自己就得作好应付他的准备，曾经承诺过撒加，自己愿意担下收留狄蒂斯所招来的所有后果，现在是实践诺言的时候了。
然而在那之前，他得休息一会儿。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门被敲响了。
很费力地直起身子，揉揉太阳穴，再眨眨眼。
“请进。”
狄蒂斯端着托盘推门进来。
“你没事吧？为什么不回房间去睡呢？”狄蒂斯歪着头看人的样子实在很可爱，对这样一个女孩子，即使她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事，又有谁忍心去责备她？
“没事，打个盹而已，”穆先生强打精神笑了笑，“找我有事？”
狄蒂斯低下头，仿佛是在考虑要不要说，怎么说。
“是为你早前叫紫龙帮你下载的解密软件吗？”穆先生替她说了出来，他料定了狄蒂斯会发现，也一定会问，倒不如抢先开口。
“嗯……”狄蒂斯点头，“我看紫龙慌慌张张的有些不对头，问他，他又什么都不说……呃，那是哥哥生前编写的解密软件，留在JFK的网站上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穆先生笑得有些无奈，对那个人来说，这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也许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可她自己根本就一无所知。
“没事，”他若无其事地说，“只不过奇怪紫龙为什么要在网上去下载解密软件，问问罢了。”
“是吗？那就好，”狄蒂斯笑了，“我还以为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呢！”
“小傻瓜，”穆先生也笑了出来，如果不是行动不便他真想伸出手去摸摸她的头，“能有什么事？放心，我这里绝对安全。”
“我不怕，”狄蒂斯眨眨眼，突然认真起来，“就是真发生什么事，我也不怕。”
她很勇敢。穆先生又笑了笑。
“有件事得先跟你说一声，”过了一会儿，穆先生说，“这几天我有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会来看我，他脾性有些古怪，不喜欢见生人，到时我会让这里所有人暂且回避，你和紫龙一起先去另一个地方住上几天，等我那个朋友走了，撒加和艾俄罗斯再来接你。”
狄蒂斯秀眉微蹙：“这倒也没什么……可是为什么要他们来接我呢？等你那个朋友走了，我再和紫龙一起回来不就好了嘛？”
“因为他们也要过来，所以顺道来接你。”穆先生想也不想就回答。
“我看到艾俄罗斯才刚刚走，过几天又要来呀？”
穆先生苦笑，原来想要很容易地骗过这个小女孩也没那么容易。
“艾俄罗斯是去找撒加的，我们这几天联系不上他，所以只得找他过来一趟，有正事要谈。”
穆先生很少说谎，可一说起来就有了心得，最高明的谎话就是八分真两分假的谎话，所以，他最终还是很成功地骗过了这个天真单纯的少女。
之后几天，他比以前更加废寝忘食地工作，几乎忘了吃饭睡觉，就这样，他还嫌时间不够用，时常嘟哝着巴不得预支未来的时间，基地里几乎每个人都察觉到了他的变化，问他，他也只是同往常一样，淡淡一笑，什么都不说，继续埋头做事。
他拼命做事的样子，就像一场比赛进入了倒计时……
“砰”地一声，加隆家的大门被重重地踢开，随即艾俄罗斯冲了进来。
“加隆——”
加隆给吓了一跳，性情温和沉稳的艾俄罗斯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粗暴和焦急，冲进来时这阵势几乎就要把他家给拆了！
“干什么干什么？想入室打劫吗？”他看着艾俄罗斯三步并作两步地过来一把揪住自己的衣领，不由得身子往后移了移，“我记得你没交女朋友啊，所以我不可能横刀夺爱；你我都不缺钱，所以我也不可能翻了你的家底；我也没听说过你有什么亲人，所以我也不可能刨了你家的祖坟……拜托！你这样子看着我真的让人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哩！”
“少废话，”艾俄罗斯急匆匆地打断他，“我找撒加！”
“我哥？”加隆眨眨眼，“你前两天还在穆先生那里吧？我不是告诉他撒加这几天不想见任何人，藏起来了，他在哪里我怎么知道？”
“我今天是莽撞了些，得罪你我认了，以后再向你道歉，”艾俄罗斯揪着加隆的衣领不放，“总之你现在得帮我找到你哥哥，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在最短时间内找到他，人命关天啊！”
加隆干笑两声：“呵！还真是了不得啊！可最近人命关天的事怎么老找上我家老大呢？你们又不是离了他就什么事都办不成，不能自己解决吗？我哥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想做的事谁能逼他？”
“如果是PPX—023呢？”
“他算哪棵葱哪棵蒜啊？”加隆不屑地翻翻白眼，“一个脾气又臭又硬、成天一张扑克脸的合成人而已，撒加只是迫不得已和他暂时合作罢了，哼，我看老大心情不好大概就是这块石头又惹到他了！”
艾俄罗斯被加隆这一席不搭边的话弄得头昏脑胀，如果面前这个喋喋不休的人不是撒加的弟弟他真想一拳揍过去！他深呼吸了一下，调整情绪，再次开口：“加隆，我不跟你开玩笑，算我求求你，帮我找到撒加，他要再不快去一趟穆那里，PPX—023就要在那里杀人了！”
加隆愣了愣。
“真这么严重？”
艾俄罗斯点点头，放开揪着加隆衣领的手：“就这么严重。”
“可是……”加隆搓着手，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我的确不知道撒加在哪里啊！”
艾俄罗斯想了想，说：“或者是能尽快联络到他的方法也行。”
加隆皱着眉思索片刻：“好，我打他的手机！”
“他的手机关机，”艾俄罗斯说，“我早打过了！”
“你懂什么？”加隆白了艾俄罗斯一眼，“撒加身上一共3部手机，其中一部一直开着，号码只有我知道。”
说着他就抓起桌子上的电话……
“紫龙。”正在大型计算机前工作的穆先生突然说。
“是。”紫龙忙应道。
“我那个朋友快来了，照说好的，你带狄蒂斯去我在达尔文买的那幢屋子里去住两天吧，”穆先生头也不抬地吩咐道，“等我联系你们，或者撒加和艾俄罗斯来找你们时再回来。”
“是，先生，”紫龙说着又忧心忡忡地看了穆先生一眼，“您那个朋友会住多久呢？不可能一个人都不留下吧？”
“这个我自会处理，你只需要照顾好狄蒂斯就行了，多的不需要你操心，”穆先生终于转过来看了他一眼，笑了一笑，“好了，别和狄蒂斯一样像个小孩子似的，我虽然是个残废，但这个基地里的设备可以让我应付自如，我只是想和一个多年未见的故人单独聊聊，不会出什么事的，你快去准备一下，带她走吧。”
紫龙没有说话，人也站在原地未动，他本能地感到穆先生这次支开基地里所有的人目的并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是和狄蒂斯叫他下载的那个解密软件有关吗？可能，但穆先生之后就再也没提到那个软件了，就像一切都没发生，甚至不去调查一下，这也太奇怪了。
自然而然地，他又开始猜测是不是真的会有什么“先生的故人”来访，如果有，那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行啊！”加隆放下电话，“连这部电话也关机了，撒加到底是怎么搞的？”
艾俄罗斯叹气，真的不行吗？
“算了，”他拍拍加隆的肩，“你也尽力了，我这就赶回去，我怕穆和狄蒂斯他们会出什么意外，你继续想办法联络撒加吧，如果找到他就告诉他，让他立即来澳大利亚一趟，说不定PPX—023会看在他的面上，放过狄蒂斯的。”
“等等，”加隆突然叫住艾俄罗斯，“你真的相信撒加能阻止他吗？”
艾俄罗斯愣了愣，看向加隆，只见这个外貌和撒加一模一样却从来都不愿意正经说话的男人此时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是不太清楚他的脾气，”加隆接着说，“可我想，他手底下管着十几二十来号人，如果他只为了和我哥的那点交情就罢手，他手下那些人恐怕就不会服他了吧？我想他也不是那种人。”
“……我知道，”艾俄罗斯说，“可是我更知道，在人命面前，什么都显得轻。狄蒂斯是做了错事，可怎么样也不至于杀了她啊！还有穆……PPX—023要是迁怒于他，我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加隆搔搔头皮，想想，平日里那块不言不语的石头，真的会这样暴躁吗？
撒加极少在他面前说起过这个合成人，只说他“性子太倔”，这样的人一旦决定要做什么事时，谁也拦不住吧？
撒加也拦不住他的。到时说不定只好真像莎尔拉说的那样，大家打一架了账。
“……我怎么没想到？”他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有办法了，一定能找到他！”
穆先生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大型计算机前，脸上带着一抹平静的微笑，一如往日，最后一个公式完成了，这下就再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整个基地里只剩他一个，他真的遣散了所有的人，包括所有的守卫，因为对那个即将到来的人来说，再多的守卫也是无济于事，只会增加更多杀孽罢了。
无意识间，他把手伸向茶杯。
这杯茶泡得很香，因为是紫龙泡的，穆先生小啜一口，不禁笑了，他想起了狄蒂斯泡的糟糕的茶。狄蒂斯是个很善良也很可爱的女孩子，也许她闯了祸，可他没有半点责怪她的意思，对亲人的思念，谁也无权去说些什么。他还想起了撒加和艾俄罗斯刚把狄蒂斯带来时的情景，想起了沉静的撒加、他那大大咧咧的弟弟加隆、正直却在情感面前总有些笨拙的艾俄罗斯……还有过往一切的一切……
拿茶杯的手突然轻颤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垂头去看那只手，苦笑，原来它还有知觉，是因为想起了那个人吗？
那个冰冷、却总是让人觉得安全可靠的人，但只在瞬间，就成了自己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恶梦！想到很快就要再次面对他，穆先生突然对自己的平静感到吃惊。
他闭上眼睛。
一个真正的天才，是从一路坎坷中站起来的；一帆风顺中成长起来的，绝不是真正的天才。
这是她常说的话。她的过去是在怎样的坎坷中渡过的，没人知道，她也从来不提，穆先生想到这里，再垂头看看自己，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算是从坎坷中过来的吧？毫无疑问，自己是个天才了，这样的自己，是否就是她想要的？
那个人是在她的宠爱和呵护下过来的，照她的理论来说，那个人应该不算天才，所以那个不算天才的人才会对她如此忠诚。
那执着到令人害怕的忠诚……
穆先生睁开眼睛，然后又闭上，那个人什么时候来呢？该来的就快点来吧，然后让一切都结束。
……一条裹在暗军绿色长风衣里的人影无声无息地从阴影里现身而出，一步一步靠近。
“小穆。”
亲昵的称呼和冷冰冰、没有半点人类感情的声调极不协调，那声音冷得怕人，使听的人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冰窟！
“砰！”
大门被砸开，艾俄罗斯、加隆和莎尔拉闯了进来！
酒馆的老板迎上来拦住3人：“喂，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砸坏我的门！我要报……”
“拿去修你的门！”莎尔拉不耐烦地将一卷钞票塞进对方的口中堵住他的嘴，并一把将他推开。
酒馆老板哪里料到一个面容娇俏的少女力气会这么大？人没站稳，一屁股坐倒在地！
“啊——强盗啊！光天化日之下打劫啊！”他从口中把钱掏出，边叫边把钱揣进荷包，“快来人啊！谁来帮我报警啊！”
酒馆里为数不多的酒客一下子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纷纷夺门而逃，酒馆的伙计们则手忙脚乱地去抓电话……一片混乱中，只有一个神情冷漠的高个子男人坐在角落里端着酒杯面不改色，像看一场闹剧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个人就是撒加。
“哥啊，你这次玩失踪玩得也太彻底了吧？”加隆气喘吁吁地跑到撒加面前，“连我的专线手机也关了，你搞什么？要不是莎尔拉，我们还找不到你哩！”
“果然在这里，”艾俄罗斯难以置信地看看撒加，又看看莎尔拉，“你怎么会知道他没走远，就在这家酒馆里喝酒？”
莎尔拉一边夺下酒馆伙计们手里的电话，一边扭头向着艾俄罗斯：“用想的也知道呀，他不想见任何人，准会藏到一个大家都想不到的地方，他好喝酒，准会藏到一个有好酒的地方；他告诉你们他离开了，你们当然就想不到他其实就在附近，我常来亚历山大，这一带酒最好、位置最隐蔽的酒馆就是这一家，他不在这里会在哪里？”
撒加冷冷地瞟了莎尔拉一眼，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后放下酒杯：“少给我在这里丢人。有话说，有屁放。”
加隆诧异得瞪大了眼睛。天，撒加竟然会说粗话！看来他心情真的是糟透了！
艾俄罗斯走到撒加面前，定定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你哪来这么大的火，我也不在乎，总之你现在马上跟我走，迟一点就会出人命了。”
接着，他把事情的始末简短地说了一遍。
撒加听后略微皱了皱眉，可再没表现出更多反应，站起身来，到吧台前又要了一瓶酒。
艾俄罗斯被这满不在乎的态度激怒了，一把夺过撒加手里的酒瓶，狠狠贯在地上，紧接着揪住撒加的衣领，把他扯到自己面前。
“我以为你是条汉子！”他咬牙切齿地说。
撒加一言不发地看着艾俄罗斯，冷冷地扯动了下嘴角，看来他表现不出艾俄罗斯想要的样子正是他从男子汉的群体中被踢出来的原因了。
“狄蒂斯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穆是我们的朋友，现在有人要杀他们，你怎么能当什么都没发生？”
撒加哼了一声，冷笑：“当初我已经做到了我该做的一切，话也很清楚地替她传到了，现在发生这一切能怪谁？难道现在你还要我为这小姑娘愚蠢的行为来负责吗？”
“那穆呢？穆怎么办？他身体上有残疾，你难道要他来应付一个杀人就像砍瓜切菜的冷血杀手，你自己却躲在这里喝闷酒？”
这句话击中了撒加的软肋，他沉默片刻，说：“他不会这么做的。”
嘴上这么说，可撒加心里清楚，卡妙会这么做，而且一定会这么做，对他来说，保护艾雯博士的遗物比什么都重要，两个兄弟和冰河的死已经使他大受打击，现在狄蒂斯保留了艾亚哥斯从艾雯博士那里偷来的资料的拷贝，无疑是向卡妙宣告了继冰河之后她也是艾雯博士遗物的一个泄露点，就这一点，卡妙就有理由杀她并除掉她身边所有的人灭口了，更何况，狄蒂斯这样做使卡妙杀死冰河失去了绝大部份的意义，把兄弟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卡妙怎么能不发怒？对发怒的卡妙来说，穆先生自然成了包庇狄蒂斯的同伙，对这样的角色卡妙是从不手软的，即使他是一个残疾人。
艾俄罗斯又盯着撒加看了一会儿，突然放开了他。
“‘他不会这么做’，很好，你的话我记下了，”艾俄罗斯转过身，大步向门外走去，“我这就回去，如果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艾俄罗斯这辈子再没你撒加这个朋友！”
“艾俄罗斯。”撒加突然开口叫住他。
艾俄罗斯停住，回过头。
“如果我没记错，你懂法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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