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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妙]智能帝国-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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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半分钟就够我睡了！”打哈欠的士兵不满地抗议。
“要是给老板发现你偷懒，你就倒大霉了。”
“行行行，我知道了。”那个士兵不耐烦地摆摆手，却转身向另一边走去。
“你去哪里？”
“我去操舵室找罗伊要根烟抽。”
“……那你快点回来啊！”
“知道了！”
又一个哈欠，他抓抓头，好想睡！真不知道上面派他们来守这条破油轮有什么样目的！一天到晚没事可做，只在这有限的空间里来回晃荡，有这闲功夫他还不如去喝一杯，或者去城里的黑市赌场玩上两把……唔！有什么东西勒住了他的脖子！细细的、凉凉的，一根线！他不禁伸出手去想把这根线扯断，可那根线实在太坚韧，他扯到手指出血都无法扯断！下意识地，他伸出手去想要触及那根线两边的施力来源，谁知那根线一下子勒得更紧！好痛！他感到自己不能呼吸了，那根线已经勒进了他的皮肉，有什么热呼呼的东西顺着那根线从他皮肉开口处滚落下来，一阵冰凉的恐惧袭上心头，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挥出手去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可头部的缺氧已经令他失去了平衡点，两只手乱挥可什么也抓不到，两条腿乱蹬却什么都踢不到！窒息的痛苦又使他缩回两只手，将十根指头拼命地抠着那根该死的线，想要从线缝中插进去腾出一点空间好让自己能够呼吸，可是那条线却随着一股残酷的力道更加深入！他张大了嘴，却什么都喊不出来，只能从喉头里发出绝望的“咕咕”声，口中溢出的液体顺着下巴和脖子一路下滑，混和着从脖子的开口处流出的那热乎乎的东西直往下流，一股刺骨的凉意却从脚趾以惊人的速度一路往上，直冲大脑，所经之处，都变凉、变僵，身体里生命的温度却被一点一点地挤出体外……最后一丝暖意从他体内消失时，他终于停止了挣扎，四肢无力地坠落于身体两侧……
卡妙松开腕上的钢丝，冷冷地看着那个士兵的尸体滑落在地，然后迅速从他身上搜出通行卡，用一个只有打火机一般大小的扫描仪采集下这个士兵的指纹和视虹膜数据，再把尸体拖到一边藏起来。
从卡妙手里接过通行卡和小型扫描仪，撒加极其熟练地将卡插入舱门旁的读卡机并同时将扫描仪采集的视虹膜数据放在读卡机上方的视虹膜分析机上，只听“嘀”的一声，验证通过，门锁解除。紧接着撒加打开门，让卡妙先进去，然后自己再跟着进去，将门关上。
……
船舱内的空间很大，内壁由强度极大的防弹钢板钉成，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这都不是一条普通的油轮，而是一个小型的军事基地。
撒加和卡妙慢慢地行走在一条没有人迹的通道里。
一样东西吸引住了撒加的目光，他走到墙边。
“卡妙，”他叫了一声，“你来看。”
卡妙应声而来。
“你看，”撒加指着一块钢板上的几行字，“这上面有制造厂商的名字和标志。”
卡妙定睛一看：“红蝙蝠？”
“是智能联合旗下的一家子公司，”撒加看着卡妙，“真的是他们。”
正在这时，卡妙的耳机电话也响了。
“023，那种香水已经查到了，”电话那头传来沙加的声音，“是西班牙一家香水公司两年前推出的一款极品男士古龙香水，名叫‘灵魂主人’，可后来因为被质疑配方里含有致幻成分而没有得到上市批准，这种香水也随即停产，很快这家公司也倒闭了。据艾尔扎克的内线消息，这款香水的配方后来被智能联合卖走，却一直没有在智能联合旗下的香水公司生产。”
“也就是说，这是一种绝无仅有的香水。”卡妙下了结论。
“可以这么说。”沙加回答。
灵魂主人既然是一种绝无仅有的香水，那么就只有一个人能用这种香水，那就是游戏玩家，他是一个操作员，那么等着他们的当然就是大量的傀儡兵。灵魂主人，这是一种很适合操作员的香水，灵魂主人是灵魂的主宰，而操作员则是身体的主宰，两者都是把玩他们合成人命运的罪魁。卡妙对傀儡兵并没有太大的成见，既然立场不同，见了面只能拼个你死我活，可对于操作员就不一样了。
“想什么？”撒加看到那两片薄唇缓缓地抿成了一条线，不禁问。
卡妙摇头，本能地想回答说没想什么，可就在这时， 一个穿着深灰色长袍、遮着脸的人幽灵一般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PPX—023？”他的声音是从变声器里发出的，听来极其诡异和古怪。
卡妙不动声色地和撒加对看一眼，接着撒加开口回答：“是‘游戏玩家’约我们来的。”
灰袍人鼻子里发出两声难听的哼笑：“玩家只约了PPX—023，可没约人类哟！”
“很好，”撒加冷笑，“那么我们就回去了。”
灰袍人又哼了哼：“这里哪里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说话间，他身旁已经出现了十几个穿银色劲装、脚踏旱冰鞋的人，不由分说地，他们催动冰鞋向撒加和卡妙冲来，冲在最前面的两个人突然跳起，向撒加和卡妙飞踢而来。
冰鞋上镶着的冰刀在灯光下闪出一道刺眼的雪亮之色，撒加不禁大叫：“躲开！”几乎是同时，两人侧身避开，两道银色从他们面前划过，一缕石青色的发丝在被冰刀凝结了的冰凉空气中飘落！
那冰刀，真的是刀！
紧接着，跟在后面的两人又以相同的方法飞身袭来，撒加和卡妙一时之间来不及使用应对之策，只好又躲开，刚避过这一波攻击，下一波攻击又寸步不离地跟了上来，一波接一波，让两人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他们也清楚现在能对付自己最好的武器就是刀，因此便紧紧盯着撒加和卡妙，不让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有机会把刀拔出来。
一击接一击的波段进攻，让对手只有闪避，没有还击的机会，直到精疲力竭、任人宰割为止，这是他们的战斗方式，看来这些人是被专门作为突袭力量而被培养的奇兵，平时就在一起配合训练，要破他们的攻击除非先掐死其中一环，可是那锋利的冰刀来势实在太猛，连撒加都没有绝对的把握，如果眼不够准、手不够快、对自己和对敌人缺一丁点狠劲都是做不到的，就算能掐断这波段进攻的一环，自己还得随时做好或受伤或致残的准备。
撒加是个考虑事情一向很周全的人，就算机会出现在眼前，没有百分之百到位，他也不会轻易出手，战斗亦是如此，他一边躲避着连绵不绝的冰刀攻击，一边紧紧盯着经过面前的每一个滑冰人，只要找到一点破绽，哪怕只有一点点，他都能一举将这看似完美的攻击击溃。
他的注意力太集中了，因此也就完全没料到接下来发生的事。
一直和撒加一样全力躲闪着滑冰人冰刀攻击的卡妙突然抢上一步，将攻到面前的两片冰刀紧紧夹在了曲起的食指和中指指关节之间！
链子一样环环相扣的攻击就在这瞬间被卡妙强行插入给打乱了！
撒加来不及多想，冲上前去一拳将紧跟在后的一个滑冰人打倒。
队形被打乱，其他人意识到不能维持着这么近的距离，试图后退重新调整进攻，撒加可不会给他们这种机会，一个箭步上前，又是几拳一连打倒5人！
背后一股劲风袭来，撒加侧身一让，伸手抓住向他踢来那只脚，一甩手，将那个企图偷龚他的滑冰人扔到另一个向他冲来的滑冰人身上！
……另一边，卡妙也一脚一个，把他制住并扔在地上的滑冰人踹得口吐鲜血！他的脚力撒加是见识过的，普通人挨这一脚只有气绝，可卡妙还是毫不留情地踹了上去。
和撒加不一样，他对敌人从不手下留情。
被撒加放倒的两个滑冰人忍着痛爬了起来，和另外两个同伴重组队形，两前两后，再次袭来。
不过这对撒加和卡妙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了。迎着两个飞踢而来的滑冰人，撒加漂亮而利落地挥出两拳，一拳击中对方的小腹，另一拳击中另一个滑冰人的小腿——
两个滑冰人的惨叫同时响起！
卡妙抬腿一踢，一个滑冰人向后飞出近十米远，转身时另一个滑冰人脚下的冰刀已经到了面前，他肩一沉，头一偏，紧接着又一抬肩，竟将滑冰人踢来那只脚扛在了肩上并用手扶住。滑冰人大吃一惊，正想就势踢出另一只脚，卡妙已经一拳狠狠打在了他的膝盖上！
又是一声惨叫，那滑冰人已随着卡妙随手一扬重重摔在地上，被击中那条腿弯曲成一个极古怪的姿势
卡妙和撒加，真的不同。撒加只求把敌人打倒，可卡妙一出手不是要人命就是让人终生残废！
合成人和人类的又一个不同。
……一直冷眼旁观的灰袍人垂头看着倒了一地的滑冰人，竟从喉头发出几声怪笑。
“第一关通过，”他说，“按游戏规则，你们可以去见玩家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转身转得很坚决，可走却走得很慢，似乎在等着撒加和卡妙跟他来。
卡妙高傲地昂起头，跟了上去，撒加走在后面。
……走廊很长，一路上没再遇到什么袭击和阻拦，使得路更长。
然而迎面而来的带着淡淡香气的凉风证明了船舱里每一处的空调运作得还是非常到位的。
三人继续前进。
……“你装得很像啊。”
撒加话音未落，一个飘着浅绿色气体的小瓶子朝卡妙迎面砸来，卡妙似乎早有准备，轻轻一闪身避开，五根纤细的手指大张如同蛇口，一下子按在灰袍人的脸上，灰袍人顿时感到一股大得难以置信的力量从那只手上传来，几乎要穿破他的头，他是吃过这种力量的苦头的，于是只好后退，可那股力量却步步紧逼，因此他也只好一直退。
当他的后脑碰到钢板壁时，他才发现自己无路可退了。
“又是你。”卡妙的声音冰冷澈骨。
灰袍人愣住了，看来他刚才用的迷药没起到什么作用。
透过那纤细的手指间的空隙，一双撒加和卡妙都熟悉的蓝眼睛露了出来，那双眼睛满是笑意，阴邪的笑意。
“两个人都认出我来了啊！”没了变声器，他的声音也趋于正常，那也是撒加和卡妙熟悉的声音，“看来我的改装并不怎么成功。”
米罗，什么场合都少不了他来搅局！
“能不能在压碎我的脑袋前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米罗居然是笑眯眯地，似乎即将要碎的不是他的脑袋，“你们是怎么认出我的？”
撒加冷冷地看着他，嘴唇边牵扯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变声器能改变你的声音，可改变不了你发声时运气的方式，那是每个人独有的。”
卡妙这边就更加直接了：“全身上下都是毒药气味的人没有两个。”
“所以，你们一直都闭着气，没有吸入我下的迷药吧？”米罗呵呵笑道，“辛苦了。”
“一路跟踪我们，混到船上来伺机对我们下手，你也很辛苦。”撒加淡淡地说。
“那是当然，”米罗回答，“我要猎杀的可是两个比我强的人，不用点功夫行吗？”
卡妙面无表情地压住米罗的脑袋不放：“我饶过你一次，这是你自己找死。”
米罗仍旧笑着：“干合成人猎人的，都有被自己猎物猎杀的觉悟。”
卡妙没有再说话，可从米罗开始变得的痛苦扭曲的表情上看得出来，那只压住米罗脑袋的手上正在用力。
对一个要杀自己的猎人，在行使自卫权的时候，卡妙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慢着，”撒加突然出声阻止，“杀了他，会引来智能联合的怀疑。”
“你是要我放了他？”卡妙声音冰冷。
撒加说不清，刚才一场战斗后，他不想再见卡妙的双手轻易沾染上血腥，可卡妙似乎误解了他的意思。
“如果我一定要杀他，你怎么说？”
撒加不语，他很清楚卡妙的心情，卡妙的身上背负着二十来条合成人兄弟的性命，要他放过一个随时随地都可能对自己兄弟的性命构成威胁的合成人猎人，实在是勉强了些，他阻止卡妙，只是为了私心。
然而下一刻，卡妙已经缓缓地放开了压在米罗脸上那只手，带着一些戒备、一些犹豫，但还是将那只能轻而易举就致人死命的纤长的手慢慢地抽离了米罗的脸。
原本已经被人捏在手里下一秒就会粉碎的性命突然慢慢地又回到了自己快要被抽空的体内，笑容反而从米罗脸上渐渐消失，他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看着那只裹着黑手套，优美纤长的手仿若受到召唤退回深黯之渊的鬼魅一般缓缓地离他的脸越来越远……
就在卡妙的那只手就要收回身侧的一刹那，一道惨绿色的光突然以极快的速度从米罗身上射出，在极近的距离内刺向卡妙的脸，撒加没有料米罗会有此一着，大吃一惊，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一声负痛的叫喊——
撒加感觉自己的心被紧紧揪住了悬在半空中——
卡妙半侧着身，维持着避过那一击的姿势，那张和英俊张狂的米罗比起来显得更加楚楚可怜的小脸却以一股咄咄逼人之势停在米罗面前的寸许之处，几乎倒竖的秀眉显示出他的愤怒，一双冰蓝色的纯净眸子又变得如嗜血猛兽一般，射出一道随时会把米罗撕碎吃掉的目光！米罗那只握着绿色双刃软剑的手被卡妙另一只手的三根手指牢牢地捏住拉在一边，半点也动弹不得！
米罗脸上已渗出大量冷汗，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痛苦。
那三根手指似乎已经变成铁打的，在一股人类难以承载的巨大力量的驱动下慢慢地向内用力……
随着骨头碎裂的咯咯声响起，米罗终于禁不住大叫出声！
撒加没有再说什么，卡妙既然已经放手，就意味着米罗本可以全身而退，可米罗自己放弃了这个机会，代价是他的一只手。
“滚吧，”卡妙随手一挥，米罗已不受控制地跌出好几步远，“要是你以后再出现在我和我的兄弟面前，我不会像这次这么客气。”
淡淡的语气，没有激烈的字句，几乎不带什么威胁成分，只用陈述的口气道出一个既定的事实，这是卡妙一贯的说话方式。不会让人惊心动魄，却会让人心里隐隐生寒，寒意像病毒一般快速扩散，向内至骨髓，向外至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
米罗握着腕骨被捏碎的手，恨恨地盯着卡妙，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卡妙只怕已经死过千百次了！
“只要我这条命还在，就永远都不会放过你！”
咬牙切齿地甩下这句后，米罗强撑起身体，跄跄踉踉地消失在走廊的一端……
撒加看了看米罗离去的方向，确定他已经不会再玩什么把戏，再回头看看卡妙纤瘦的背影。
两人都没有动，就这样站着，很久很久。
终于，撒加迈开步子走到卡妙身旁，盯着他绝美的侧面，一字一句，冷冷地说：“你不要命了？”
卡妙只是冷冷地盯着前方，一言不发。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有短短几秒，撒加伸出手去，捧起了卡妙的一只手。那动作并不是特别的轻柔，带着半强迫性，却是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把那只轻而易举就能捏碎一条硬汉子的腕骨、看上去却无比纤秀的手捧到自己面前，然后从食指指尖开始，一点一点地将手套抽起，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将手套从卡妙手上脱下，看着那只雪白纤秀的手像蛇蜕皮一样，缓缓从黑色的手套里抽出自己外皮下的景致。
另一只手上戴着能拉出钢丝的手环，稍微费了些事，还是同样从手套里脱了出来……
雪白、纤长而美丽的手，却结着一层厚厚的茧，就像一层铠甲罩在那细嫩肌肤表面，那层细嫩里包裹着的是一副很有力的骨骼，和女人的软若无骨不一样，坚韧、粗糙和柔媚、细致在这样一双手上形成了最完美的融合，令注视着的人无法不想入非非，无法不去想这双手之上的手臂，如果和手一样去掉了表面的那一层遮掩会是什么样子，还有连着手臂的身体，再往下的那双修长的腿……
撒加忍住了，他终究是一个自制力极强的人，他没忘记自己把那双黑色手套替卡妙脱下的初衷。
他分开那两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只见双手的两指之间有着一道利刃的割伤，伤口很细，但很深，向外渗着血。皱了皱眉后，他用一只手托着卡妙的两只手，空出另一只手来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那是能让伤口快速止血并愈合的外用药，像他这样冒险家，身上总是随时准备着这种药的。
卡妙搭拉着眼皮，一声不吭，任由撒加摆布他的手……
撒加很小心地替卡妙在伤口上敷好药，再用一种不妨碍手指活动的、极薄的止血贴将伤口贴好，这才放开他。
……“要是伤口再深一点点，你这双手以后的活动就会有问题。”撒加看着卡妙重新戴上手套，并且再次十指交握地紧了紧以防手套松动，淡淡地说。
卡妙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你平时做事都是这么不要命的吗？”撒加的口气已有些严厉。
这下卡妙连头也不点了。
撒加干脆扭过头去，不想让卡妙看见他的带着怒意的脸，可卡妙长时间的沉默还是令他忍不住又把头转了回来。
“……”
话到嘴边，又咽进肚里，他实在不知道卡妙会对他打算说出来的话作何反应，如果还是沉默的话，他会疯的！考虑了很久，最后他作了一个最愚蠢的决定：换个话题。
“其实你可以不必理会我的话，”他说，“那个小人，你杀了他，谁也不会心疼。”
至少他是个真小人，撒加在心里却这样说，可他撒加呢，已经和一个伪君子无异了，他只能凭着自己那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来压抑着内心里不为人知的冲动，他还可以用很好的借口来说服自己：如果不压抑，他也许就会在下一秒做出会连自己都震惊的事。
而那种事，尽管不知道是什么，却无疑是非常可怕的。
“……你……为什么又会放过他？”撒加还是禁不住问。
卡妙仰起头，目光一下子又变得深沉起来，深不可测。
“……看来我们要在这里转上好一阵子了。”良久，他终于冷冷地开口，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撒加垂下头，自嘲地笑笑。
“不，”过了好一会儿，他走过去，掏出一个微波雷达的小型接收仪，“我们已经到了附近，雷达显示，只要我们从这条通道过去再走几百米就有生命迹象了。”
“是他吗？”卡妙看着接收仪问。
“反应只有一个，”撒加说，“这种时候还会一个人待着的会是谁？”
卡妙突然抬起头，四下里仰视了一圈。
“发现了吗？”他问。
“什么？”
“我们从进来到现在，一路上都没安监视镜头。”
撒加沉吟道：“也许对于一个狂热的游戏玩家来说，一无所知或是知之甚少的战局才是最刺激的吧？”
卡妙脸上泛起一丝不屑之色。
“去见识一下这个狂热的玩家？”撒加注视着那双冰蓝色的、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睛。
……
“我相信你。”
刚走出几步的撒加诧异地回过身来看着卡妙。
卡妙盯着他，依旧面无表情，却用十分坚决的语气说：“就算我无法理解，我也相信你阻止我做我认为应该做的事，有你自己的原因。”
撒加牵动着嘴角露出一个近于微笑的弧度：“走吧，应了今天的约，我们还有事要去做，不能老是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
通道尽头，是一扇沉重的门。
撒加看了看微波雷达接收仪，这扇门没有任何问题，于是，他把手放在门上，一推，看似重得人类不可能推动的门就开了。
门的另一边是一个极空旷的房间，尽头是一座双层高台，第一层高台上，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坐在一起对饮，见有人进来，竟然连看都不看一眼。
第二层的高台面积极小，只放着一台电脑，一个长发青年坐在一张飘浮在空中的圆椅上，在电脑前专注地进行操作，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身子向电脑屏幕探着，像是完全没发现有人进来。
“队员A的生命值剩下不多了，退到掩体后伺机进行狙击，队员B和C进行火力掩护，队员D、E、F和G进行最后一次冲锋！加油啊，时间剩下已经不多了！噢，上帝！队员E被敌方的狙击手击毙了，愿你的灵魂早日升入天堂！……哦，队员G已经冲到了敌方的碉堡下，投手雷——好，其他队员也跟上来了……好！最后一个工事拿下了！万岁！”
长发青年双臂一振，停止了之前自言自语的嘀咕，向着撒加和卡妙转过身来。
“最后一关拿下，得到加分奖励，打开隐藏关卡，”那张浮在空中的圆椅向他们飘来，坐在椅子上的长发青年继续自语，“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两个超强的大BOSS。”
也许是长年不见阳光的缘故，这青年面色有些苍白，一张长得很清秀的脸上洋溢着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的神态有些慵懒，长长的额发几乎要把双眼遮住，给人一种起床后还没完全清醒的感觉。
撒加并不是个爱恶作剧的人，可他在看到这青年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一只毛茸茸的英国睡狗。
那青年注视着撒加和卡妙，长长的额发下一双若隐若现的眼睛里突然放出了刺眼的光。
“身份证编号ERJP—2319，”他不等撒加或卡妙发问就自报山门，“授权名字叫作‘米诺斯’，不过我更喜欢别人叫我的外号——‘游戏玩家’。”
果然是个合成人，不过不用他自我介绍就能看出来，他的右边脸颊上横着合成人的标志——条形码。
一个操纵众多合成人傀儡兵进行战斗的操作员，本身竟也是个合成人！
“有些出乎意料啊，”这个自称为游戏玩家的青年微微仰了仰头，长长的额发下露出一片几乎和卡妙相同的冰蓝色，“我只请了一个，来的却有两个……这，不知道谁是PPX—023呢？”
卡妙一言不发地跨前一步，双眼一眨不眨地死盯着他，就像一只饥饿的野兽盯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猎物。
米诺斯眉毛一扬：“真是意外，我原以为能一次废掉我58个傀儡娃娃的，即使不是个彪形大汉，也应该是后面更高大更强壮的那位才对，谁想到是个女孩子一样柔弱的……呵呵，不过眼神很好，看起来像杀人的，唔……023前辈，能告诉我你这次来伊斯坦布尔有何贵干吗？”
卡妙不答，仍旧死盯着他。
米诺斯有些无奈又有些夸张地仰起头，把手盖在脸上。
“又是一个高高在上喜欢教训人的，还是个闷葫芦，真是……”他嘴里不满地嘀咕着，“前辈，能不能不要这么瞪着我？你的目光让我很不舒服。”
那双眼睛仍死盯着他，就像一根勒在他脖子上的绳子，越勒越紧！
虽然被长长的额发遮着，但是已能看出米诺斯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
“算了算了，”他鼓起嘴说，“不说就算了，我知道，不就是来刺杀路尼那战争狂的么？”
卡妙终于开口说话。
“既然知道，事情就简单了。”
米诺斯挑了一下眉，这个举动使他那张脸看起来终于不那么慵懒，似乎是在为卡妙终于开口说话感到有趣和好奇：“哦，怎么说？”
“马上离开伊斯坦布尔不要妨碍我们，否则就用战斗来说话！”卡妙伸手向米诺斯一指。
米诺斯随着卡妙的动作向后靠了靠：“哎呀，前辈真是的，这么喜欢打架，我还没把话说完呢！”
卡妙的目光如一把利刃一般射来，仿佛在说着一个如利刃穿胸而过一样急促的字：说！
米诺斯并不急着说，他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卡妙，然后从嘴里感叹般地吐出一句话：“前辈，你真漂亮！”
啪——
米诺斯睁大了那双几乎和卡妙同色的眼睛，伸出一根和面色一样苍白的手指，擦去右颊条形码上因擦伤而缓缓渗出来的血迹。
卡妙手中狙击手枪的枪口还向外冒着一丝青烟。
“……我说前辈，”他慢慢地说，“你长得一表斯文，怎么骨子里竟是个暴力狂呢？”
卡妙不说话，移动了一下枪口，指向米诺斯的眉心。
他是认真的，绝不是在吓唬人，尽管是第一次见这个美丽而又刚毅的同类，可米诺斯看得出来，他做每一件事都是认真的。
“哎哎哎，前辈，”他笑着举起双手，作了一个投降的动作，“你别这样，我只是一个操作员，打打杀杀的事我只能在电脑游戏中进行啊！”
“可你杀的人不少。”卡妙微微地眯了眯眼睛，一个叫作“残酷”的表情悄悄渗入了他的冷漠中。
米诺斯还在笑，却已不自觉地哼了一声。
“前辈，我才说你够狠的，怎么又一下子变得仁慈起来了？”他已经有些不屑了，“如果你心疼人类的命我想大可不必，只要我们得到了注册主人的授权，杀多少人类又有什么关系？你不也是一直都这么做的吗？如果你心疼同类的命就更没有必要了，他们可以被随时制造出来，而且企业最近使用的改良技术，可以使制造的成本大大降低，到时同类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你何必杞人忧天呢？”
“少废话！”卡妙突然厉声道，“离开，或战斗！”
“前辈，你急什么呀？我可是在精神上支持你们的，”米诺斯耸耸肩，“你们做得对，路尼的确该死。”
卡妙的表情没有缓和，可眼中也掠过一丝讶然。
这个败类在玩什么花样？如果是想借此取得他们的信任然后伺机发难，那么这个念头也太蠢了！
“我说的是真话，”米诺斯继续说，“我恨路尼。我早就对那家伙说过很多次，傀儡娃娃只能作为突击小队使用，他就是不听，硬要把他们发展成大规模的部队！哼！要满足他说的那个数字，得要多少操作员？这样在大规模混战下不乱套了吗？再说了，有比我更优秀的操作员吗？他在全世界都找不到！既然找不到，还谈什么建立大部队？”
米诺斯原本很好看又带着慵懒味道的脸忽地变得愤愤然，看上去反倒清醒了几分。
“在路尼那个白痴的眼里，那些可爱的傀儡娃娃们就只能是一堆装备、外形完全相同的活木偶而已，哼哼！”米诺斯自顾自地说着，眼睛越来越亮，眸子里像是燃烧着什么东西，“这些傀儡娃娃本来是他的创意，可是他根本就不了解他们更不懂得欣赏他们！让我来告诉你吧，前辈，这些傀儡娃娃是最高极的艺术品，是把游戏中的刺激现实化，从而把那种刺激升华到极致的奇迹！他们是美丽的、有个性的、各有各的不同，那个白痴错了，这样的高极品只能在最辉煌的战斗中、在关键的时候使用，让他们成为战争史上的传奇，而不是拿来像蚂蚁窝里的工蚁一样胡乱使用！”
说着说着，米诺斯的表情已变得火一般炽烈。
撒加是对的，他真的是个最狂热的游戏玩家。
卡妙的瞳孔开始收缩，就在前一刻几乎要从他体内喷薄欲出的愤怒突然一下子归于平静，就像电影中爆炸特写的倒镜头，那夹杂着火焰的强烈气浪竟在瞬间消失于无形。
杀气还在，可怒气已消。
他心里在想什么，又有谁能知道？
“少废话，”他慢慢地又说了一遍，“路尼我要杀，你，我也一样要杀。你现在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米诺斯睁大眼睛看着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他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笑容僵在脸上，整个人好像变成了一座雕塑。
“……我想你也知道，前辈，”他呆了好一会儿说，“董事会那边已经决定了要对你进行回收处理，虽然你是注册在妈妈名下的，可妈妈生前的绝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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