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天才人间-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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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就一把拽住了水岛的胳膊。
　　“前辈。”
　　水岛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有些紧张地扭头看了看四周之后，他皱着眉问道：“怎么？”
　　“前辈……喜欢我吗？”
　　水岛的嘴一下子就绷紧了。别别扭扭地磨了磨嘴唇之后，他很是仓促地点点头。
　　“干、干什么突然问这个啊……”
　　“我，真的很喜欢前辈。”
　　在说出这句话之后，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什么才好了。希望你更重视我一点，希望你更多地看到我一点，希望你的世界中……只有我存在。
　　可这样自私的话，他根本没办法对水岛说出口。
　　两人沉默了一小下之后，水岛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就笑了起来：“我说，你想太多了吧，山崎真的只是朋友而已。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说到这里，在意识到这是一种自我意识过剩了的说法之后，水岛有些尴尬地住了嘴。扭过头看向一边之后，他的耳根终于有些红了。
　　虽说这也是事实，但说到底也不过是闪过脑袋的一角就被抛之脑后的小事，不过这样的实话在看到对方尴尬的样子之后，也立刻被柳抛之脑后了。是的是的，没错，是他挑起话题的方式完全错误了，任何人站在水岛的位置上，都会这么理所当然地会错意吧。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水岛终于开了口。
　　“没别的事的话，我先去和队长请假了。”
　　柳后知后觉地点点头，突兀的邀请就这么说了出来——
　　“今晚，前辈可以来我家吗？”
　　水岛看着他。
　　“我会和母亲说前辈是来和我讨论网球的，所以……”
　　柳有些尴尬地止住了话头。为什么要发出这样的邀请，明明已经确定自己并没有在吃醋了。毕竟刚才水岛那样说的时候，他自己也是有些吃惊的，可就是……大概就是因为看到了那样害羞的样子，所以才忍不住的吧。
　　想要更多的，更多的碰触到水岛。想要证明自己和网球并不是他走投无路的避风港，想要证明，水岛的选择是出于自己的意愿……
　　水岛有些尴尬地皱起了眉头。抿着嘴唇的时候，他的脸颊明显有些泛红。过了好一会儿，在柳以为他一定不会同意的时候，水岛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把山崎送走的。”
　　水岛这么回答了之后，柳终于松了口气。
　　“我等你。”
　　因为是常客的关系，水岛的到来并没有引起柳家里人的太多注意，温柔的母亲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欢迎了他的到来，反倒是心中有鬼的水岛自己有些尴尴尬尬的放不开手脚。
　　故意拖过回家的时间，水岛理所当然地借宿了下来。
　　等到门外有人活动的动静彻底停止之后，忍耐多时的柳终于忍不住从被窝里探出身体，摸到了床下水岛的床铺里。
　　水岛倒也没有阻止他的靠近，只是在动作越发亲昵的时候小声问了一下没问题么。柳用一个吻回应了他的疑问。
　　虽说这只是两人第二次亲昵接触，但柳的动作已经熟练了不少，将准备工作完成得差不多之后，他便着着急急地进入了水岛的身体。
　　水岛的身体依然紧致得厉害，腰也在轻轻地颤抖着，等到柳好不容易让他放松下来的时候，身上已经出了不少汗。他晃动起了身体，在听到水岛压抑的闷哼后，突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黑漆漆的，默不作声的做·爱。被压抑的声音，被压抑的动作，两人努力地贴近着彼此，纠缠着；在沉默中尽可能多地安抚着对方，听着对方呼吸的声音，叹息的声音……贴近胸口之后，更能听到为彼此汹涌跳动着的心跳声。
　　与你如此的接近，这么想着，柳终于放下心来，彻底地熟睡了过去。


☆、015

　　因为水岛之前的“示好举动”的关系，幸村对高年级的人终于采取了较为柔和的态度。对于少年来说，果然还是强者为尊，于是幸村的主动示好果然换来了不错的回馈，没过多久就有好几个二年生开始和一年生们主动搭话了，于是水岛和柳的接触也显得不再显眼。
　　柳稍微有点安于现状。
　　因为明知道两人的未来实在不能算是平坦，因此现在这种相对安稳的校园生活就显得更加难能可贵了。擦肩而过时的一个对视，放课后的一次牵手，午休时的一次亲吻……每一个每一个，琐碎的细节都是那么的幸福。
　　水岛依然热衷于基础训练，他对于比赛的热情也仅仅体现在和柳的对练上面，而其他时候，则只会表现出普通水准的能力来。柳有问过他这么做的原因，水岛也没细说。不过就柳看来，大概仍然是因为……网球不是水岛的最爱的关系。
　　他依然喜欢着拳击，向往着和人面对面的碰撞，直来直往，没有后顾之忧，只需要，相信自己的拳头就可以了。
　　明明决定过不去调查水岛的事情的，但在意的心情却还是放不下去。犹豫再三，柳还是没能抵住诱惑，偷偷地展开了一系列的调查。
　　不过因为水岛之前都在东京的关系，柳的调查稍稍有些费工夫——但也只是稍稍而已。毕竟东京那边，他还有一个同样热衷于数据的发小在。
　　而就在幸村开始“蚕食”网球部部员，柳开始不动声色的调查的同时，也有人，悄悄地开始了行动。
　　一开始，只是空穴来风一般的谣言。
　　事情并没有特别地针对网球部里的什么人，只是有模有样地说看到似乎是网球部的人大白天去了宾馆之类的东西。然后流言开始飞速流窜与扩散，等到最终完成并传入水岛这样不问世事的人耳朵里的时候，事情已经成了开头经过结尾都非常完善的，关于幸村和中年男人出入爱情旅馆还被拍了照的故事。
　　以水岛的性格而言，他当然想不到什么拐弯抹角的东西，只是直接地表现出了惊讶，然后看向了自己身边的柳。
　　柳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因为注意力都放在东京那边的关系，他稍稍小瞧了这条假消息的扩散速度——不，如果真的只是普通的流言，这样扩散的速度其实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柳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这背后有人在故意造势。而目的么……不是针对幸村本人，就是针对的网球部了。
　　不过以网球部最近的处事风格来看，柳不得不得出这么一个不幸的结论——
　　幸村，大概又因为自己那张脸而惹了麻烦。
　　一开始流言只是针对的同·性·恋与网球部这两个要点，如果真要顺着这条线排查下去的话，柳觉得自己和水岛之间的交往过密程度肯定能排在那几个经常一起行动的双打少年之前。但可惜的是，因为话题曾一度诡异地跑到了宾馆——多半是有钱人——援助交际——这样的路线上，于是结果反而是样貌最出众的幸村中了枪，成为了牺牲品。
　　说不定不仅幸村这边的人觉得惊讶，就连始作俑者那边也觉得非常的意外。柳忍不住这么猜测道，也许对方一开始只是想针对幸村身边的人再顺便将事情波及到幸村身上去而已，结果没想到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结果反而一下子就中了头奖。
　　可问题是——
　　幸村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虽然乍看去是对方占了上风，但柳相信这种小事对于幸村而言根本就不值一提。倒是这边有些义愤填膺的水岛更需要自己注意。
　　柳拍了拍水岛的肩膀。
　　“前辈打算去哪里？”
　　“当然是幸村那边了……啊，他不是你朋友吗？这种时候也该去安慰安慰他吧？”
　　对于被冤枉之类的事情非常敏感的水岛这么说着，一脸的愤怒。那模样与其说是要去安慰幸村，到更像是要去找幸村打架。
　　柳觉得有些好笑，反问着说道。
　　“安慰他什么？前辈觉得幸村会高兴我们在他面前提那种事情吗？‘你和大叔去宾馆这种事我们绝不相信，幸村，我们是站在你这边的。’这样说了反而会更加的尴尬吧？”
　　被柳这么一说，水岛也有些尴尬。
　　“但是……也不能让幸村就这么被人诬陷啊……”
　　“幸村是不会被人白白诬陷的。作为他的队友，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既然你这么说了……”
　　见水岛有些被劝服的样子，柳便稍稍放了心。远远看着那边的幸村，虽然笑得好看但果然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黑云压城的气势，又更是坚定了最近别去碰钉子的决心。特别看幸村那架势，柳总觉得不仅始作俑者以后会不好受，大概相关人士都会一并遭殃。既然受害者斗志满满，那么自己这个只管出主意的人也只用在对方需要的时候施展一点能耐就行了。
　　所以，对于柳来说，这件事其实就这么告一段落了。
　　他继续将自己关注的重心放在了东京那头，为了防止水岛察觉到什么，还特意拿幸村的事情作了挡箭牌，表示最近两人还是稍稍保持距离比较好。
　　事实证明，水岛在这方面，果然比他还要注意。
　　于是，差不多有一周左右的时间，柳没怎么和水岛私下里好好说过话，部活的时候也稍稍距离远了一些。这段时间里，不仅他得到了很多水岛以前的消息，就连幸村也做了不少的事情，似乎就打算在近两天里将事情彻底了结掉。
　　然后，水岛那边也有了动作。那个消息柳竟然差不多是最后才知道的那个人……还是幸村好心告诉才及时得到的情报。
　　“水岛退部了，你知道吗？”
　　刚训练过的柳正埋着头在水池边擦脸，听到幸村这么说的时候，他有一瞬间没明白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
　　“……什么？”
　　“莫名其妙就退部了。”这么说着，幸村神情复杂地皱起了眉头：“我总觉得他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如果你知道原因的话……最好知道怎么阻止他。”
　　柳顿了顿。
　　“那个人……是部里的？”
　　他问的是造谣的始作俑者。幸村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柳会在这种时候提到这件事，但还是点了点头。
　　“啊，是副部长。部长似乎知情，但没有直接参与。”
　　说道这里，幸村忍不住笑了起来。满脸的嘲讽。
　　“还真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快成年的人了，还那么无聊。”
　　柳忍不住用手搓了一下脸。
　　“副部长在哪里？”
　　“刚刚部活结束，应该回去了吧？”
　　听到这里，柳便转身向着学校大门的方向跑去了。难得看到他那种慌张样子的幸村稍稍有些惊讶，顺手拿起柳丢在一旁的毛巾之后，又面无表情地返回了球场。
　　或许，他大概也能猜到水岛究竟打算做什么了……
　　柳只能听到自己粗粗的呼吸声，视线中的人影都有些模糊，明明没有刻意去记住的，但副部长住家的地址却清晰地浮现在了自己脑海中——
　　他害怕，水岛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介于他国中时候发生的事情。
　　水岛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拳击的训练。也不是家里有谁逼迫或者自己兴趣使然之类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自家楼底下就是拳击室，然后没事就跑去偷看的小家伙被那里的教练大叔邀请了而已——就是这么简单。
　　因为之前都混迹在全是年长者居多的环境中的关系，水岛对于拳击的认知一直都很单纯。打不过，被大人开一些不合时宜的玩笑，然后，和周围的队友们理所当然地相处融洽。他从来，都没有接触过拳击运动隐含着的那一面。
　　在他看来，打赢就是拳击了一切。
　　国中的时候，即便稍微有些远，水岛还是选择了一所拳击社很出名的国中。因为之前的训练还算专业的关系，水岛很快就成了出类拔萃的一个。即便他没什么天资，所有一切都是自己没日没夜地努力换来的。
　　然后，没什么波折地升上了二年级。
　　因为真的很出名的关系，每年去水岛所在国中的拳击社报名的人都很多。也有实力不错的新人，但更多的，则是碌碌无为的普通人。
　　水岛那个时候，算是队里的王牌。因为一直都被周围的长辈们有意无意宠着的关系，他也没觉得周围的人对自己好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而且因为本身也不是什么招惹是非的性格，所以也一直没出什么岔子。
　　直到新加入的部员中出现了一个刺头。有一点实力，但更多的却是到处挑衅，顶撞学长。因为显然是比起拳击更喜欢打架的家伙，不仅对方看不惯王牌水岛，本性认真的水岛也看不惯对方。
　　本来水岛每天所做的依然只是拳击而已，但是，大概还是有意无意得罪过高年级的关系。随着一年生和三年生之间关系的恶化，他被当做了枪。
　　东西开始找不到，走在路上突然头顶落下一大堆杂物，被人关在黑漆漆的器材室里一整夜……所有的嫌疑都指向了那个一年生。
　　那个时候的水岛，还不懂怀疑。没多想就和那个家伙打了一架，因为三年生包庇的关系，那个刺头被踢出了队伍，而王牌水岛则被刻意渲染为了受害者，所以什么事都没有。
　　水岛以为自己是被三年生包庇着的，水岛以为自己身边的人都是对自己好的，直到……三年级的时候，他无意间偷听到了真相。
　　是同级的队友在私下里开玩笑的时候无意间说溜嘴的。那个时候水岛已经是拳击社的社长了，他们一般不会和严肃的水岛开玩笑。
　　原来，恶意戏弄自己的，让自己出头去恶整新人的……都是自己身边的人。自己信任着的人，自己尊敬着的人。
　　知道水岛恶心得快吐出来了。
　　发狂的他将当时还在学校的同级生全部揍了一遍，然后……清醒过来之后，还是感觉到了后悔。于是选择了离开。
　　水岛……现在那个离开了东京放弃了拳击的水岛，肯定，依然痛恨着背叛同伴的人。
　　想到这里，柳又加快了步伐。就在他的视线边缘，已经捕捉到了一个酷似水岛的身影。


☆、016

　　目标人物依然和身边的友人有说有笑地走在前方。
　　水岛捏紧了拳头，他能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肌肉都在慢慢的绷紧，就像是很久之前那个马上就要站到赛场上的自己一样，仿佛一个缓缓启动起来的机器，马上就要投入到百分之百的运行中去。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原来也有这么一天，自己会将这样的状态投入到揍人这方面上。这样的事情，明明是曾经的自己最不耻的行为。
　　水岛知道人会随着时间而慢慢改变，但也清楚有些根深蒂固的部分却永远都不会变化。自己依然会因为周围的人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而暴走，也依然无法忍耐那样不公平的遭遇影射到自己身上时的痛楚。
　　所以自己，即便放弃了拳击，即便离开了东京，即便有了喜欢的人，但骨子里，却依然是那个胆敢挂着正义旗号履行非正义行径的国三生。
　　他知道，其实这次谣言的目标是自己和柳，幸村只是一个不幸的代罪羔羊而已。他既不能明白对方这么做的理由，也不能原谅这种行为，就连那些并不清楚情况就擅自传开谣言的同学也觉得讨厌，但其中最不可原谅的那个，却是他自己。
　　那个因为知道自己和柳逃过一劫而感觉到由衷窃喜的，那个自己。
　　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即便自己逃离了，即便自己放弃了，但那个最想要忘记的肮脏的自己，却依然依附在身体里，完全没有消失的迹象。
　　啊……果然自己，以及那些人，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水岛举起了拳头。
　　如果一切都可以随着自己击出的拳头全部碎掉，那就好了。
　　“前辈。”
　　水岛的手，被人拽住了。会认真叫自己前辈的人，即便不用回头，水岛也能猜出那是谁。那一定是柳。
　　他回过头去，拦住自己的那个人，果然是柳。
　　“前辈，离开这里……和我一起。”
　　无法拒绝。因为提出邀请的人是柳。
　　水岛几乎带着一种被拯救了的心情放松了自己的拳头，然后被柳拉着走向了一旁的小巷道中。两人步伐匆匆地向前走着，毫不犹豫地前行着，似乎即便不清楚前行的方向也没有关系一样，步伐坚定地向前走着。
　　嘈杂的街道上，已经躲过一劫的副部长依然和自己的朋友有说有笑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今日的放学后，对他来说，依然和平时一般无二。
　　水岛曾被业界称作光辉之拳。
　　因为出拳的风格和为人都正直而直率的关系，他一直被很多人看好。而其中，自然也包括当初那个将他领入拳击界的老人。
　　那是个乐呵呵的，完全看不出会和拳击沾边的随和老人。虽然本人常常告诉水岛自己曾有着恶魔之称，为了拳击不顾一切，甚至和家里人之间摩擦甚大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但那往往都被水岛当作老人醉后的戏言，从来都没有相信过。
　　即便老人的确是孤身一人居住，从来都没有和任何能称得上是亲戚的人往来过。
　　水岛的拳击是老人一手训练出来的，按照老人的说法，水岛打拳的风格很有他当年的风采，不过因为性格很好的关系，水岛比他当初更有前途。
　　【拳击打到最后，看的还是人格。只有好的人，才真正走得远。】
　　【我老头子这辈子最得意的事就是收了你这么个关门弟子。水岛啊，要好好干。】
　　水岛，从来都没有辜负过老人的期待。从来没有过。即便老人突然倒下，他也能背负着失去的痛苦，带着老人的期待继续前行——
　　【我有个孙子。应该和你差不多大……或者要再小一点点。嘛，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让他看看你打拳的样子，真想让他看看……老子当年的风采啊。水岛……如果是你的话……】
　　如果是自己的话，就一定能背负老头子当年的名声，继续走下去。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这么想了，这么保证了，水岛才能继续前行。如果没有信念的支撑，他走不下去。
　　他也一直相信，自己这个人，也正如那些人所评价的一样，是和自己的拳头一样直率，没有瑕疵的人。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事实上他早该意识到，既然是老头子的孙子，既然自己是为了拳击而选择的学校，既然是年纪相仿的两人——那么，相遇的确是注定的。只要看眉目就知道，只要看姓氏就知道，原来世界，竟然是这么的小。
　　水岛看着那个顶着和老头子相仿面容不停闹腾着的小孩，总觉得有些欣慰，有些愤怒，又有些害怕。欣慰的是，那个孩子自己也会走上拳击的道路；愤怒的是，虽然身为老头子的孙子，但那个孩子却并没能将老头子的精髓发扬光大；害怕的是，既然正牌出现了，自己这个冒牌货的路，就不长久了。
　　水岛没能告诉那个后辈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他只是装出一个普通前辈的样子，然后默不作声地打出自己的拳头，期待阻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切都能够被拳头击碎，自然而然地就消失掉。
　　结果……最后才是那样的结局。
　　水岛永远也忘不掉那个后辈在被自己狠狠揍过之后的眼神，以及那些话。
　　“不管你信不信……那些，都不是我做的。我啊……我喜欢你的拳击，因为看到了你的拳击，我才来的……哈哈……哈哈……你知道吗……第一次看到你的比赛，我就想说了，我真他妈喜欢你的右钩拳。”
　　……
　　水岛，在隔了很久之后，才知道自己的拳头究竟击碎了什么。
　　但就在那个时候，他已经明白自己究竟是怎样一种货色了。自己是个胆小鬼，是个会为了侥幸而感觉到沾沾自喜的混蛋。自己的人格一点都不高尚，根本就不可能继承老人的衣钵，也不可能长久地走下去。
　　自己，是个比当年那个被称作恶魔的老人还要卑劣的存在。
　　自己是个胆小鬼。
　　过了好一阵子，柳才稍稍放缓了步伐。水岛一直没有出声阻止他，也没有挣扎，只是安静地跟在后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呼，到这里的话，应该就可以了。”
　　故意将话题导向毫无关系的方向，柳在问了水岛想要喝什么并得到随便的回答之后，又转身去一旁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罐绿茶。
　　两人并肩走了一阵，在街边公园的长椅上坐下了。水岛安静地喝着绿茶，甚至比平时的他还要来的冷静一些，对比起来，倒是一直在试图找话题和他聊起来的柳更像是刚才那个企图打人的家伙。
　　水岛将手中的易拉罐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内。
　　“多谢招待。”
　　“啊……嗯，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招待。”
　　柳稍稍有些紧张地接了话，在感觉到水岛终于有了交谈的欲望之后，又接着说了下去。
　　“前辈是认真的吗？退出网球部。”
　　水岛有些为难地笑了笑。
　　“啊，抱歉，结果我还是半途而废了。”
　　“也不是这样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知道原因。”
　　水岛犹豫了一下，又将在那一瞬间紧绷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
　　“那种事……”
　　“如果是因为副部长的话，学校明天就会处理这件事了。前辈并不需要为了不必要的人离开……当然，前提是如果你还想继续打网球。”
　　“似乎被你知道了什么？”水岛稍稍有些敏感地反问道。然后又面带惭愧地笑了起来：“虽然副部长的事情的确占了一些原因，但其实也是我自己想要放弃的。抱歉，柳，我果然不是什么坚强的人。虽然喜欢网球，虽然喜欢你……但是……”
　　我还是害怕被人发现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还是……更喜欢拳击。
　　所以水岛才会那样的愤怒，也会因为柳的出现而轻易放起。他真正怨恨着的，从来都不是他人，而是那个总是无法在最应该坚持的时候选择继续的自己。如果，当年的自己能够选择相信那个人；如果，自己可以正大光明地站出来说喜欢柳。那么，或许之后的很多事都不会发生了。
　　“前辈，是很努力的人。”
　　柳这么说道：“前辈的确不是很坚强的人，可即便是瞻前顾后的前辈，我也很喜欢。一味的前行并不是勇敢，那只是莽撞而已……比起那样的人，我更喜欢愿意停留一阵，仔细想清楚自己前行方向的前辈。”
　　被柳这么说的时候，水岛稍稍有些尴尬，却又觉得心里暖暖的。明明已经说出了类似放弃的话语，但对方却依然能够说出喜欢……这样的人，大概正是在潜意识中意识到了对方是这样的人，所以自己当初才会选择和他一起前行吧。
　　因为，对方是对自己如此温柔的人的关系。
　　“我也……喜欢柳。”
　　水岛有些尴尬地转开了视线，语气中却是满满的坚定。他悄悄地伸手，拉住了柳放在身边的手，拽得紧紧的，似乎还有些发抖。
　　“我想和你一起走下去，即便……”
　　“即便发生了什么，我们也可以一起面对的吧？”
　　这么说着，柳也反握住了对方的手。
　　“因为前辈是个很努力的人，而我……也不是会轻易放起的人。”
　　水岛看向了一旁的柳，笑了一阵之后，又拉住了他的手。
　　“啊……是啊。正是如此。”
　　他低头看看两人悄悄交握在一起的手，微微抬起的嘴角就扬得更高了。
　　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他由衷地这么想到，第一次觉得就算被人发现了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就因为对方，是柳。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结。虽然是个中短篇但是拖了这么久才完结真是不好意思……TvT……预祝大家新春快乐，过个好年哦~无幻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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