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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瑜 长河吟断-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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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顺着甘宁指的方向望去,才发现曹军战船首尾都用粗铁链连在了一起。
晨风中忽然传来号角声。
“不好,被他们发现了,快撤!”甘宁拽住周瑜的手臂向船舱里推。
曹操的战船开出来时,江东的斗舰已经飞速驰过江心。曹军不敢强追,眼看着敌军从他们眼前溜走了。
“都督!”吕蒙驾逻船在南岸等候,在水寨前拦住甘宁的船队。
“子明巡视水寨辛苦了。”周瑜从船舱里走出来,看着吕蒙说,“水军入寨,还请让开。”吕蒙脸色通红,张了张嘴没说出话,转头下了手势命逻船让开水路,跟在甘宁的战船之后靠了岸。见周瑜跳下船,吕蒙忙也跳上岸追上他。
“都督!”
周瑜放慢脚步回过头看吕蒙,吕蒙迎着他的眼神大声说:“沿江巡视探听消息是我的职责,你信不信任我不要紧,可就算你不要命,我东吴水军还得留着统帅打仗!”说罢,回身向营帐走去。
“你这回把吕子明给得罪了!”甘宁从后跟过来颇有些幸灾乐祸说。
“此行本想全赖到你头上,没想到半路被他发现了。”周瑜望着吕蒙怒气冲冲的背影说,“不过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得罪子明大约也不要紧。”
“你原本还想赖给我?!我可不是君子!”甘宁在他身后愤愤说。
司马懿一夜没睡安稳,正卧在榻上,忽然听见召集群僚的鼓声,慌忙穿好衣服一路小跑着到了曹操的议事大帐里站在下首。
众人连带曹操脸色都不大好看。曹操的怒意几不可遏,敲着几案说:“昨夜江东水贼来探看水寨,战船都靠了岸才发现!既然发现了又为何不迅速出击?坐看鼠贼溜之大吉!”
诸人面面相觑,默然无语。其实下令不叫做理会的正是曹操本人,他自己也知道得清楚,但被如此近距离地窥视水寨还留敌人全身而退,实在是奇耻大辱,曹操也没办法不火冒三丈。
“丞相,江东鼠辈如此猖獗,一定是欺我水上无能。只消再有一战,击溃水军先锋,顺势攻破水寨,把陆口抓回到我们手里易如反掌!”蔡瑁进言说。
“蔡将军固然言之有理,但是以我们目前形势,进军也不是明智之举。”贾诩说,“北方士兵长途跋涉疲惫不堪,加之水土不服,已经病倒十之五六,虽大军数十万,可堪用者却不过数万,且素来不习水战,此时贸然主动出击,对我们也没有十分的好处。”
荀攸见曹操踌躇,也说:“我也持此看法。江东近日虽然多方挑衅,却对我没有实质伤害,只要闭门不出他们也只能徒劳守在陆口。江东兵少、将寡、粮草不丰,久之必无以为继,我只消在北岸屯兵震慑同时养精蓄锐,便能事半功倍,坐等江东溃败!”
曹操听了,点头默想。
“丞相。”下首忽然站起一个病弱青年。曹操抬头,见是司马懿,心头隐隐升起不悦,蹙眉说:“你又有何见解?”
“丞相,方才蔡将军和军师的话都有道理,不能偏颇,依我看,不妨端居水寨韬光养晦,操练北军,同时也不可对江东继续示弱,使其得知我不得不守势的原因。”
“愿闻其详。”曹操眯起眼睛看司马懿,让他又轻轻打了个颤,定了定心神才说:“大军声势要更扩大十倍,每日叫喊操练以彰显雄壮,同时向江东以弩机投射劝降书,极写王师降临不可抗拒,持劝降书北投者不问过往,悉数重用,以乱其军心!”
“丞相,这是个好主意啊!”荀攸眼睛听完发亮,忙说。
曹操点头:“仲达此言甚合我意,交代下去,速办。”
散了后,司马懿走出中军,走到半路发觉遗失了腰上的玉印,忙折回去,迎面和贾诩撞了满怀。
贾诩正低头沉思,看到司马懿大吃一惊,又忽然笑说:“不愧是河内司马,仲达果然英达夙成。”
司马懿忙也笑着客套回去。贾诩却又说:“仲达刚才建议纳降,深有远见,敢问仲达以为江东会有人来降吗?”
司马懿有点拿不准贾诩问他这个是什么意思,踌躇不语,半晌才含糊说:“庶几总是有的罢……兵家战事中,弱者闻风而降不是少见的事,当年……”
“当年在宛城,张绣率众降曹,后来转而叛变,一把火烧坏了丞相半张脸,也烧死了曹昂、典韦、曹安民。”贾诩笑说。
贾诩笑起来的样子很怪,让让司马懿心里泛上些不知所谓的意味。张绣的夜半偷袭当然是听从了贾诩的计策,但他此时提及却毫无忌讳,更不像得意。
“我只想说,看似反复无常其实心念旧主的人很多,真有江东人来降倒未必是好事。”贾诩看他不说话,笑着说罢,拍了拍司马懿的肩头便向前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1 章
紧随在军队西进之后,孙权将幕府向西北迁至京口,亲自率军严防合肥至江陵一线。
连日信多,孙权在书房拆开信件,方读了一句就不由得大笑出声。步夫人在一旁侍读,不禁问道:“至尊如此喜悦,敢是前方战事顺利?”
“我不是喜悦,我是哭笑不得。”孙权把手里的书信递给步氏,“连日从前线发来两封信,统统是向我告左都督的状。”
步夫人接过,迟疑了一下打开书信。这是刘玄德寄来的,极写了周瑜会面时的傲慢不堪,难以接洽,“事若不谐,莫以为罪。”
“嗳,这个刘豫州是说,如果抗曹不利,全是周都督的错了?我却不信,周将军半生戎马生涯,怎么会是他信里写的这个轻浮的样子!”步夫人颇不以为然。
“你不信?这里刚刚又收到吕子明的信,说他轻身妄动,半夜亲自驾船趁着浓雾去曹营侦视。”孙权扬了扬手里的书信,哭笑说。
“我东吴将帅一向如此勇猛果敢,又何错之有?”
“错倒没错,只是,”孙权捻着髭须望向窗外,“只是以身犯险,不是他该做的事。”
“至尊要写信去责怪左都督吗?”步夫人担忧问。
“我不会责怪他的,如果不是为了我,他又何至于要如此搏命。”孙权摇了摇头,轻叹口气,“我只是……”一阵落梅风吹来,把他后半句话吹散在空气里。
窗外的白梅烂漫了一整个院子。风里又带来那种气息,又冷,又清冽,萦绕室内,久久不散。
巡逻的军士将漂到南岸的书信打捞上来,悉数送到吕蒙面前。
“如今天下,四方安宁,仅孙氏违逆于东南。汉丞相领兵百万,临于近境,以归朝灭虏为誓。足下义士,如能开门迎降、执拘贼首,则可变祸为福。持此书来降者不问过往,优予赏用。”吕蒙又拆开几封,词句一般无二,怵之以威,诱之以利,无疑是封曹军的招降书。
吕蒙急命江边巡船严格监视飘过来的书信,尽数打捞焚毁,拾起一封动身去呈上中军,想起周瑜,又满腹怒气坐了回去,踌躇良久,慢腾腾地站了起来。
周瑜接过军士呈上的信,在案上铺开,仔细研看。
“曹军的劝降书,缚在箭杆上射过来的。”吕蒙说。
周瑜点点头,看着书信默想良久,开口说:“这书信文辞繁奥,不是写给普通军士,而是写给诸将领的。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漂到江岸的书信甚多,看见的人不在少数,我已命人悉数拦截打捞焚毁,但有没有人私藏或者呈给其他将校,我就不清楚了。”
“曹操这么早就开始攻心了,我军形势不妙啊。”周瑜把书信拾起来团成团扔进火盆里。
“你是怕有人率军投降曹操?!”吕蒙问,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口气生硬,便强力缓和下来,补说:“我想诸将对吴侯的忠心都是信得过的。”
“可如果打输了这场,也就再没什么吴侯了,诸将心里都存着疑虑,并没有什么坚不可破的信心。”周瑜说,“这时候招降书送过来,真是应景得很。”
“你究竟还信任谁?!”吕蒙心头火起,站起来怒目说,“不止你,我到这儿也是卖命来的!不管别人怎样,我宁可为吴侯死,也不愿在曹操手里富贵!再有职责分内之事,你不用替我省着这条命!”
周瑜想起上次半夜探看水寨的事,明白他心里仍存芥蒂,便说:“我为主帅,一定要亲自看到曹军营寨才能决策,并不是替你惜命。你为吴侯效力的日子还长,不要总把送命放在嘴边。”
吕蒙被他噎住无话可说,一脚踢翻火盆转身就走,却被周瑜叫住,含怒回过头。
“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们一起在讨逆麾下的时候?”周瑜站起来,走到兰猗之前,轻轻把细长的手指放在刀鞘上。
吕蒙心想他说的未免也太客气了,当年在孙策手下他是裨将,自己却不过是个亲随近卫,于是哼了一声,权作应答。
周瑜却没计较他的态度,继续说:“我跟着讨逆打仗的时候,他是从来都不让我单独领兵身犯险境的。”吕蒙点点头,表示确有耳闻,却不知道周瑜想说什么。
“后来我问讨逆是不是看不上我的胆识,讨逆说,”周瑜忽然停住,指尖滑过刀鞘鎏金的云纹,眼睛睁得很大,仿佛越过帐幕,看到了很远的地方。半晌他才重新开口,“讨逆说,他让我在他身后是跟着他学治军方略,一旦他倒下,我就接过他的刀,继续统帅他的军队。”
吕蒙听罢一愣。
“我知道吴侯一向器重你,近来一起共事,才明白他对你的器重不止因为年少情意。你稳重多谋而且年轻,是我东吴未来的梁柱,所以我留你在身后,一旦我倒下,你就接过这把刀。”
吕蒙愣在门前。
“都督……我,我……”他喉头发哽不知道该说什么,踌躇半晌向周瑜一抱拳说:“我知道了。”
周瑜向他点点头,吕蒙掀开毡帘走了出去。
当日傍晚中军议事的时候,周瑜将曹操招降的事对诸将言明了,让吕蒙颇感惊讶。堂上诸人当然也震惊不已,只是跟吕蒙震惊的原因大不相同。
“我等受孙氏三代之恩,怎么可能……”程普气的浑身哆嗦,一拳砸在膝盖上。
“我刚辛辛苦苦从襄阳跑来,这时候再跑回去不是吃饱了撑的!”甘宁在末座嬉笑说,被韩当怒瞪了一眼。韩当缓缓转向周瑜说:“都督,实不相瞒,其实早间我和黄公覆在西水寨岸边也发现了,已经命人尽数打捞焚毁,原本想按下此事不做声张,没想到书信越来越多,以至惊动都督视听,实是我等失职!”
“韩公言重了,”周瑜微笑说,“焚毁固然是老将军一片苦心,不过我知道江东诸公忠心昭昭,可映日月,绝不会见利忘义,持信去降曹的。故而今天将曹贼丑态示之以众,聊博诸公一笑。”
吕蒙这才明白,堵不如疏,周瑜看出这事是瞒不过去的,与其暗自压制诸人对战况的疑虑,反不如开诚布公,这下即便有谁心思动摇,也不得不被预先警醒,且处于众人的密切监督之下了。
“曹贼辱我实在太甚!”程普说,“公瑾,我等那日回了西水寨也在商议,皆谓不能长期对峙,只能速战速决,今日曹操诱降固然不曾得逞,但时日一长战局恶化,军心是要乱的,军心乱了士气就没了,士气没了,我们这三两万人还不成了木偶草人,一把火过来就少了个光!”
周瑜一愣,说:“程公你说什么?!”
程普莫名其妙,又重复道:“我说,没了士气的军队不过是一群草扎的人儿,放把火一烧就没了!”
“火!”周瑜猛地站起来说,“破曹贼,正是要用火!”
黄盖不解说:“这江里到处都是水,难道曹操会怕我们放火?何况舟楫灵活,一船着火,余船皆四散,怎么会乖乖挨火烧!”
“黄公还记得上次甘宁探看水寨后,说起曹军战船首尾相连吗?”黄盖一愣,猛地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周瑜点头说:“北军不习水战,所以将战船首尾相连,只为平稳如陆地,但是一旦火起,根本来不及解开钉铆,只能坐看火势延绵起来。拼船拼人,我们都没有丝毫优势,所以只有一把火烧了曹军战船和大营,再乘胜追击,才能擒杀曹贼,保我江东!”
“此计甚好!”程普抚掌,下令说:“速去部署船只油料,以此破敌指日可待!”
“程公稍等,”周瑜止住他说,“眼下用火攻还不行,一来……”
卫士忽然从门外进来禀报,说孙权的使者方从京口过来,带数艘大船靠近水寨。众人忙出帐迎接。
使者按孙权命令,带来吴侯亲卫军三千人增益周瑜部曲。“至尊交代,若前方事有不谐,可尽早回转东南,不要勉强而为,万望都督保重身体,一切以稳妥为要。”周瑜接过使者呈上的信,心里有些惊讶,因为孙权的武卫并不多,一共才有五千人,况且自己还要守住京口,竟然又强分出三千来给他。程普在一旁看了,方才的同仇敌忾之心渐被怒意取代,看来孙权所承认的统帅只有左都督周瑜,他这个右都督完全是个摆设,料想他定然无功无过,也没什么机会以身犯险。程普强压下怒火一起招待使者宴饮,酒过三巡就托故离席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陆机《辨亡论》里有“悉委武卫,以济周瑜之师”句,作为文史小知识在文里打个补丁。
☆、第 82 章
“经南野之旧都,聊弭节而容与。遵往初之旧迹,顺归风以……”曹丕洋洋得意诵到一半,忽然一瞥之下才注意到曹操一直没有停下搦管写信,心里蓦然一沉,像一脚踏空了阶梯。
曹操听他停下,抬起眼睛问道:“以什么?”
“以、以长迈。”曹丕紧张地吞下口水,“……镇江汉之遗民,静南畿之遐裔。”整首述征赋念完,他垂首肃立等着恭听曹操的评价。
曹操冷冷地看了他半晌,放下笔管道:“我听说,你近来和司马懿走得很近。”
曹丕没想到曹操忽然间提起这个话题,更加紧张,忙说:“司马仲达出身河内大族,为人沉稳内敛,又兼博学聪颖,我自陪伴父亲南巡以来在船上与他结识,一见如故,遂结交为友。”
“你与这些人往来密切,却日渐与子建生疏,我每想起,心中并不喜悦。”曹操说。
“子建是不是在父亲面前说了什么?”曹丕心头一震,面色也莫名涨红了起来。
“你知道子建是从来不在背后议论你的。”曹操说,“无论如何,你们既然是一母同胞,理应孝悌相爱,纵然他文章写得比你更好些,不像你爱玩些精致的玩意,但你做兄长的,也不该无端疏远他。”
曹操这番话讲得更加严厉,曹丕只悚立垂首唯唯而已。等走出了曹操的军帐,他心中才来得及泛开五味,一时恍然间竟不知所之。
许褚晚间布好岗哨,看见有人独立在高处望向大江,走过去才发现是曹丕,忙说:“公子怎么站在这里?天不早了,高处风又大,公子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担心战事,睡不着,所以起来看看对岸。”曹丕回头见是曹操的近卫许褚,忙笑着答说。
“丞相常夸公子谨慎,果然非虚。”许褚随口恭维道,这话落进曹丕心里,却激出更复杂的况味。
“丞相其实从不看重我的谨慎,更喜欢子建豪气纵横才华横溢。”曹丕沉思说,“我视之为轻浮,彼视之为飞扬,我忧思以沉郁,彼豪兴以干云……”
许褚听不明白曹丕口中的“彼”到底指谁,更不关心曹丕曹植哪个更受宠,只觉话题尴尬,四顾想找些别的东西说,忽然睁大眼睛瞪视着对岸大叫到:“吴军水寨怎么有火光?难道今夜有什么动作!速报丞相,严加戒备!”
侍卫将程咨押到周瑜帐中。
灯光下,程咨面带酒晕,骂骂咧咧的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禀告都督,我等晚间巡视,望见西寨岸边起了火,等赶到是发现是程咨擅自命部曲将油料柴草搬上斗舰,驾船正欲渡江。我等迅速灭火,仍有数艘斗舰毁损了。”
此时刚过三更,东西水寨各队的将校纷纷闻悉,陆续赶到。程普急匆匆跨进来,一望见地上被五花大绑的程咨,脸色忽红忽白,张了张口没有说话,恨恨地一屁股坐到周瑜下首。
“伯询,方才巡官所说可属实?”周瑜没有看程普,开口问程咨。
程咨刚被迎面浇了冷水,清醒了不少,回过味来不禁开始后怕,战战兢兢地看了看程普,又看了看周瑜,嗫嚅说:“是、是末将所为。”
“为何要如此行事?”
程咨又抬头看了眼程普,艰难说:“早间在麾下听都督有意用火计对付曹操,末将欲立头功,所以趁众人宴饮时兼夜备下燥荻、枯柴,意图伺机奇袭曹营,未料到今夜天燥风干,北风甚烈,灌油时无意中……”
“伯询!”程普忽然大喝一声,程咨吓得浑身一凛,低头住了口。
周瑜转过头望了望程普的脸色,又正色对众人说:“事情至此已明了,程咨擅自行动,毁损战具,押下去暂行监禁,天明付有司发落。”
鲁肃站起来说:“伯询虽然鲁莽,但也是一片公心,且念在程公面上,我想,不如减免……”
“军令不是你我订的,也不由你我来卖人情,”周瑜打断鲁肃厉声说,“赏优罚罪,理所应当,今夜幸而发现及时,如若不然,失火毁损战船是小,被曹军发现火攻企图,则我军数月努力付之一炬!江东六郡、吴侯基业更要毁于一旦!”程普闻言,脸色倏忽发白,周瑜转向他说:“我亦为人父,深知舔犊之情,但伯询不仅是程公的爱子,更是江东未来之梁柱,若一味放纵宽待,梁柱崩塌,则日后吴侯江山墮頽不远!因此减免之言实乃短视之见,于情于理都应按律重罚!程公三世老臣,定能以公义为重。”言罢,不由众人再做分说,喝令道:“带出去,俟天明当众责军帐八十!”
黄盖忽然冲出来拦住,大声嚷道:“是我怂恿伯询备船的,要打,我也一并挨罚!”
程普如坐针毡,但是仍旧没有开口,周瑜冷冷地瞥了黄盖一眼,笑说:“既然如此,一并责以军杖!”
众人惊诧间,侍卫已将黄盖与程咨押了下去。
程普终于坐不住了,跟着冲出帐门,走到门口,又立住,怒气冲冲回头指着说:“周瑜!你!”恼羞成怒又无可奈何,狠狠地瞪了瞪眼睛就夺门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3 章
吴军昨夜大火,第二天又毫无动静。曹操料不到原因,便决定照旧不作理会。
马喷着响鼻,踏着清晨的白霜前行。
“我帮你跟程普卖个乖,免得他再跟你纠缠,你倒好,反把我抢白一通,”鲁肃追在周瑜身后一路抱怨,“我对你没脾气,说我什么也不计较,可你重罚了程咨,已经撕破了程公的老脸,现在又巴巴地去西水寨赔罪,他还能理你?”
“我为什么要去找程普赔罪?”周瑜头也没转说,“我秉公执事,何错之有?若当众饶他,众人还以为我法令不严,效仿起来,我军岂不是要乱作一团!”
“你有理,那你现在又去西水寨做什么?”
“我要去——”周瑜顿住说,“我要去看看黄公覆。”
“哦!”鲁肃说,“那我就不奉陪了,还以为你要去跟程普对阵,赶着去调停呢。”说罢勒转马头唤上侍从就要打道回营,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嘱咐:“要是碰见程普,说两句好话,大战当前以和为贵,得饶人处且饶人!”
鲁肃走后,周瑜带人径直策马到了程普驻扎的西水寨,报上名号,寨门开启。
程普听说周瑜来了,心头立刻窜起了火,料定他是来赔罪的,端坐在大帐里等了半日却不见人来。唤过兵士一问,报说左都督一行停在黄盖帐前。程普一听就跳了起来,定了定神勉强坐下,不觉出了一身冷汗。
黄盖趴在榻上,并不拿眼睛瞧周瑜。
周瑜便也不落座,恭立在一旁笑说:“黄公受苦了!”
“我人老皮糙没什么要紧!”黄盖哼了一声,“但伯询年少瘦弱,打坏了他,让程老将军心里如何是好?!”
“当日怒恶心急,我现在也颇有悔意。”周瑜忙说,“稍后我便去探望伯询。”
黄盖为人直爽,听了这话不再疑心,脸色立即舒展起来,费力向周瑜扭过头去说:“其实伯询一贯的为人都督也是知道的,胆子不大,不是个闯祸的材料。昨天不过是在筵席上喝了酒,偏他父亲叫他去……”黄盖忽然发觉自己说溜了嘴,忙咬住舌头。
周瑜笑问:“他父亲筵席上叫他出去我也看见了,难道是说了什么和起火有关?黄公又是怎么知道的?”
黄盖面红耳赤,半晌才梗起脖子说:“我什么也不知道!”
“黄公当真不知道?那我只好去问伯询了。”周瑜说完作势要走,黄盖忙叫住他,苦着脸说:“你真是逼人太甚,罚也罚了,何苦还追查?”
“罚是罚了,可有人以为我罚得过重,我心里虽知道这件事情背后有隐情,又没有证据,只好亲自来问你们两个。如果问不出来,我就去问问程公怎么说,为什么程咨一向平庸退缩,偏偏昨天晚上忽然想立什么头功——到底是谁想立这个头功?”
黄盖沉默良久,长叹了口气说:“我早劝过德谋不要跟你针锋相对,这下闯出祸来落了把柄……你要把事情禀告吴侯么?”
“我要昭告三军,以明赏罚。不过吴侯有眼线布在军里,他到时也自然会知道。”
黄盖听了,嘴里似乎渗出了苦味。吴侯如果知道,自然会拿掉程普的兵权和头衔,三世老臣,一朝在众人面前丢光了脸,以后恐怕只能随周瑜尽情摆布了。
“我并不想摆布谁。”周瑜忽然说,“只是我为三军统帅,绝不容尔等挑衅。黄公请转告右都督,今后务必遵从军令谨慎从事,这次的事我暂不追究,一切等大战之后再请吴侯发落。”
“若是,”黄盖情急之下说,“若是我等戴罪立功,都督能永不追究,替德谋瞒过吴侯吗?!”
周瑜已经转身要走,闻言停下,回过头说:“戴罪立什么功?”
黄盖在他瞪视下竟然一时有点胆怯,嗫嚅说:“都督定下火计攻曹,此计甚好,但若是有两点做不到,难免还是会像昨夜一般半途而废。”
“一是要有南风,二是要能靠近曹军而不令彼生疑。”周瑜正色说。
“正是,南风要等,但是靠近曹军的办法我现在就有!”黄盖急说,“趁此事尚未平息,我派人向曹军递上降书,诈称被统帅侮辱,意欲降曹,然后约定时日率船向江北驶去,曹操必不生疑!怎样?可戴罪立功吗?!”
周瑜听完沉思说:“这倒确实是个好办法。只是——”
“只是什么?!”黄盖忙问。
“只是右都督的错由黄公一肩承担,略为不妥。”
“你怎么又这么死板起来?我和德谋一起随破虏举义兵,出生入死,也算不清出谁欠谁几条命了,这点事情我还不能替他担上吗?!”见黄盖急的要跳起来,周瑜忙上前扶住他笑说:“二公的同袍之谊令人感佩,既然如此,我也没有什么疑虑了。黄公请珍重养伤,其他事情由我一并发付。”
周瑜前脚刚走,程普就风风火火闯了进来。他已经派近卫偷听过,又看见黄盖脸色,已经明白了七八分,恨恨跺脚说:“是我自己处事不慎,害苦了公覆!”
“我们什么交情,程公何出此言!”黄盖忙劝道,“好在周瑜念我献上一计,已经不追究了,都督请放宽心。”
程普喟叹一声,坐到榻边,垂头说:“我便是没料到周瑜为人这么凶狠,竟然看穿了是我主使,要拿这个将我的军!”
“他这人确实,不怎么讨人喜欢。”……不过做事这样明朗利落,倒也并不让人讨厌。黄盖想。
朝暾升高,霜露散尽。周瑜驱马近岸,遥望江北。
身后一阵马蹄声,周瑜回过头,原来又是鲁肃追了过来。
“我左思右想还是担心你,正要去西寨,没想到你先出来了。黄公伤势如何?”鲁肃气喘吁吁问。
周瑜没回答,却转过头说:“子敬,黄公献计诈降曹操,和曹军约定时日驾船靠近北岸,好实施火攻。我决定明天派人去江北,向曹操献上降书。”
“这倒是个好主意!”鲁肃一听喜上眉梢,“只是你要派谁冒险去江北?这人选是个关键,依我看,此人必须有胆有谋,临危不乱,不能被曹操看出破绽来,此外也要相机行事,多少刺探些曹军的军机才好……你心里莫非已经有人选了?!”
周瑜遥望江边,慢慢的点了点头。北风带着凛冬的气息,拂动他兜鍪上的长缨。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4 章
招降的榜文发出不久,从南岸来了使者向曹操递上降书。这并非意料之外的事,却仍旧给曹操带来一丝久违的兴奋,自从来到赤壁以后战事一直胶着毫无进展,此时却无异在死水中宕开微澜。
使者的小船是半夜到达北岸的,渔船模样的小船上只有一人一仆,白衣涉江,并未携有武器。
曹操将降书看过几遍,又把目光钉在了使者身上。此人身形魁梧,大约三十上下年纪,看起来既非年少,也不显得老成,既非文官,又不纯像个武人——此时立在帐中央,在他的凝视下镇定自若地沉默着。
“君趁夜险涉大江,一路辛苦。”曹操睥睨良久,放下书信说,“这么说,黄盖被周瑜打了,才动了投降我的念头,我倒要谢谢周郎。”
“江东老将与周瑜矛盾由来已久,非此一日之寒。”使者回答说,“此次意外失火,周瑜借题发挥责难程、黄二公,甚至当众折辱,黄公义愤之下,派我连夜涉江递书,弃暗投明。”
曹操听了捻须沉思,江东十几年来换过三代主君,手下势力变换消长,在暗中激流涌动也是可想而知的。周瑜本是孙策故旧,在策、权手下任中护军多年,恃宠而骄,必然不把程、黄等人放在眼里。只是大战在即,竟把矛盾激化成这样的程度,实在是他的不聪明。
“现在周瑜军中动向如何?”
“当日吴侯聚拢众人商议是战是降,众人多主降,因而此次出战人心浮动,只是慑于军威不敢多言。诸将多有见过招降榜文的,私下颇有议论,谓丞相替天子讨不臣,理应面缚而降,做此顽抗实为不智之举,并无人看好。”
曹操沉思良久,目光又落在降书上。兵不厌诈,前夜的大火与今日的降书,何以知道不是敌人计算中的圈套?然而使者口中的故事又着实经得起推敲,再何况纵然有所怀疑,也没有招降反而不受降的道理,于情于理,此时只有欣然接纳,再行计议。想到此,曹操笑说:“黄公覆追随孙氏父子数十年,一朝却被周瑜逼走,实在可叹!你可归去回复他,珍重养伤,早日归来,我必重用!”
使者揖首深深一拜,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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