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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青 飞花盈袖(完结 番外)-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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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嘴里喃喃自语着。望舒上的冷光映入眼眸之中,照得墨黑的眸子有些凄然。才发现,自己与师兄相处数年光景,身边竟然没有半点与他相干之物,却只能借着这柄不属于自己的望舒,来思念他…
“望舒…”又念了次,却想起当日在卷云台之时,是自己亲手将这剑刺入师兄的左肩…。心中一痛,指尖微颤,落于剑锋之上,划下了一道血口。有些疼,却不想收回手,看着沁出的血珠顺着冰冷如霜的剑刃,缓缓滑落,直至渗入地面。云天青…你怎么忍心…居然伤了他…你便是流上千万倍的血,也已是于事无补…
“誒…过去了…”收回手,将指尖上的伤口含入口中,微腥的血便混着唾沫,滑入咽喉。原来流出的血,尝来是苦的…竟比自己喝过的药都苦…
云天青又看向身侧冰冷傲世的望舒,想起了初遇师兄之时,他给自己的印象便是如此——冷然绝傲。幽蓝的望舒映在眼眸之中,幻化成了那个蓝白冷傲的身姿,那般的不染世俗,那般的美好…
低头看到自己适才滴下的血迹,还留在剑身之上,急忙伸手过去抹去,动作慌乱,手心之间,却又被剑刃划出数道伤痕,血迹越擦越多——不该的!师兄身上怎能沾染上这些浊物…
怎么抹都抹不干净剑身上的血迹,云天青慌了,又胡乱拿手擦了会儿,方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手脏…便拉了衣摆过去擦拭,细心地抹去,不留一丝一毫血污之处。而后又撕了块布料,将手伤粗略地裹上,方才又放心地伸手过去轻抚望舒。
左手停在望舒之上,右手折了根树枝,无意识地在地上涂画着。云天青抬头看了看天,夜深了,月已当空,今日正是十五。
“月亮好象汤圆…”苍白的月色透过树缝,杂乱地散落在云天青身上,点点清冷。汤圆…元宵…玄霄…师兄…
又看着明月出了半晌的神,低下头,却看到手已不自觉在身侧地上,写下了无数个“师兄”…
“好多个师兄啊…”云天青轻叹道,用树杈轻轻扫了扫,便把身侧无数个师兄弄得散乱开来。师兄…原来你在我身边呢…
扬起的尘土,飞舞着落在衣摆之上,弄脏了衣物,却无意掸去。这些都是师兄呢…
“师兄,”云天青轻轻念着这两个字,却蹙起了眉,“师兄…好几个师兄呢…”于是,便侧了侧身,将地上的字迹完全扫开,稍稍整平了地面,而后拿起树枝,专注地写下——“玄霄”。
“玄霄…”写下第一个玄霄,那是当初在寂玄道上初遇的玄霄,让自己那般的惊艳…
“玄霄…”写下的第二个玄霄,是入门第一夜,被自己气得收下琉璃的玄霄…
“玄霄…”第三遍玄霄,是将自己从思返谷抱回屋内的玄霄,而后又照顾了自己数日…
“玄霄…”第四次写下玄霄,便是在此地初次唤自己名字的玄霄,还记得那时,他抱着自己赶回琼华时,那双冰眸间的一丝慌乱…
“玄霄…”第五个玄霄,是那夜不慎筋脉逆转的玄霄,当初只是筋脉逆转便那般痛苦…夙玉没了羲和,近日已是寒气侵蚀,但师兄修为比她更为精进,又在派中,师父与诸多长老定会相助于他,即使失却望舒,应该也是无碍的吧…
“玄霄…”继续写下第六个玄霄,那日与自己月下对饮的玄霄,犹记得那是自己初次见他笑…现下月明依旧…却再也不会有两人对饮了之时…师兄…
“玄霄…”
“玄霄…”
“玄霄…”
……。
“玄霄…”地上密密麻麻地写了无数个玄霄,已然数不清写的是第几个玄霄了,却猛然发现,这个玄霄已经是最后一个了…
最后一个玄霄…云天青看着自己手,缓缓地画下最后一划,只觉得满目凄然,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树枝。那日,是自己亲手伤了他…亲手断了两人之间的联系…亲手毁了余下的玄霄!
“师兄…”颤抖地轻唤出声,手紧紧握住树枝,仿佛要把所有思绪揉入树枝中一般,紧紧地握住,直到树枝承受不住,断成两截,自手心滑落,摔在地面上。
月光映在墨蓝的眼眸里,闪了闪,凝成了一滴泪,滑落,悄无声息。
胸口…好疼…云天青抬手,按着心口,缓缓俯下身去,良久……直到疼痛稍稍散去,方才支起身子,靠在树上,喘息着。
天,亮了。月已西沉,一轮旭日正缓缓东升。
云天青看着有些耀眼的晨晖,张了张嘴,无声地笑了。过去了啊…一切都不在了…那人怕是恨透自己了吧…
扶着树干站了起来,迎向有些微薄的阳光,转身,望向琼华的方向。师兄…我欠你的,今生怕是还不清了…若有来世,你再来向我讨回吧…我等你来…
最后,弯腰,掬起一把土,缓缓放开,看着沙土一点点,自手间滑下,从左自右,将地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掩埋上…
一个玄霄…没了;两个玄霄…掩盖住了;三个…四个…;直至最后一个,也是第一个玄霄,初遇时的玄霄,全部,埋葬…忘了罢…
再次站起的时候,脸上已是平静无波。脚踩着晨晖,不再迟疑,走向小木屋,推开门,看到夙玉正将饭菜摆上,云天青笑了,他听到自己说——“夙玉,我们成亲吧。”
飞花盈袖之三诀别
又是一冬。雪下得纷纷扬扬,青鸾峰褪去了翠意,笼罩在飞雪之下,化鸾成凤,幻为雪羽凤凰,振翅欲飞。
屋内,炉火忽明忽暗,映得炉边的人影摇曳不止。
云天青蹲在炉边,看着炉上的药渐渐沸了,蒸出一道道白雾,却听到身后有些动静,急忙起身走向床边。
“夙玉,醒了么?”云天青轻声问道。只是问问,却不指望得到回答。伸手将被角细细掖了掖,不让寒风透入一丝一毫。
床上的人,依旧睡得深沉,原本美丽的容颜,终究敌不过寒气的侵蚀,已经苍白得寻不到一丝血色,白得就如屋外的雪一般。床的另一侧,襁褓之内,一个粉嫩的娃儿安静地睡着。
云天青伸手贴上她的脸侧,屋内的炭火烧得正旺,但两人身上的温度却已经冰冷。
“还是没办法么?”云天青叹了口气,幽声问自己。两年来,夙玉体内的寒气越发清冽起来,每次发作,痛苦万分。即便是自己不断以灵力为她驱寒,也只是杯水车薪。
这几年来,自己也曾跑遍千万个地方,寻求阳炎之物,以期能压抑住她体内的寒气,但却收效甚微。近日来,夙玉已是醒少睡多,偶尔醒来,也是因寒毒发作痛得醒来,神智已然不清了。
“夙玉…”又唤了声,依旧唤她不醒。云天青转身,回到炉边,拨弄了几下,将炉火弄暗了些,只用用小火煨着药,看着炉火摇晃着,心乱纷纷。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人睡得不安稳起来,清秀的眉紧紧蹙起,手揪紧身上的被子,翻滚起来——“啊…”
“夙玉?!”又发作了么?云天青急忙按住她不停痉挛的身子,看她紧紧咬住唇,仿佛咬在自己心上一般,不忍再看她这般痛苦,手却紧紧按住她的手腕,怕她伤了自己。
寒气在体内肆虐,全身冷得疼痛,恍若万千冰针一遍遍地刺入周身,心口处寒气更甚,已然把心冰寒了起来,每心跳一次,就震落些许冰刃,在心上划下一道道伤口。
怕是来不及了…终究还是敌不过天命么…天青师兄…天河…放心不下啊…手紧紧握起,指甲深深刺入手心,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师…兄…”勉力抓住片刻的清明,夙玉哑声开口唤道,手心已是血迹斑斑,却越握越紧。哪怕再给我多几分清醒的时间…
“夙玉,别开口,我为你驱寒。”云天青看她已不再挣扎,便松了手,将夙玉扶起,掌心贴上她的背后,将灵力注入她体内。哪怕能缓解她一丝一毫的痛苦,也是好的…
“……”夙玉摇了摇头,却无力阻止他,“师兄…你…听…夙玉…说…”感觉体内多了一股灵力,在周身缓缓流动,将自身的寒气吸取过去,自己却无力阻止。师兄…莫要再顾着我了…
“嗯。”云天青应了声,手却不肯移开,引导着一点点寒气,自手心进入自己体内。
“夙玉死后…就葬在…石尘溪洞…无须牌位…”夙玉气息越来越弱,若不是手上的痛,早已又昏迷了过去,“灵光藻玉…师兄…放在我…墓中…”
师兄…莫要再回琼华了…灵光藻玉由我带走吧…日后,天河就托于你了…不要再修仙了…莫要重蹈你我的覆辙了…
“又胡说了…明日我便再去寻那阴阳紫阙。”云天青低声说道,声音轻颤,心中了然,夙玉现下已是强弩之末了…
“师兄…夙玉好累…”夙玉回头,看着相伴了两年的这个人,淡淡地笑了。该说的已经说了,日后之事,已不是自己能干预的。师兄,你明白夙玉的意思么?过去了誒…今生是好是坏,都该结束了…但愿来生…不要再修仙了…
“累了就睡下吧…”云天青看她笑了,只觉得心中一片凄然,勉强弯起了唇瓣,轻轻扶她躺下。两年来,那些朝夕相对的日子…就要…过去了么…
“嗯…”夙玉的声音细微得已经听不见了。日后…师兄…你自己保重了…
杳杳灵凤,绵绵长归。
雪衣褪去,青鸾依旧。青翠的山顶,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树缝之间,紧紧盯着不远处的一只兔子,嘴里喃喃道:“再过来点…过来…”
兔子蹦了两下,又停住了,抖了抖耳朵,左右看了看,却不动了。急得隐在树后的人暗暗跺脚。
兔子又停了会儿,方才又跳了跳,眼看就要跳上一处看似平坦的草丛上了,却听到身后有动静,急忙转了方向,往树林深处跑去。
“兔子…”眼看就要掉入自己陷阱的兔子,却被吓跑了。那小小的人儿,失望地叫出声来。
“小娃儿,你叫什么名字?”一道剑光缓缓落下,停在他身旁。来者须发已白,身着蓝衣白衫,身后背着个剑匣,看到他,微微蹲下身子,问道。
“你是谁?我爹说我叫云天河。”初次见到爹以外的人,云天河好奇地看着他,反问道。
“你爹可是云天青?”来者却是宗炼长老,听闻他的名字,又看到那张小脸上,与那人神似的形态,便开口问道。
五年来,几位长老四处寻找云天青和夙玉的下落,但却一无所获。近日来,却听闻东南青鸾峰上似有人迹,便来查看一番,现下看来,确是那两人了。
“嗯。”云天河看他知晓爹的名字,便高兴地应了声,转身跑向小木屋,高声叫道,“爹,爹,有人来找你。”
“……”这孩子,真是云天青和夙玉的孩子…宗炼叹了口气,起身随他走向小木屋。
“野小子,说什么胡话呢,鬼才会来这里。”云天青在屋内听儿子唤他,不曾想到会有人来此地,嘴里轻斥着,走了出来。这孩子,在山上呆久了,待傻了不成?
出来,却看到宗炼长老站在天河身后,愣了愣,想起刚才自己说鬼才会来这里,扯了扯嘴角,说道:“宗炼长老,你来了…”还是寻到这里了…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还是躲不过么?
“云天青,五年了…”宗炼此番再见到云天青,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当初,门派之中,自己也曾教授过他铸剑之法…
“长老进来吧。”云天青往里让了让,转身对天河说道,“野小子,抓兔子去,晚上就吃烤兔子。”
“哦。”云天河乖巧地点了点头,便又跑去继续守自己设下的陷阱了。
宗炼进了屋,坐了下来,四周看了看,问道:“夙玉呢?”虽然已经过了五年,若是能寻回望舒,救出玄霄,也不算太迟。
“夙玉…”云天青听长老问夙玉,眼眸黯了黯,说道,“已经过世了。”
“过世了?!”宗炼一听,心中大惊。居然…过世了…那望舒…
“长老是知晓的,人剑同修何其辛苦。”云天青看着宗炼,低声说道。当初便是宗炼长老铸造出羲和、望舒,他自然知晓这两把绝世之剑,会带给宿主什么影响。
“…云天青,你这是在怪我吗?”宗炼叹了口气。当初铸造羲和望舒,想出双剑之法,以期飞仙,不曾想到,却沦落至今日局面。玄霄因羲和阳炎噬心而被冰封数年,夙玉竟已经因望舒寒气反噬而亡…五年前的遗憾,还在延续…
“云天青不敢。”云天青摇了摇头,语气不带丝毫怨恨,只有平淡,“孰对孰错,已经过去了。我只求日后,能过寻常人的日子。”铸造双剑本无错,错的是人的执念。近日来,自己身上积留的寒毒,愈加强烈,恐怕时日也不多了。知道大限将至了,心里反而平静下来。只求剩下的日子,如此平淡度过便是最大的满足了。
“当年之事,或许,一开始就错了…”宗炼轻叹道。五年来,自己反复忆起那场争斗,埋下了多少罪孽…只是,已经晚了…人总要到回过头时,才知道大错已经铸成。
“宗炼长老…”云天青看他这般,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方才抬头,问道,“长老,是来抓我回去的么?”
“我与青阳、重光从未想过要抓你们两回去,我等只想寻回望舒。”宗炼摇头道。可惜夙玉已故,望舒失却宿主,现在只是把普通的剑了…
“即便寻回望舒,妖界也已经离去了。”云天青微微蹙眉。琼华还是不死心么?还是想要回望舒?
“寻望舒,已不是为了飞升了。”宗炼的眸中浮现出愧疚之情,又沉吟了会儿,说道,“夙玉因独执望舒而亡,玄霄也因失去望舒而阳炎噬心。五年来,我等四处寻找,只为寻回望舒,救出玄霄。”
“师兄怎么了?!”云天青听他提起玄霄,手猛然握紧。玄霄…五年前的那夜…被自己亲手埋葬的名字…再听见时,心口又钝痛起来。
原来,五年前自己不是埋葬了“玄霄”,而是种下了“玄霄”。数年来,不敢去想、不敢去看,猛然回头时,却发现在心底那处最柔软的角落,那夜埋下的“玄霄”已经枝繁叶茂,根是他,枝是他,叶还是他,把心占得满满的,不留一丝一毫空隙。
“当年之事后,你师父身亡。夙瑶接任掌门之位。玄霄失却望舒,阳炎噬心,神智混乱。为了抑制玄霄体内的阳炙之气,数年前,夙瑶已下令将他冰封于禁地之中。”宗炼想起当日自己亲手将玄霄冰封,愈加愧疚,想了想,自怀中拿出本笔记,说道。
“这笔记之内,纪录着我一生铸剑心得。我宗炼穷其一生,铸成羲和望舒,却带来此等遗憾,余生不再铸剑。此笔记现交与你,日后若遇上与双剑相关之事,不妨来翻看此书。”宗炼说罢,将笔记放与桌上,便离去了。终究还是来迟了…
“师兄被冰封了!”云天青乍闻玄霄之事,实实惊呆了。怎么会是这样?!一直以为师兄在派中,有长老相助,即便失去望舒,也无大碍!怎么也想不到,夙瑶竟下令冰封师兄!这些年来…师兄该是如何痛苦…
心中一痛,体内的寒气顿时涌了上来,窜上胸口,迫得他生生呕出一口血,溅落在青色衣摆之上。
一时心里慌得只剩玄霄二字,顾不得抹去唇边的血迹,匆忙地跑出屋子,冲进石尘溪洞,手颤抖着打开了墓室之门,看到冰台上的冰棺,迟疑了下,还是伸手将冰架之上的灵光藻玉取了下来。夙玉…对不起…
御剑匆匆到了琼华,却发现这边下雨了。
秋雨,下得冰冷绵密,打湿了青裳,寒意渐渐透过衣物渗入,让慌乱的情绪冷静了些许。
云天青收回剑,本想去往禁地,走了两步,却犹豫了——五年了…不知道师兄现在如何了…见了他…自己又该如何…
踌躇了会儿,转身往另一侧的醉花荫走去。不知道…那里的凤凰花开了没?
进了醉花荫,凤凰花果然开了。如火似霞的凤凰花,依旧开得绚烂,似乎未曾凋零过。云天青仰头,看着满树的青红,在细雨中微微摇晃着,撒落满地红英,映入眼眸,化成那日自己曾远远望见的那双蓝白背影。
“杳杳灵凤,绵绵长归。悠悠我思,永于愿违。万劫无期,何时来飞?”嘴里轻轻念着,心中怆然。伸手接住一片飘落下的花瓣,沾满雨珠,缓缓沿着瓣沿,落入手心。
悠悠我思,永于愿违…夙玉,莫非你早就料到今日之局?为何…总是事与愿违…
“当初,师兄和你都是喜欢这花的…”手稍稍翻过,花瓣便慢慢地滑下,落入地面的水洼,荡出圈圈涟漪,碎了水中的倒影,“夙玉,我带上你去看师兄吧…”
迎着落雨,抬头看着一簇簇的殷红花瓣,细细寻了许久,才伸手折了枝开得最灿烂的凤凰花,小心地护在怀中,转身离去。师兄…我和夙玉来看你了…
云天青取出灵光藻玉放入石门上的印记,看着石门缓缓开启,忆起那夜自己被挡在石门之外,守了一夜,那个人都不曾出来,心里有些不安。师兄…怕是恨透自己了吧…这些年过来了…师兄可愿意见到我…
手里的凤凰花微微颤了颤,花瓣上残留的雨水轻轻滴落,打在手背之上,凉意一点点透入肌肤之中。云天青低头,看着怀里的凤凰花,淡淡笑了。夙玉,你也想见到师兄罢…
收拾起不安的心思,步入当初不曾也不能进入的禁地,石门在身后慢慢合拢。就要见到师兄了誒…
走入了冰室,寒气霎时密密压了过来,被雨水打湿的衣裳,冷冷地贴在身上,一时冷得无法自制地颤抖起来。体内的寒气亦隐隐地翻腾起来,血液仿佛被冻结成了冰针,在血脉之中流动着,一寸寸地刺入,痛入心扉。
云天青咬牙勉力压下体内汹涌的寒气,往冰室深处走去。每走一步,身子便冷上几分,体内的寒气似乎就要冲破经脉,悉数刺入心口。
步步生痛,走至冰台之时,云天青已然站不住了。寒气在胸口处流窜着,将心窍之血,一点点推出心房,流过咽喉,漫入口中,满口血腥之味,些许血丝缓缓逸出,染红了苍白冰凉的唇,宛若揉碎的花瓣。
手按住胸口,稍稍凝聚些灵气,生生把翻涌的血气,压了下去。不能让师兄看到…自己如此狼狈…
低着头,抹去了唇上的血迹,将湿乱地贴在脸上的发丝拨至身后,方才抬头,看向面前的玄冰。
一直都不曾遗忘的身影,正安静地立在寒冰之中。五年不曾见到的容颜…再见之时…心中只剩下满足…能再见…便足够了…
“师兄…你都没变呢…”一开口,却是这句话。玄冰之中,他依旧那般冷傲,微红的发丝在冰中稍稍扬起,一身白衣不曾玷污分毫。五年的岁月,恍若凝固住了,不曾改变一丝一毫。
“师兄…睡了么?”伸手颤抖地贴上冰面,手居然比这千年玄冰更冷。师兄…我来了…你不愿见我么?
“师兄…”又唤了声,却不见冰里的人有任何反应。云天青的手动了动,隔着冰,贴上他的手。师兄…会冷么…
“师兄,夙玉也来了。”透过冰面,能感觉到冰中之人的气息虽然微弱,但还是有的,于是便放下心来。从怀中掏出适才折下的凤凰花,举到身前,轻轻说道。
“师兄…”冰里的人依旧没有动静。云天青叹了口气,将凤凰花插在冰面上,斜靠着玄冰坐了下来。玄冰上的寒气,直刺入骨内,冻得生疼。师兄这般…是昏迷了么…
“这样也好…师兄…对不起…”这样也好…若是直接面对师兄…自己又该说不出口了…
“对不起,师兄…我没照顾好夙玉…”冰上的凤凰花枝,开得绚烂,花瓣上的雨滴,一滴滴掉落在玄冰之上,化了些许冰屑,溅落下来,如同夙玉离去那天下的雪一般。想起夙玉离去时的痛苦,心又紧了。师兄…我没能留住夙玉…对不起…
“夙玉已经走了…”虽然坐在冰台上,眼眸却舍不得从他身上移开,一直仰着头,看着他的容颜,在心里一点点刻下,细细收藏着。日后…即便是再也不见…也有个念想…
“师兄,哈,看来,以后你也不需要冰镇酸梅汤消暑了。”看着面前巨大的玄冰,云天青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当初,自己总爱拿冰咒来消暑,现在师兄就好象那酸梅一般…笑着笑着,眼眸中,泪却满溢。曾经,两人一起喝酸梅汤的日子…好怀念…师兄看着自己糟蹋冰咒时,无奈的样子…好怀念…自己让师兄用火咒烤东西时,他微恼的模样…
“师兄,你素来爱清静…我不在了,你该是高兴吧…”伸手在冰面上轻划着,淡淡写上玄霄。师兄…这些年来…你一个人在此地…一定很寂寞吧…
“师兄…我也时日无多了…以后不会再烦你了…”撑着冰面,站了起来,将脸贴在冰面之上,就如同当年一般,两人同床之时,自己总爱在师兄胸口磨蹭。只是,再也感觉不到那抹温暖了。以前,夜里,自己总是怕冷的,而睡到半夜的时候,却总有双温暖的手,将自己拥入怀中……
“我欠你的,下辈子再还你吧…”轻轻开口说道,想了想,又喃喃道,“可是,下辈子,若你忘了来讨,怎么办呢…”下辈子…若我忘了你…又该怎么办呢…
沉吟了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云天青抬起头,对着冰内的人笑得灿烂,“师兄,前些日子,我听人唱了首歌谣,我唱与你听可好?”
“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一曲幽思缠绵的曲调,自口中轻轻逸出,在冰冷的禁地之中,回荡着,一遍又一遍,声声凄切。
“师兄…我便在黄泉等你来…你莫要忘了,来向我讨债…”不入轮回,便不会忘记了…云天青伸手,隔着冰面,与他相握。师兄…要来讨回哦…
下了决心,要在黄泉等他,心中顿时释然了,适才尽力压制住的寒气,再也压不住了,在体内炸了开来,瞬时窜入周身经脉。手紧紧捂住口,却仍掩不住,手缝之中渗出一股股血,流过苍白的手背,溅到冰面之上,染得凤凰花又艳上数分。
“咳…咳…”又咳出了许多鲜血,身子疼得无力,已经站不住了,却仍死死撑住身侧的玄冰。不能死在这里…不能扰了师兄的清静…
咬牙离开了冰面,撑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子,抬头望向冰里的他,“师兄…我走了…”
转身,踉踉跄跄地离去。师兄…我在下面等你来…不管多久…
冰中人,眉心微微蹙起。是谁?适才…那抹微弱却熟悉的气息…错觉么?
飞花盈袖之三——湮灭
夜里,禁地石门缓缓开启,一道蓝白的人影步出禁地,往剑舞坪走去。推开房门,屋内却不见那人,精致的眉心微微纠结起。又跑去哪里胡闹了?
想了想,转身走出屋子,踏着月色,向后山而去。
后山的草叶长得浓密,草丛之间,夏螟虫在夜色下叫得欢快,山间夜露凝集,润得虫声越发清越。
月光映照,一片浓翠草色中隐约夹杂着一个蓝衫白衣的身影。
“不许再带虫子回屋。”蹙眉,对那人说道。嘴里虽然如此言语,但心里也清楚,那人不见得会听,他必会靠在自己身边笑得灿烂,继而开口与自己讨价还价,而最后胜负各半罢了。
等了片刻,却不见那人有丝毫举动,心下奇怪,又往前行了几步,却发现适才看见的蓝白,不过是月色映在草叶上,投下的淡影。也不在这里么?
顿了顿,又举步往山上走去。自己不在的时候,那人莫不是又闯下祸事?
进了思返谷,看到在那人来之后,几乎被踏平的洞口杂草丛,轻叹了口气,借着朦胧的月光,在洞内细细寻了一番,依旧不见人影。到底跑去哪里了?
寻了一路,仍寻不见他,心里有些烦躁,本想转身离去,行至洞口,却又折了回来。
走至洞深处,右侧斜立着一块半人高的岩石。蹲下身子,也不在意地上的尘土弄脏了白色衣摆,稍稍使力,将石头移开几分。
原本被石头压着的地面,露出一个小凹处,里面放着一个油包,伸手,取了出来。
打开来看了看,只剩一个馒头了。看过之后又细细包好,放了回去,将石头重新压上。起身,掸去袖口的灰土,轻轻自语道:“下次来,又该挨饿了。”这人又忘了…明日,去厨房拿些过来罢。
步出思返谷,沿着山路往下而行,思索着。还能去哪里呢?
“师兄……”含笑的声音在身后唤道。
“……。”回头,却不见有人。明明听见的…那人的声音…
暗暗静下心来,辨别着声音的方向,而后微挑起眉。是了,是从那里传来的,以为我找不到你么?
微凉的夜风透着清雅的花香,沁人心脾。岩壁上,白日里开得绚烂的百花,被夜露一沾,在月光下,微微蜷起花瓣,更显娇弱。
一树树凤凰花,在月色清辉之下,些许淡去了绚丽的火红,在叶缝之间投下淡淡的清影,碎了月光,落在树下一抹青色之上。
微扬着头,看着满树的嫣红花枝,看得入迷,丝毫不觉有人走来。
“躲这里,当我寻不到你么?”来者开口说道,嘴角微微扬起。
“……”听到有人唤他,便回过身子,冲他笑得灿烂,却不开口。
“晚了,回屋吧。别闹了。”伸手拉他,却被他微微侧身,躲过。“怎么?”一双凤眸含着讶异,对上他依旧笑得弯起的眼眸。那双眸里,映着树间流下的月光,显得水亮,一点点,宛若星辰。
脸上笑靥依旧,头微微摇了摇,却一直没有言语。
“怎么了?”看他这般反应,心里莫名地慌了起来。
此时,才发现树下的他,身上穿的已不是琼华派中弟子常穿的那身蓝白衣衫,竟是自己不曾见过的一身青衣,淡却暗的青色,映着月光,显得缥缈虚幻,却和他身后的那树凤凰花,融合得洽淡。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惙惙。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说。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夷。
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夷…我心则夷…我心则夷…”
清沏的曲调在四周萦绕,字字句句,声声皆是他的嗓音,却不见他开口,他只是站在树下,笑弯了眼眸,不语不动。没了平日里那分灵动的神采,静静对着的眼眸里,唯有平静,仿佛了了一件心事般释然。
“……”为什么…突然唱这歌?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夷…为什么反复我心则夷…
不敢细想,慌忙地又伸出手,要去拉他。
满树的凤凰花突然全然盛开,艳丽异常,恍若凤凰浴火,但只是一瞬,便又开始凋零,满树的殷红,竟在一瞬之间,全部凋谢。
万千花瓣飘落,纷纷扬扬,隔在两人之间,恍然将树下那抹青色一点点掩去,渐渐模糊。
手伸过去,却碰不到任何东西,一片虚无,只能看着,树下飘扬的青红消融,直至花瓣散尽,徒留一树枯枝。
四周霎时转为黑暗,周身冷得刺骨,体内却炙热难耐,经脉内肆虐的炙炎之气,仿佛便要将这躯壳悉数焚烧殆尽。
“天青!”为什么…要走…终究…还是留不住你么…
禁地之外,夙瑶看着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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