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aph苏露苏)炽血之心-第1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保尔在那边端着电话,毫无预兆地听见突然大起来的响声,响动的内容也瞬间在耳畔清晰。他听着,面无表情,却慢慢攥紧了电话的手柄。那边是汹涌的人声,高亢的呼声中不难听出情绪的激动,波兰人在苏联大使馆外,群情激奋地一遍遍喊着“布尔什维克滚蛋!”。突然,一声尖利的喊叫脱颖而出:“苏联,滚回去——!”
“菲利克斯!”保尔的声音吓了旁边人一大跳,随后看见的保尔的表现更让他们不安到了极点。他们再没听见后续的对话,只看见白金色头发的青年阴冷着脸色移开了听筒,重重地挂上电话。菲利克斯竟然那么干脆地挂断了,在那声尖叫之后,时机恰好,毫不拖沓。这算是什么,示威吗?!直到黑色的身影消失,冰窖一样的房间也丝毫没有回暖的迹象。
在华沙,苏联大使馆的人们已经被菲利克斯接二连三的惊人之举弄得目瞪口呆了。“卢卡谢维奇同志,您这样做绝对会触怒苏维埃的。”一个工作人员这样说。
面对他不悦的指责,菲利克斯当然听出了弦外之音,他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我的家事什么时候也轮得到他来高兴不高兴了?前一阵党内那么忙,好容易歇下来,真难为他还要管别人家的闲事。”结结实实地让保尔吃了一回瘪,菲利克斯顿感扬眉吐气,神清气爽地离开了。
从1939年开始,接踵而来的惨痛教训让他从自己的小世界里醒过来,也慢慢看清周围的人——也许除了托里斯——谁也不能信的本质。亚瑟、阿尔弗雷德、弗朗西斯、路德维希、基尔伯特,这些一个都不能信。包括现在的保尔…布拉金斯基。
从贝尔施密特兄弟手里解放了他又怎么样?带他走上社会主义的道路又怎么样?不过是保尔需要他们东欧来和阿尔弗雷德抗衡,而他菲利克斯需要一个靠山罩着而已。什么社会主义大家庭,傻子才信那种鬼话。他迟早有一天要脱离东方的影响,现在保尔的威信因为秘密报告而大幅下降,伊万忙着收拾国内的烂摊子没工夫管他,或许是一个把有些事情做出来的机会。菲利克斯的身影没入了贝尔凡德尔宫投下的阴影中。
不过虽然在电话里朝保尔挑衅了一番,菲利克斯还是要面对国内混乱的现实。最终这次规模过大的“工人运动”被武装平息,还造成了为数不少的死伤。刚稳定下来,菲利克斯就接到通知,一架专机降落在了华沙的机场。果然——不受欢迎的客人来了。菲利克斯讽刺地笑笑。
那天保尔挂掉电话就下了飞华沙的决心,在那之前,他先去找了一趟伊万。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露西亚?看来真的有些家伙不懂审时度势,需要我亲自出马呢。”
伊万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您真打算去‘收拾’菲利克斯了?”
保尔干脆地点头:“没错。同时我还需要您配合我。”他倚在门框上,神情在晦暗的光线下有些诡秘,“——还记得朝鲜战争吗,露西亚?”
伊万的神色变了。“您最好考虑清楚,别这么鲁莽……”
保尔用手势而不是话语打断了他。“让坦克纵队做好准备,时刻准备向华沙进军。让除你我之外的任何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您听我说……”
“——即使是伊琳娜和娜塔莉亚也不行。”他的微笑精致而彬彬有礼,像是最标准的拜托人帮忙的礼数。然而眼中的冰冷却仿佛钢铁一般无机:“可以帮我吗,露西亚?”
伊万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然后有些颓丧地低下了头去。
“我无条件拥护您的一切决定。联盟至上。”
※
到了华沙以后,谈判一度陷于僵持,双方的分歧似乎大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一筹莫展之际,菲利克斯约了保尔在贝尔凡德尔宫外见面。他觉得有些问题靠各色人等在谈判桌上打太极是解决不了的,必须由自己来和保尔说清楚——关于他们,关于他自己的命运。
约见的当天早上就开始下雨,很快就大了起来。也好,撑伞出门的时候菲利克斯心想,去见那种人就是需要个阴郁点的天气。他到见面地点时,保尔还没来,于是他找了个地势稍高的地方站定,举着伞像路灯一样戳在了那里等人。不举伞的一只手插进了外衣兜里,却没能免于寒意的侵袭,手心里的汗水和外面的雨丝很快就冷成了一体。雨珠在伞沿诗意地滑落,菲利克斯漠然地看着它们,空无一物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波罗的海边那人的脸庞。那人温温和和地朝他笑着,菲利克斯出神地想,你现在和我一样在红色帝国的威压之下,那么,托里斯,你有没有想过逃脱呢?你从小就和伊万玩儿不到一起。
察觉了自己在想什么的菲利克斯随即哂笑,收起了肆意发散的念头,开始在心底又一次演练见了保尔要说什么。镰刀红旗投下的阴影太重,菲利克斯只有无所事事时才能像刚才那样想一想以前、想一想别人。可那样的时候毕竟太少了。
保尔事实上没让菲利克斯等太久。黑衣黑伞的挺拔身影出现在诗意的雨帘背后,菲利克斯忍不住想,如果不是这么微妙的地位,保尔一定会是个让他喜欢的人——他的双眼一向喜欢美丽的东西,前提是不能有毒。
“让您久等了。”步上台阶,保尔略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连招牌的微笑都省去了。
“没有,我也是刚到。怎么样,您对我采取的措施还满意吗?”客套过后,菲利克斯直接切入了正题。
显然保尔不喜欢这个话题:“事实上,我对您感到很失望——”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菲利克斯,您想摆脱我吗?”
你想摆脱苏联吗?菲利克斯打起精神,这个问题要谨慎回答,稍一答错等待他的都是不可知的结局。定了定神,他说:“二战之后您给我的帮助很多,这些帮助对我各个领域的恢复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我和我的家人都非常感激……”
准备好的能把人绕晕的一套说辞才刚吐出了个开头,就被保尔无情地掐断了:“您不适合学那些蹩脚的演说家——简单地告诉我是,或不是。”异色双眼投来的视线让菲利克斯感到习惯性的压迫,他吞了口唾沫,来摆脱仿佛被扼住喉咙的窒息感。
“不是。”
听到他的回答,保尔身上的压迫感顿时消退了下去:“不是就好。”听着他貌似松了口气的语气,菲利克斯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然而保尔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他的胃紧缩成一团:“既然不是,就不要做些似是而非的挑衅举动。我不善于开玩笑,一次两次陪您玩玩还可以,要是次数多了我做出什么一劳永逸的‘最终方案’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看着他嘴角带着一抹冷笑,“最终方案”四个刻意加重的字无疑狠狠地刺伤了菲利克斯,翻动起了他最不堪回首的一段梦魇。
“苏维埃,”站住脚步,菲利克斯叫了他的名字,“东欧在您的眼中,究竟是什么呢?”
闻言保尔站住脚步,泰然自若地转身:“当然是社会主义大家庭的兄弟姐妹们。”
听到明知是虚假的答案,菲利克斯露出一个惨笑:“如果您真心当我们是家人,就放我们走吧。”
保尔愣住了。
菲利克斯低下头,显得有些不堪重负:“我们都知道不是吗?根本就没有什么社会主义大家庭,我们只有控制、利用和巴结,是主人与仆从的关系,而不是平等、团结和亲近的友邦。在您的眼中,东欧并不是有自主意识的一个群体,而是您手中的一群砝码,您棋盘上的一堆棋子。或许,在这个世界上,您对除了阿尔弗雷德之外的每个人都是这样的看法吧?只有他才足够强大,才配得到您的正视。
“只是……我们也是独立的国家啊!我们有自己的人民、历史、文化,有些东西不是只要无视就能不存在的,有些东西也不是蒙住双眼不去面对就能阻挡的。现在,您可不可以把身段稍稍放低一点,以看待‘人’的眼光,看看东欧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他的话音落在雨声里,被击打得仿佛哭泣。保尔很长一段时间没说话,菲利克斯也没有看他,他们被无边的大雨包围,已成滂沱。
良久之后,保尔的话语才隔着雨幕传入自己的耳朵,听上去仿佛来自天边:“菲利克斯,我知道您在盼望着什么,有一天我会把它给您,只是不是现在。现在的您需要我,我也需要东欧。您说的没错,为了和阿尔弗雷德抗衡我需要一个庞大的社会主义阵营作为后盾,可是您难道就能否认您现在需要我的帮助吗?既然我们各取所需,您也就没必要做出一副不公平的样子。”
听着他的话,菲利克斯的心一截一截凉下去。“即使离开您的控制,我也会在面对西方时给您以支持。”他试图垂死挣扎。
保尔却笑了。他伸出手,抹去被风吹进伞下方、落在菲利克斯脸上的雨珠:“那怎么能一样呢。”
——我要带给你们的,是任何别人都无法带来的世界啊。
感觉着从脸颊上传来的凉意,菲利克斯的心终于凉成了灰烬一堆。从苏共二十大开始他就在不断失望,现在终于到了失望的顶点,彻底绝望。
那么,他等的人现在也该来了。抬手挪开了保尔的手,菲利克斯再度迈开步子,脚步有点急:“跟我来,我来给您看个东西。”说着沿着宫殿墙根向前走去。
保尔跟在他的身后,两人渐渐绕到了宫殿的正面。看着面前的景象,保尔睁大了眼睛。
只见数以千计的波兰年轻人聚集在宫殿前面的空地上,似乎是早有组织的一次集会活动,此刻他们刚刚集结完毕,还有些乱哄哄的。几个为首的人在人群里穿梭着,在他们的布置下很快几条横幅树立起来,嘈杂的声音也渐渐变得口径一致。
“维护波兰主权,停止干涉内政!”有个人喊道。
“苏联撤军!”另一个人喊道。
“苏联,滚回……”这个人喊了一半就被夺走了喇叭。
保尔站在不起眼的地方,突然产生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在王耀家代表团的驻地,在波兰大使馆的电话里,还有现在,在谈判的贝尔凡德尔宫外。几次的印象重叠在一起,让他忍不住自问,从什么时候起,关于他的对话非要以这样的方式进行了呢?
菲利克斯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您看,他们好多人都没打伞。”
“……是您召集的他们?”保尔问。
“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菲利克斯平静地说。他收起了伞,雨水顿时浇湿了他的头发,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勾勒的轮廓如同刀削。他说:
“苏维埃,这是我的年轻人,他们全是大学生,即将进入社会。他们的声音即将变得重要,融入并主宰我的声音。我刚才说的那番话您可以不听、可以不信,但是我还是要告诉您:如果您一如既往地禁锢整个东欧,总有一天,您会彻底地、永远地失去我们。我们所有人。”
然而保尔扬起了下巴。“我绝对、绝对不会,放你们任何一个人走。”
——我还要壮大社会主义阵营,还要控制更多的地区,还要和阿尔弗雷德的西方抗衡;我还要把未来带给这个世界,我还要实现引路人们交给我的理想,我还要亲手揭开崭新的黎明。为此我必不放弃任何已经到手的东西。
——因为我,不再只是一个国家理想,也是一个为了我的目标不择手段的国家意志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东风与西风
几乎与菲利克斯的风波前后脚,伊万和王耀的谈判陷入了僵局。早在三年前王耀就提出过想要原子弹,被保尔拒绝了,伊万以为没有原料没有技术的王耀会知难而退,没想到之后的三年双方一直就此纠缠不休。
“我已经对您许诺过了,我们有原子弹,我们会保护您,您为什么要这么固执?”
“您的原子弹不是我的力量。”
……
“好了,给您这些技术支持已经足够您进行科学研究了,这下可以了吧?”
“科学研究不够,我要的是武器。”
……
双方这么来来回回好多次,伊万郁闷地发现他从不知道这个老邻居是个如此固执的人。但是,郁闷归郁闷,他也坚决不会越过自己的底线。原子弹这种东西,不能给就是不能给。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双方的拉锯战不得不中止了。起初王耀还有些纳闷,但很快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隔壁爆发了一场风波,而伊万参与了进去。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几位元老突然召开中央主席团会议,批评尼基塔的工作作风和过左经济政策,主张解除他的职务。这一下突然袭击看上去就像冒险而缺乏底气的宫变,然而有不少人还是心知肚明的——如果没有伊万的支持,这一派人或许不敢选在这个时间起事。
是伊万当初支持尼基塔接管权力,而如今他觉得已经到了将这家伙踢下台的时候了。因为尼基塔并没有按照他的预期当好一个乖顺的继承者,而是自作主张的当起了改革家,妄图颠覆约瑟夫时代。他引起的混乱已经超出了伊万的掌控和容忍范围——保尔态度的转变就是鲜明的例子——因此伊万决定罢免他。
果然,这次突然袭击让尼基塔也措手不及,他死鸭子嘴硬地要求主席团“阐明”自己的错误。于是又召开了多次会议,尼基塔态度转变的很快,他规矩地认了错、作了检讨,几位元老对此感到满意——毕竟,一天之内能取得这许多进展已经非常不错,本以为会遇到一番激烈争执的他们,现在看来胜利在望了。
然而,当他们第二天再踏入克里姆林宫的时候,就无法再维持自信了。克里姆林宫整个被包围,不是被军队,而是被来自各方的中央委员们。他们就像雨夜后的春笋,仿佛是从土里冒出来的。
“主席团无权罢免第一书记,我们要求召开特别中央全会!”其中一位委员抗议道。
伊万听了顿时如坠冰窟。这些人是怎么……
……是军队!只有军队!
朱可夫!这个名字出现在脑海里的一瞬间,伊万就明白,自己已经失败了。他忽略了尼基塔的这一层人际关系。这位现任的国防部长,是尼基塔提拔起来的、类似亲信的人物。尼基塔利用昨天一整天打嘴仗的时间悄悄安排好了这一切,今天一早还了致命一击。在军队面前,任何人力组成的反抗都微不足道,即便他们都位高权重。
后面的事情无需赘述。中央全会召开,尼基塔拥有绝对优势,几名元老被打为“反党集团”,自此失去了一切势力。连带地,伊万的实力也大幅度受损——尼基塔当然知道背后主使是谁,他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不过同尼基塔以往的几次行为一样,他的这一举动再次引发了国外的质疑,伊万不得不借助一些外部势力帮助尼基塔稳住国内的局势,方能稳住自己的地位。
扒拉扒拉偌大的社会主义阵营,他能找到的靠谱的帮手只有一个。于是他不得不拉下脸来,一改之前谈判时强硬而倨傲的态度,请求王耀的帮助。
王耀在社会主义阵营的地位如今已经今非昔比了。他只消一句话,便压下了各兄弟党的疑虑。他说:“真理站在尼基塔一边。”于是真理就真的站在那边了。
这次之后,伊万已经欠了王耀一个天大的人情,然而事情并没有这样结束。虽然在王耀的帮助下平息了风波,但伊万仍然面临严峻的挑战。大家因为三番五次的出格举动而对保尔和伊万的信任度急剧下降,反倒对王耀青睐有加;如果伊万想要维护住保尔在社会主义阵营里的领导地位,就必须要让其他人明确知道王耀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因此,他邀请王耀来参加年底召开的莫斯科会议,虽然他不愿明说,但后者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意图。
于是,这几年变得越来越精的王耀准备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伊万同志啊,不是我不愿意去您的会议,主要是这是一个外交礼节的问题。您看,50年我和主席去了您那儿,可是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回访,总不能老是我往您那儿跑吧?”
好吧,算个理由。于是伊万安排人去了一趟,之后又跟王耀提参会的事。
王耀不慌不忙:“这件事儿我再考虑一下,不是年底才开呢么,先不急,考虑好了马上告诉您。”
伊万只得顺着他,等过一阵再提。他可不喜欢迁就别人,但是,没办法,谁叫他现在需要对方呢!
又过了一阵,离会议召开的日期越来越近,伊万再次联系王耀。这次王耀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架势:“哎呀真不好意思,主席最近身体不大好,您知道冬天你们那很冷的,我们可能没法去了……”
电话那头伊万不禁冷笑,心想这病生的怎么这么是时候。他当然知道王耀在拖延什么,天天跟克里姆林宫出入的老狐狸们混在一起,王耀这点伎俩还蒙不了他。但是那个东西……
算了,他咬了咬牙,毕竟解决眼前的信任危机最为重要,而王耀是个不可或缺的助力。“王耀同志,如果您来参会,我将给您提供核支援。”
王耀沉默了片刻,语调平稳地答应他会“好好考虑”,随后就挂了电话。第二天,克里姆林宫就收到电报,王耀爽快地答应了参会的邀请。
算您狠!伊万看过以后,把电报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11月2日,王耀乘坐的专机降落在莫斯科,飞机还没落地他就通过舷窗看到了外面的情况,不禁咋舌。
只见停机坪上站满了盛装的群众欢迎队伍,每个人都手捧着一束鲜花,面上洋溢着热情的微笑。群众之前是英姿飒爽的仪仗队,制服整齐、刺刀雪亮,只是站着就散发出所向披靡的气场。尼基塔带着几乎所有的党、政、军要员老早就等在下面,每个人都要么西装革履、要么勋章满身,隆重到了极致。
一下飞机,王耀老练地和保尔握手寒暄,并和其他政要互相问候,现场的气氛一派其乐融融。握手的时候,或许是因为情境相似,王耀想起了七年前他来到莫斯科的情景:那一天火车进站时也有盛大的军乐声做背景,当时的仪仗队同样制服整齐、刺刀雪亮;但是那天他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脚刚沾到地面还没站稳,就有个人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并且说:欢迎来莫斯科,我是保尔…布拉金斯基,您可以称呼我为苏维埃。
现在耳边有和记忆里一样的声音:“欢迎您,王耀同志。您能前来参会,是我的荣幸。”
王耀望向他的眼睛,他清楚地感觉到,当他们时隔七年再次对视时,保尔的眼中除了公事公办的礼貌外,早已消散了一切热情。
然而停机坪上依然一片热火朝天。冬季的严寒几乎都被这气氛给驱散,目之所及一片春意盎然。尼基塔热情地和王耀上司握手,动作牵连得得整个上半身的肉都在乱抖。随后检阅仪仗队时,连喊的三声“乌拉”声势直冲云霄。
王耀听上司发表了简短的演讲:“……我们两国人民已经在共同的斗争中结成了兄弟般的同盟,世界上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把我们分开……伟大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是保证世界和平的坚强堡垒。”
听到那句“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把我们分开”,王耀不知怎么的联想到当初阿尔弗雷德那句充满醋意的“情人节签条约是秀恩爱啊秀恩爱”,随即浑身泛起一阵恶寒。要是他听到这句演讲,肯定又会恶意曲解吧。他不禁偏头看了看保尔,然而保尔没看他,他似乎对眼前的欢迎仪式毫无兴趣。
也真是让阿尔弗雷德枉费了想象力,王耀想。他和保尔的关系,从来就没有西方想象的那么亲密无间。如今,虽然他还在信誓旦旦地强调着“以苏联为首”——这一说法自保尔和他上司接连干出一系列蠢事以后,基本没有什么国家用了——然而他的心里也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
他从来就不甘心做任何人的影子,他清楚地知道如今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他的威信都远远高于保尔。那么,为什么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用?
“兄弟般的同盟”?
如此而已,心知肚明。
※
当然,王耀也知道自己这次是来帮忙的,至少还得做足表面功夫。会议期间他一点都没闲着,公开和私下在到会的国家意志们中间反复强调着“以保尔为首”,为维护保尔的威望做足了努力。然而,许多人并不领情。
菲利克斯大概是最典型、也旗帜最鲜明的一个。“以保尔为首?”他习惯性地把头发别到耳后,轻蔑地嗤了一声,“醒醒吧,他已经不行了。约瑟夫那个老头一死,他就开始走下坡路,‘伟大的苏联’?不过尔尔!”
伊丽莎白表现得更平淡,但说出的话一样毫不留情:“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保尔现行的体制有很严重的缺陷。他现在用的都是约瑟夫时代留下来的旧东西,虽然有过改革,但不够彻底。约瑟夫在战争年代掌权,战争年代的思路不适合和平年代的发展,他只有意识到这一点、下决心脱离约瑟夫的阴影,才有可能进步。否则只会越来越下坡。”
基尔伯特也半开玩笑地对王耀说:“你来代替他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本大爷看人很准的,你是不会像他这样紧抓着我们不放的,对吧?”跟着保尔这么些年,他收敛了曾经的张扬个性,但那双红色眼眸里所燃烧的火焰,从没有一刻冷却。菲利克斯和伊丽莎白都清楚,他从没放弃过挣脱红色帝国的樊笼——正如他们一样。
王耀意识到再说下去话题会被带到一个危险的方向,连忙开口道:“大家不要这样说,保尔有他的难处,伊丽莎白说的很对,但真做起来是很难的。我们之间还是要互相理解才好。至于以谁为首,基尔伯特,我知道你只是开玩笑而已,毫无疑问我们要以保尔为首。他的经验最丰富,只有他才能在度过眼前的难关后,带领我们走出一条明路来。”他义正词严地说。
但回应他的只是沉默罢了。
当然,除了完成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任务”外,王耀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去了列宁山上的大礼堂,那天午饭点还没到,就有许多学生早早来占位置,等待着他上司的接见。王耀跟这群年轻人愉快地攀谈,在异国他乡见到这么多的家人令他倍感亲切,尤其是见到这么多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有人问他:“王耀同志,您都到过苏联的哪些城市呢?您觉得这里怎么样?”
王耀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啊,我好像只来过莫斯科呢……一共三次,每次的感觉都不同。不过总体上来讲,苏联人民很热情,很友善,跟他们打交道很舒服。”
他前两次来莫斯科都是来签订条约的,受尽了冷遇和委屈,伊万傲慢而强硬的态度让他无比厌恶这里,然而又不得不耐着性子跟他慢慢磨下去。只是如今他看到这些年轻人在这里学习着先进的知识,眼里有对未来的憧憬,他倒也觉得自己当初受的那点委屈能够很轻松地笑着掩饰过去了。
又有人问他:“您和苏维埃的关系怎么样呢?啊——这问题是不是冒犯到您了?”
还不到冒犯的程度,王耀瞥了一眼门口,不动声色地想,只是回答需要小心一点。“没关系,这又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我们可是签了友好条约的呀!”王耀笑着说,“苏维埃可是我们的老大哥呢,我从他身上总能学到很多东西;你们也要在这里多学有用的东西啊。”
他确实从保尔身上学到了非常多的东西,如果没有那些谈判桌下迷惑人的热情,没有朝鲜战争之前反复的试探,没有后来的菲利克斯和伊丽莎白事件,他恐怕要花上比这长得多的时间才能领会如何把握好这个同盟的“度”,摆正自己和他的关系。是保尔这些行为让他明晰了这所谓同盟的实质,让他从一开始就非常清醒,知道自己要选择怎样的道路,一直走到今天。
保尔…布拉金斯基,我还真要谢谢你。王耀心想。但是,他同样不能否认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真心地怀念着那个在车站月台上拥抱他的青年,也怀念着那个谈判前夕把他拉去共进晚餐的人——他在那个保尔身上,捕捉到了一种不可名状的、一闪即逝的、温暖明亮的东西。
然而,那种东西,那种他还不知道名字的光芒,大概再也找不到了吧。
学生们问他的最后一个问题是:“王耀同志,我们的未来,也能像现在的苏联一样美好吗?”
王耀环顾四周,这些年轻人的面容并不特别光彩照人,然而他们眼里的信任和希冀却将平凡的面庞点亮,一如人们在美丽的梦里,对未来的期望。
“这就看你们了呀,”他说,“无论如何,这未来的世界,是属于你们的啊。”
午饭时间过后,他的上司很快来了,来的时候气氛一下子高涨起来,王耀就在这个时候,不引人注目地离开了礼堂。在礼堂门外,他不出所料地遇见了伊万。他们都没问对方为什么会在这里,有些事情不必挑得太明。
“……我希望您能一直支持苏维埃,王耀同志。”最后是伊万先开了口,“我最近……听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传言。”
王耀说:“只是传言而已,您何必挂心?”
然而伊万固执地说:“我只是需要您的保证。”
这时候礼堂里突然响起潮水一般的掌声,一浪高过一浪,像要掀翻屋顶。伊万疑惑地用目光向王耀寻求解释,王耀只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听见了礼堂里传出的隐约的声音,上司说的那句引起热烈掌声的话是——“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的”。
——伊万,世界是我们大家的啊。
就在这掌声中,王耀平平淡淡地说:“我保证我会一丝不苟地履行一个盟友应该履行的所有条约规定的义务。除此之外,您还希冀什么呢?”
※
见过学生的第二天,就是莫斯科会议闭幕的日子了。那天的闭幕式上,王耀的上司最后一个发言,保尔坐在台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忽然没有转头地问了伊万一句:“露西亚,之前那次企图罢免尼基塔的风波是您策划的吗?”
伊万看了他一眼,说:“他把您在错误的方向上越拉越远了。”
保尔发出了一声像是嗤笑又像是干笑的声音,摇了摇头。“我不是一架马车,我是一个国家。人们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我,但是究竟要走哪条路,还是要我自己来选择。”
伊万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在这次会议上拜托了王耀利用他的影响力,继续号召大家听从您的领导。”
“啊……谢谢,”保尔笑了一下,但眼底沉淀的疲惫并未被微笑击破,疲惫之中又隐藏着一点倔强的光芒,“但是我不会停下的。”
“谢谢您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