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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职高手]九万里风-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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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直等那箭破空而来才喊起来。我当时心下只道糟糕,忽然,便见金光一闪,竟从黄少身周升起一道六字真言结界,那箭在上面一碰,也就落了下去——自然是我家阁主手笔。”
蓝河说这一段故事,极是清晰抑扬,几起几落,扣人心弦,直等着他说完了,半晌众人才舒一口气,茶小夏道:“可真是艺高人胆大。”
“我们想来,固然危险。”蓝河摇摇头,“可黄少阁主如何默契?他们彼此,早都谙熟于心,便连性命也托付得的。”
众人又叹一晌,夜未央这才道:“若如此,我也有一则故事可说。”






第40章 番外 江南江北(下)


于是屋中诸人便就转向夜未央。习杏林术的道士略思索一下,道:“其实我霸图会中,大当家脾气最硬,可军师也不落于后。偏偏这二人固执成这样,却鲜少有意见相左之时,也令人啧啧称奇。旧事虽然多,我单说一则这次押镖时候故事罢。”
“我听说这一趟军饷路上也是颇多波折?”茶小夏又问。
“确是如此。”夜未央叹口气,“那一批镖货,来源特殊,虽是军饷之用,来源却是中草堂所掘出一批旧日海宁王所藏宝藏,多有金玉玩物,并不比寻常银两。”
“中草堂之事,我亦听闻,”青年道,“王堂主说自己乃方外之人,所掘出宝藏于己无用,中草堂又只靠草药济世救人,几时需要这些阿堵物?于是便皆捐做军费了。”
“虽然王堂主如此爽快,但当时这笔宝藏,亦抢了个头破血流,”春易老摇摇头,“也就是王堂主善于谋划,兼之当时嘉世烟雨皆与其表面相争、实际背地相助,否则中草堂又怎么能顺顺利利,在众人眼下将那宝藏偷梁换柱取走?这要说起来,又是一则精彩故事了。”
夜未央点了点头:“不错。不过这中间细节,我就不知道了,还是说我们押送事体罢。这笔宝藏之前在中草堂手上经过,江湖上眼热者亦多;更不要提朝中还有一排力主和议的,便恨不得将这笔镖货按回地里,说什么也不想叫霸图将它送到地方。大当家和军师商议许久,才定下来兵分三路,两路皆为诡兵,剩下中间一路,便由大当家、军师亲自押送,取旱路而至京师。我等诸人,皆是加了百般十倍的小心,就怕出甚么闪失。”
茶小夏屏住呼吸,道:“——但这一路,只怕也并不平顺罢?”
“自是,若是每天晚上逮不住一个小贼,大家就觉得心里跟缺了什么似的,浑身不得劲儿。”夜未央大大叹了口气,显然是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但霸图会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帮派,只怕寻常贼子,在你们手上走不过几个来回罢?”茶小夏笑道。
夜未央正色:“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亦没有想到,最难防的,并不是那明抢暗夺之人。眼看着将到京师,便算我们还加倍小心,也觉得大约此后便一路平顺了。却没想到,离着京城还有一天路程时候,我们被一支军队截住了。”
“军队?”春易老也怔了一下,“我知朱雀玄武二军现如今皆在西北征战,青龙军镇守帝都轻易不出……难道拦截你们的,是地方厢军不成?”
“一开始我也这么想,还以为是当地州府派出来护送的——只没想到,那原来是兵部人马。”
茶小夏疑惑:“这是特地而来,接应你们的吗?”
“恰恰相反。”夜未央叹了口气,“我们这笔军饷,一直便是要避开兵部,直送到京城皇风营中。若入了兵部,只怕便要在朝议政争中消磨大半,便是到不了西北军中。而当时为首那个刘侍郎,便极不客气,叫我们大当家和军师过去问话。但张军师早准备好这种情况,竟是将那侍郎种种要求打回,言语之间滴水不漏,便言除了圣旨上所言,杨聪、白庶二人之外,这笔镖绝不会交到第三人手上。”
“那侍郎自是极不甘心了。”青年叹口气道。
“自然。他什么也不说,要我们全体去他山庄与他饮酒,便说是犒劳。倒是军师早已发出联络符鹤,只等着京城接应人士赶来;我们又为兵员围困,便大当家便说——有什么筵席,在此处也是一样。”夜未央道。
“只怕是宴无好宴。”春易老神色凝重。
“当时并不觉得,只以为是官场虚应故事。那侍郎倒也殷勤,便摆开酒席,还亲自把酒,道敬二位英雄一杯。军师当即取过大当家面前酒杯,道:‘他量浅,未免耽误正事,且由我代饮了便是。’那时我便觉对面侍郎面色并不好看,毕竟见识少,不知道怎么回事。”夜未央说到此处也叹了口气,“直到饮了三巡,那侍郎点点头道,‘若诸位执迷不悟,也只好吃一盏罚酒了。’竟然还是要动手的架势。我们便各自操刀,唯对方都是兵士,数量又多,心里已经发狠想着便多杀一个也是赚了。这时候张军师道:‘侍郎虽然好谋算,但不觉得,此地离京城太近了么?’当时我们两队人马,正停在道边,剑拔弩张围拢做一团,而军师这句话说出去,便听见北面马蹄声杳杳而来,来了一十八名黑衣骑手,为首一人做朱衣文官打扮,道:‘刘侍郎,这件事,您似乎管得太宽了一些。’”
春易老一凛,道:“——这人难道是?”
“不错,便是叶修那个同胞兄弟。”想到当时情形,夜未央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个诡异表情,但还是向下说去,“当时叶秋只道:‘此间事,我三零一番既来了,便自是我等料理,多谢刘侍郎照料至此。’那侍郎知道自己这事算是黄了,面子上寒暄两句,总算带着士兵走了。我们众人刚放下心,便听军师说:‘便最后一程,亦不可放松警惕。’说罢,竟是跌倒在地。”
众人皆一惊,蓝河心念电转,道:“可是酒中有毒?”
夜未央点了点头:“是。不知谁给那侍郎使的计策,虽然用的是一把壶,内中实际是两重心,可叹我们只看对面是个官儿,便失了警惕……”
而青年想一想,道:“——只怕,张先生应是看了出来?”
“虽瞒过了我们,哪里瞒得过军师?”夜未央叹一口气,“只是他为了拖时间,免得当即动起手来,便自己一人挡在了前面。”
众人感叹一晌,茶小夏道:“便算霸图多杏林弟子,能有那解毒法子,但也照样是自损八百……只怕韩大当家极是愤怒罢?”
夜未央叹了口气:“何止。那几日,他头上便跟自带了片乌云似的,走到哪儿阴到哪儿。便算后来张军师醒转过来劝他,也不成。那时节我们镖也送到了,便在京城皇风营里寄居,等着张佳乐林敬言二位客卿过来汇合。三日后,张林二人并着秦牧云、宋奇英都来了。韩大当家只天天在堂上坐着等他们,见他们来了,第一句话便是:‘操家伙跟我走。’”
大家心里都想这难道是要谋杀朝廷命官?又看夜未央一笑,道:“当时我们也吓了一跳,也不敢拦,就远远跟着诸位当家到了侍郎府邸。那侍郎家人出来问话,大当家只从怀中掏出一张工部文书——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弄来的,道此宅年久失修,恐坍塌伤人,只得拆了。说着,一拳轰了前廊一根柱子。张佳乐早便知道端倪,跟着吆喝一声‘要命的闪’,竟是将雷火弹漫天花雨一样打了出去。我们也乐了,跟着上去就拆啊,不到一刻,就把偌大个侍郎府夷为平地——那侍郎刚跑出来,就看着自家正堂擦着他脚后跟塌了下来,吓得他尿了裤子。韩大当家正站在院里,看着他,只道了一句:‘这房子忒不结实。’便带着我们转身走了。”
这话说完,屋中众人一时都笑起来,纷纷道:“痛快痛快。”茶小夏更道:“素来便闻霸图会行事爽利,今日闻听,果不其然,便是比痛饮一场还要痛快。”众人又嘲一回那无用京官,最后蓝河问:“这位小兄弟,你既从轮回城上来,眼见诸事,亦是定有可观之处,何不与我们说上一二?”
那青年腼腆一笑:“有固然有,只可惜,并不若诸位前辈故事那般快意。”
众人想到之前传闻,又道:“这次轮回被围七日,想来必是极惨烈的。”
青年沉吟片刻,道:“其实初几日,我等仗着城坚,又备足滚木礌石火油诸物,众人轮值,还算支应得下。最惨时候,还在第五日上。”



春易老这时也插进来,问:“轮回城围城一事,传到朱雀军里,都已经是第三日时候事情了。却不是说本来雍州守军还在前沿,战火不会波及轮回城吗?”
青年点头:“开始确实如此。我兴欣一众,也主要是代百花谷送当时特制一批强弩过去,因为当时一应物资,都在轮回城中转,自然我们也就押送强弩到了轮回。刚到得城中,就听说前线守军大幅溃败退散下来,这消息不及半日,残兵便进了轮回城,说是党明一支精锐便追在后面——原来更北一线,党明与我玄武军相抗,在青龙峡、白水滩等处鏖战不已,眼看陷入僵局;便出了奇兵,想越轮回而过雍南,以包抄大军后路。”
“若是如此,那可真是……”这话一出,春易老和蓝河都神色严峻——他们当时随朱雀军正向雍南移动,自然知道形势如何危急——若不是轮回城顶住了,朱雀军便是调转不及,眼看便要被党明军包抄后路。
“只恨当时雍州守军无能,失了前方关隘,残兵败将退入轮回,竟还吆五喝六,想支应轮回人马。”青年说起来仍然带着些不平之意,“当时那将领基本失了一半兵马,还满口胡言,便是周城主及江副城主极好脾气,都在那里听着,还想和他分说。我家庄主听了,只道‘这等庸人,只能误国’——便就出手将他打晕了,找了个地窖,将他塞了进去。”
夜未央瞪圆了眼睛:“这也成?不愧是叶修,尽行这不靠谱的事情。”
“当时事急,只得从权。他与周城主合计,将残兵并了轮回外门弟子一同整编,刚刚在城墙之上排开队列,就看见自外面谷中起了一线烟尘:便是党明那一支精锐骑兵,早已趁势而来。幸好此时轮回城已大门紧闭,在关隘前置了鹿角路障,墙上巡视兵丁弟子,皆持百花谷新制强弩,使得骑兵不敢冒进,这便首先拖过三日。”
青年说到此处,茶小夏也松了口气:“幸得周城主叶庄主决断得快,若不然,这骑兵突进,便算是武艺高强,也拦之不住。”
青年点头应道:“便如先生所言。第四日上,党明步兵跟上来,开始以云梯攻城,被我们一顿强弩加上滚木礌石,打落下去。那时我们亦向朱雀军中传递了信息,计算一下,若再坚守三日,便得支援,当时觉得尚守得过,心中还多少有些庆幸。”
“便是第五日上出了变数?”
夜未央想起青年开头所说,道。
“不错。”青年深深吸了口气,片刻后才道,“——第五日上,党明军队竟是将一路上劫掠而来的百十雍州百姓推到阵前,强逼轮回开城。”
此话一出,众人都静下来,半晌,才听夜未央恨恨一句:“这般禽兽!”
那青年亦似想起当年惨景,眼睛都有些发红,道:“那些百姓被他们所驱向前,便是想要逃进城中,而党明军队就跟在后面,还以长枪驱策,更有一个骑兵,竟直接拿枪尖挑了一个小儿……”他说到此,亦不敢说下去了。
茶小夏这时,却慢慢问道:“——但轮回开城了。是也不是?”
这话一出,春易老、夜未央、蓝河皆一惊,转头看向青年。青年此刻神色凛然,之前那些腼腆神气,亦是不见,只道了一个字:“是。”
“……若是日常厮杀惯的军人,只怕百十百姓,亦能忍下心来。可是江湖十大门派,一开始皆起于天地动乱之际,无一不是为护一方民人而开宗立派,这等情形,如何肯残酷到底。”茶小夏慢慢道,“——只是,此举也忒冒险了些。”
青年点头又摇头:“便算冒险,总比日后梦里都睡不踏实得好。下城之前,叶庄主便说,此一去,便是与这百十民众共存亡,若不能杀出一条血路,就是将我们自己赔在外面,也不能让敌军越雷池一步。——其实,按他意思,本不肯叫周城主下去的。”
春易老摇摇头,道:“但周城主定是坐不住的。”
“当时事情紧急,其实没什么商量余地。只是等我们出了城,才看见周城主也跟了出来——那时哪儿还来得及分说?只是一力拼杀罢了。”青年道,便似又看见那日厮杀惨景,“当时众人皆杀红了眼。后方安文逸方明华守在门口忙着放百姓进去,又不住丢那急救千金方;而周城主、叶庄主各自跃马提枪厮杀,都是以一挡十;最后眼看着众人都快进去了,而党明大军也追上来,沐橙姐只持了吞日,也不顾敌军弓弩,连珠箭扫射下去,硬是挣出最后一线空隙——可眼看着庄主马匹就到了门前,忽然嘶鸣一声,瘫软下去——原来已被追上来人用长刀砍断后腿。庄主察觉不好,便已离镫,于鞍上一纵向前,不免后背仍然着了一二支箭。而周城主本来已要进城,便忽然勒马回转,长枪直挥,竟是以枪带了剑气,直直将追上来兵丁逼退一丈开外,才同庄主一同回转城中。那一瞬兔起鹘落,我们眼看见城门紧闭、看见周城主与叶庄主两人都到了城内,才发现自己竟屏住一口气不敢喘息,而背后的衣衫,尽已湿透了。”
——青年这般说,而屋中诸人,便也是屏息静气,听到最后一刻才舒了口气。蓝河道:“别说眼看,便我这般听着,掌心也汗湿了。”
茶小夏亦道:“若不是周城主与叶庄主艺高人胆大,亦真是……”说着,亦是长长舒了口气。
“那一战,诸人损伤都极大。”青年又道,“周城主最后一式,伤了内里,便算千金方亦治不好,只能慢慢调养。好在党明军队亦为那日我们气势吓到,只传说中原武人厉害,都能以一当十,甚至以一当百,后日进攻亦失了锐气,总算支撑到朱雀军赶来。”
——他此时讲完那一场大战,亦是松懈下来,便又恢复了初见时候腼腆样子;但话语中那一般金戈铁马之风,却似乎还在屋中奔驰来去,几乎便能听见铮铮响声。最后反而还是茶小夏咳嗽一声,道:
“说了这么久,还没请教这位小哥姓名呢。”
青年“啊”地一声,笑了笑,拱手道:“我是兴欣山庄乔一帆,江湖人称‘一寸灰’的便是。”



那之后,屋中众人又杂七杂八闲扯一通,到得早晨雪停了才各自道别——春易老蓝河继续向南而去,夜未央要去霸图分舵,茶小夏继续往京里走一路上探听消息,而乔一帆渡江而去、便要去寻和他接应的中草堂高英杰。他独自策马在雪后路上缓缓而行,却是不由得,又想起了轮回围城之时的事。
那一日从战场上下来,每个人基本已经都和个血人相似了。城上魏琛江波涛只来往指挥着将滚木礌石打下去,而方明华和安文逸尽管筋疲力竭还是将最后几张千金方贴在叶修和周泽楷身上。
叶修挥挥手叫他们先去管别人,自己几步走到周泽楷面前,难得黑了一张脸:“我和你说,叫你不要下来……你是轮回一城之主,以身犯险,简直胡闹。”
周泽楷那时正慢慢调息,听见这句话,并不气恼,只抬起头定定看着叶修:“你在城上,呆得住?”
叶修便看着他。那时候众人亦在边上,都被两人气势逼着,一句劝的也说不出来——这事本来两人都有道理,但乔一帆从来没见过叶修这一般脸色,更没见过周泽楷这般坚决。一瞬间他甚至觉得两人都像是要动手的意思——
但叶修只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了周泽楷一下。
那拥抱太快也太短,甚至乔一帆觉得是自己眼花了,便又听叶修说:“找处净室,我为你推宫过血。”
周泽楷点头一笑,便似刚才短暂争吵未曾有过一般。
然而后来乔一帆再想起那一日,脑中首先浮出的,只是城下一地血光之中,那两个人立在一处画面。

——便似有千军万马,也不得近前一步。

他紧一紧头上风帽再度催马前行,而眼看天边阴云重重,又是另一场风雪。
可前面总还有人等着他。
而冬日漫漫,亦总是要过去。

'终'






第41章 番外 临风曲
临风曲



流水廊下。
数节青竹承住自崖上落来一缕清泉,引至院中回廊之上,又沿青瓦点滴落下——便在夏日骄阳之下,也生出几许沁凉之意来。
庭中相对而立两人,均作紧身扎束,一人秉剑、左手扣三颗白石,另一人则两手虚垂看不出端倪。而在廊上,还有两人正在一张方桌边端坐,各自捧着茶,似乎只等这一场比试决出胜负。
偏偏庭中两人,竟然就在这满庭点滴流水之中静立不动。
“这样下去,他们是想等到太阳下山不成?”
抿了口茶,观战两人之中一人闲闲道。
“既然前辈并无他事,又何苦在乎这点时间呢?”
“虽然没什么紧要的事情,可本来我是带小周来游山玩水的,谁知道被你们碰上?”那人笑得一脸浑然不在意,忽然手中一用力,那白瓷的茶盏盖子便忽地旋转而出,朝向两人中间而去。
这一下便如点了一滴冰水在沸油之中,那本来平静假象瞬间破碎——无数暗器,交织旋转如一张四面罗网一般、朝着持剑之人铺天盖地罩了过去。而白衣人不退反进,脚尖一点地面,便似一道白线,在这极紧密暗器之间,靠着手中一柄青虹般长剑硬生生劈开一条道路来。
而对面明器师又怎可能叫他轻易近身?自是脚尖一顿,也直直向后跃去,手上铁莲子飞蝗石金钱镖飞刀袖箭水一般地流将出来,偏又是层次丝毫不乱,便真似有千手一般。
可如雨暗器之中,那剑客手中三枚白石也依次而出,前后追做一线,“叮当”三响,撞开了三颗直冲过来的铁莲子——而剑客脚下更自加力,竟直追着他三枚白石,转瞬之间,直若缩地而来,剑尖直指对手咽喉。而此时恰好明器师旧气已断新气未生,就此落进檐下水帘之中。偏巧那落下水珠,为冰寒剑气一激竟结成小小冰珠、擦着明器师耳边拉出一道血线。
最终明器师立定,叹一口气,道:“不愧是周城主。”
而对面剑客亦收了剑,拱一拱手,简单道两个字:“承让。”
对面观战两人中那扔了茶盏盖子的先叫一声好,然后又看着身边人道:“先说好我可不下场啊。跟剑狂比剑这事儿太费力气,不做不做。”
“前辈若并非如此说还好,若说了,我倒真想与前辈一试高下。”却没想那本来看似沉稳的剑狂亦见招拆招,倒像是真想激得男人下场一般。男人没法,只挥手道:“小周小周,我们走了,这百花谷太不懂待客之道。”
——这两个人,自然便是叶修和周泽楷。他们一路云游至大理境内,被百花谷弟子瞧见了,自然如临大敌地请他们到谷中去,由于锋邹远接待。这一来,周泽楷性子随和还好,叶修就一脸“我们正自游山玩水谁要和你们比武论剑”表情,恨不得立刻逃走还好。
于锋邹远看他这样也实在懒得与他认真,便道前厅摆了酒宴,不若移步。于是四人便一边谈论、一边朝着前厅而去了。



——此刻,离当年在华山之巅催生建木已经又过了十年,西北战事亦已息了。便连朝廷与江湖,亦在肖时钦一事之后成了个相持之势,虽然私下里暗流汹涌,但加上有心人周旋,总不至把背地里龃龉拿上明面。
“——依我愚见,当年雷霆院主亦是走错一步、反弄得最后满盘皆输。”酒过三巡,于锋亦带着些感慨开了口,“他若不是因为支持英王、进了工部,开了江湖人投身官场先河,恐怕也没有后来那一出劫法场的故事。”
“话也不是如此说。”叶修放落酒盏——这十年过去,他酒量终是比原来更好了下,“当时朝内两派明争暗斗,若非肖时钦入朝、得了些周旋余地,恐怕呼啸嘉世旧人,多少都要受一番波折。”
“只怕前辈那位弟弟,在其中也掺了一脚吧?”邹远挑挑眉,问。
叶修打个哈哈:“那小子做的事情,我这大哥也并不知道。”
这时候周泽楷难得开口:“敬二位一杯。”
于邹二人知道这便是不想在这话题上深谈下去的意思了。其实自天地动乱平息,当年的十大门派除了虚空回归鬼界、由新生嘉世递补而上之外,总多多少少都和朝廷有些关系。岭南蓝雨阁自不必说,百花谷自己也和大理一族千丝万缕牵扯不清,便连一贯死硬到底的霸图会近年明面上镖局漕运亦是做得中规中矩。只是这点儿朝廷江湖的平衡,总显得摇摆不定——于锋沉吟片刻,又道:“若长此以往,又将如何?”
“十年后事情,谁说得好?”叶修眯起眼睛,道,“但求不变初心便是。”
于锋邹远对视一眼,便自笑了,道:“为前辈这句话,当浮一大白。请。”
“……你们是想把我灌醉才算吗?”叶修连忙想躲,恰好周泽楷一手接过他酒盏:“——我代前辈饮了。”说着,也不犹豫,一仰头便干了。
百花谷两人一愣,倒也跟着干了,不知怎地,觉得好像有点微妙的不对劲儿。叶修又跟着起哄:“我知道了,小邹,你是看打不过小周,才想着要在酒桌上追回场子?”
邹远愣一下,忙道:“哪里哪里……”心里却道明明是想灌你,全被周泽楷拦了——周城主实在人也太好,竟给叶不修这种人挡酒。
于锋又扯开话题:“说起来,当年前辈在霸图那一次,着实瞒得我苦。”
“我又不是专修盾剑,跟你打那一场怎么教你吃亏了?”
“若知道是前辈,于某必然全神以待。”于锋说着,已是带了三分杀气。
叶修啧了一声:“于锋你这死心眼儿,这边好山好水,怎么就没颐养出你的性情来呢?天天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还不是华山论剑停了也近七八年,一年又只有两三只异兽练手。”于锋道,“若这般下去,总觉得这身骨头都要锈住了。”
“可不是。”邹远也道,“如今和谷中后辈讲起当年华山剑试盛况,一个两个都心旷神怡得很。”
周泽楷听着,忽道:“——何不重开?”
“重开剑试?”于锋邹远异口同声道,虽然惊异,也掩不住跃跃欲试之色。
叶修乐了:“这么一说,好久没跟老韩那家伙过招,怕是他那把老骨头也待得钝了吧?”说着,便往怀里去找符纸,扯出一张又问,“有墨没有?”
于锋也吃了一惊:“说写就写?”
“当然。笔墨拿来,快。”
“……一提剑试,前辈如此高兴,却好意思指点我修身养性?”于锋半真半假地说,倒也唤了下人去取笔墨。
“你这就不懂了。”叶修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极正经,“私下里朋友切磋,多多少少总含着游戏的意思,不能认真。若要真要全心全意、各自尽出全力而不留憾恨——这样的机会,一辈子也不能有机会,不留在华山之上怎么行?”
这话说罢,不知为何,周泽楷脸红了一下。于锋微微一笑,道:“若能在华山剑试之上与前辈讨教,想是最佳。只恐怕,到时候前有霸图韩文清,后有蓝雨黄少天,怕是前辈已经腾不开手和我打这一场。”
叶修一边埋头写字一边道:“眼界要放开啊,难道你就没想过挑一挑张佳乐和他老搭档孙哲平,看看新旧繁花血景哪个更厉害?”
“……前辈你居心叵测……”邹远不由抗议。
“哪有。”叶修老神在在,实际带点唯恐天下不乱的意思。而这时候周泽楷开口道:“前辈是……我的。”
瞬间三个人不由得都盯着周泽楷,却看轮回城主脸上此时已经染了一片红色,便连眼神也有些涣散。叶修也吓一跳,道:“于锋,你这弄的是什么酒?”
“是我谷中百花酿……”于锋也不知道眼下状况究竟怎么回事,邹远毕竟在百花谷年头更久,便解释道:
“这样状况之前也有过,长老说,百花酿极是挑人,和酒量并不全然相关。便算那喝北地烧刀子能喝一坛的酒豪,也有因为这百花酿瞬间便醉的。”
“第一个……打的,是我才对。”周泽楷哪还知道三人在议论什么,只喃喃说着,伸手抓住叶修,“答应好的。”
叶修笑了两声,忙拉着周泽楷起来:“这家伙醉了,我带他去休息。”说着不由分说,便拉着他向两人下榻地方走去。
剩下于锋和邹远面面相觑,都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也说不上哪儿不对,最后也就索性放在一边、不去想它了。



好歹将酒醉后就变得极是黏人的周泽楷拉进了屋里,叶修总算松口气,任由对方伸手抱着自己:“……你啊,一醉了就这个毛病。”
周泽楷将脸埋在叶修身上,低声道:“不这样,你就走了。”
叶修亦知道这些年他在兴欣,周泽楷在轮回,两人总还是聚少离多。纵然闲暇时候两人踏过河山各处,总还存了一份遗憾。——只是周泽楷从未说过,叶修也以为他从不在意。
直到今天。
叶修忽然觉得心里似有什么酸酸涨涨,伸手环住了周泽楷,道:“我不走。”
“……那次,我吓死了。”喝醉的周泽楷似并没听见,只自己断断续续往下说去,“那次在轮回城下……我以为,你来不及回来了。”
叶修伸手抚着周泽楷背脊,耳畔一时似也回响起那日的金铁兵戈之音:“怎么会。我无论如何一定要回来的。要认真论起来,你还不是一样吓我一跳,说了叫你不要下城,还跟了我们出城……”
“你若去的地方,”周泽楷忽然直起身来,倒像是全然没有喝醉一般,眼睛定定地看着叶修,“就算有千军万马,我也一定跟去。我以为,你早知道这点。”
叶修亦望回去,片刻之后才笑道:“若不是你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我还真以为你没喝醉。”
周泽楷眨眨眼,显然还在迷糊,摇摇晃晃又伸手揽住男人,道:“别走。”
“嗯。”叶修微微一笑,忽然在周泽楷耳边说道,“——若这次华山剑试上,你将我打败了,我便辞了兴欣山庄的庄主去轮回城入赘,如何?”
这其实是在欺负周泽楷喝醉了。偏偏周泽楷紧紧抓着他,也不知道听进去几分,到底是重重点了点头:“谁撒谎……”
“谁是小狗。不过,你可得打败我——我不会对你放水的,小周。”
“……才不用放水。”
周泽楷似乎还有点生气。叶修就笑,继续引他有一句没一句说着醉话,直说道天色黑下来,也就这么相依着睡了。

半夜里周泽楷总算多少醒过来。他盯着帐子半晌,才模糊想起之前事情,转头看着自己身边男人。叶修正睡得四仰八叉,手脚压一半在他身上。周泽楷索性转个身,从背后抱住叶修。
抱歉,前辈。周泽楷想,——这句话我即便喝醉了也不会忘记。
睡梦之中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身体微微瑟缩了一下,又被周泽楷耐心而坚决地拉了回来。
——今年的华山剑试上,你便等着我吧。



第二日两人起身,算一下行程,便去向于锋邹远辞行。没想到到了前厅,反而是于锋先开了口:“前辈,我知道你们急于上路,但这边还有位旧识,您不去见一见吗?”
叶修一怔:“旧识?”
“前辈好忘性。当年北桥法师千里远赴大理,路上也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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