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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璧吟-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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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芝,再这般搅闹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谢澜钰笑着摇了摇头,那小芝的性子倒有几分像扶扇小丫头,听小妹说她似是和霜风很是登对……

一上午诊治了几个无钱治病的穷人,到了中午有些累了,便在听雨楼坐着歇了一歇,要了壶茶。看着窗外风陵渡的景致倒也心清,忽听楼下一阵杂乱,有女子脆声问:“掌柜,掌柜,你可知这附近的医馆在哪儿吗?”听声音有些熟悉,谢澜钰回头一看,正是小芝,她身后的那位小姐怀里抱着个面色蜡黄的小男孩。

掌柜略一沉吟,谢澜钰起了身:“在下恰巧是个郎中,二位有什么事可以与在下一说。”

那小姐和小芝见是他,很是意外,却还是走了过来。小芝好奇:“公子,你当真识得医理么?”

“小芝!”小姐斥住她,敛眉向谢澜钰道:“小芝无冒犯公子之意,我主仆二人方才在路边见到这孩子昏倒在地,瞧这气色却是很不正常,故而想寻个医馆给他诊治一番,还望公子……”

谢澜钰直接抱过她怀中的孩子放在长凳上,仔细检查一番皱了眉。小姐一愣:“公子,怎么,这孩子的病要紧么?”

“这孩子的病不是很严重,我开了方子让他服用便可。只是这病却是会传染。”

他话音刚落,小芝已叫了起来:“那怎么办,方才是小姐一路抱着他过来的。”

那小姐柔声道:“不妨事的,公子,你先给这孩子开个方子罢。”

谢澜钰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如此不关心自己的安危,倒不似一般娇滴滴的小姐,心地如此善良倒有一番医者心怀。

拿出纸笔写了两副方子,一副交给那小姐道:“你回去之后按此方喝三天的药便没有事了。”

随后取出长针在小男孩身上施针,须臾小男孩醒了,谢澜钰问他:“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可有谁和你一样脸色蜡黄么?”

小男孩揉了揉眼睛:“有,爹和娘还有弟弟都和我一样……”

“这样,”谢澜钰侧颈向那小姐道:“小姐还是先回府吧,我给他抓了药送他回家,他家怕是还有些患这个病症的。”

那小姐笑道:“我不急着回去,同公子一起罢。人是我送到公子这的,在一边跟着也安心些。公子可否告知名姓?”

谢澜钰略一思量,边收药箱边道:“在下柳钰。”

“柳公子,唤我玉淑即可。”小姐面色微红,却落落大方道。

“玉淑。”谢澜钰小声念了一遍,莫非是她?

去药铺的路上那小男孩很是乖觉缠着小芝说话,于是倒给这两个腾出了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玉淑小姐向谢澜钰询问了不少医识药理,谢澜钰讲解得很是细心。在铺中抓了药,跟着小男孩送到他家中。穷苦人家家徒四壁甚是凄凉,小男孩的父母都卧病在床,玉淑小姐看得很是心酸,命小芝留了些银两给他们。谢澜钰亲自为他们熬药,玉淑小姐在一旁看着。

那小男孩的父母没想到竟遇到这么一对好心人,感动得涕泪零零,直道感激。玉淑小姐忙柔声劝慰他们,谢澜钰看着她如栀子一般清丽的身影心中默道:若是她,便好。

忙活完一切天色不早,谢澜钰便说送玉淑小姐回去。玉淑小姐推辞了,只道家在不远处,自己回去便可。两下别离之际问谢澜钰平日里一般在何处行医,谢澜钰答了,那小姐微一脸红,带着小芝走了。

她们回的正是司空沈府的方向。谢澜钰心情大畅:看来,必是她无疑了。

初见如此,心中便存了想念。今日得闲,故而又扮作郎中出了府。待到街市上又看见那卖花的女孩,心弦微一波动,取了铜线:“小姑娘,给我两朵栀子花罢。”

果然又见到她,将花递给她时只道恰巧遇到,觉得合适她便买了。她接过花时脸色微微一红煞是可爱,然而眼波却有些黯淡。

翠柳如烟,栀子芳馥,他行医她在一旁看着,闲下来时谈诗词书句、琴曲画棋,越说越是投机。

直到日暮碎金才两下依依不舍地别过。

相府的人渐渐发觉,大公子近日来有些奇怪。且不说一得了空就换了衣装背着药箱总往府外跑,每每回来之后脸上都挂着只有小姐在的时候才能看到的恣意笑容。

于是,不知情的府丁都跑去问书墨,书墨打出生以来第一次深沉了一回——背着手仰头看了看树上叽叽喳喳叫得正欢的小鸟,幽幽感慨:“如此明媚的春光啊。”

桃花谢了,荷花开了,玉淑小姐面上的黯然越来越浓。终于在夏末的时候向谢澜钰道:“柳钰,我们莫要再见面了。你,忘了我罢。”她眼中含泪,分外惹人怜惜。

谢澜钰微微一愣:“玉淑,这却是为什么?”

“我不该瞒你这么久。我是司空沈家的女儿,我与谢相公子已有婚约。之前母亲故去我须守孝,如今期满,十月初九我便要嫁过去了。”沈玉淑敛了眉:“我心有旁属,已有负于他,又误了你,不可一错再错下去。你我今生有缘怎奈无份,只当是梦一场罢。”

“你,可曾见过那谢公子?”

“我常听爹爹和弟弟提起,知他一心为国是个好人,我……可为什么偏偏遇见了你?我非贪恋富贵,却不能做出有辱门楣让两家蒙羞之事。柳钰……”沈玉淑的面上有丝决然:“忘了我罢。”

谢澜钰心中微震。拥她入怀安抚着她啜泣的微微颤动的身子,有一瞬的冲动想告诉她,然而——你是我的妻,我想在洞房花烛之时好好地看你,你是我谢澜钰的妻。

这样,算是一个惊喜么?

“玉淑,我们还会再见的。莫要这么难过。我不可能忘了你,因为……”因为我们还有漫长的一生要过。

红烛曳曳,美人娇羞。

“我用了娘亲的姓氏瞒了你,莫要见怪。我师从苍颜医神,却朝事繁忙好久没有在外行医。哪知那日会遇见了你。”谢澜钰牵了沈玉淑的手柔声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会是我的妻,所以……才会没有那样多的避忌。玉淑,怪我瞒你么?”

“夫君。”沈玉淑轻唤一声倚在谢澜钰胸前:“不是梦么。真好。”昔日的情郎竟是日后携手一生的夫君,如何不叫她欣喜,又怎会怨他的欺瞒。已是,最美丽的结局。

“我有一样东西要送你。”谢澜钰起了身从桌上取来一支玉钗:“可惜,这个季节没有栀子,我只好打了一支不会凋去的。”

白玉莹润,花枝系情。洞房中似一刹那漫散开馥郁的栀子花香。

沈玉淑目含晶莹:“真漂亮呢。”

“来,为夫帮你戴上。”谢澜钰笑容温润,亲手帮妻子插上,顺势在她耳边轻声道:“玉淑,有你相伴行医甚好,只是我瞧着小娃娃也是极喜欢的,不如,你什么时候给我添一个……”

灯灭。帘落。被掩。

洞房屋顶忽然响起了小小的一声猫叫。谢澜冰轻轻一笑:“看来,我不在的时候真是错过了不少好戏啊。小钰,你说是不?”食指纤纤,一点白猫的鼻尖。

可怜的那只无辜的猫儿,它真是不知,为何一个主子没事对着它叫“小冰”,另一个又指着它唤“小钰”。

悲愤而困惑地 ,猫儿有些委屈地蹭了蹭谢澜冰:“喵……”

第三十三章:如梦方醒

“老三与谢澜钰一向交好,眼下又将迎娶谢澜冰。这样一来谢轩祈和谢澜清倾向哪一边不言自明。”英王府密室中,英王与卫桓、赵彦几个心腹大臣商量道:“父皇这两年来倒不怎么管下面的事,可是老三的婚事都是他定下的。用那凌家女儿把镇南将军握在了老三手中,再用这谢家女儿掌握了谢家这两文一武。谢轩祈在朝中的威望无人可及,若他表了态,你们说,我还有戏么?”他神色郁愤,一拳砸在桌案上。

卫桓没有说话。这两年来卫谦时常向他分析当前形势,既所有都是昭帝的安排,昭帝虽没明着表态可心底的意思已不言自明。阻其道者必杀之,这是昭帝一贯的性格,若靖宁侯府卷入其中怕是没什么好结果。昭帝已用瑞和公主安抚了靖宁侯,若靖宁侯再不识时务……可卫桓到底还是英王的亲舅舅,故而心中总难决断。

“舅舅自从作了绾卿的公爹可是沉默了不少啊。”英王瞄了一眼不言不语的卫桓,不满地讥讽道。

“啊……非是因此,王爷莫怪,老臣只是在想,我虽有兵权,可到底不及一个边关大帅一个镇南将军,这……”卫桓捋了捋须避过他的话锋。

“说到兵权,臣倒是有一计……”赵彦插言道。

英王“哦”了一声:“先生有何妙计?”

赵彦却垂了眼帘不再言语。

英王会意,清了清嗓音道:“诸位先回吧,有事再议。”众人退了个干净,只留了赵彦。

赵彦这才皮笑肉不笑道:“王爷不是最担心安王殿下麾下的兵权么?那我们就让他的兵权少去一点。”

“哦,如何做到?”英王来了兴趣:“此间只有你我二人,先生但说无妨。”

“那谢澜清此刻正在边州驻守,王爷可从他下手。”

“愿闻其详。”

“挑起战事,克扣粮草,缓发救兵,借刀杀人!”赵彦目光冷毒。

“可边州是我风圻的门户,若边州失守……不可草率。”英王摇了摇头。

“殿下,边州不会失守,能与玉凉相抗的大将也不只他谢澜清一人。微臣正要向殿下提,救兵只要由殿下您的表弟、龙骧将军统领边州即便一时有难也会复得。只要把握好时机,让得力的人拖住卫谦,得到确信谢澜清已无回还再前去解围。这样,谢澜清的死怪不到咱们头上,功劳还是咱们的。殿下,早做决断、不可妇人之仁啊。”

“你下去,容我想想。”英王抚了抚额,别过脸去挥了挥衣袖。

赵彦默默退下。

叶君镆已有两年多不曾踏入过这花间醉了。毕竟,羽翼渐丰那些旧戏也便不需再唱下去。如今这趟全都是因为袖中的那张信笺:倾樱阁一叙,有事相商。冰字。

鸨母引路来到阁外止了步,躬身道:“殿下,请。”叶君镆挥了挥手让她下去,一推门进了屋内。

纱帘朦胧,幽幽袅袅的香雾缭绕间有极轻的弦音——谢澜冰的指间轻划过箜篌,有些凌乱并未成调。听得门动微一侧身:“殿下,请坐。”

叶君镆挑了帘在她对面坐定:“没记错的话,这大略是你第一次主动约我。荣幸至极。”

“下个月,”谢澜冰给他倒了杯茶,头也不抬道:“纵然我不情愿,也知道躲不过去。不过是想问问殿下,日后打算如何相待?”

“你对我说话总是这般直得叫我无言偏又发不出火。” 叶君镆端起茶啜了一口:“要我说,既为我妻,自然……”他抬头看了一眼谢澜冰淡淡的神色,牵唇一笑:“不过你既寻了我来自是已有打算,不妨说来一听。”

“两年前我对殿下说过,你我怨隙已深。既已成今日之局那么如我当初所诺,我会辅助殿下成就大业,人前也自会与殿下举案齐眉,这场戏我陪殿下去演,而你我,不过各取所需合作而已。嫁你的是丞相之女,仅此而已。殿下以为如何?”

她居然心安理得地问出一个“殿下以为如何”,全然似没注意到他黑眸幽深犀利得让人窒息。淡淡端起茶暖着手,她专心地看着杯中叶片舒展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

良久。

“你如此固执。” 叶君镆轻叹一声,而后笑容明灿却没有一丝渗入眼底:“既这么着,日后王府事宜多劳王妃操持,本王乐得清闲。”

“小妹,你这是从哪回来?你大哥找了你好半天了。”谢澜冰走在回廊之上迎面正遇上大嫂沈玉淑。

“玉淑姐姐。”谢澜冰甜甜一笑,上前挽住她的臂膀:“上回听小芝说你和大哥早就相识我听得还不尽兴,不如姐姐你亲口说给我听。”沈玉淑嫁到谢府后和谢澜冰相处很是融洽,两人常常在一起做女红、谈论诗词书典。

“你呀……总没个正形,怨不得你大哥总和我说……” 想到夫君平素里告诉自己的谢澜冰自幼如何喜欢拿他寻开心,沈玉淑不由好笑。

“哼,原是大哥又跟姐姐告我的状了呀……姐姐你评评理,大哥才坏呢,他一开始不也骗了你么?所以啊,姐姐要和我一起……”

“一起欺负你大哥我才是?” 谢澜钰笑着从后面走了过来,手中折扇轻轻敲在妹妹头上:“我真该拘着玉淑不让她总跟你在一起才是,省得日后我两面受气。”

“夫君……”沈玉淑轻唤一声,微低了头。

“哎呀呀,大哥你担心得多余,你和玉淑姐姐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玉淑姐姐对你……咳咳”左臂被沈玉淑一拉,谢澜冰坏笑起来,改口道:“该是我防着玉淑姐姐向我寻仇说我总是欺负她夫君来着……”

“小妹……”沈玉淑羞得一跺脚:“再瞎说我可不理你了。”

“玉淑,我告诉你个好法子,这丫头自小极怕痒,你可以……”

“大哥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谢澜冰慌得忙向后闪:“玉淑好姐姐,你切莫听大哥乱说啊。”

“这下好了,我终于知道有法治你了。”沈玉淑温婉一笑,看得谢澜冰叫苦不迭,幽怨地瞪了谢澜钰一眼:“大哥如今心里只有玉淑姐姐,我这个妹妹须得识趣,不打扰你们才是,我回了。”边说边向流云苑的方向想要开溜。

话音未落被谢澜钰拎了回来:“冰儿,我有正事同你说,你往哪跑?”侧头向沈玉淑道:“玉淑,你先回去,我和她说点事情,一会去找你。”

“嗯。”沈玉淑轻一点头,在谢澜钰温柔的微笑中转过身去。

“好酸啊,我今儿是吃了什么,牙都酸倒了。”看着沈玉淑走远了谢澜钰还恋恋不舍地看着她的背影,谢澜冰抬手在他眼前一晃,掩口而笑:“‘玉淑,有你相伴行医甚好,只是我瞧着小娃娃也是极喜欢的,不如你什么时候给我添一个’。 说真的大哥,我也很想要漂漂亮亮的小侄儿玩呢……”

谢澜钰一张老脸彻彻底底地黑了,扶着柱子向谢澜冰低了头恶狠狠地“狞笑”道:“丫头,你居然听我的墙角?”

谢澜冰配合地抖了一抖,嗫嚅道:“也不完全是……我听到这一句,然后就很识趣地带着小钰走了……”

“小钰?” 谢澜钰愣了一愣,他实在是想不出这阖府中有哪个是叫这个名字的。

“嗯。大哥怎么忘了,就是我十五岁的时候大哥和摇情嫂子送我的那只白猫啊。为了不忘记大哥对我的好,我决定用睹物思人的方式记住,于是给那只猫取名‘小钰’,这样,一看见它自然就会想到大哥你……”

多么合情合理的解释,多么纯良无辜的眼神……可惜谢澜钰对小妹从小到大使惯的这招已经招架自如了,从善如流地温柔笑道:“如此,甚好,甚好。大哥无以为报,好久没看见冰儿笑了大哥着实有些想念,不如……”双手在谢澜冰腰上轻一用力:“你这欠拾掇的小丫头!”

“哎呦……大哥,大哥,饶了我罢,我再也不敢了……”谢澜冰上气不接下气地躲闪着告饶:“大哥,大哥,你不是说有事要同我说么?”

见她眼角都溢出了泪花乖乖讨饶,谢澜钰这才停了手帮她顺气:“早安分一点不就好了。”

“你……”谢澜冰见他笑得得意恨道:“我要跟娘亲告状去!我要跟爹爹告状去!大哥欺负我!”

“丫头……” 谢澜钰悠然一笑将放在她背上为她顺气的手顺势移到她腰间:“方才还没笑够,早说嘛……”

“大哥我错了,你高抬贵手放了我吧。”谢澜冰身子一僵向旁边一闪躲过他的“魔爪”,理了理衣裙敛了颜色:“闹了这么久了,大哥有什么事快说罢。”

“你方才去了哪里?”谢澜钰亦正色问道。

“去花间醉见安王去了。” 谢澜冰淡淡道:“不过是和他讲明下个月嫁他的只是丞相女儿而已。”她低头拨弄裙带:“既躲不过,我总要为自己留好退路不是?”

“冰儿……”谢澜钰忧心地锁了双眉:“他怎么说?”

“他应了,他说以后府中事务多劳我打理,他乐得清闲。”回想起那一刻叶君镆明灿而没有温度的笑容、温和而浸着寒意的声音,谢澜冰的心不禁微微一颤。或许她之前太过轻敌,料错了对手。她太过草率地用他对她的歉疚和那一点若明若暗的暧昧之情做了筹码,可那也许根本是不存在的,或是分量太轻。

“小妹,你可知他到底是怎样的人?”谢澜钰面容严峻:“你并不了解他。我敢说他是整个风圻境内唯一可以和你成为对手的人。因为至今,连我和爹爹都不能轻易判断他的深浅。我相信就算没有爹爹的支持他依旧可以凭自己的经营登上巅峰,只是有了爹爹的支持这条路会走得更快更轻松一些罢了。他今年也只有二十六岁,可他的心性远非这个年纪的人可以匹敌!他可以很轻松地让人死心塌地臣服于他,可以很轻松地让你以为他对你用情极深……可根骨里,他是个比谁都要薄凉的人。爹爹曾对我说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比他更适合做一个君王!我且问你,你以为他仅仅是贵妃娘娘离世后就被过继给了永康侯之后一直闲散地做着世子这么简单?你以为皇上他真会把最钟爱的儿子放在外面不管不问让他自生自灭?你以为皇上对爹爹信任到什么事都不瞒着他不会去利用他?”他声音压得越来越低却犹如一座座巨大的石山,直压得谢澜冰透不过气来。

“你该知道皇上把天机营交给了他,可你能探出天机营的哪怕一点点底么?除了那些表相?”

“大哥,别说了……别再说了……” 谢澜冰扶着柱子坐了下来,不知为什么,忽然心在发慌,寒意一层层向外涌出,她的手在微颤。

“他或许对你是有一丝情意,不管是出于什么,当日你在宫中晕倒他是什么情形我和爹爹看得分明。可是你这两年的去向分明是瞒了他,你根本是骗了他利用了他,你怎知他会不恼?他凭什么没有追究?我一直奇怪,他为什么每次都会顺着你给他的选择走?你以为你的那些条件足以影响他的抉择么?这是你第一次,和一个你并不了解并不能掌控的人去谈条件,聪明细致如你,几时变得这般大意犹不自知?我想,你现在该明白这正是他的可怕所在了。我与他相处这些年,到底对他了解比你要深一些,冰儿,你要千万小心。” 谢澜钰微合了双目:“我想他一定用谢家和柳家威胁过你,你莫要因此受制于他,这些交给我处理好了。”走上前去揽着妹妹,握住她冰凉的手:“你永远都不是孤军奋战。”

小涅知道,殿下这回显然是生了气的。从花间醉出来,一路上他都一言不发,那一双幽黑的双眸中似又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他无论何时何地都有着无懈可击的表情,若想读懂他的情绪除非能看懂他的眼睛。那一双……时而犀利如剑令人不自觉地窒息,时而神情似海让人心甘情愿地沉沦,时而冰冷结霜让人心胆俱寒,时而深邃如无底深渊让人摸不清深浅的眼睛。唯一相似之处就是那藏在这些表现之后如出一辙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无可在乎的疏离和淡漠。小涅曾经觉得有时自家殿下见到那个女子说着话时眼中的疏离淡漠会不自觉地消去一些,那是他无法捉摸的情绪。然而这一次……殿下回望了一眼倾樱阁淡粉烟纱的窗,将手中玉扳指捏了个粉碎,轻声道:“先前果然是我太纵着你了么?”那声音中浸润着多少情绪小涅听不出来,然而他却不由自主地深深打了一个寒颤。

第三十四章:黑云压城

玉凉兰都。七皇子府,青刚将一封来自风圻的密函呈给聿肃睿涯。聿肃睿涯阅罢,笑着将密函递到一旁坐着的苏淡离手上:“阿离,又要辛苦你了呢。”

苏淡离微微颦眉接过密函查阅:“风圻国内两王相争?英王打算挑起两国战事借我们的手除了谢澜清?七殿下,你是要我……”

“不错。”聿肃睿涯眼中光芒大动:“既然那英王会帮着我们克扣粮草拖延救兵生怕我们拿不下边州,我自然也要送他一份大礼。”他朗声一笑冷酷双眸中霸气尽显:“不用他来挑起战事,阿离,机会难得,你难道不想雪当日兵败之耻?趁此难得机会,夺边州,收风圻,一统天下!如何?”

风圻相府回廊,霜袖正急匆匆向流云苑的方向赶去,就听身后有人唤:“霜袖。”她心下一惊,回身施礼:“师父,您怎么来了?”

慕燕怀拉了她起来:“你这么急急忙忙是有什么事么?”

“刚接到霜月命人送回的急报,正要去呈给小姐。”方才那无射司风陵骑面色焦急,说是霜月吩咐一定要尽快让执事知道。霜袖心知必是出了大事,于是不敢有分毫怠慢忙去寻谢澜冰。

“哦。”慕燕怀点了点头,自将风陵骑交给谢澜冰打理之后,除非大事他并不常过问,平素如果谢澜冰觉得需要也自会去找他商量。“拿来给我看看。”

“是,师父。”霜袖不敢违拗,恭恭敬敬递上。

“霜袖,你也知璧儿她如今心脉劳损切忌思虑过重,明着说她必是不肯听的,这样,日后再有什么事你先来禀于我知,若我觉得有必要再让她去打理。师父好在还没有年迈糊涂到不能理事,这样也可为她分担一些,你记住了么?”慕燕怀一边看着那密报一边吩咐道。

霜袖一来也极担心谢澜冰心力难支,二则师命不可违,点头诺下。

慕燕怀眼波动了动,将那密函收入怀中:“霜袖,切忌,今日我与你所言不可让她知晓,否则……”

“霜袖一切听师父安排。”

“好孩子。”慕燕怀欣慰地点了点头:“为师与丞相还有些事要商量,你先回去吧。”

十月底,玉凉五十万大军围困边州城。黑云压城,边州风雨飘摇,情势岌岌可危。

祸不单行。因四周百姓皆退避城中,谢澜清不得不安排匀出军粮接济百姓。几十万人坐吃山空,预计城中粮草也只能再坚持不足一月。谢澜清几次派人杀出重围前去催粮,主管粮秣的官员连连应承,而粮草却全无踪影。回报传至城中,谢澜清、萧允明几乎将钢牙咬碎!

宛京得到消息的时候已是十一月初,英王保举、昭帝钦点龙骧将军驸马卫谦为二路元帅,领兵二十万即刻赶赴边州。安王大婚也因战事紧急暂时搁浅。

谢澜冰心急如焚,等不及与卫谦大军同行,执意只身先赴边州城。谢轩祈、慕燕怀欲拦未拦住,所幸霜瑛、霜袖跟着她同行。哥哥身处险境,谢澜冰一刻也不愿耽搁,与霜瑛、霜袖二人彻夜星驰,流霆似能觉察出主人的不安与忧虑,四蹄蹬开快若闪电直扬起滚滚尘土。

阴惨惨的黄云划过天际,惟留下千里长烟,横亘如长铩钩镰。玉凉的营盘遮天蔽日如无垠的乌云。谢澜冰换上作江泠璧时的装束,将面纱重新挂好,向霜瑛、霜袖点头示意,一同催动战马欲要马踏连营。

“寒魄”森然出鞘,霜瑛、霜袖各自掣出兵器,一袭暗红战袍在前,三骑如风,所到之处,如三道虹霓撕裂苍穹。玉凉军如涨潮般涌上,又在三人劈波斩浪的凌厉攻势下向两边纷然退去。一时间,尘起马嘶,鼓噪不绝。

边州城头守城的将士见玉凉营中大乱,忙回报给谢澜清、萧允明知晓。谢澜清原本带大军扎营在城外,这些日子玉凉攻势太猛死伤惨重,不得已退回城中。江泠璧一身红衣在暗黑的夜里极为显眼,守城将士看得眼熟:“那不是江姑娘?是江姑娘回来了!” 江泠璧在边州城里军中极受敬重,如今危难之际赶回边州,将士们更是喜出望外,奔走相告。

谢澜清很是诧异妹妹此时赶了来,待回城守府不由急道:“如今边州被困、粮草无多、救兵未至,你如今来了也帮不上忙,只是把自己也困在这城中而已!”

“为什么这次事先我竟一点信都没得?霜月身在玉凉如此大动怎么不报于我知?”这是江泠璧最想不明白的一点。

谢澜清微微一愣:“怎么会?霜月的信虽送迟了一步可到底我还是接到了,难道中途出了什么岔?”

“若早得信,我便能早有应对,不至这么被动才是。”江泠璧颦了眉:“哥哥这些日子以来没有派人突围向周边城池求救么?”

“信倒是送出去不少,只是都再无音讯。” 说到这一件谢澜清也不由叹了口气:“如今再难有什么良策了。”

“哥哥,当日那密道该还是在的,近些日子安排城中百姓从那里撤离了吧。”江泠璧轻叹一声复又上前握住谢澜清的手,目光坚定:“无论如何,我都会在这里陪着哥哥,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边州的百姓陆陆续续撤出一些,大多数人确是死也不愿离开,只道有谢元帅、萧城守、江姑娘一起,边州城定不会失守,若真是有破城之日也便认了,誓与边州城共存亡。这份死生相托的信任让江泠璧很是唏嘘,每日与谢澜清、萧允明在城头打退玉凉兵攻城时她望着远方在心中默念:少庄,少庄,快些来呀!

弓射营在她的带领下让玉凉兵吃足了苦头,城下玉凉将领多多少少都挨过她从无虚发的箭。那一抹红衣烈焰已成了玉凉军心头噩梦,每每提起都是心胆俱寒。

然而等待却是这样的无望。救兵迟迟不至,眼看着坐吃山空城中粮草渐尽,每日城头伤亡的士卒不计其数。江泠璧每日去军医营巡查时都有许多伤残甚重的兵卒央告她了结他们的痛苦。他们说,不愿以残废之身耗费那些原本不多的药材粮食,那些该留给更需要的人。他们只求江姑娘满足他们的心愿,他们相信元帅、城守和江姑娘会给他们报仇的!

江泠璧亲自拔了“寒魄”,饮足了鲜红血液的宝剑蓝光更甚。她用他们的鲜血在白绢上记下了他们的名姓。她没有流泪,只是弯下腰抚上他们的眼睛,轻轻道:“这债,我记下了,必让他们一笔笔偿还!”只有霜瑛知道,她每夜会捧着那越来越长的白绢血字坐在风口出神,她的双眸越来越清寒,那是悲愤浸染后的坚强。

有一次,一个重伤兵卒在央她帮他结束这痛苦时小声道:“江姑娘,我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没有其他愿望了,只是,我想看一看你的样子。”那伤兵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江泠璧记得,是弓射营的,平素憨厚腼腆。生命在他的身体里流失,他一双眼睛却是直直地带着期盼盯着她。她心一软,柔声道:“好。”然后面向着他拉下了自己的面纱。那一刻,那濒临死亡的兵卒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你真美。” 他说,他还想说什么江泠璧已经永远都不能知道了,那团本该燃得最旺的火,就那样在她面前熄灭了。

谢澜清终于也病倒了。那日他在城头为保护身边的兵卒被城下放的火弩射伤,之后伤处感染高烧不退,整日昏昏沉沉。江泠璧为不让城中军心散动,严令封锁谢澜清昏迷的消息,日日易容成他的模样上城巡视安定军心。萧允明亦累得好些日子不曾合眼,形容一日比一日憔悴。

卫谦还是没有到,照理说这已远比他该到的日子超出了好些天。

江泠璧悲凉地意识到,朝中有人动了手脚。粮草、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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