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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璧吟-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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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相夫妇尤其偏疼这个小女儿,直到这孩子满了两岁有所好转谢相夫妇才肯让她见人,昭帝以及各位娘娘也就是在那时才第一次见到谢澜冰。
谢澜冰端了酒杯轻声向柳氏道:“女儿这些年累娘亲多操劳了……”柳氏眼中含泪: “傻丫头,说什么话,只要你平平安安娘就放心了。”
谢轩祈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打开了递给谢澜冰:“冰丫头,这是爹爹和娘亲送你的,让你娘亲给你插上。”
却是一支国色牡丹纯金步摇,柳氏取了出来给谢澜冰戴在发间。
摇情笑道:“老爷和夫人一向偏疼小姐,大少爷有时还和我抱怨着说嫉妒呢。”
谢澜钰面色一红:“摇情,你莫乱说。”他这脸一红倒坐实了摇情所言,一桌人不由都笑了起来。
饭毕,谢澜钰和摇情送谢澜冰回流云苑。刚走到门口,就见扶扇欢欢喜喜抱着一团雪白的毛球跑到谢澜冰近前:“小姐你看,好可爱的小猫。是大少爷和摇情姐姐送的呢。”
谢澜冰从她手中接过小猫抱在怀里,那猫还小,一身白毛极其柔软,双眼是浅浅的蓝,看着乖巧可爱。
谢澜冰抚着小猫,小猫向她怀里蹭了蹭,轻轻叫了一声。
谢澜钰在一旁笑问:“可还喜欢么?”
“嗯。”谢澜冰点点头,向谢澜钰和摇情甜甜一笑:“谢谢大哥和摇情嫂子。”
抱着小猫到了屋内,霜袖迎上来道:“今儿真奇了,谦少爷和永康侯也都遣人送了东西来。”说着一指桌上的两个锦盒。
谢澜冰应了声:“知道了。”单手掀开了其中一个的盒盖。
白丝绢,雅幽兰。黑檀扇骨的一把画扇。兰为王者香。谢澜冰轻嘲地笑了笑:可惜,我不想作那株兰草。
转身去开另一个锦盒,有些犹疑、有些期待,心中杂乱的情绪搅扰成一团。伸出的手有刹那的犹疑,终是轻轻一掀。
同心绊,碧玉环。那样清清淡淡的绿,那样圆圆润润的环。霜袖分明看见谢澜冰眼中有一瞬的流光溢彩,然而很快便化作了如烟如雾的模糊。
你佳林苑向皇上拒婚的那晚,我将一切告知于你,赠你一枚玉玦。玉玦,玉玦,诀人以玉,我想我们之间终究是缘分太浅。是我糊涂,是我怯懦,是我……不相信。然而所幸我遇见的是你,你是那个会牵着我带着我走的人,无论我迷失在哪里你都能找到我,重新把我护在身后。你赠我玉环,告诉我永不相诀。如今,我肯信。
谢澜冰指尖滑过那清凉温润的玉环,如同感受到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的坚定。冰冷的双颊贴上小猫温热的躯体,她淡淡地笑了。
第二十五章:后心沉水
算起来自瑞和公主与卫谦成婚那天直至如今,叶君镆都没有再见过谢澜冰。他让展南樘多次探查也几乎打探不着柳非言或是风陵骑的任何消息。他不止一次地想,幸好自己和她并不是完全对立的两方,若如是,那看起来柔弱清绝的佳人真是一个可怕的对手。然而自己还是找到了牵着她的线,只要线不断,她就无法完全脱离自己的视线。
值得宽慰的是昭帝的病近来好转不少,瑞和公主和卫谦倒也过得安平和睦,这让他忙中得了更多的时间来和两位兄长周旋。
近来表面上消停不少的要数恭王了。金兆一倒、周雳失势,连番的沉重打击让恭王过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当然,有周雳撑着他私下里也没停过小动作,比如恭王妃常常邀谢澜冰过府赏花品茶。
谢澜冰本不欲多事,然而柳氏想让她散散心,只说都是些女眷料也无碍,谢澜冰无法只得每每赴约。
恭王妃比谢澜冰大了不少,年近三十,大家闺秀淑雅知礼,谢澜冰倒也对她并无不喜,也就次次应付周到。皓旻、皓显两位小皇孙都在十岁上下,皓旻像了恭王有些刻板木讷,畏缩而不大活泼;皓显却生得虎头虎脑活泼可爱,也聪慧些,颇为逗乐。然而这样的小聚琐事终究不合谢澜冰的性子,再者恭王妃常常对着她伤感恭王近来日子难过,意在逼着她有所表示。多了几次她也就觉得劳乏无趣,再有相邀一并推脱了。
这天恭王府又来人请,说是皓显九岁生辰闹着要谢澜冰过府看他,恭王妃无奈恳请她务必前去。柳氏替她应下,催着她去王府赴宴,谢澜冰无奈带了霜袖随她一同前往。
席间依旧推杯换盏热闹非凡,皓显腻在谢澜冰身边“姑姑,姑姑”地直唤。恭王妃在一边笑道:“这孩子待妹妹你倒是比我们还亲。皓显,别闹了,让你姑姑清净一会。”
谢澜冰忙道:“不碍事的。” 皓显却还是很听母亲的话,乖乖坐好不再搅闹了。谢澜冰得了闲忽然觉得有些口渴,伸手端了冰纹钧瓷杯小啜了一口,微微诧异,转脸问恭王妃:“王妃姐姐这是什么茶?很是清甜,我倒是从没喝过呢。”
“哦,这是太傅大人送来的掐丝玉芽,说是有清怡安神之效,我喝着也觉不错,妹妹若是喜欢我一会遣人送一点到府上?”
“多谢王妃姐姐,烦劳了。”谢澜冰没有推辞。又略坐了一会,向恭王妃道:“昨日受了些风寒,如今微微有些头晕,先告退了,王妃姐姐莫怪。”
恭王妃知道她身子不好也不强留,只嘱咐她回去多加休息,将她送出府门。
“在前面的三停醉停车候着,我去办点事。”看着恭王妃回转入府,谢澜冰挑开车帘吩咐车夫。
霜袖有些好奇:“小姐,为什么要去三停醉啊?”
“方才添茶的丫鬟续我这杯时故意碰了我向我打了手势。该是永康侯的人,他正巧排行在三不是?” 谢澜冰轻颦了眉,微叹道:“真是一点的清净都不肯留给我呢。”
叶君镆早候在雅阁,见谢澜冰款款而入起身寒暄:“澜冰一向可好?那画扇可还喜欢么?”
“劳侯爷费心。侯爷今日相约所为何事?”谢澜冰说着坐了下来。
叶君镆并不在意她的疏离,在她身边不远处落座:“是这样,值守清和宫的人约莫两个多月前的晚上发现有人悄悄去动宫中香炉,形迹可疑。我取了他手中的香样交给子澈验了,子澈说虽不是纯净的沉水香也并无不妥。人我已看押起来。我始终觉得这事奇怪,更何况父皇的病也就是这些日子转好的,要说巧也未免太巧了些。事关父皇健康,恳请澜冰帮我详查。”
谢澜冰见他面色诚恳微垂了眼帘:“侯爷与皇上真是父子情深。也罢。清和宫不是一直燃的沉水香?记得绾卿去年生辰我们曾去过一次,若香有不妥大哥早就该发现了。”
叶君镆从锦囊之中取出一段香点燃了,袅袅烟缕腾起:“那倒难说,你闻……就是这香,与沉水香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呢。”
谢澜冰深吸了几口气,香段不长,一会儿就尽了。她点了点头:“果然难以分辨。皇上常去清和宫,若真是有人在香中动了什么手脚皇上难免……难免……”胸口蓦地升起一股熟悉的寒气,她不由一颤:今日不该是毒发的日子啊,药也按时服了……难道……难道……
“小姐!”“澜冰!”霜袖和叶君镆看着谢澜冰突然脸色煞白人事不省,急得同时惊呼出声。
谢澜冰迷离中双手紧紧攥拳,两弯柳眉几乎拧在一起,贝齿将樱唇都咬破了,血珠一现霜袖和叶君镆顿时嗅到异样的香气。叶君镆将她抱起皱了眉,向霜袖道:“是‘了如雪’,快去请你家大公子来此。”
霜袖惊诧地看了叶君镆一眼,然而事态紧急不容多问,轻应了声:“是。”回身飞奔下楼去。
叶君镆不知怀中的女子此刻正在忍受着怎样的痛苦——他听人描绘过毒发的感受,却不知真加于身时究竟会如何。他心中有些本能的歉疚,她的痛苦正是拜他母妃所赐。他想起九尾凤佩,握着她冰寒刺骨的柔荑神色复杂地埋怨:“为何,若你肯收下那凤佩……”
谢澜钰不一会就到了,进了雅阁看见妹妹情形沉声向叶君镆道:“侯爷,我要给她施针,还望侯爷回避一下。”
叶君镆依言退出阁外,屏息听着阁中的动静。不知过了多久,谢澜钰走了出来,面有倦色。
“她……还好么?”叶君镆看了看他的脸色,轻声问。
“这么多年一直这样,哪里还谈什么好不好呢。”谢澜钰重重叹息:“不过这次倒是有些奇怪。那沉水香我看过,应是不致如此才对。霜袖,你们今日在恭王府赴宴,小姐可是吃了喝了什么特别的东西没有?”
霜袖细想了想:“别的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小姐赞了句喝的茶清甜爽口,恭王妃还说送些到府上。”
“你可知是什么茶?”谢澜钰目光微敛仔细追问。
“恭王妃说是掐丝玉芽。”
不待谢澜钰再问,叶君镆一敲手中折扇:“这茶我知道,是太傅周雳几年前敬献给父皇的,父皇颇为喜爱平素饮用的一直都是此茶。我府中也有一些。”
“若如此,侯爷可否遣人取来让我一观?”
不多时,茶叶送到,谢澜钰拈起叶片反复检验片刻,又取出叶君镆香囊中的沉水香仔细查验,末了将两样放下,肃容道:“侯爷,我有要事相禀。”
自瑞和公主下嫁后,昭帝很久没有摆驾凤寰宫。是以今日有内侍通传昭帝将至,要皇后准备迎驾时,皇后着实有些悸动吃惊。
昭帝面色不善,一入殿中便挥手屏退所有宫人,皇后有些茫然无措:“皇上,这是怎么了?”
昭帝在正座坐下,似压了压心中的怒火,抬眼冷冷扫过雍容庄肃的皇后:“孤的皇后,你真不知孤为何来此么?”
皇后眼皮一跳,却依旧从容答道:“皇上好大的火气,臣妾猜不出。”
“清和宫的沉水香,太傅敬献的掐丝玉芽茶。如果孤继续服用下去,怕是不久就要命丧黄泉了罢!孤的好皇后,你如何解释?”
皇后心中如重鼓乱敲,然而后宫这些年的生活已经让她完完全全能隐藏住自己所有的情绪,跪下慢条斯理道:“皇上,这样重的罪臣妾可担当不起。清和宫中一直燃的是沉水香,若香有异,那些值守的宫人们可比皇上您在的时间久多了,臣妾怎么没听到他们有事的消息?至于父亲敬献的茶,那是因父亲见皇上您日夜操劳不得安寝,寻得那掐丝玉芽有清怡安神之效才献给皇上的。再者说,臣妾宫里饮用的、修儿府中饮用的都是这茶。臣妾难道……”
“住口!”昭帝端起茶盅将茶水悉数泼向皇后:“最毒妇人心,你还不认罪!还振振有词!好好好,孤来告诉你,你思虑得周全,沉水香中被你添了砒萝,掐丝玉芽中你父添了蔓断肠。这两样东西分开了用自是无妨,可是如果混在一起日积月累……怪不得孤原本身骨康健这几年却病势愈重!你们好大的胆子!” 昭帝双手颤抖,回想起下午叶君镆入宫禀奏时自己的震惊和愤怒:“你是孤的皇后!女子中的至尊!你还有何不满要毒害孤!孤命人审了王福喜,他都招认了,还要孤再问问雁兰和紫萍么?”
皇后见东窗事发瞒不住了反而轻松了下来,厉笑出声:“我有何不满?我这个皇后做得与行尸走肉有何分别?当初因我父亲的缘故娶了我时你是何等甜言蜜语,明王殿下!”她眼角滑下滚热的泪珠冲花了细致的妆容:“好笑呢,当初我信了!我居然信了!我一意辅助你,甚至你为了兵权娶了卫氏冷落了我我也毫无怨言。可是……”她忽然凄凄地笑了:“可是后来她出现了。白芷凝那个妖精出现了,什么都变了!你有多久没来过我这儿!多久没见过修儿!你……”
“够了!不可理喻!” 昭帝一把掐住皇后的脖子:“不许你这么污蔑芷凝!孤就是爱她!孤的事不要你管!”
“爱……”像听见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皇后嗤嗤一笑:“你居然会说爱……叶元嗣,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如果她白家也有身家背景你会那么肆无忌惮地爱她?你提防我周家,提防卫家,唯独她白芷凝,孤身一人没有外戚干政的可能!”
“啪!”昭帝一甩手重重掴了皇后一掌:“够了!你住口!”
“被我说中了不是?叶元嗣,是你自己逼死了她。是你为了皇位借她的手杀死了自己的义弟!是你让她以为自己亲手害死了自己的爱人!是你逼死了她!我可怜她,我更可怜你!你这个……”因被点到了痛处,昭帝双目赤红失去了理智,掐在皇后脖子上的手越来越紧,让她窒息无法再说话。
皇后面色紫红喘不过气来,双目直直盯着眼前掐着自己脖子的人……二十多年前,太傅府中,她踮脚折花,他与她父亲一同从书房中走出。父亲道:“明王殿下,小女静珊不懂事,您莫要见笑。”他却朗声一笑英气逼人:“周小姐庄静娴雅天真烂漫,太傅大人好福气。”她脸微微一红,一颗心从此交与俊朗的明王。他上门求娶,她欣然出嫁。洞房花烛,他挑了她的盖头轻唤:“静珊……”
恍然如梦,原来一切不过是虚情假意。她恨!皇后睁大了双目眼角挂泪,在这个她爱过恨着的薄情帝王手中停止了呼吸。
狂风烈烈,翻卷的乌云酝酿着入夏的第一场暴雨。变天了。
三日后宫中传出旨意:皇后周氏并太傅周雳妄图以毒弑君,周氏畏罪自杀,废后位,不许埋葬。凤寰宫宫人知情不报,悉皆处决。撤周雳太傅之职,收监天牢,择日枭首示众。查抄周家满门。因瑞和公主苦苦求情,废恭王王位,贬为庶人,流放千里。
消息传到相府,谢澜冰摇头微叹,向谢澜钰道:“大哥,我想在周雳处决前见他一面。”
谢澜钰知她心思,担忧道:“你身子刚缓过劲来,切记不可情绪大动。”
“无碍,我自有分寸。”
出了府却意外看见叶君镆的车候在府门外,叶君镆低声道:“我知你必然要去,我陪你。”
周雳做梦也没想到来看他的会是这两个人。略一思索大笑道:“我明白了,定是侯爷向皇上告发的老夫。只是老夫有一事不明,老夫自认为此事天衣无缝,侯爷是如何发现的呢?”
叶君镆轻轻摇了摇折扇:“你此事办得缜密。就算两味药混合在正常人身上也需假以时日方可见效。只是机缘巧合,偏巧败在她手上。”他一指谢澜冰:“谢小姐身弱敏感,亏了她父皇才躲过这一劫。”
周雳阴鸷的眼光转向谢澜冰,谢澜冰却向叶君镆微一颔首,叶君镆点点头转身将牢中的人全部遣退了只留下周雳与她两人。
谢澜冰淡淡开口:“周大人,不必郁愤。这原是你欠下的债。”
周雳身躯一震,放开抓着铁栏的手背过身去:“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大臣太重者国危,左右太亲者身危。”谢澜冰牵唇一笑:“当年你因与江帅有私怨,怕自己失势,费尽心机让皇上相信了这一点。如今应验在你自己身上也是报应了。”
周雳猛转过身:“你到底是什么人,如何会知道这些?”谢澜冰却不言语。他上下打量了谢澜冰半晌,惊得后退几步跌坐在地:“难道,你是,你是……”
谢澜冰眸光清冷:“不错,我是。你知道了也无妨,没有人能听到你说的话了。”
叶君镆在远处唤道:“澜冰,走罢。”
周雳呆滞地看着清丽绝伦的少女如流云划空一点点飘远,消失在阴湿空荡的天牢尽头。
第二十六章:相顾无言
恭王失势被废的消息让靖宁侯府中蔓延着隐隐的喜气,瑞和公主在这样的氛围里越发有些口不能言的悲凉。她沉浸在皇后去世的消息中无法自拔,虽然皇后意图谋害她的父皇,可是……她毕竟是对她有十六年养育之恩的母后啊!记得她下嫁之时,皇后犹自拉着她的手慈爱道:“绾卿,若今后受了委屈,一定告诉母后,母后为你做主。”
委屈。她漠然地看了看府中的雕梁画栋。这个冷冰冰的地方不是她的家。新婚之夜,她的驸马用清冷的语气告诉她,她是这靖宁侯府的女主人,然而不是他心中的。他们就这样相对静坐直到天明。门口有宫人来催他们小夫妻入宫拜谒,卫谦面上多了份决绝打算推门而出,她猛然拉住他的衣袖:“别走。我不能让你送死。”取了银刀在臂上划开口子,鲜红的血滴在洁白绢纱上,那何尝不是另一种颜色的她的泪。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你是我的驸马。我不强求,但请给我时间。”卫谦沉默着没有回答。
之后的日子他们处得还算平静。那平静背后却是难言的波涛暗涌。所有卫谦身边的人对她都只是机械地应对含着丝莫名的敌意。卫谦对她谦和有礼却根本无情。她却在倔强,只要给我时间,她想,只要给我时间我就能让他看到我。
然而,他真的能看到自己么?
“驸马爷,求求您。公主殿下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您去劝劝她,好么?”彤裳心忧瑞和公主,好容易在书房寻到卫谦,跪地哭求。
卫谦正提笔写着什么,闻言轻一皱眉:“你们是怎么服侍的?公主现在哪里?”
“公主殿下在后花园坐了一天了。驸马爷,奴婢有话今日一定要说。奴婢知道驸马爷对公主……可是,公主她对您是一片真心,您就算不能给她真心,求您,至少别让她那么难过好么?公主殿下自幼何尝受过这等委屈,都是为了驸马爷她才……”彤裳边说边擦着眼泪。
“你起来。”卫谦放下笔站起身:“我随你去看看。”
夏夜的风不凉,湿热的气息无端让人产生闷涩的感觉。星空如缀,伏在亭台阑干上的少女眼眸却是暗的。
“公主。”身后忽然有了淡淡的玉檀香,瑞和公主惊诧地转过身,带着一丝不置信:“驸马?”
白衣如雪、清俊湛然,卫谦的声音听在耳中有些低沉:“公主,进些食休息罢,再这样下去身子经不起。”
“不。”只是一句简单的算不上贴心的关怀话语,却让瑞和公主满心的难过一下喷涌而出,扭过头双手捂住脸:“母后,不在了。君修哥哥,王妃嫂嫂,皓旻、皓显……他们都获罪了。我去求父皇,父皇不肯饶……母后要我答应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君修哥哥,可是,可是……”她上气不接下气地抽泣起来。
卫谦默默地看着她一耸一耸的肩膀,从袖中取出绢帕递给她:“不是你的错,皇上是因为你求情才没有再严惩恭王。你对得起皇后娘娘了。”
“我不是母后的亲生女儿,可是毕竟她抚养了我十六年。十六年,我都长在凤寰宫,雁兰姑姑、紫萍姑姑、王福喜……他们都是从小照顾着我看着我长大的。父皇他,他要把凤寰宫的宫人们全部杀掉……一个不留……他有没有想过我是什么感受……他不让母后入殓……他……”瑞和公主泣不成声。
卫谦忽然有些可怜她,是的,这个自幼受尽娇宠的公主,并不了解她的父皇是怎样的一个人,怎样可怕的一个人。他做过的比这可怖得多的事情又何止这一件!然而,他是君王。
卫谦心中叹息,手不由抚上腰间玉玦,心中一滞。璧儿,我赠你玉环,聪明如你定然知晓我是何用意。他因思虑稍稍移了身形,瑞和公主却以为他要走,回身双手环住他的腰:“你别走……留下来陪我好么?”她埋首于他腰间,霎时浸湿一片。
腰间是眼泪的温热。六年前,与那个小姑娘初见,彼时她错认他作翊之,埋首他腰间低泣:“不要丢下我。”
相似的情景触动了记忆的弦,他心中一软。是了,其实瑞和公主又有什么错呢?他却不能给予她幸福。他的承诺已给了别人,“结发执手,唯两人而已”,他不能辜负深爱的女子,就只有伤害她。那么他能做的,也只是这样不让她那么难过吧。
卫谦不知该怎样安慰瑞和公主,只是默默地任她环着给她一个清冷却坚实的支撑。
恭王一倒,原本朝中双王相持的局面顿时被打破了。英王一时间炙手可热起来,原先支持恭王的一些官员生怕英王怪罪,费劲心机地讨好,朝中动向莫不向英王一边倒去。
英王本人也是春风得意,连带着卫家幕僚个个喜气洋洋,孰料没过几天,昭帝又降下一旨:永康侯叶君镆赈灾有功,此次又揭发了周氏一党的阴谋,救驾亦有功,加封安王。
这样一来,朝中又恢复了双王相持的局势。英王有靖宁侯府兵权在握,安王有镇南将军鼎力支持,孰强孰弱一时难以定论,大多数朝臣又回到了观望的状态。
六月末,叶君镆在原永康侯府也是现在的安王府宴请朝臣。宛京官员纷纷献礼贺喜,连英王为表姿态也携家眷前来祝贺。瑞和公主作为安王亲妹与驸马卫谦一同也到了。安王侧妃凌雅柔将女眷们另置一桌,大家一同坐着说笑。
昭帝之前严令不许宫人告诉瑞和公主卫谦与谢澜冰有婚约以及卫谦拒婚一事,因而瑞和公主并不知晓。见到谢澜冰很是高兴:“澜冰。好久没见着你了,你怎么也不来找我。”
谢澜冰潋滟双眸一闪,淡淡道:“前些日子身子不好,也就一直在府中歇着了。”这样的相见,于自己尴尬非常,然而她却不自知。况且,身后有一道目光那样紧随,就算不回头也知道他正看着自己。
咫尺,天涯。
将近三个月没有相见,那清丽绝伦的女子越发清减了,虽强自带着完美自如的笑靥,他却能看见她眼中深藏的倦乏。然而,他却不能像从前一样给她一个可以依偎的肩膀。卫谦无言地看着谢澜冰所在的方向,茶眸中浮现出淡淡的柔情,微叹了一声。
“驸马与绾卿妹妹真是新婚情深,”凌雅柔早就注意到卫谦的目光,打趣瑞和公主道:“他难道怕我欺负了妹妹你不成,一直看着这里呢。”
“是么?”瑞和公主有些将信将疑地回了头,见卫谦果然在看着这里,目光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温柔,她心中浮起一丝淡淡的蜜意,向卫谦柔柔一笑。没有回应。卫谦的目光凝滞没有反应,她顺着卫谦的目光看去——水纱白裙的谢澜冰青丝间插着一支素银梅钗,梅蕊心一颗“海魂泪”流光溢彩,生生给娴静的少女添了几分清艳的味道。
心凉了半截,一瞬间不能呼吸。
叶君镆招架一波波朝臣公子的敬酒,眼神却时不时飘向谢澜冰所在的一桌。她明明轻笑着融在一桌女眷之中,在他看来却显出一种孤绝出尘的突兀。她在那里,又分明不在那里。这种格格不入忽然刺得他有些心痛。许是喝多了,不知被什么情绪驱使,他端了酒杯走到她身边:“谢小姐。”
满桌女眷都有些诧异他的出现,纷纷行礼。
“安王殿下。”谢澜冰离座站了起来,低垂了头。
“若非谢小姐相助,君镆难有今日之喜。君镆敬谢小姐一杯薄酒略表心意。”说着,举起手中杯一饮而尽。
“殿下言重了。澜冰还不曾向殿下贺喜,有失敬意。”浅笑盈眸却是疏离如斯,谢澜冰不着痕迹地后撤一步:“殿下,那边还有很多大人等着敬酒呢,还请殿下移步。”
重新坐下,女眷们猜疑的目光与细碎的议论声一并涌来,谢澜冰之前已小饮几杯此时隐隐有些头疼。趁人不注意悄然离席,借着月色向花园走去。
聒噪的蛙声不绝于耳,清新的荷叶幽香静静弥散。谢澜冰微有些醉意,忽然想起姑姑常常哼唱的一首《落忆》小曲,心下微动,沐浴着月色华光翩然起舞,清音飘渺临空:
“寒江碧水自流。渺邈天际孤舟。鹤迹梅影,山空林寂,华发暗貂裘。
前尘休。思幽悠。
韶华谱成少年游,天下胸中收,未将雪苏烛暖萦心头。
一朝剑指神州,独临高楼,对东风把酒。耳边远淡了呢喃浅语,芷萝香散不见相牵的绢绸。
明月依旧,问檀郎曾忆否?当时绚漫花灯,点亮了谁的明眸,唤出了谁的娇羞,谁执起了谁的手,许一句——‘归去携红袖。’”
月光如水,清辉如泻,水畔草地上袖带长风的翩跹身影如同误落尘俗的仙子。佳人倾城,直叫月亮都悄悄躲到了云层之后。
转得头愈发的晕沉,谢澜冰却仍不自觉,只将那一句“归去携红袖”念了一遍又一遍。
唇齿盈香。多么美丽的一句话。很多时候,它是最初的承诺,却不是最后的结局。
一圈圈旋转,身子落入淡淡玉檀香的怀抱:“璧儿。你醉了。”
谢澜冰抬起迷离的双眼盯着面前熟悉的清俊容颜,在他怀中轻轻合了眼,低喃一句:“醉了,也好。”
瑞和公主站在不远处的花丛中,看着月下水畔相拥而立的一对璧人,目光一分一分转凉,直至,浸霜。
风中暗藏着若隐若无的幽香,片刻,谢澜冰睁开眼,脱离了卫谦的怀抱。眸光流转,清明如泉,淡淡道:“我没醉。我倒是真想醉了啊。”
卫谦剑眉微颦,努力绽出一个明润的微笑:“璧儿。莫担心,会好的。”
静静相视,只希望不要有朝一日连这样的相视也成了奢侈。
谢澜冰轻叹一声:“恭王已倒,英王若肯放手还可保住虚位性命。若有心一搏,怕是不久就将重蹈恭王的覆辙。皇上是能狠得下心的。若你在意贤妃娘娘,还要多多规劝才是。你卫家不可过多牵扯进来,否则,皇上肯看在绾卿面上饶了你,阖府却是难说了。”
卫谦点了点头:“这些我自有分寸,璧儿,我听说安王之所以能发现周雳下毒是因为你的缘故,你……”你的寒毒又犯了一次罢,你知道我有多么担心?我曾问过子澈,他向我明言,寒毒这些年来侵蚀着你的身骨,每毒发一次你身子变虚弱一分,直至……灯枯油尽……
“没什么大碍,这些年已习惯了。我不是好好的么?”谢澜冰笑容明媚。
卫谦怜惜地看着她,顺着她转了话题:“你方才唱的是什么曲子?很好听。”
“是姑姑常哼唱的《落忆》,我学了来。”
“再唱一遍吧,我们离席太久,该回了。”
相聚的时间终是太短,如此宝贵。
“好。”谢澜冰轻声应允,挥袖扬风重又一舞,刚唱完“归去携红袖。”,忽轻声道: “有人来了。”和卫谦一起屏了息听着动静。
中年男子有些痴狂的声音响起:“谁在那儿?谁在唱歌?” 接着是一片草木晃动的沙沙声。
卫谦一愣:“是父亲。”
谢澜冰亦是微诧:“既是侯爷,不必相瞒。”扬声应道:“侯爷,是小女。”
卫桓见到儿子略一皱眉:“你怎么在这里,我说怎么不见了人。”然而此时他最关心的还是刚才无意间听到的那句词,向谢澜冰问道:“刚才那支曲子是小姐唱的,可有一句‘归去携红袖’么?”
谢澜冰行了礼轻答:“正是。”
卫桓深深地哦了一声,强压住心头震动和狂喜:“小姐从何处听来?”
谢澜冰抬头仔细看了卫桓一眼,思量一番已明白了八九:“侯爷,恕澜冰冒昧,侯爷多年前可是单字名‘焕’?”
卫谦都有些不明白了,父亲并没提过这回事。卫桓却虎目盈了泪:“真的是她……”
谢澜冰小声道:“正是。姑姑闺名,月珂。”
待再回前厅只觉氛围有异,寿禄手执圣旨站在厅前,见了谢澜冰满脸堆笑:“谢小姐,皇上有旨,就等谢小姐到了咱家好宣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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