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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神仙女同居的坏小子-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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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变”二字刚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便忽然想到了自己做过的那些梦,以及与斋主进行过的那两次交谈,忽然觉得身体有些寒冷。

冼植朗注意到了他的异样。

船室内一片安静,只隐隐能够听到湖水拍打船舷的声音。

秦杰忽然问道:“你相信冥界入侵吗?”

冼植朗神情微凛,旋即自嘲一笑,说道:“自然是不信的。”

秦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近两年沈州市变得比以前冷。”

“小时候的那些冬天冷。”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些年我一直在西边。”

“那魔教子弟为什么要南迁?”

冼植朗沉默不语,很长时间后忽然笑了起来,说道:“传说或许永远只是传说,即便变成真实,也应该是你们清梦斋这些传说中的地方需要苦恼的事情,我们身为天道盟之人,相对不需要思考太多,如果真有冥界入侵的那一天,只要天哥一声令下,天道盟子弟自然会做出应有的反应。”

这是天道盟的标准答案,秦杰毫不意外,但他是世上寥寥可数的几人,听斋主亲口说过黑夜自北方来,所以想的必然要多一些。

尤其是联想到此次太虚观大会涉及到对魔教子弟的用兵,那么今后数年北方的草原必然血流成河,越来越像他曾经做过的那个梦,那股缭绕着他的身体,始终无法驱散无法消解的寒意便越来越烈。

冼植朗明显想与他进行一番长谈,但秦杰现在的心情有些问题,而且因为莫名的警惕,很直接地表示了拒绝,向船舱外走去。

冼植朗走到窗畔,看着秦杰走下战船,看着他沿着湖岸向另一艘战船走去的身影,眉头微挑,眼睛里流露出很复杂的情绪。

……

西城夜总会歌舞行随着天道盟官方使团一道旅行,自然有很多便利,尤其是随着秦杰表明态度,姑娘们的待遇是不错,被单独安排了一艘战船。

有姑娘的地方就有热闹,但今天这艘船上却是安静无比,漂亮的姑娘们老老实实坐在椅中,看似眼观鼻,鼻观心,实际上却是难以抑止心头的好奇,不停用余光瞄着正在说话的那两个小姑娘。

小草拉着张楚楚的手,嘴巴撅的极翘,翘的极高,高的就像是大泽芦苇里觅小鱼的小鸭,委屈说道:“我第一次出沈州市,你也不说陪着我,还当不当我是朋友?”

张楚楚在沈州市里只有三个朋友,天道盟于雅雯,魔教少女周莉莉,还有一位便是小草,说起来她的这三个朋友身份地位相差极大,但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情,对每个人都是真诚相待,这时被小草抱怨,她也觉得好生抱歉,无奈解释道:“少爷喜欢清静,我可没有什么法。”

“你们都已经订亲了,他还管你那么多干什么?”小草看着她恼火说道。

张楚楚心想虽说订了亲,但和以前的日也没什么区别啊!

舱内的姑娘们,此时终于确认了心中的猜想,确认了张楚楚的身份,也猜到了小草口中说的那个家伙是谁,震惊之余,也难以自抑的兴奋起来。

正所谓前lang后lang,代有佳人,西城夜总会的姑娘们收入颇丰,脱籍又容易,所以换代的速度很,陆雪那一拔人早已经嫁人的嫁人,从商的从商,此次前往太虚观的姑娘们都很年轻。

她们听说过西城夜总会的那些传奇故事,却没有亲眼见过,直到此时看到小草和那个微黑的小姑娘如此亲热,震惊的确认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张楚楚早已不是当年枫林别墅里那个不起眼的小丫头,沈州市里的人们就算不知道她是总经理的继承人,也知道她与于雅雯关系亲近,知道她便是柳编失散的孤女,当然让张楚楚闻名于世的身份,还是她与秦杰的关系。

秦杰与张楚楚订亲,毫无疑问是沈州市这半年里轰动的一件事情,一位是清梦斋学生,斋主的亲传弟,还是备受天哥喜爱的大书家,一位是柳编的女儿,于雅雯的好友,还有一个总经理继任者的身份,虽然只是简单的订亲,依然闹出了好大的动静。

第387章 病情反复!

于龙天赐下无数金银珠宝,无数堂主亲自到场,对于某些不知内情的人们来说,当天震惊的画面,发生在神话集团专程派出部门经理道贺、并且如娘家人一般呈上无数妆匣的那一刻。

清梦斋的师兄师姐们自然也有礼物,只不过在秦杰看来,那些穷酸至极的东西不提也罢,只不过他没有想到,斋的手笔竟然是寒酸的那个,连佳儿佳妇之类的词都懒得写一个,只送了盒甜酥点心!

“那个家伙?哪个家伙?”秦杰走进舱室,看着小草说道:“红姐待你不错,居然让你做领班,但你可别仗着有她撑腰,就想爬到我的头上。”

小草哼了一声,不想理他,只是把张楚楚的手紧紧抓着。

舱室里的姑娘们猜到了他的身份,连忙站起身来,款款行礼,一时间花裾微扬,暗香浮动,想着这个年轻人的身份地位,尤其是大书家的名声,美人眸里的秋水渐乱,情思渐热,颇有跃跃欲试之意。

小草看着有些混乱的场间,微微蹙眉说道:“你们就别想太多了,回去问问楼里的姐姐们,有谁能和秦杰真个亲近一番?全沈州市的姑娘都不准接待他,这可是红姐姐定的铁律。”

这条铁律早已成为红袖招乃至沈州青楼业里的笑谈佚事,姑娘们哪有不知道的道理,只不过想着此时已经出了沈州,自己要与秦杰同船共渡多日,在大泽上泛舟同行,哪里舍得错过这等机会,于是目光依旧炽热。

小草看着秦杰,无奈说道:“你都是有老婆的人了,能不能低调一点?”

“所以麻烦你不要老拉着我老婆的手。”

秦杰笑着走上前去,把张楚楚的手抢过来,牵着她走出了舱室。

湖涛之声渐骤,舱内油灯微黯复明,桌上砚中墨汁轻摇,战船离了码头,缓缓向茫茫一片的大泽里驶去。

秦杰看着桌上那封薄薄的书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楚楚看着他手中的信,认真说道:“这是我们的。”

那封信是前些天在阳关城客栈里,崔湜离开之前留下的。

信很薄,里面只有两张纸。

一张纸上写着简单的几句话,另一张则是张五十万的支票。

……

初次相见,便送上五十万支票,崔家真是好大的手笔,甚至大的有些难以想像,如此大数目的钱,足以在世间做出太多事情。

张楚楚不知道崔家为什么送来这么多钱,但清楚秦杰如果收了这些钱,可能会惹来很大的麻烦,然而她想都没想,便认为这笔钱应该收。

这可是五十万支票,她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不收?

我们会像司徒先生那般被天诛的。

秦杰看过那张信纸,知道崔家的用意,解释说道:“你父亲原配就是崔湜的堂妹,如今她便在辽东市。当年正是这个妇人把刚出生的你送出了家里意图杀死,崔家送这笔钱,便是想让你原谅那个妇人,至少不因此而牵怒到崔家的身上,所以这笔钱不是我们的,而是你的。”

张楚楚微微一怔,说道:“这样便值五十万支票?”

“如果你只是柳编寻回的女儿,五十万支票自然是有些贵,但你如今可是总经理的继任者,将来某若想起这些旧事,即便是辽东市的这些门阀,也不想硬抗神话集团的怒火。”

明白了这张薄薄支票的由来,张楚楚反而变得有些犹豫,看着秦杰认真问道:“那你说我应该不应该收?”

“就看你想不想原谅他们。”

“原谅自然是不会原谅的,不过也没有想去找那个妇人报仇。”

秦杰微感讶异,问道:“为什么?”

“因为没有那个女人。我也不可能被你拣到啊!”

秦杰笑了起来,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把支票收起来,也让崔家的人安安心。”

张楚楚担心说道:“会不会惹来什么麻烦?”

“能有什么麻烦?”

“不是说收人钱会手短?”

秦杰抬起右手,说道:“我手可不会变短……这钱只是买你止怒,如果辽东市这些门阀真想用这收买我做什么事,难道我就要乖乖去做?”

张楚楚忧虑说道:“收钱不做事不大好吧?”

秦杰看着她问道:“钱重要还是信誉重要?”

张楚楚想了想后说道:“得看是多少钱。”

秦杰轻轻挥动手中那张薄薄的支票。

张楚楚看着他指间的支票,毫不犹豫说道:“这个更重要。这么爱钱。是不是一种病?”

“爱钱不是病,因为没钱要人命。”

其实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无论是他还是张楚楚,都不可能把到手的五十万支票再送回去,哪怕牵涉到比辽东市更麻烦的事情,哪怕需要付出信誉名誉荣誉清誉之类的代价,因为从小到大,他们实在是吃够了没钱的苦,对钱的爱好或者说贪婪早已成为了不可违逆的本能。

如果这是一种病,那么他们肯定不愿意去治。

自幼的艰难生活。

还让秦杰和张楚楚拥有别的一些近乎本能的生活习惯,除了爱钱之外,对危险的敏感、提前预知着麻烦便会像兔子一样跳的远远的,绝对不惹任何麻烦。

也算是其中很鲜明的几项。

所以在此后数日,战船在大泽水面上缓缓南行,秦杰一直没有出客舱,冼植朗那艘船相邀数次,都被他温和而坚决地拒绝掉。

冼植朗是个不简单的人,所以才会在那天的谈话中。

如此简单地向秦杰挑明自己的阵营和想法。

而他越不简单,秦杰越不想与此人有更多的交流,因为他不想参合到天道盟继承这件大事当中。

代表清梦斋入世,他有资格对天道盟继承发表自己看法,只不过他没有什么看法,他唯一的看法便是:如今的于龙天英明的一塌糊涂,那么将来他想让谁继位便让谁继位好了。

至于清梦斋要不要在其间发挥什么作用,需要不需要从中获得某种利益——清梦斋真的不需要——将来无论是谁做天道盟盟主。

都必须保持对清梦斋的尊重。

而且秦杰现在真的不关心将来谁能够坐上那张椅子。

斋主的亲传弟子们,身在二层楼上。

自然要比地面上的人们站的更高,看的更远。

完全不用理会那些渐被风拂起的红色灰尘。

秦杰现在关心的事情,已经渐渐超越了红尘的范畴,进入到世外的领域,变成了那些不为世人所知、却会影响整个世界的事情。

比如冥界入侵。

比如自己是冥王之子的那个传闻。

比如张楚楚身上的病。

时已入秋,本应清而略燥的秋风,被大泽漫无边际的水域蒸薰,便多了很多润泽的味道,入窗扑而令人顿感清新。

秦杰看着符纸上那根似草字类的线条缓缓凝形,用敏锐的目力确认符墨里掺的乌金粉在这些线条里分布的足够均匀,把手中的笔搁到砚台上,转身向窗外的湖面上望去,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未知的事情思考的越多,他便越发警惕,总觉得冥冥中有些事情正在发生,而且那些事情似乎与自己和清梦斋有关。

因为冥冥中三字太过矫情,他再次想到冥界入侵的传说。

斋主都没有在太虚观里找到镇压冥界的通道,他认为自己更不可能找到,但如果自己真是冥王之子怎么办?

关于秦杰身世的流言,已经在世间传播开来,他不知道那些曾经想杀死自己的道宗大德们现在会怎么做,也不知道太虚观里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随着湖水轻荡,离太虚观越来越近,他越来越沉默。

如果按照本能行事,因为心中渐深的这抹警惕或者说异兆,秦杰或许会毫不犹豫地带着张楚楚中断旅程,以最快的速度回沈州。

但他没有这样做,相反,他让船队加快了速度。

因为张楚楚的病情忽然反复。

……

离开沈州市的时候,张楚楚身上的寒症似已痊愈。一路南行晒太阳,更好像连病根都去了,然后上船之后,秦杰却吃惊地感觉到,每天夜里抱在怀里的那双小脚变得越来越冷。

更令他感到不安的是,无论晒太阳还是修行神术,似乎对张楚楚体内的阴寒之气都已经无法做到有效的压制。

张楚楚自己没有感觉到身体的变化,或者感觉到了,但担心秦杰担心,所以她没有说。依旧每天如常。

秦杰担心她担心,所以也没有对她说,他开始注意随身的酒囊是不是满的,每天夜里默默解开衣襟。

把张楚楚冰冷的小脚放在自己最暖和的地方,然后开始不停思索临行前斋主说的那些话。

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斋主要自己带着张楚楚一起去太虚观,看来真的只有道宗隐居的那些长老,才能治好张楚楚。

因为明白,所以不明白……他怎样都想不明白。

为什么连神话集团。

甚至是清梦斋都无法治好张楚楚的病。

斋主都治不好的病,那还是病吗?

第388章 骄傲!

想不明白,秦杰便不再去想,反正无论这件事情的过程是什么,最终的结果已经注定——他必须把张楚楚的病治好,那么他便必须去太虚观面对道宗的慈悲或者是雷霆,甚至可能要面对自己修罗之子身份被证实的那一刻。

行于大泽,迎着湖风。

水面白星点点,沙鸥偶至。

在对未知的警惕以及对张楚楚身体的担忧双重压力下。

秦杰默默修行着,他每日不停写符。

不停冥想,不停炼养逆天气。

湖光水色间,本来隐隐约约的那道门槛,仿道变得更近了些,更清晰了些。

人在世间,不得不做的事情,往往意味着某种突破的契机。

对于秦杰来说,这个世界上只有很少事情不得不做,比如张楚楚的安危。

当初在草原天魔湖畔,因为云正铭用张楚楚来威胁他,他破境入了金丹,然后一枪把将入元婴的云正铭射成了废人。

如今在秋日大泽上,他再一次遇到了破境入元婴的契机,只不过这一次,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正所谓国乱出忠臣,悲愤出诗人。

张楚楚,能让秦杰出离境界。

……

距离大泽很远的神话集团群山深处,云正铭也在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契机。他不知道那个契机会不会出现,什么时候出现,但他相信大董事在南海畔把自己从活死人的状态中拯救出来,又把自己送到世间所有修行者都视若圣地的董事会修行,这本身便是自己的一次大契机。

来到董事会,让他看到重新成为强者的可能,让他隐约寻找到成功的机会,让他得新燃起熊熊如火的欲·望,他认为这就是契机,因为这些便是他心中所想,而他心中的所有思想,都是上天的意志。

只不过现实与理想之间总有一段距离,就如同他在南海渔港收鱼时,看到的渔船和码头之间的木制船板,只要走上去仿道便能轻松地登上鱼船,但事实上那块船板上尽是粘滑的鱼鳞和内脏,很容易滑落,摔入海中。

云正铭擦去嘴角的血水,知道自己的肋骨又被打断了一根,看着身前雪榻上那个只剩下半截身体、正在凄厉吼叫不停、似乎随时可能把自己打死的恐怖老道,眼中不由流露出痛苦和惘然的情绪。

自己的杂役生涯究竟还要持续多长时间?

那个契机究竟在哪里?

云正铭在董事会里做杂役已经做了很长一段时间,每天他都要爬上这座被青藤覆盖的红山,给洞窟里那些奇形怪状的老道士们送东西,每天都极疲惫,还要承受极大的精神压力,尤其是这个被腰斩的老道士,更是把他当成猪狗一般,不停羞辱他并且折磨他,直到让他受伤吐血才满意。

虽然备受凌辱折磨,但没有威胁到生命,用了这么些天,云正铭猜到这些洞窟里的老道士虽然有些畸形变态,但清楚他的来历,不敢真地把他弄死,所以他继续忍耐,甚至有时还会主动和这些老道士们说几句话。

在那些书中故事所赋予他的经验中,这些像鬼一般被幽禁在洞窟里的老道士,必然极为孤单寂寞,那么只要多说说话,自己说不定真的可以与这些老道士之间培养出某种情感,一旦如此,自然能有极大好处。

这种期望看上去似乎显得有些幼稚可爱,到目前为止,道人们除了询问他最近数十年修行界的那些事情之外,更多的依然是不停嘲弄他低劣的修为境界、愤怒地咆哮着他这么弱小凭什么能够进观。

但他至少通过这些交谈掌握了一些信息,比如先前双眼一瞪,便让自己吐血倒飞,摔断一根肋骨的残疾老道姓何。

何姓老道自称半截道人,很明显是当年被腰斩之后的沉痛自嘲,并不是真名,按照辈份排,应该是如今神话集团董事长的师叔,难怪拥有如此深不可测的境界……

半截道人双手深陷在雪原巨狼毛皮里,身上那件陈旧的道衣无风而飘,脸上的表情如石块般冷漠,而眼眸里却流露出无穷的暴烈痛苦绝望的神情,看着擦着血艰难站起的云正铭,幽幽说道:“你来的第一天,我就说过。你就是个废物,你有什么资格陪我说话?滚吧!”

云正铭没有像以前那样沉默离开洞窟,因为他从这位道门前辈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些与以前不同的地方,对方明显已经绝望,而他知道对方的绝望是什么,所以他走到铺满狼皮的榻前,双膝跪下。

说道:“如果我是废物。大董事不会让我来这里,更不会让我有机会与前辈见面。”

听着大董事的名字,半截道人渐渐平静下来。

看着跪在身前的云正铭,有些神经质般笑了笑,说道:“可你就是一个废物。”

“现在是废物。不代表会永远都是废物。”云正铭平静回答道,微微低头,眼眸里泛过一抹淡灰的光泽。

“说你是废物,确实不公平。”半截道人面无表情看着他,说道:“被我这般打骂羞辱,你依然坚持每天进洞,说明你意志够坚定,看你的伤势复原速度,说明你这身体的底子不错。你一直在暗中修行《灰眼》,就想找个机会吸走我的功力,不管是想用骗的,还是想走感情路子,终究证明你这个人够狠。”

听着这番话,云正铭身体一震,他完全没有想到身前这个看似疯疯癫癫的残疾老道。

居然从一开始就把自己的想法看的清清楚楚,陡然间生出无穷恐惧,想要转身逃出这个富丽堂皇却阴森至极的洞窟。

然而不知道什么原因,也许是僵硬的无法动作,也许是知道自己逃的再快。也无法快过老道的目光,也许只是想赌一把。他没有动。

他依然跪在老道的身前,只是把头压的更低了些。

“《灰眼》确实是门了不起的,经过道门前辈改造以后,和原初的《饕餮魔功》比较起来,可以不用吞食修行者的血肉,而直接吸取对方的念力,用来偷袭暗算,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之一。”

半截道人抬头望向洞窟上方,仿道望向了那片天空,想起了很多往事,缓声说道:“但事实上,经过这等改造,看起来不是那般血腥,自然会有所损耗,与饕餮相比,用《灰眼》强压的念力乃至精神,很难与你原本的世界相融,将来会造成很多问题,哪里有真正的饕餮强大,只可惜魔教里的《饕餮》早已失传,如今魔教凋蔽如斯,想必再也没有人会了。”

这位修为境界已经隐隐破了高级境界的强大老道士,并不知道当年莲生大师早已在暗中把《饕餮》重新修练成功。

云正铭神情微凛,在天书沙字卷上,他已经看到了相关的记载,只是没有太过注意,此时听半截道人的说法,才知道那是很麻烦的问题,不过现在最令他感到困惑的是,为什么半截道人在看穿自己意图后,没有杀死自己,也没有赶走自己,反而开始像一位老师般教导自己。

半截道人收回望向洞窟上方的目光,低头看着云正铭,淡然说道:“你意志够坚定,肉身不错,有野心,有想法,能忍耐,手段也够毒辣,似乎已经具备了成功枭雄的所有条件,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依然说你是废物?”

“弟子不知。”

“前些天我听过你的遭遇,知道你以往也曾经风光过,最终毁在清梦斋弟子的手中,那我来问你,你最不如那位清梦斋弟子的地方是什么?”

听着这个问题,云正铭沉默了很长时间,事实上这个问题,他已经问过自己很多次,他怎样都想不明白,秦杰究竟有哪里比自己更加优秀——他曾是那般接近完美的神话集团神子,而秦杰不过是一个渭城的边卒,结果他却连续败在对方手中,而且越败越惨,这个问题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你脸皮不够厚。”半截道人看着他幽幽说道:“或者换句话说,你依然试图保有你最后的骄傲,而你根本不明白,要成为最强大的修行者,那么便必须懂得,在什么时候舍弃自己的骄傲,把自己沉进污烂的泥沼。”

云正铭抬起头来,蹙眉不解问道:“我不认为自己现在还有骄傲的地方。”

半截道人抬起手来,指着他的膝头,说道:“你虽然双膝跪在我的身前,但在你的心里,你却还是站着的。”

“难道秦杰就没有他的骄傲?”

“我没有见过那个叫秦杰的人,不知道他做过什么事情。但我相信,如果他一定要做到某种事情,他绝对会把自己心里藏着的所有骄傲全部放弃,假如现在在董事会中的是他,那么他绝对不会像你这样,每天沉默登山,试图用感情攻势或者阴险的手段来夺取我的功力。”

云正铭有些惘然,问道:“那他会怎样做?”

半截道人嘶声笑了起来。

第389章 你可曾忘记?

枯稿的容颜上的皱纹。

就像是要被拉断的生面条般不停颤抖,说道:“进入洞窟的第一天,他就会跪在我的身前。恳求请求我把这身功力分给他一半。”

“可是……据我所知,清梦斋里的人都很骄傲。”

“那种骄傲都是表象,都是对天对地对人的骄傲。但他们绝对不会对自己骄傲,而且只是一些廉价的强大之后的骄傲,那群无信的贱人,只要能够让自己强大起来,他们可以背叛上天,可以投身魔宗,哪里有骄傲可言!”

半截道人愤怒地咆哮着,脸色涨的通红,颤抖的右手在空中乱舞。

似乎要抓住某个抓不住的敌人,把他撕成无数碎片。

洞窟里所有事物,仿佛都感受到了这股愤怒,雪白的狼毛瑟瑟不安地变得愈发顺滑,洞壁上的夜明珠悄悄敛了光芒。

云正铭跪在道人身前,更是被这股强大的精神力量撕扯的仿佛要燃烧起来,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才让颤抖的身躯没有瘫倒在地。

风骤停,洞窟里回复死寂一片。

半截道人看着云正铭,缓声问道:“你知道我是被谁腰斩的吗?”

他的声音很平静,看似毫无情绪,却隐隐透着无尽的痛楚。

云正铭扶着地面上的双手依然在微微颤抖。指尖微屈,快要抓出痕迹。他冒着老道震怒的风险,颤声说道:“不是斋主,就是司徒云海。”

半截道人微微一怔,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前辈当年的修为应该已然超凡入圣,世间能够击败您,并且把您伤的如此之重……只有那二人。”

听着他的回答,半截道人无尽怨毒的大笑起来,说道:“你说的不错,当年我便是被司徒云海一剑斩去了半截身体,而这座山峰洞窟里藏着的老家伙们,不是被司徒云海所伤,便是被斋主所伤。当年我与司徒云海一战,身受重伤,若不是有秘法保命,当场便会承受无尽痛苦而死,不过即便现在我活了下来,可当年的那些痛苦却无法忘记,我无法忘记亲眼看着自己的肠子流出去的感觉,无法忘记亲眼看着自己的下半身离开的感觉,我无法忘记那些痛!司徒云海虽然已经死了,但这些痛苦我还是忘不了,我不甘心,我想让司徒云海死了也痛苦,所以我时时刻刻都想毁了清梦斋。然而我的后半生,只能依靠畸余的上半身在这个洞里像虫子般爬来爬去,我只是一个没有屁股的废人,我怎么能毁了清梦斋?大董事把你送到我的身前,我本以为你有机会,结果没有想到,你居然还是个废物,你虽然有屁股,但还不如我这个没屁股的!”

云正铭霍然抬首,问道:“怎样才能不成为废物?”

老道笑声骤敛,盯着他的眼睛,幽幽说道:“所谓强者,便是那些能够不惜一切代价追求强大的人。”

云正铭跪在地面上,带着惘然的情绪,声音微颤说道:“我选择修行《灰眼》,便是想暗算您,或者是这座山峰洞窟里的任意一位道门前辈,我以为这样已经算是不惜一切代价,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更进一步。”

老道怪笑着说道:“既然是要不惜一切代价,那么除了强大之外,你不应该有任何别的情绪或者是立场,骄傲也罢,信仰也罢,都要抛去,如果说屁股决定一个人的立场,你要像我现在这样,根本没有屁股。”

云正铭低声问道:“那上天呢?”

老道厉声说道:“清梦斋里那群贱人之所以如此强大,便是因为他们没有信仰,没有任何规则,在他们看来上天不是屁股,就是一个屁!所以你要战胜清梦斋,就要比他们更加没有信仰,没有任何规则!就要学会也把上天当成一个屁!放了!”

……

在荒原上,云正铭被秦杰一枪废了全身修为之后,曾经百念俱灰,甚至试图放弃自己的信仰,向深沉的夜色里走去,然而他终究没有死,没能真正投入冥王的怀抱,也正是那次绝望的经验,让他明白,单纯的言论或行为都不是真实的背叛,作为一名坚定的上天信徒,要从内心深处抹去对上天的敬畏和信仰,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困难的事情,就如同要把光明从天空驱散一般。

云正铭跪在半截道人身前,说道:“上天的意志太过强大,早已超过了我的意志,我根本不知道怎样才能抹除掉。”

半截道人问道:“什么是上天的意志?”

云正铭想着大董事在南海舟上与自己的对话,说道:“上天无所不在,无所不知,世间万物运行都在上天的掌控之中,所以我们的心意便是上天的意志。”

半截道人没有想到他对上天意志居然有如此深刻的认识,略带赞赏点了点头,说道:“心意乃是上天意志在主观上的呈现,然而事物必有两面,上天意志也有它客观存在的一面,你可曾感知过?”

云正铭微感惘然,心想客观范畴里的上天意志,那岂不是上天的神律本体?

身为世间凡人怎么可能感知的到?

“上天没有身量,又有无限身量,大时若无数沧海,微时若沙砾碎成万片。上天没有形状,又有无数形状。有时为兽,有时为人,有时为树,有时为山,有时为海,有时为日,有时便是世界。”

半截道人眼帘微垂,若枯木般的面容上仿佛镀上了一层圣洁的神辉,声音毫无情绪,仿佛这些对上天的形容,并不是出诸他口,而是本来就存在这个世界上,只是通过他的声音出现在洞窟里。

神话集团教典上没有对上天的任何描述,因为在教义中,任何试图描述上天的行为,都是极为不敬的亵渎之举,云正铭此时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正面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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