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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教同人[骸雲]伪善者的自白)-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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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云雀先生真的忘了,他前天才来买过花的吗?」也忘了,他们认识好几年了。
  她好不容易才和沉默寡言又冷僻的云雀恭弥变得熟稔。
  没想到打从六年前的某一天开始。
  当云雀清瘦的身影再次出现的时候,对方已经什麼都不记得了。
  从那时候开始。
  每每只要云雀前来光顾,她又要让云雀再重新认识一次自己。
  这些年来。
  她时不时就要重复说著一样的谎言。
  重复送著连续六年的“初次见面礼”。重复呢喃著一样的疼惜。
  戴著墨镜、面无表情的司机,最终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荒凉里放他下车。
  当赤脚踩在冰冷的泥泞上,云雀才忆起迪诺卧房里的波斯地毯。
  没想到,反倒将地毯的触感记得一清二楚。
  「……起风了。」墨瞳不犹自主随著冷风远望,天边的浮云正飞快地掠过。
  墨色西装外套在喧嚣的西风飒爽里飘扬。
  金风呼啸而过。
  披在双肩上的外套飞舞作响,云雀下意识只觉得似曾相似。
  他没忆起。
  20年前他还是风纪委员长的时候。
  那时,他最喜欢成天待在学校顶楼,倚著铁丝网将并盛中每个角落尽收眼底。
  每每到了风大的季节。
  肩上的西装外套便会拍的他心绪紊乱。
  可真正让他陷入心神不宁的,是并盛中楼顶逐渐陷入一片飘渺迷雾后的事。
  纤瘦身躯随风摇记忆。
  今日非比往昔。
  ——同样是起风的日子,他却没了记忆。
  /TBC/
  对於迪诺亲口所定义的他们的关系,云雀恭弥只是悄然一怔。
  墨瞳勾勒一丝狐疑。
  既然对他而言,迪诺是如此暧昧的身分,那为何信里的自己还要他不能相信对方?
  倘若信里没提及这件事。
  他连第一眼看见迪诺˙加百罗涅,也没有不明就里便信任迪诺的任何冲动。
  「………」
  他远比自己想像中还要冷静阿。
  ——身上仅存的,似乎只剩那份过分理智和高傲而已。
  凭藉著直觉反应,云雀不敢轻易苟同。
  自己和迪诺这层没人证实的“同居人”关系。
  更何况从头到尾,都是迪诺一个人的独角戏不是吗?
  迪诺冷著眼。
  不著痕迹地睨了眼,对他始终抱持著半信半疑的态度的云雀。
  云雀连他都不愿意相信的话,还要相信谁?
  ——那个什麼都没留下的——六道骸吗?
  他侧身,缓缓地放下酒杯。
  「……身体还好吧?昨晚我应该有稍加收敛。」
  不愠不火的语气里,带著若有似无的炫耀和那壶不开提那壶的刻意情绪。
  明知道云雀恭弥是什麼样心高气傲的人,迪诺还是企图挑衅对方的忍耐限度。
  云雀要跟他翻脸、离家出走也罢。
  ——可除了这里,什麼都没有的云雀还有哪里能回去?
  「虽然床上看起来还是惨不忍睹。」他撇了撇嘴,淡然地说著不著边际、没人笑的玩笑话。
  可惜,人事已非。
  这里已经没有——因为他的挑衅而显的格外剑拔弩张的人。
  他又要被管家骂了。
  被责骂的缘由不外乎是——这把将近40岁的年纪,还和年轻时一样不知道节制欲望。
  更何况,他还时不时把床铺搞的面目全非。
  迪诺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被管家定义为——找麻烦。
  除了管家,还有多年来的心腹罗马力欧偶尔也会语重心长、求好心切的恳求。
  夜夜笙歌不只替自己带来困扰,也给云雀带来麻烦。
  他有办法乐不思蜀,云雀恭弥不见得能。
  迪诺当然没忘记,自己身为加百罗涅家族首领的责任。
  但身边躺著如此秀色可餐的云雀,他又怎麼舍得只埋首於公文之中?
  「………」云雀没有搭话。
  他的视线顺著迪诺的话语,不由自主地往床边看去。
  那张King…size的床上还残留著凌乱的痕迹。
  种种迹象皆印证了昨晚他们的悱恻和缱绻。
  看来,卷曲的棉被、外翻的床罩露出底下的床垫,并不是他的睡相太过糟糕,而是……
  云雀不想继续想下去。
  他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不记得的东西不算数。
  他很想用这句话堵住迪诺˙加百罗涅落井下石的话语。
  对方的一言一语,都明目张胆地在诽谤他这个人的人品和自尊。
  ——和人同居、同床,甚至共度春宵。
  那麼信纸里提到的“六道骸”呢?
  既然信里明确地写著他和六道骸的关系,那是否也代表。
  ——他和六道骸之间的确也存有著同居、同床的可能?
  如此一来,这还会是诽谤吗?
  云雀睨著迪诺解开一颗又一颗的钮扣,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那男人的举止萦绕著浑然天成的贵族气息。
  他想,就算迪诺即便露出舔舌那种下作的动作,也会比一般人好看吧。
  尽管和善的笑容,没有在他们之间产生任何距离感。
  可金瞳里若有似无的复杂情绪,却让他感受到沉甸甸的压力。
  他无法没来由的相信迪诺˙加百罗涅。
  又或者说——他本不该相信他。
  「你不用离我这麼远没关系,我又不会把你吃掉。」至少现在这个时间还不会。
  迪诺情不自禁地怅然失笑。
  就算失忆,他还是云雀恭弥。
  还是会因为戒心肆意,而显露出“最强云守”本该拥有的狠戾和谨慎。
  他轻轻放下酒杯。
  迈开修长的腿、朝云雀恭弥纤瘦的身影走近。
  云雀警戒的姿态,就像蛰伏在灌木丛里的猎豹,随时都会往猎物身上猛力扑去。
  「………」随著颀长身影逼近,云雀只觉得喉头一紧。
  方才都是对方自顾自地在说话。
  结果兜了一大圈后,他只知道那男人的名字和略显崩坏的节操。
  迪诺在他面前伫足,距离近在咫尺。
  云雀恭弥彷佛听见,男人鼻息间传来若有似无的轻叹。
  对方似乎对他发自内心的挣扎,感到有些不满。
  迪诺往前一步,他便后退两步。
  直到后背紧贴著窗台,动弹不得为止。
  ——他无路可退了。
  他微微弯腰,才和云雀等高。
  笑弯的眼眸笔直地勾勒著云雀恭弥澄澈又好强的双眸。
  每当如此凝望云雀的眼睛。
  他还是看不透云雀眼中的世界,还是看不见——冷冽的墨瞳里,曾有过他的存在。
  云雀难堪地逃开过於赤裸的凝视。
  就算迪诺的眼神里满溢出对他的宠溺和笑意,他却丝毫没感到心安。
  对方果然,是信不得的人吗?
  直到最后云雀恭弥还是选择相信,信纸里以“你”自居的自己。
  「……抱歉。」他扭头,躲开迎面而来的碰触。
  对方的身上散发著淡雅的香水味道。
  迪诺的香水味,比起那种适合高年龄层的男人所使用的古龙水还要来的诱人。
  他几乎能嗅到迪诺隐藏不住的魅惑。
  就和那优雅的姿态一样,像是与生俱来的天性。
  除了醉心的香味,对方身上还带著红酒清新的葡萄发酵味和酒精味。
  当然还有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身为黑手党的首领,肯定避免不掉那些见不得光的肮脏事。
  可云雀不知道。
  眼前的迪诺不如当年那般纯粹、耿直,却不是因为双手沾满洗不净的鲜血。
  而是——云雀的眼眸里,不愿意再容纳第二个人。
  云雀毫不迟疑地逃开被迪诺困住的狭隘空间。
  充斥著浓郁香水味、浓稠铁锈味和浓烈情感的迪诺身边——显然不是他的归处。
  扑空的掌心在凝结的空气里停滞好一会,迪诺才缓缓地收回搁浅的手掌。
  结果,迪诺˙加百罗涅什麼都没碰触到。
  彼此高筑起的那份沉默,顿时显得有些唐突、有些难堪。
  他背对著纤瘦的云雀,眼神情不自禁变的幽远。
  迪诺勾起无奈的笑容。
  ——就算什麼都不记得,也不愿意让他碰吗?
  云雀恭弥不管有没有失去记忆,好像都不会只属於他一个人。
  对方逃开也罢。
  就算他们每分每秒都面对面相拥,心脏也不会彼此碰触。
  ——如果,他的心脏在右边就好了。
  如此一来,在拥抱云雀的时候,彼此的心脏是不是就会靠的更近一些?
  「……要出去的话,记得穿上外套。」迪诺远望窗外明媚的庭园。
  他的园丁很尽责。
  就算每年冬季下著霭霭的白雪,庭院仍是一片奼紫嫣红。
  迪诺犯不著看,还是能猜到云雀接下来的动作。
  日复一日的,向来就不只有他和云雀之间顾左右而言他的对话。
  迪诺不晓得云雀有没有听进叮咛。
  对方一意孤行的行事作风,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习性。
  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伴随著关门声。
  迪诺明白。
  云雀恭弥又再一次在某个早晨里,离他而去。
  迪诺深吸一口气。
  果然放不下云雀恭弥,无论对方有无失忆。
  「……罗马力欧?」他随手拨了通电话。
  「对、麻烦你们盯著他,别让他遇到任何危险,更不要让他发现你们在跟踪,就算失忆,他还是最强云守。」他倚著窗台,不知不觉陷入沉思。
  无论云雀遗忘过几回,都不属於他。
  如果,他是云雀的记忆片段该有多好,就算忘记,他终究属於对方的一部分。
  ——就像六道骸的存在一样。
  暮秋的季节里,最后一片瑟瑟枯叶随风凋零。
  冬去春来,枯木枝枒还会生成嫩叶,而他的心脏,永远只能碎了一地惆怅。
  没多久后,孤寂的身影出现在庭园里。
  迪诺由上而下睥睨著单薄的墨色人影逐渐远去,云雀身上披著不符合身高尺寸的西装外套。
  想必云雀出门前,定是随手拿了搁置在椅背上的他的西装外套。
  也罢,有总比没有好。
  明明彼此的身体都结合这麼多回,为什麼他们还是遥不可及?
  他要做到哪种程度,云雀恭弥才会像接受六道骸一样接受他?
  就算仿效著神似六道骸的佞笑,云雀终究还是无动於衷。
  又有谁知道。
  究竟是云雀恭弥彻底忘了六道骸,还是单纯只因为——他不是六道骸?
  斑驳的记忆真有如此可靠?
  它都弃你於不顾了。
  你还在挣扎什麼?
  事实上,迪诺想说的是。
  ——六道骸都舍得放手留下你一个人,为何你就不能像他一样洒脱?
  云雀打著赤脚,绕过花园中的喷泉。
  他在偌大的庭园里一下子便找著了出口,彷佛失忆之前,就对这里相当熟稔。
  他在加百罗涅宅邸外拦了辆车。
  坐上车时,他才注意到,自己压根不会说义大利文。
  云雀望著手里那封皱巴巴的信纸,欲言又止。
  犹豫了几会,最后只好将那封信,毫不保留地摊在司机面前。
  他用冰冷的指尖指出那串地址。
  只见对方点了点头,示意他会带他到那个地方。
  云雀没发现。
  那串地址是用日文撰写,身为义大利人的司机为何能够一目了然?
  在义大利刚好碰上懂日文的司机,机率实在相当渺小。
  他当然不会知道。
  停在加百罗涅宅邸前的车,是迪诺的手下。
  对方肯定看不懂日文。
  只是三不五时都在发生类似的事情,他连思考都不用思考,就能带云雀到达地址的所在地。
  司机在到达目的地前,居然二话不说将车子开到某间花店前。
  云雀备感诧异。
  他试图从照后镜里看出对方的底细。
  没想到司机带著墨镜,不苟言笑的程度和他相比更是平分秋色。
  只能作罢。
  云雀下了车。
  花店的招牌上写著义大利文,他却想都不用想就看懂那单字。
  彷佛本能反应似的,在心头浮现。
  ——Felicità。
  ——幸福。
  他不明白自己怎麼能看懂招牌上的义文。
  可云雀想起,现在的他只是个连记忆都没有的人,眼前发生什麼事对他来说都值得惊艳。
  所谓的“幸福花店”。
  究竟是买花的人会得到幸福,还是收到花的人会得到幸福?
  难道只要来这里买花,就会获得幸福?
  幸福这麼简单就能唾手可得吗?
  他冷哼一声。
  对於草食动物才会被吸引来的店名感到莫名好笑。
  「小兄弟,你又来啦。」花店老板娘从店里走了出来,热情的打声招呼。
  「我都帮你包好了,20朵红玫瑰对吧。」她的好客更凸显了云雀的冷淡。
  老板娘俐落地将玫瑰花塞入云雀怀里。
  她丝毫不畏惧,云雀森冷的目光和不怒自威的凛然神情。
  「………」应该是吧。
  他根本没印象自己是否曾经光顾过这间花店。
  更不记得自己曾买过花给任何人,不过,记忆对现在的他而言太不可靠。
  清雅的玫瑰花香扑鼻而至。
  云雀不讨厌这种淡雅的味道。
  他单手抱著花束,下意识将空下来的另一只手伸进西装口袋里。
  云雀抿了抿嘴唇,显然他只摸著那封信。
  接著,他又随即摸索著西装外套里的口袋。里头什麼也没有,除了一把钥匙。
  ——迪诺用来锁房门的钥匙。
  他不晓得,对方把他关在上锁的房间里的用意何在。
  是怕失忆的他乱跑?
  还是为了保护他而选择变相的监禁?
  无论原因是何者。
  他被囚禁在迪诺的控制范围内,都是不胫而走的事实。
  老板娘瞥见云雀面有难色。
  她多少都能猜到,云雀正面临著没带钱的窘迫。
  「这里少有外国人来,那束花就当作是我送你的见面礼。不要钱的。」她笑著挥了挥手,如此说道。
  事实上。
  迪诺˙加百罗涅都会固定在每个礼拜六的下午,预先将云雀买玫瑰花的钱交给老板娘。
  他嘱咐过对方,别跟云雀提及这件事。
  老板娘才会随意找了个藉口搪塞。
  他不想让云雀知道。
  云雀恭弥会在某个清晨离开宅邸也好、买花也好。
  这些行程几乎一成不变,而且每隔两三天就会上演一次。
  云雀就像是个。
  ——每天都在不断地重复经历著同样事情的人。
  「……谢谢。」云雀点了点头致意,便抱著那束玫瑰花上车。
  老板娘望著逐渐消失的车尾唉声叹气。
  「唉、云雀先生真的忘了,他前天才来买过花的吗?」也忘了,他们认识好几年了。
  她好不容易才和沉默寡言又冷僻的云雀恭弥变得熟稔。
  没想到打从六年前的某一天开始。
  当云雀清瘦的身影再次出现的时候,对方已经什麼都不记得了。
  从那时候开始。
  每每只要云雀前来光顾,她又要让云雀再重新认识一次自己。
  这些年来。
  她时不时就要重复说著一样的谎言。
  重复送著连续六年的“初次见面礼”。重复呢喃著一样的疼惜。
  戴著墨镜、面无表情的司机,最终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荒凉里放他下车。
  当赤脚踩在冰冷的泥泞上,云雀才忆起迪诺卧房里的波斯地毯。
  没想到,反倒将地毯的触感记得一清二楚。
  「……起风了。」墨瞳不犹自主随著冷风远望,天边的浮云正飞快地掠过。
  墨色西装外套在喧嚣的西风飒爽里飘扬。
  金风呼啸而过。
  披在双肩上的外套飞舞作响,云雀下意识只觉得似曾相似。
  他没忆起。
  20年前他还是风纪委员长的时候。
  那时,他最喜欢成天待在学校顶楼,倚著铁丝网将并盛中每个角落尽收眼底。
  每每到了风大的季节。
  肩上的西装外套便会拍的他心绪紊乱。
  可真正让他陷入心神不宁的,是并盛中楼顶逐渐陷入一片飘渺迷雾后的事。
  纤瘦身躯随风摇记忆。
  今日非比往昔。
  ——同样是起风的日子,他却没了记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 章

  寒风刺骨迫使云雀攒紧啪啪声作响的西装外套。
  墨瞳悄然映入荒芜。
  眼前的一片荒原里,只有一个地方的花开的最茂盛。
  那里就像加百罗涅宅邸里的庭园。
  奼紫嫣红,争奇斗艳,即使开在金风猎猎的季节里。
  不远处的那片花团锦簇,像是吸收了整片荒土所有的营养和风采,美的让人目不转睛。
  云雀抱著花束,轻轻地推开围篱。
  漆白色的围篱末端有间简陋的木屋,木屋里的管理人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又随即转移视线。
  起初,云雀以为那个人就是信里提及到的“六道骸”。
  但对方童山濯濯的头顶不管怎麼看都不像凤梨,於是他果断放弃这个念头。
  云雀漫无目的地走著。
  却下意识距离朝那格外突兀的花圃越走越近,彷佛被不知名的力量牵引著。
  既然能找回失去的记忆,他绝不会空手而归。
  至少要先见到“六道骸”后再说。
  从远处看来,那宛如受到精心照料的花圃。
  五颜六色的花朵生意盎然,连碧绿的草皮都被修剪地相当整齐,根本看不出冬季即将来临。
  等到走近一看,云雀才愕然地发现,那不是占地宽广的花园。
  ——是座坟墓。
  四周围只有这麼一座坟墓。
  墓边伫立著含苞待放的樱花树,树干上彷佛刻划著时光行走的痕迹。
  不知何时,更迭无常的季节也逐渐坏了樱花绽放的时间。
  墓碑前的花瓶里,点缀著些微乾枯的玫瑰。
  零散的花瓣随风摇曳。
  看来有人在他到来前,已经事先缅怀过长眠於此的人了。
  云雀悠悠地瞅了眼墓碑前的花瓶,数了回里头的花朵。
  ——20朵红玫瑰。
  和他手上抱著的花束一模一样,无论是花的款式还是数量。
  他不禁联想起。
  花瓶里的玫瑰,可能是自己摆放的。
  ——可他仍然没有印象。
  云雀蹲低身子,想看个究竟。
  这里为何存封著失去的记忆,信里的自己,为何又执意要他来到这里。
  墨色的瞳仁定睛一看。
  云雀才猛然惊觉,铭刻於墓碑上的名字似曾相识。
  ——六道骸。
  墓碑上铭刻於名字旁的立碑日距离今天,已相隔了六年之久。
  云雀微微抿住嘴唇。
  喉头猛然一紧,有些难以置信。
  他曾在脑子里意想过。
  这个“六道骸”长什麼模样,住在什麼样的屋子里,声音轻柔还是低沉,笑起来又怎样。
  透过人体实验才得到的眼睛,又会是什麼模样。
  可云雀发现。
  连自己都想不起来的自己,臆测这些都是徒劳。
  云雀默默地念出信纸里一再出现的名字。
  那个除了自己,他唯一能相信的人——居然死了六年之久。
  他怎麼也没猜想到。
  能帮助自己寻回记忆的人,居然逝世许多年。
  云雀盯著墓碑上金黄色的刻痕,久久不发一语。
  刺骨的秋风卷起成堆的落叶,在他的身边形成一个又一个小漩涡。
  下落不明的记忆彷佛也夹杂其中。
  「……好冷。」冷到他连眷恋都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若有似无的樱花花瓣在他身边飞舞了起来,如幻似真。
  倘若他还有记忆。
  就会想起,这光景恍若第一次他和六道骸相遇的那场樱花雨。
  落樱纷飞,绚烂璀璨,铭刻於心。
  云雀蹲在墓前,毫无血色的嘴唇瑟瑟颤抖。
  犹如黑曜石般的眼眸,丝毫不敢眨眼。
  “六道骸”这似曾相识的三个字,在目不转睛的凝视下,逐渐变的越发模糊。
  「……下雨了。」冷风毫不留情地将温热的雨珠吹向脸颊上。
  他只觉得脸上一热。
  便伸手试图抹去肌肤上黏湿的痕迹。
  「………」不对、不是雨。
  雨水不会带著咸味和温度。
  在脸上纵横肆意的是……眼泪。
  在这个潮湿的季节里下雨,是常有的事。
  可他却不能如此说服流泪的自己,是因为身在帘卷西风的时节里,才格外伤感。
  「……为什麼……」为什麼他会流泪。
  备感诧异的瞳仁止不住动摇。
  他几乎忘了怎麼呼吸。
  冰冷的指尖再次抚上清瘦的脸颊,云雀恭弥想证明那不是错觉。
  无论是眼泪,还是这场人事已非。
  他真的。
  ——在哭。
  为什麼要流泪?
  分明什麼都想不起来,怎麼还会用温热的流泪凭吊眼前这个男人?
  为什麼只是看著似曾相识的名字,左胸口就痛到快停止心跳?
  为什麼没有人愿意告诉他,到底发生什麼事?
  为什麼唯一能相信的人,除了失忆就剩死亡?
  混乱脑袋里的思绪犹如斑驳如雪片在风中摇曳。
  他的记忆彷佛那场随风飘零的樱花雨,在空中瑟瑟飞舞,如幻似真,谁也捕捉不住。
  云雀恭弥屏著呼吸。
  飘渺记忆摇荡心湖宁静。
  他跪倒在六道骸的墓前,墨瞳幽远,泪雨纵横,泣不成声。
  他想起来了。
  看著六道骸冰凉的墓碑,终於想起来了。
  想起了,他躺在病床上,双眼茫然听著夏马尔宣告病情的画面。
  ——这是创伤症候群。
  又称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
  通常在目睹爱人或亲人等关系亲近者的死亡后,所产生的合理结果。
  当时他在迪诺的搀扶之下,用再也哭不出眼泪的眼睛。
  目送著神色苍白却安详的六道骸被埋入土里,一点一点消失身影的场景。
  他想起来了。
  失温的六道骸倒在他的怀里,逐渐冰冷僵硬的身体的触感。
  他想起来了。
  伴随在六道骸尸首身边,反覆轻轻谣唱的曲子旋律。
  “桜咲く 舞い落ちる何も无いぼくの手の上”
  “儚がくて优しくて壊れそうきみみたいな花”
  这是他们一起合唱的片段阿。
  少了六道骸,就不再完整了,无论是这首歌、还是他的人生。
  他想起来了。
  他被迪诺架走离开时,六道骸彷佛用一贯的莞尔浅笑目送他的离去。
  他想起来了。
  他偶尔会带著珍藏的红酒,毫不吝啬地淋在六道骸的墓碑上,然后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想起来了。
  在六道骸下葬的第三天,他躲开众人耳目,一个人跑来这里挖掘坟墓的斑驳片段。
  当时他花了一整晚徒手挖开泥淖,才见著六道骸的棺材。
  好不容易打开棺木时,六道骸的模样还是和记忆里一样。
  对方仍旧和死去那天一样,带著满足的笑靥。
  只是。
  他再也看不见,那双柔情似水的漂亮双眸。
  再也听不见,一句扣人心弦的“恭弥”。
  挖开坟墓的那一晚。
  他跪在坟墓边,锲而不舍的喊著六道骸的名字直到天际发白,对方终究没有开口回应他。
  在那之后,他就什麼都不记得了。
  明明念那麼多次那个名字,他还是遗忘了。
  他真该死,居然连那个握有他好几世爱情赌注的六道骸都能潇洒地忘记。
  你说,我是不是该死。
  你说,为什麼不是我死,而是你呢。
  你说,我食言寻你而去,好不好。
  ——回答我,六道骸。
  用你那能言善道的温柔嗓音回答我。
  你是不是还要我再挖开你的坟墓,才愿意跟我回家呢?
  你是不是爱上了用装死测试我对你的感情呢?
  我现在就告诉你。
  ——我这辈子只爱你。
  如此一来。
  你可以张开双眼,张开双手,用同样的话回覆我吗?
  就算你闹别扭、耍任性不想说出口也没关系。
  只要抱紧我就好了。
  这次由我来说给你听。
  ——我爱你。
  ——我只爱你。
  那男人像迷雾般,行踪不定。
  就算他再怎麼伸长了手,也牵不到六道骸温暖的掌心了。
  那男人满肚子坏水。
  居然自私到留下他一个人面对一切。
  六年的惩戒已经足够了吧,你明不明白失去的痛呢?
  偏偏他们说好,还有好多世要一起相守。
  在每个轮回之后,在每个相遇之后。
  六道骸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们下辈子找不到彼此又该怎麼办?
  为什麼当初他要允诺六道骸,会好好过完这辈子?
  只要不答应,六道骸就不会走了不是吗?
  为什麼要让六道骸放心地阖上双眼呢?
  如果这辈子不过完,就再也见不到六道骸。
  什麼时候开始,他也会乖乖听话了?
  什麼时候开始,他也会贪求死亡了?
  人们总是死命地追求长生不死,却没想过,长生或是不死其实也是种痛苦。
  云雀紧紧抱著冰冷的墓碑,他默默地说。
  呢喃的声线悠扬却只剩哀伤。
  ——骸、六年了,你怎麼还在睡?
  ——没有我,你还是能的那般熟……而我……
  他情不自禁声泪俱下。
  双眼迷茫,细碎的吻不由自主地落在寒冷的墓碑上头。
  再也没有什麼,比的上失去温度的六道骸还要冷。
  亲爱的你怎麼还是沉默不语。
  你当真随风远颺了吗。
  凤凰于飞,翽翽其羽,远去无痕迹。
  而自私的你却只留下无止尽的落英缤纷和伤感给我。
  他想,他是知道答案了。
  ——得到幸福的人,是收到花的那个人。
  收到幸福花店的玫瑰花束,你很幸福吧,六道骸。
  你知道吗?
  20朵红玫瑰的花语。
  下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再亲口告诉你吧。
  那花束,可是蕴含了我来不及对你说出口的话。
  如果可以。
  我宁可你活著回来,我再天天说给你听,而不是送上你的坟前。
  ——此情不渝。
  当云雀糊里糊涂地回到加百罗涅宅邸时,天色已经一片漆黑,连繁星的踪迹都下落不明。
  在暗哑和孤寂里,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安全到家。
  他居然徒步从墓园走回宅邸。
  不知道这之间距离有多远。
  ——再远,可也比不上和六道骸的距离。
  云雀摸黑回到寂静的卧房里。
  放任他不管的迪诺已经早早睡下。
  身为一个家族的当家首领,对方肯定日理万机,自顾不暇。
  可迪诺还是时常陪在他身边,甚至接受他所有缺陷的一切。
  对方真的是个滥好人。
  明知道,他的心里住著另一个人,还是毫无怨尤地接纳了他。
  尽管他无情到连那个人是谁,有大半的时间都忆不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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