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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猫]神觞·御月-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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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看不真切车内情景,只听到有几不可闻细若游丝的呼吸,里面的人似乎正在沉睡。但仔细听来,猫儿哪里是熟睡,他分明是在病痛交加的昏迷之中,断断续续的深浅吐纳,让白玉堂心头一阵揪痛。
    “猫儿,醒醒,猫儿!”压低了嗓子以真气将声音传过去,但想不到展昭伤重至此,连他用内力传出的呼唤也听不见。
    展昭没有响应他的呼唤,白玉堂心中的大石仍旧悬的老高。但熟悉的气息甚至连身上混合着血腥淡淡的药味,都让他激动得不能自持。
    抽出画影轻削铁枝,却发现寒铁和青面兽锁都不是一时半刻能轻易折断,偏偏他又不能运起真气用力猛劈,若惊动了辽兵,恐怕又是一次功败垂成。
    权衡之下,他只好耐下性子,用天山陨石打造的精钢匕首慢慢的在铁锁上磨锯,细细的金属摩擦声险险的勉强隐没在风中。
    颠簸了不知几昼夜的马车终于停顿下来,展昭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昏昏欲睡。这几日辽兵虽然没有对他用刑或为难于他甚至还药餐具备,但实在不适合奔波劳碌的身体还是一路疲乏,所受的内伤不见好转,这几天来甚至丹田内空荡异常真气全无,让他不能抵御寒冷,断了的骨头也不知要多久才能痊愈了。
    不久前见马车终于停下,虽然在车上几天不能伸展憋得他气闷,但好歹能让他安静的休息一下,他终于感到稍微舒适,在黑暗中浓浓的睡意就不断袭来。
    模糊中才眯了下眼睛,就觉得身下寒风灌进,幻梦中似乎又见到了白玉堂。
    疼痛和昏迷的时候,他好几次以为自己这残破身躯就要挺不过去,但每每一失去意识,白玉堂又气又怒的脸就会出现在眼前,骂他是“死猫、臭猫、烂猫和病了的三脚猫”;气他不遵守对自己的承诺,又一次丢下他自己一个人去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然后就扑上来,把自己从病榻上揪起来,说要和自己这只病猫比划比划,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死了;但下一瞬间,又见他捧着一大坛子女儿红在阳春红桃下笑得阳光也染满眼角,说自己病好了伤没了终于可以休息了,两个人要一起喝酒,一起比剑,一起长歌当欢,一起永远在这鸿莺鸳歌里,天地不变……
    所有的过去和不可能的未来,都在他的梦里不断出现,提醒他,提醒他许下的承诺……他在等白玉堂来……
    最后,梦里的白玉堂,竟变成了一个疯子,口里不断的叫着他的名字,痛骂他是个不守诺言的混蛋,整个人也衣衫破烂满身脏污,不管心间面上,都是满满的疲惫心痛神伤……
    恍惚之中,一声声“猫儿”竟似从梦里来到耳旁,许是日夜相思,终于让他的脑子也产生了不应该有的幻觉?
    但那呼唤却没有像平时一样,随着他的梦醒而消失无影,反倒越发清晰起来。虽然很低很轻,但逐渐清醒的感官告诉他,这不是他的幻觉!伴随这呼唤声,更有一种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如魔音灌耳,他不得不睁开眼睛,面对。他不知道张开眼睛会看到的是什么人,但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比求生更强烈的渴望,他拼命忽视双眼的酸涩,目力所及处,展昭朝那淡淡的白光看去。
    尚未完全适应光线的眼睛只见到掀开的蒙布外一个晃动的模糊身影。
    难道是辽兵给自己送药和食物?可是依身体的感觉判断,现在既不是服药时间也不是进食之时,虽然那些还算能入口的粗糙干粮,他多半是吃进去多少,然后被马车颠得吐出来双倍。
    他努力的看着光源中的身影……忽然一股天下只有那人独有的桀骜气息与飞扬跋扈的感觉,已然笼罩瞬间狭小的车室,明明是寒冷的冬风却夹着一股灼人心神的热力。
    “展昭,展昭!我知道你醒了,你醒了,是不是!”
    白玉堂听到车内的响动,惊喜急切的呼唤到。他坚定的声音似盘石礁岩似钟山鸣岳,展昭的神识终于完全明白,他苦苦等待的人终于来到,微弱的星光和火把的光芒对他来说就像一片温暖澎湃的潮水。
    “玉……,玉堂……?”
    “猫儿!”
    响应展昭的,是更加坚定真实的声音!随即,一只手包裹住他握在铁枝上的手,掌心因长年磨练兵刃而起了粗糙的茧子,灼热温暖的力度,是玉堂,是真实的活生生的白玉堂,而不是只能在梦里扑过去却发现只是虚影的幻象。
    白玉堂整个人贴到了铁枝上,他扔下手中的匕首,掌中紧握的手坚韧结实皮肤一点也不比温婉的江南女子,和他的手一样在掌心布满因常年握兵器而起的薄茧,轻轻的抚摩上面每一道细小的伤口,每一道只属于男子才有的骨骼经络,本应充满力量的手心手背如今却冰凉一片,比周围寒冷的空气多不了多少温度,让他心中的火烧得又痛又苦。
    展昭挪到马车边,终于让白玉堂看清了他的样子……消瘦,除了消瘦,还是消瘦。难以想象,一个人要吃多少苦头才会消瘦苍白至此,要经历多少磨难他的眼睛里才会有这样的世事沧桑。
    “猫儿!你、你没事吧……!”白玉堂一句话没说全,就发现脸上有一道蜿蜒温热的液体,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什么时候哭了出来。
    “我没事,玉堂,我没事!”看清车外的白玉堂也是满身风霜脸上有掩饰不住疲惫的浓重阴影,一身衣服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来本色,身上肯定也是大伤小伤无数,竟于梦中癫狂身伤的模样不谋而合,心中也是一阵颤痛。他怎么可能没事?断骨处隐隐做痛,每一处伤口都好象重新裂开,扯动下确有好几处恢复缓慢的大创口处又被鲜血濡湿。但看到白玉堂哭得乱七八糟的脸,想起无数次那些他信守了的盟约,却总是一次次被残酷的现实碾碎,这一回,我玉堂却终于等到了苍天垂怜,他的祈愿实现。
    白玉堂看到展昭身上的绷带,看到他苍白胜雪的脸色和紫色的嘴唇,感受着掌中冰凉的手终于有了点点热度,想起太多的思念,太多的神伤离别,太多的错过失去,他顾不得一切,只任自己尽情哭泣。
    而展昭瞬间仿佛感受到白玉堂决堤的感情,无数的思苦瞬间涌上心头,一切一切的忍耐等待,寂寞思念,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回报,有了结果。
    先是一滴眼泪不受控制的滴落在两个人交握的手上,然后,是决堤的泪水泉涌般和白玉堂的眼泪一起,浸透冰冷无情的钢铁牢笼。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他们的心都已经伤痕累累,带着人体温度的眼泪刺痛他们脸上的伤口,淌满他们紧握的双手。也许这伤在他们生命中已成难以磨灭的记忆,但是却也在提醒他们,今日之日交握的手经历过的千山万水,明日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们也绝对不会放开。
    压抑的哽咽声传到展昭耳中,半天他才发现自己竟哭得如此狼狈慌忙别过脸去,却让自己驼红的耳根子正好落到白玉堂的眼里。
    “猫儿……,”白玉堂伸手轻轻的摩挲展昭炽热的耳朵,泪水冷却后的触感正好舒解他的困窘。
    “玉堂,我……!”发现他们十指纠缠脸隔着铁条几乎贴在一起的样子,展昭立时心惊觉得大为不妥,他才想把自己的手抽回,却发现白玉堂握的更紧,甚至捏得他的手生疼。
    “玉堂,放开我,我们不该……”明明知道自己该放开白玉堂的手,但身体却没有如心里想的那般动作,而是仍任自己被那只温暖的手握着,贪恋上面的温度。
    “放开你?展昭,你未免太小看我白玉堂,也太小看你自己了!要我放开可以,除非,你答应我今生今世就算是碧落黄泉,也不再丢下我一个人独自去承受!”
    “什么!?玉堂……!”如果他没有,没有理解错白玉堂话里的意思,那么……!还没待他从极度的情绪交错中缓过神来,他就看到白玉堂的脸在眼前不断扩大,然后,一个温润湿热的东西贴到自己的嘴唇上,坚毅,微凉却似天火燎原。
    隔着铁条,白玉堂怎么努力也只能把嘴唇勉强印在展昭的双唇上,一个薄凉如蝴蝶拍翅的轻轻一吻,他们却好象,已经等了三生三世。
    感觉到展昭沉重的呼吸紊乱,白玉堂才恋恋不舍的退开,干燥柔软的触感,如果可以,他愿意就这样亲吻他直到地老天荒沧海桑田。
    “猫儿……,”白玉堂并没有退后太多,他仍靠近得可以让彼此的呼吸都喷在脸上。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你知道吗?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已经超过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了……你总是说叫我不要纠缠于你,叫我离开,可是你可知道,就算你总是丢下我一个人跑到我找不到你的地方,跑到危险之中,可是我的心我的灵魂早就已经系在了你的身上。你伤一分,我就痛十分,你离开我一天,我就思念你一天。一天看不到你,这个世界所有的东西都失去了颜色,就像这天地间茫茫然一片的朔雪,我的心冷,我的身冷,我的灵魂也冷了……”
    白玉堂不断的亲吻展昭,细细描绘他脸上每一寸形状,他如剑的双眉他因哭泣红肿的双眼,他让自己好生羡慕的刀削般的挺直鼻梁,因为受了太多苦凹陷下去的双颊,还有让他爱怜不已的双唇。
    “猫儿你看,我把你的巨阙一直带在身边,你怎么忍心让一代名剑就这样没了主人?”
    摘下画影,通体雪白的宝剑闪着荧荧雪光,深蓝色的巨阙与它靠在一起蓝白辉映,让人不由想起两剑出鞘时的剑光是何等的光华天地人间。
    展昭的手,一寸一寸,一点一点,巡挲巨阙的剑身,上面每一道花纹,每一道细微的划痕,都有他多少记忆,多少牵绊,牵绊的是曾经的江湖头顶的青天。这些年来想必白玉堂将它保存得很好,连上面略旧的深蓝色穗子甚至都没有少掉一根线头。
    展昭抚过巨阙,眼眶中又涌上泪水,他抬手仔细的抚过白玉堂因常年在塞外征战而变得略为粗糙的脸,新生的胡渣刺痛他的手心,炽热的泪水填满他心中的沟壑。
    “玉堂…,对不起,对不起……”这次,换他主动将白玉堂拉近,不再需要言语和表白,他们的心迹已经从任何一个微小的接触、轻触摩挲中传到彼此心中。
    空守护,空等待,不待花落折枝桠,也许有生之年能够明白这个道理,人生便能了无遗憾。
    “是展昭,是展昭负了白玉堂……”
    “猫儿,你胡说什么!”
    “展昭不解风情,今时今日竟才理解玉堂的苦处,竟才敢面对自己的真心。展昭从不在任何强敌面前退却低头,却对自己、对玉堂的情谊视而不见缩头逃避,展昭,展昭是个累玉堂伤心的懦夫……”
    “傻猫,你不要再说了……”穿过冰冷的钢铁抱住那具几乎同样低温的身体,展昭在此时此地终于将自己满身的伤痕与脆弱完全的展现出来,在自己最信任最心爱的人面前卸下坚强的伪装。
    他的强作欢颜,他的隐忍他所失去的他所在乎的,白玉堂焉有不知?
    第一次见面,他只把展昭当做了公门中的走狗,一个为了功名抛弃信义的江湖叛徒;第二次见面,他开始觉得展昭确实是一个奇怪的人,明明是在做着为江湖为百姓都好的事情,却还要遭到从前的江湖朋友非议与唾弃,却都独自忍受,人前是一副秉公执法的铁血无私,人后却从未见他展过笑颜,只当了他是个傻子;第三次见面,他明白了展昭的心,明白了他所守护的一切明白了那只傻猫会为了沉冤得雪的人们轻轻微笑,明白他会在保护别人自己却身受重伤时仍会笑着安慰别人,明白了这是一只哪怕是失去自己堪比世上唯一亲人的师妹时仍在人前假装坚强,只有在夜深人静红烛垂泪时才会强抑哽咽的傻猫时,明白了这样的一个所谓南侠,所谓天下闻名的御猫,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蓝衣男子,他也有属于自己的脆弱,属于自己的伤心时刻,也是会哭会笑的人……,却不明白,自己为何总是被赶走被拒绝却还老是爱跟着他爱招惹他。难道真如干娘所说自己是天生犯贱?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明白,他赶也不走,是因为知道那只猫总是心口不一,希望自己能在他身边却又不愿自己涉险受伤;他老是缠着他逗他,只是希望能解开猫儿沉郁在心中已成心病的抑郁郁结,希望能看护这只连饭都不会好好吃长那么大个却瘦的没几两肉的笨猫……一见为敌,二见知己,三见倾心……
    而展昭,又何尝不懂白玉堂?听他一声声猫儿的呼唤,就像回到当年你追我逃的日子,只是,这追的是一只痴情鼠,这逃的是一只负情猫。
    第一次见面,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朋友,但,也不是敌人。嘴上总是风流傲笑的说出能把人气个半死的话语,手下却是认真招招见真章却点到为止,这个奇怪的人,打破了他十年来行走江湖的心,模糊了他对一个人莫名的感觉。第二次见面,相距不过三年,他们竟然已经是并肩杀敌的战友,白玉堂不是公门中人却屡次为他涉险,那些本应伤在他身的一次次任务不知道什么时候却转移到了白玉堂身上。看着他躺在床榻受伤昏迷的样子,展昭好希望这个人可以永远就这样陪在自己的身边,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但是他明白,公门刑场,连他自己都好几次命丧敌手或是斩首午门,又叫他如何能放心让白玉堂就这样和他一起身受险境,在这比江湖更凶险万分的官场挣扎?所以第三次见面的时候,他冷着脸拒绝了白玉堂所有的好意,用更冷的话逼走他。与其看他总说自己身在公门不得自由总想为自己挡一丝危险擎一角青天到最后失去笑容失去自由失去生命,还不如让他走,趁自己还没有真正的不能离开他前推开他,苦海无岸,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他不能连累这世界上他最不愿意看见他受到伤害的人……
    如今,他已无力再去保护曾经的青天,包大人也已位居重臣,江南的故乡亲人永离再没有他能回去的地方。现在,他是不是终于可以卸下肩膀上的重担,寻找一个可以让自己休息的地方。
    隔着铁栅栏拥抱,暂时的温暖驱走雾夜的寒冷。感觉到怀中的展昭终于平静下来,白玉堂才松开自己的双手,看到猫儿疑惑的眼神和感觉到他复又紧紧拽住自己的袖口,他回头给展昭一个安心的微笑。
    “猫儿,如今不拆了这该死的马车,你我如何离开?”说完,腰畔的画影已经离鞘嗡鸣,眼看他就要生生朝铁枝劈去。
    “玉堂,不可!”见到他的动作,展昭急得猛的一拽白玉堂袖子,及时阻止了他莽撞的行动。
    “玉堂,这支骑兵是辽军精锐,就算你现在能将我放出这牢笼但你我皆身上带伤,恐不能御敌,还是小心为上,从长计议!”
    “我也知道,可是……”
    白玉堂还想再说什么,方才拉扯之下却让仍挂在他腰侧的巨阙撞到了铁笼发出不小的响动立时引来两个放哨的辽兵,白玉堂只得一矮身藏进车身下的阴影里,心中极是焦急与不甘却又明白展昭所言确是两人处境十分不利及危险。
    眼见两个辽兵越来越近,眼中尽是掩藏不住的焦急与怒火,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暂待时机只望能见机行事。
    “奇怪,这车蓬怎么开了?”
    前来查看的辽兵发现车蓬绳索竟然断裂,立即警惕的朝四周查看。看着他们就要往马车底下探来,白玉堂暗暗捏紧了画影。
    “咳…、咳……”展昭轻微的咳嗽声及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原来是押送的人醒了,所以才弄出方才的响声吧!
    辽兵立即放松了警戒靠到车边,用杂着契丹口音生硬的汉语向车内询问:
    “你醒了?可是要水?”
    白玉堂在车下听辽兵的语气普通平常,并不像对待一个犯人。行军中还照顾到猫儿的饮水饭食,看来他们把展昭看的很重!想到这里,他不禁又怒火中烧,该死的辽人,该死的耶律宗真,他到底要把猫儿抓到辽国意欲何为!
    “多谢,我不渴……”
    “这大漠天干路途遥远,你还是喝点。”其中一个看起来浓眉正眼的辽兵一直是面无表情的,面貌虽是辽人的粗犷但并没有关中百姓传的那样青面獠牙血盆大口要生吃人肉。他让同伴修好看起来像经不起磨损而绷断的绳索,转身到营帐中取水去了。
    “麻烦你们了,谢谢。”展昭见辽兵一路押送,除了看守严密外并没有故意为难于他,心中对辽兵的感觉浮起一丝犹豫。虽是敌人但能以礼相待他也定不会恶言厉色,自然的道谢就顺口说出。
    “谢?很快你就不用谢我们了,你这客套,还是留给阎王说去吧!”但那辽兵重新扎好绳索见展昭竟会对处于敌对的自己道谢,竟很是不屑的哼了一声。
    “你说什么!什么意思!”难道耶律宗真是要押自己回辽国处死,自己先前的考虑竟然错了?但他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特意千里迢迢的耗费人力?把自己处死在战场前,说不定把自己的头颅往斩刑台前一挂,不是更能达到他杀一儆百用自己威慑宋军的目的?不等展昭想清这其中的异处,看似对展昭痛恨不已的辽兵又开口说道:
    “你还不知道吗?你们的皇帝已经派人来向我大辽议和,你们大宋号称天国上朝,也不过如此!”
    “议和?!”
    “没错!听说,议和的使节就是你们的包青天包大人!看来大宋的皇帝对我大辽还是颇为害怕啊,哈哈哈哈……!”
    “你们辽人杀我大宋子民虏我大宋财物,行径卑劣与盗匪有何区别!犯我宋境犯下天地难容可诛之罪,如今竟还在这里猖狂大笑,迟早我大宋不能灭你,天也会诛你!”展昭被辽兵气得浊气涌上心间气愤填膺,一席话立即骂得那猖狂的辽兵无回嘴之力。
    砰砰砰砰……!
    “水!”
    去取水的辽兵已经回来,他听到展昭的话什么也不多说,用手中的剑柄狠狠的敲了几下车身,用力的把水袋扔到展昭的身上。
    沉重的水袋不巧正砸到他身上肋骨裂开的地方,立即引起他身上一阵激痛。但他也什么都没说,只是拧开塞子仰头咕咚咕咚的灌了两口。
    其间他见那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辽兵此时却一脸饮恨仿佛要将自己拆骨饮血的样子,一双原本并不阴霾的眼睛现在却满目狠厉之色,似乎还有千言万语要说。
    果然,他才将水袋递过去,他就阴着嗓子开口。
    生硬的汉语夹杂着胡语奇怪的声调,让从那名辽兵口中说出的话变得有些鬼魅似的飘忽不定。展昭原以为他会对自己一番谩骂侮辱,但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当头喝棒!
    “从我出生的时候起,我就只知道冬天,我们族人就要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才能有足够的干草度过塞北的酷寒;春天,又要冒着随时被冰河吞噬的危险穿过融化的河流回到草场,才能靠一群绵羊养活我们一家五口人。”
    “我十岁的那年,因为我的贪玩以致掉进了正在融化的冰河里,恰好,我的父母又不在!为了、为了不让我冻死,为了不让我被上游冲下来的浮冰伤到,我年迈的祖母竟然、竟然跳到河里就这样把我用双手举在头顶硬是淌过了那条汹涌充满了碎冰能把鹿也冻死的河流!”
    “等到我的父亲赶回来的时候,我的祖母整个人已经没有一点气息,浑身僵硬被活活的冻成了紫色!她最后只来得及说了一句话……,那就是,希望能在娃儿的有生之年不再受这颠沛流离之苦有个安定的地方安居乐业一直生活下去!”


第八章   不问苍生问鬼神

    “你们大宋边境阴山之地水草肥美,宋人明明用不了那么多却也不肯分给别人一点!宁可每年看青草衰败腐草成泥新草又长的浪费,却也不肯让游牧的辽人用上一点的常年派重兵把守!”
    “你说!是你们大宋聚宝成腐也不愿拿出一点救别人于水火有错,还是我们大辽夺回我们应得的水草山脉有错在先!”
    一席语毕,四周刹时静默无声,只有呜呜风声传如人耳,哀怨悠长似在哀哀低泣。
    展昭被如诉的话语字字撞在心间,踌躇犹豫间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回答或是他此刻应不应答!只得向那辽兵看去,隐隐中见他的脸上有光在闪动以为那是泪水,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薄薄的雪花沾在他脸上映出的火光。他本是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夹杂着怒火与仇恨。
    是问天下有谁天生爱舔血杀人。
    杀人的日子迟早也会落的被别人杀害的下场,谁的背后没有会因为失去自己至亲至爱乃至这世间唯一的依靠伤心哭泣的亲人爱人。一个士兵死在沙场,他身后也许就会有四个家人会为他哭泣;那如果有百个千个万个士兵战死,那么伤心哭泣的又会有多少万人……甚至百万人!到时候恐怕连秦始皇号令天下的万里长城,也不能阻挡这关内关外的哭声撼动脚下基石。
    他还在犹豫之间,那两个辽兵却已经走开,用他不能听懂的辽语交谈。言语神色间既似得意又带着一些解恨的笑意。
    刚才的一番话那辽兵也许是气得确实急了才会口不择言的对是敌人的自己说出。
    但他满腔愤慨的神情和绝不像在做假演戏的口气,反倒让展昭心头此刻就像堵了一百零八团棉花气出不得进不得心就像落在一团软绵绵的虚无物质上浮在喉颈间梗塞难受。
    到底是大宋错,还是辽人错?到底是大宋错,还是辽人错……?
    这两句话就像咒语,让展昭的心被捆在了冰冷纷乱的铁索中。
    他还愣在那里,却忽然听到身下传来咯哒一身,才猛的想起白玉堂还隐在车下!
    白玉堂翻身从车底下钻出来,看着展昭愣在那里,什么也没说,只是用一双眼睛,牢牢的锁在展昭身上。方才辽兵的话他也是一字不漏的听在耳中。他看着展昭隐忍着似乎有千言万语的神色,一反常态的竟是面无表情。
    一张脸上明明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就在那看似没有表情的脸上,竟然结了一层薄霜!
    展昭伸出手去抚,才发现那是雾气在白玉堂的脸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伸手一点一点的揭下冻在他脸上的薄冰,展昭的眉头皱成山川,就像阴山永远阻隔辽宋边境的绵绵山脉。
    “玉堂,我……!”
    “猫儿,还记得吗?你以前,总是说’玉堂,你……!';总是被我气的说不出话来,我却仍然明白你的心思,而且,我也从没猜错过你的心思,对吗?现在,就让我来猜猜看,我是不是还像当年一样,是你这只御猫肚子里的大虫子。”
    展昭看着白玉堂碎冰下绽开的笑容,心中一阵锥心刺痛……他忽然想起,那个无名辽兵的祖母,忍受着浸透骨髓的寒冷在湍急的水流中挣扎,只为了救自己的孙子,忍受了常人绝不能忍受的痛苦,就这样死在冰天雪地中;想起,自己一路走到关外看到多少流离失所的人们拖家带口背井离乡,看见无数家舍田园被战火的硝烟烧成一片废墟。
    “如果,如果他们一家能迁到水草丰盛的关内,就不用这样常年跋涉,就不用再受这生离死别的痛苦;而如果能不再打仗,仿效前朝大唐与西域通商往来和平共处,万民就可以安居乐业天下太平。猫儿,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玉堂,我……”
    “猫儿,你总是太善良了。”
    “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猫儿,如果你总认为那些错都在自己的身上,那为什么不去问问那些杀人和抢别人东西的家伙他们为什么要杀人呢?又不是你叫他们去杀的,你凭什么要为他们的罪过觉得内疚觉得是自己的错,你明明没有错!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我已经看透了,怪只怪朝廷的那群混蛋他们只知道安坐高堂看不见人间疾苦!我们这些在边关为他们征战戎马生涯最后战死沙场的,保护的不是什么天下百姓而只是他们的锦衣玉食夜夜笙歌!”
    “猫儿,这如今的江山,早已不是包大人所还能澄清的江山了!”
    “那些辽兵是没有错,但你也没有错,没有任何人做错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如若犯我,我必犯人!”
    “猫儿?”见展昭一直没有说话,看着他眼中明灭闪动的光,白玉堂从展昭的眼中看到他深深的无奈与失望,明白他定是听了方才辽兵的话放心不下。但是,如今他们都已脱离朝廷,一个是早在三年前就死去被追封为护国公的一品带刀护卫,一个是一旦回去就立即斩立决战前脱逃的龙启将军。现在就算是两国交战那他们又能如何?他们即不能为国效命也不能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也不能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甚至,甚至连过去的人也再不能相见。
    白玉堂明白的道理,展昭比他更明白;白玉堂所有的担忧,展昭在两个人相见前的日子里他早就不知在心里咀嚼过多少次。方才他的一番话让他忽然意识到,从前他是生活在没有希望的永夜里就算明天死去他也不会可惜自己的一条命;但现在就算希望渺茫但两个人能见面甚至已经决定了永不分离,那他的命就已经不再属于自己,而是给了与自己生死相系的白玉堂。
    而过去的一切都早已如云烟消逝。现在他却还轻易的为一个辽兵就动了心念,执着于自己再不能参与其中也无能为力的事,岂不是他傻了,岂不是辜负了上天眷顾他的生命,辜负了玉堂的一片情心。
    握在此刻对他来说竟是坚不可摧的铁枝上,他没有说话。这铁枝,只要过两三天等白玉堂稍适休息,要折断它自然是轻而易举不在话下。之后,他们便可以远走高飞,离开这个纷乱烦扰的世间,游遍神州大地踏遍三山五岳。那些江山、社稷,现在已经和他再没有任何关系了,不是吗?但是,在他的心中却有一个人却叫他怎么样都放心不下……
    看着展昭不说话,夜色正渐褪去,不知名的鸟儿在低旷的草原上鸣叫起来。
    半晌,展昭终于开口:
    “玉堂,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些身外之事你我无能为力,想也是白想不是吗?我却还总是放不开,你老是说我傻,看来我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我想和你一起走,可是展昭放心不下包大人!我放心不下包大人一个人单独赴辽,我担心他会遭到暗算!我好想和你走,可是我、我……!”一句话梗在喉中,他看着白玉堂,眼中带着希冀,却又满是痛楚。
    “猫儿……”怜惜的抚平展昭眉间的郁色,白玉堂忽然开心的笑了。
    “我还当什么大事,不就是包大人么!这次他出使辽国,身边一定会有不少御林军和高手保护,况且两军交战不杀来使,辽国要是敢对包大人有什么动作那绝对是他们烧坏了脑子,所以你也不必太过担忧了。
    我知道你对包大人的敬重就像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他一向待你也视如己出。你们情同父子,你对他的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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