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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雅遇妖-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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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当年蕃邦进献给唐的石榴,我师兄不知从何处得了一棵,被我讨来,正好可以做这个时节的式神。”
“哦?晴明这些天不在家,原来是去拜会保宪大人了?”
“嗯,顺便去看望了道满先生。”
“还好,我还以为……”
博雅低头出了会儿神,突然悟到什么,忙抬头问道:“那么,有办法了吗?”
正在这时,蜜虫端了美酒与烤好的鱼干出来,晴明取过斟满酒的杯子轻啜一口,笑着摇了摇头。
博雅顿时泄了气,端起酒杯一仰而尽,再恨恨的倒满。
“不过,今天我倒是要出去一趟,不知道博雅可有兴趣同去?”
“哦?哪里出了奇怪的事情么?”
晴明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师辅大人的宅子里,有一眼古井。
因为是祖上留下来的宅子,所以,虽然那井已经枯了,师辅大人也并没有叫人将那井填平,只是在井上加了个青石板,以防止家人不小心跌落。
就是这样一眼没人注意的枯井。
几天前的晚上,一名护院的侍从那里经过,听到有人一边哭泣一边诉说着什么。
“好冤哪,真的好冤哪……”
好奇的过去一看,竟是个身穿白衣的长发女子坐在井盖上呜咽。
那个小侍顿时吓的跑开,并将此事禀报给师辅大人。
于是转天夜里师辅大人又命人去那井边查看。
果然有个白衣女子在掩面哭泣,一直不停的说着:“真的好冤哪。”
那人壮起胆子问了声:“有何冤屈?”
女子抬起脸,一张脸平平的,居然没有五官。
“就是这样。”晴明往嘴巴里丢了块鱼干,快活的说。
“那,咱们现在也着了咒,你不怕我毛手毛脚,给你添麻烦吗?晴明。”
博雅有些犹疑的问道。
“没事,小心些就是了。有兴趣同去吗?”
晴明站起身,抬步便要朝屋外走去。
“当然同去!”
那股子高兴劲儿又回到博雅身上,他一跳而起,跟在晴明身后出了院门。
门口停了一辆架好的牛车。
进门时博雅遇到的那个丑陋男子站在车前,见两人出来,忙拉开车帘请二人上车。
“晴明,那个人,也是你新收的式神吗?”
牛车在那人的牵引下格吱格吱的缓缓前行,博雅不由好奇的打听起那怪人的身世。
“不算新,你见过他的,博雅。”
晴明弯了弯红润的唇角,摸出两条白绢细细缠住双手。
“你忘了应天门的蟾蜍?”
师辅大人的宅子刚刚经过翻修。
整栋府邸散发着淡淡的木料香气,随处可见唐国风格的雕栏构画,精美而风雅。
那口被弃置了的古井,在这府邸后面一处已经少有人去的荒芜的园子内。
如今非昔比那个园子的门被紧紧锁上,师辅大人的意思,怕有女人和孩子进去被那妖物伤害。
晴明和博雅到那井边时,白衣女子正坐在井盖上掩着面哭呢。
除了式神蟾蜍,没人有胆量跟着他们进来。
女子一面哭,一面小声咕哝着。
“好冤啊,真的好冤啊。”
“何冤之有?”
晴明背着双手绕到那女子身后,安静的问。
那女子闻声立刻停了哭泣,抬起头来。
果然,一张惨白的,甚至有些洼陷下去的,没有五官的脸。
博雅的手不自主的按上腰间太刀。
“邪灵消散!”
晴明忽然抽出右手,飞快的将一张五芒星咒贴在那张脸上。
那女子便从井盖上站了起来,回身指了指古井上的青石板,然后倏地消失在空气中。
“博雅,可否将这石板揭开?”
“唔。”
博雅缚起袖子,上前几步,两手扣住青石板的边缘,略一用力,石板向侧面滑开翻落在地上。
似乎是新近被人压在井上,石板上甚至没来得及爬上青苔。
晴明在井边蹲下,不一会儿捏着一只硕大的蜈蚣站起身来。
博雅凑上去细看,这条蜈蚣通体白色,足有一尺长,无数只脚爪向两边伸开,头部似乎受到了重压,被挤成了薄薄一片。
“就是这个东西做祟啊!”
“嗯,也许是师辅大人家翻修庭院时挪动了井上的石板,正巧压住了这只蜈蚣,可惜被压坏了,否则做个式神也不错。”
晴明说着,正要放手丢开,那蜈蚣扭了扭身子,竟然活转过来,它也不分青红皂白,见身子被人捏住,便呼的竖起脚爪,冲着晴明的脸面袭来。
“蟾蜍!”
晴明甩开手,身子向后仰倒。
蟾蜍两腿一弹,腾入半空,只见他张开大嘴向那蜈蚣猛的喷出一口黑气。
蜈蚣应声落地,蟾蜍蹦过去拾起,丢入口中大快朵颐。
晴明摔倒时,只觉得后背着地柔软。
转身看去,竟是博雅忙乱中拽了他一同栽倒,可怜那汉子腹背受击,这下跌的不轻。
博雅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双手紧紧抓着晴明的肩膀发呆。
“快放手,博雅!”
晴明挣了几下没有挣脱,焦急的催促着。
“咦?晴明,你不是说我们一接触就会中咒而亡吗?可现在一点事都没有啊!”
博雅不解的问道,晴明乌黑的发丝从绾帽中散落了几根,在他鼻尖上方荡着。
“唯有肌肤直接相触,那咒才会立时至死。有衣物隔开时,只会有蛊惑的作用……”
话音未落,博雅已从地上翻起身,俯卧着晴明旁边,两眼茫然的望着那一身白色狩衣的男子。
“晴明……”
他喃喃说道,手指缓缓伸向晴明白晰的脸颊。
“冰结博雅!”
晴明吁了口气,小心的从凝固在他脸颊上方的手指下闪开。
“蟾蜍,博雅君拜托你了。”
“来了!”
蟾蜍男拍拍圆滚滚的肚子,一把扛起木头人一样的博雅,心满意足的跟在晴明身后离开师辅大人的府邸。
第 7 章
依然是土御门上,晴明那座看似荒芜却别有生趣的庭院。
火红的石榴花开的正好,晴明倚在外廊的柱子上,仍然穿着那身便于行动的白色狩衣,漫不经意的啜着酒,一双眸子在石榴花的掩映下折射出美丽的有如琥珀的颜色。
武士源博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景致。
因此,虽然被晴明的冰结咒弄的浑身僵硬难耐,博雅醒来后并没有立刻跳起来,似乎他生怕因了自己的粗莽动作,会搅扰了眼前宁静幽雅的气氛。
“醒了?”
晴明并没有回头,却立刻觉察到身后之人的动静。
博雅忙起身,甩了甩酸麻的手臂腿脚,在晴明对面坐下。
“晴明,你竟然对我施了咒啊!”
博雅虽然说着嗔怪的话,神色中却没有半点嗔怪的味道。
晴明挪开唇边的酒杯,轻轻笑了一下,并未答话。
博雅忽然前倾身子,凑近晴明的脸仔细看起来。晴明促不及防,有些尴尬的偏过头。
“怎么了,博雅,在我的脸上发现了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吗?”
他微微笑着,轻描淡写的将那些许尴尬掩饰了去。
“嗯。”
博雅仍是直勾勾的瞪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又重新坐好。
“生病了吗?晴明,你的嘴唇都变成了灰白色。”
“哦?”
晴明抬手在唇间一抹。
“或许是酒太冷了吧。”
他笑着唤来蜜虫,要她将酒端去用热水暖一暖。
“哦,不用了,晴明,我正要告辞呢。”
博雅忽地站起身,整了整有些发皱的衣摆,晴明跟着站起来,眼睛弯得象天上的新月。
“怎么,今天不打算喝到入夜么?”
“唔,突然想到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晚些我再过来。”
博雅低了头,不再多说什么,匆匆出了庭院,朝自家方向走去。
晴明站在石榴树下,望着博雅的身影在门口处完全消失了,才慢悠悠回到外廊坐下。
“博雅大人竟然这么早就走了?”
蜜虫不知什么时候端了热好的酒回来,跪坐在晴明身旁缓缓收敛博雅用过的器皿。
“嗯。”
“不象他啊……”
蜜虫轻笑着,闪入内室,只余晴明一人,对着自己的酒盏出神。
昏昏沉沉快要入睡的时候,大门处又响起某人嘹亮的嗓门。
“晴明,在家吗?”
正在园子里忙碌的蜜虫忙迎了上去,晴明翕着双目,双人对话的声音不断传入耳际。
“哟,博雅大人呀,您怎么又回来了?”
“嗯,蜜虫小姐,晴明在吗?”
“主人正在小睡,我去通报一声。”
“不用了……这个,拜托你……”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中间还夹杂着年轻女孩子嗤嗤的掩面偷笑。
博雅这个汉子,总会说些憨直有趣的话,哄的女孩高兴。
就算是式神,也一样啊。
晴明闭着眼,勾了勾唇角。
正午的太阳,挂在多罗树梢后面的天空里,暖暖的照着,庭院中藏匿着的不知名的小虫悉索叫的正欢。
是个适合午睡的好时光呢,晴明很快沉入梦乡。
醒来时,恍惚看到有个人影坐在一侧,手里端了碗汤气蒸腾的汤汁。
“还没走吗,博雅?我记得你有要紧的事情。”
晴明正了正衣冠,缓缓坐起。
“唔,我记起家中有棵从唐国带回的老参,据说是医治伤病的良方,所以匆匆回去向母亲大人讨了来。”
说着,老实人将那碗汤汁小心的捧着,双手送到晴明口边。
“刚刚蜜虫小姐指点我将它熬制成汁,你趁热喝了,身体便会早些康复。”
“哦。”
晴明低垂着眼帘,就着端到面前的碗边,将那难喝的汤汁悉数喝了下去。
“好些没?”
博雅认真的盯着晴明的唇,见那唇上渐渐现出些许红润方才放心。
“好多了,博雅这一味药,自是药到病除。”
“又来取笑。”
博雅愤愤的嘟囔着,丝毫没注意到,晴明弯起的笑容里,多了浓郁的湿润的味道。
“主人,保宪大人到。”
未等蜜虫通传完毕,一位身着青衣的年轻男子便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不知为什么,他一看到源博雅,便怒气冲冲的朝晴明扑了过去。
“你这家伙,知不知道行事分寸?”
晴明却不以为意,好整以睱的对博雅介绍着。
“你该认识这位,阴阳师贺茂保宪,我的同门师兄。”
“哦,保宪大人,您好啊。”
保宪白了一眼身旁这位正中规中距向着自己行礼的武士,鼻子里哼了一声,扭头继续向晴明发挥自己作为师兄的威严。
“又施咒了,是不是?不是嘱咐过你,这段时间不要再去管那些闲事,怎么偏是不听?难道你忘了,中了妖花之咒的阴阳师,再去施咒,是会受伤的吗?这个源博雅,如今对你来说就象一杯鸩酒,碰都碰不得,你不将他远远打发开,还留在身边做什么?”
晴明扬了扬眉,自顾自的把玩着手中酒杯,许久,才轻启朱唇。
“若是即不可施法除妖,又不能与博雅君相聚对饮,这漫长的人生,岂不是了无生趣?”
“你……”
保宪一时语塞,甩了甩袖子索性坐了下来。
“师兄大驾光临,并不是为了教训我吧。”
晴明为保宪斟了酒,黑亮的眸子紧紧盯住他。
“哼,本是不忍见你被咒所困前来相助,谁知你根本满不在意。”
“哦?保宪师兄找到了去咒之方?”
晴明眼神一亮,突然有了兴致。
“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保宪沉吟道。
“前些天有位远客到我家探访,听他说,距京城数百里外叫做鸟羽的地方,那里的山林深处有一眼温泉,乃上古仙人所开,可消恶咒。”
“说起来,倒是有所耳闻,只是听到的全是传闻,并没有人真正见识过那眼泉的神力。”
“哦?”
博雅也被吸引了过来,他望了望保宪,又望晴明。
“咱们去吧,晴明,就算传说是假的,也全当是游历便是了。”
“有道理,博雅君,你倒不是传闻中说的憨直透底。”
保宪兴致冲冲的说道。
“晴明,如果医好了,这好大一个人情,我可得记在账上哦!”
“那是自然。”
保宪甩着袖子快活的走了,鸹噪的庭院里顿时安静下来。
两个不能相触的男子小心翼翼的躲开对方的手,推杯换盏,美丽的石榴花掉落下来,融入院中泥土。
“晴明。”
博雅突然开口说道。
“嗯?”
“若是不能与你这样饮酒了,我也一样会觉得生无乐趣。”
半天没有听到回音,博雅抬眼朝那阴阳师看过去。
却见晴明正掩了口偷笑。
“笑什么?”
“博雅,你真是个好汉子。”
“是吗?”
“当然!”
“那……算是吧!”
土御门的庭院中,传来两人爽朗的笑声。
第 8 章
清晨,夏日的天总是亮得很早。
虽然已是白天的模样,但京城的大街上还没有什么行人,只是偶尔有几个大宅院的仆役,立在各自的府邸前低头洒扫着。
京城的居民们,这时都仍在睡梦之中吧。
青石板的道路上,远远传来牛车辗压的声音。
武士源博雅起了个大早,正按照居住在土御门路的那位阴阳师的吩咐前去与他会合。
大概是保宪来拜访晴明后的第五天光景。
博雅去宫中向圣上告了假,只说是得了病要去远方求医,即便如此,也已引来殿中那些官阶高贵的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
“博雅大人告假了呢。”
“哦?这倒是新鲜事,他不是最因循守道之人?”
“听说是得了怪疾。”
“嗬,他总往土御门路上的那家跑,出事是迟早的事情。”
“难怪,和那样身世不明的人走的太近,真是不明智。”
“若是克明亲王在世,不知会怎样想。”
“可不。”
“两个怪人。”
……
不过这样的流言诽语倒不曾困扰到博雅,这位率真愚直的汉子,向来参不透那些复杂的,让人捉摸不透的人与人的关系。
所以这个时候,坐在牛车中,急匆匆向晴明家赶去的殿上人,因为暂时可以告别恼人的宫廷事务,同时这段时间纠缠的他头疼的妖花之咒,也隐约有了解决之法,心情的愉悦和轻松不言而喻。
博雅赶到土御门路的宅院时,看到院门外停了辆四匹通体雪白骏马拉着的马车。
晴明穿了一身白色狩衣,正倚在门边,看着蟾蜍男将一包包行李往马车上搬运。
“好神骏的马啊!”
博雅遣回自己的仆从和牛车,拍了拍马脖子赞叹道。
“晴明,这是从哪里得来的宝物?”
“这得多谢兼家大人慷慨相助。”
晴明抄着两手,笑的风轻云淡。
“兼家?你什么时候与他结下交情?”
“交情谈不上,不过是些人情。”
“哦?”
“兼家大人听说你我要结伴出行,所以拜托我顺路寻找一下他那个远游不归的儿子。”
“啊,你是说数月前派去伏见公干至今未归的道兼吗?”
“嗯,正是。道兼于四月间曾叫随身侍从稍回家信,说是遇到了心爱的女子,打算耽搁几日将她带回京都迎娶,然而如今已是七月,兼家大人仍未等回自己的儿子,担心是遇到了妖物。正好听说咱们要往那个方向游历,于是前来求助。”
“你应允了?”
“当然,要不我这小小的阴阳师怎会有如此神骏的宝马骑乘?”
“晴明!”
博雅的声音里不多见的带上了微怒的情绪。
“怎么?”
“保宪大人不是说,施咒的话,会伤害你的身体,为何还要管那些闲事?”
“博雅不是最热心肠的好人么?难道忍心眼看兼家大人惨遭丧子之灾?”
“这个,自然是不忍……”
“那就是了。”
“可是……”
博雅追在晴明身后上了马车,小心的坐到他对面的位置。
“若是会让你受到伤害,便是天皇陛下丢了儿子,我也要在你前面拦下这事!”
博雅很认真的望着晴明,赌咒发誓般说道。
晴明低下头,摸出白绢往手指上缠着,一边缠,一边轻声道:“知道了,我自有分寸。”
藤原兼家大人的宝马,居说是从唐国远渡重洋带回的大宛名驹的后代。
不仅毛色纯净,气度骨骼也完全不同于本国常见的马匹。
四肢修长,身架清俊高大。
当蟾蜍男爬上马车前端,高扬起马鞭时,四马同时迈开脚步,离弦的箭一般窜了出去。
博雅拉开马车上掩着的帘子,将脸探出车外张望。
路两侧的树木景物,似乎连成一线,飞快的朝后面移去。
“竟然如此神速!”
博雅咂了咂舌,掩上帘子。
“兼家大人真是会享受的人啊!照这个速度,不出两日便能到伏见了吧。”
“嗯。”
“晴明,真的很不可思议啊!”
“哦?”
“你看,清晨我们还在土御门路你家院门那里装车,到了中午便已身在郊外,可是我们并没有挪动一手一足,完全是凭靠了这四匹通灵的生物,便到了如此遥远的地方。”
“那也是一种咒。”
“咒?晴明,你又来了。”
“博雅,你看,在车前正载了我们飞驰的是什么呢?”
晴明勾起朱红的唇,扬手拉开车前的布帘。
“是雪白的骏马啊。”
“这就是咒了,博雅,当你登上这车时,便对马车施了‘快跑’的咒,于是当车动起来时,你就会觉得它在飞驰。”
“啊……”
“四匹白马,正是用来施行你的咒的肉体,当你反复的下咒时,马便不停的飞驰,直到你解除了‘快跑’的咒,它才会停下。”
“明白了吗,博雅?”
“晴明,你又在化简为繁。”
“哪里,只是在把事情解释给你听。”
晴明打开折扇,半掩口鼻。
“可我怎么会有被你戏弄了的感觉?”
博雅搔了搔头。
不知不觉,天色已渐暗了下来,在这样疾驰的颠簸中,乘于马车内的二人并没有觉出多少疲惫。
月亮升起的时候,马车驶进一片茂密葱郁的竹林。
光洁如雪的月光下,除了横过竹林的蜿蜒小路,碧绿高直的竹子织成厚重恍惚的阴影,随着夜晚的清风,沙沙抖动着枝叶。
蟾蜍男将马车停靠在林中小路的一个回折处,博雅头一个跳下马车,挥动太刀砍了几根焦黄的竹枝生起篝火。
“晴明,这样的郊野的夜晚不是很美丽的么?”
粗略用过出门在外的第一顿晚餐,博雅向着空中明月擎起杯中美酒。
“很美,只是这夜幕中,不知藏匿了何种鬼怪仙狐。”
晴明咂了口杯中酒,狭长的眼睛眯成了月芽形状。
“晴明!不要在这样美好的时候,说这些阴森恐怖的话嘛!”
博雅拉长了脸,佯装生气道。
“也好,不知博雅君可有雅兴陪我在这幽静的竹林中走一走呢?”
晴明放下酒杯,笑着看向博雅,月光下,他的白色狩衣愈发显得飘逸出尘。
“走。”
博雅按了按牢牢绑在腰间的太刀,站起身走在晴明身侧。
第 9 章
夜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
两个年青男子信步走在这蜿蜒的林间小路,时而沉默,时而东一句西一句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
重要的不在于聊些什么,而是相伴的朋友,和这幽静沉醉的夜晚,不是吗?
“博雅,在这样的竹林中漫步,你还会觉得阴森可怖吗?”
晴明用缠了白绢的手轻轻击打身旁粗壮高大的竹子,竹身摇摆,发出清脆的“空空”声。
银白色的月光透过层叠的竹枝投映下来,脚下影影绰绰的晃动着他们的身影。
“怎么会,这样寂寥的晚景,还有,晴明不是在这里相伴?”
年轻的武士腼腆的笑了,晴明微微挑起眉毛,偏过脸去,如水月华映在他清雅俊秀的侧面上,美的恍若仙子。
博雅呆呆的望了他一会儿,忽然转身向前迈了几步,又兴奋的对晴明说道:
“听,多美的乐曲!”
晴明走到他身边,侧耳倾听。
果然,竹林深处的某个角落里,隐约传来丝竹弦乐之声。
“是筝啊,颇有大唐风韵呢。”
博雅轻声叹着,不由抽出怀中叶二凑至唇边,遥相呼应。
那异国的神秘旋律,时而高昂激亢,时而低沉委婉,穿过竹林的间隙飘然而至。
晴明倚着高直的翠竹,双目望向茫茫黑夜,抄在袖笼中的手却悄悄捏了个咒诀。
原本和煦的微风,这时已完全停了。
漫天都是打着转儿飘落的竹叶,只是那竹叶的两端,不知怎的变得异常锋利起来。
沉醉于乐声中的博雅浑然未觉,竹叶越集越多,铺天盖地的袭来,却分毫触不到他的衣衫。
似是被他那天籁般的笛曲震憾了吧。
晴明在身体周围织了结界,目光渐渐变得冷冽起来,但他仍不愿出声,生怕打扰了那位忘我的乐师。
袭来的竹叶越织越密,终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将二人包于其中,缓缓的挤压收紧。
时间愈久,晴明的结界便愈是显得薄弱。
或许是因为用了咒,触发妖花的咒力,晴明渐渐脱了力气,瘫软下来。
一片竹叶破界而入,在他白晰俊美的脸颊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啊!这是怎么了?”
听到晴明错声低喝,博雅方才放下叶二,抬眼看到周围异像。
笛音甫落,远方隐隐呼应着的琴声也骤然停歇。
悬在半空的竹叶顿时失了力道,扑扑索索洒落一地。
“晴明,你受伤了?”
眼看着那雪白清俊的身影委顿的躺在竹下泥地里,博雅的脑子嗡地一震。
未等二人反应过来,便已冲了过去,将那受伤的阴阳师搂入怀中。
“不要,博雅。”
晴明用尽全身力气,缠了白绢的手将博雅的双手紧紧按住。
“小心咒的盅惑……”
“啊!我倒忘了!”
博雅猛的惊醒,正要放脱手起身,目光却正好对上了晴明的双眸。
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子啊。
明明是漆黑的夜里,却仍然折射出琥珀般流光溢彩。
说不出是嗔怒还是快活,也永远弄不懂他认真还是戏弄。
狭长的眼弯的象是天上的新月,微卷的睫毛轻轻颤抖着,故意遮掩心底的情绪。
“晴明……”
博雅象是坠入了厚重叠错的云朵,周围的一切全都消失不见,唯有晴明那双闪亮的眸子。
那么美,又美的那么虚幻,除非是触到了才能确定,究竟是不是真实的存在。
“博雅,醒过来!”
晴明无奈的喊着,这该死的咒,几乎吸尽了体内灵力,残留的部分,只够勉强维持心境的清明。
“快醒过来……”
一脸迷茫的博雅听到他的呼唤只是愣了愣,便猛的低下头,向着晴明红润的双唇吻去。
晴明心底一沉。
——也罢,便是这样死了,却也无憾。
不知为何,心里竟会浮现出这个念头。
晴明望着博雅越来越近的脸,勾了勾唇,微微笑起来。
博雅突然顿住了,似乎是晴明的笑容让他着了魔,动弹不得。
只是这一瞬间的顿歇,晴明用尽最后的力气,念动灵咒,一片竹叶飞起,稳稳的落在两人即将接触的唇间。
阴阳师眼中最后的清醒,一如博雅般,被那如梦似幻的雾霾遮蔽。
天地万物,全都失了颜色。
仅仅一片竹叶,真的能,隔断那妖花魔咒的巫术吗?
半边身子已然炙烧,妖花之纹鼓躁着血液,在肌肤下激荡的跳动,扭曲着。
——就这样死了吧……
晴明缓缓张开双臂,搂住博雅瘦削健硕的腰。
第 10 章
“琤琤,琤琤……”
不远处忽然响起的琴声象是一道锐利的尖刺,撕破了缠绕住两人的迷幻。
武士源博雅终于恢复了理智的时候,发现自己竟与晴明以某种极暧昧的姿势近距离的相对,不免骇了一跳,忙挣扎着站起身。
晴明的双眼,这时也恢复了浅淡闪亮的琥珀色,身体上印刻着妖花之纹的地方渐渐降回正常温度。
努力支撑起身体,伸出手掌接住那片缓缓掉落的救了自己与博雅性命的竹叶,小心收入怀中。
“惊扰二位大人了。”
竹林掩映处,一位身着翠色十二单衣的女子,怀中抱琴,款款下拜。
“啊,不必多礼。”
老实憨直的汉子有些手足无措,他跨上一步,又不安的扭头看看端坐在地的阴阳师。
“小女子名为青姬,自幼在这林中隐居。”
唤做青姬的女子从阴影中走出,月光下,隐约可见她白晰清秀的容颜,乌黑的长发披散在翠绿的衣衫上,于背后松松结了发辫。
是位年轻美貎的小姐啊。
“方才听到大人妙绝无仑的笛曲,一时兴起,竟以拙做呼应,却忘了吾师已将此曲与林中竹叶做了御牵之术,此曲一响,竹叶便会化做利器,袭击林中不速之客。”
又是款款一拜。
“我怕自己的任性妄为伤了无辜的路人,于是急忙赶来,不想二位大人不仅没有受伤,还很有雅兴。”
说到后来,那看上去文淑良善的女子,将脸埋入宽大的衣袖后,话语里已添了几分促狭的味道。
“这个……”
博雅涨红了脸,晴明仍是端坐着,笑的风清云淡。
“听小姐弹奏的旋律,应该是唐国的曲风吧。”
晴明朱唇轻启,转移了话题。
“是的,吾师便是唐国人氏,希望小曲不辱二位大人清听。”
“真的是很美的曲子,可否再请小姐弹奏一曲呢?”
青姬微微一笑,向博雅弯下腰身。
“那还要偏劳这位大人与我合奏了。”
“好啊!”
博雅兴冲冲的掏出笛子。
古朴凄美的曲子袅袅娜娜,如烟如丝,溶入夜晚沁凉的空气,绕过微微摇曳的竹枝向远方飘去。
融浸在这样的乐曲中,晴明发现自己的手脚重新生出了力量。
“不出所料啊。”
仰起面,竹枝那边,一弯新月如勾。
“多谢青姬小姐。”
一曲终了,晴明走到那女子身前,缓缓辑了一辑。
“晴明大人何必客气。”
青姬掩了唇,安静的笑着。
“吾师常为无法报答大人的恩情耿耿于怀,这一次算我替她了却心愿。”
又转身向呆立一旁的武士恭敬的行礼
“博雅大人的笛声,实在是让小女子永世难忘,今日也不妄此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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