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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问道-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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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悄悄的。
  董俊颜呆呆的看着满地干涸变黑的鲜血。张着嘴想叫,却颤抖了半天也没能叫出声来。落日红光似乎变得惨白,落在这些尸体上,一点点的缓缓后退,慢慢变暗。这是做梦吧?
  昔年血洗皇宫自己虽然并未亲眼见过,却总是在梦中一次次的出现,残肢断臂、血肉模糊。那些人的眼,就那样大睁着看着自己。
  认识,不认识的。
  他们有的被砍掉了下半身,却伸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腿,什么都不说,就紧紧的抓着,看着自己。
  是梦吧?
  为什么那些大睁的双眼这一次都已经灰暗甚至腐烂?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伸手抓着自己的腿,紧紧的,然后看着自己?
  这是作梦吧?梦里什么时候开始有了风吹过脸颊的感觉,湿润中带着臭味与血腥味?
  董俊颜紧紧闭上眼睛,睁眼,就醒过来了好吗?睁眼,就看到朝阳透过窗户将窗花投射到自己的屋里,就听到下人打扫庭院的声音,好嘛?
  董俊颜睁眼。一切都没有变。这不是梦。
  “娘……”董俊颜双唇颤抖,似乎过了一个世纪,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么一个字:“娘……”
  董俊颜像是忽然之间找回了自己的力气。疯狂的叫着,然后冲到院子里不停的翻找……
  “娘……姥爷……姥姥……师傅……”
  “娘……”
  前院,已经干涸的残尸,肢体混乱的散落。董俊颜翻遍了每一具尸体,然后发疯的跑向后院,跑向每一个房间……
  天终于黑了。
  董俊颜安静的坐在院角,她的面前平平的摆放着几具已经布满尸斑的尸体——董淳、董老夫人、董青梅、董书会、江潜……
  鲜血早已经干涸的后院中,董俊颜将自己这一生最亲的人一一摆放在一起,给他们盖上厚厚的棉被,似乎他们并没有离开,只是睡着了,看,十月的天,开始冷了,剑河的凉气已经吹了过来。睡觉是要盖被子的。
  董俊颜靠在院角的石壁上,目光呆滞的看着身前这些早已经没有了呼吸的亲人,自言自语的说话。
  “姥爷,你说我的兵法已经学得很好,已经超过了你,可是我还没有上过战场呢,纸上谈兵怎么行,姥爷,可是你怎么就走了呢?还有好多书,我都还没有看完,还有好多问题,我都想问你。那消失的百人还是没有找到,冯真是不会真的去找的。可是你怎么就走了呢?我没有找到芷灵,可是我给她留了信,只要她看到,就一定会来找我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破那百人的案子,很多疑问都需要姥爷解答的。还有那些死于非命的城主,姥爷,我还想问问他们是怎么死的呢。现在你不做官了。我还在想,我们也许可以坐上马车,到处走走,看看风景,去那些死了城主的地方看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姥爷,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原因的,对吧?可是你为什么就走了呢?”
  “师傅,你带着我行走江湖的时候,我还好小啊。你说我要努力,要好好练功,你说这个世界上有些坏人是没法讲理的,对没法讲理的坏人就要拿出我的剑,让他们屈服,让他们害怕。我现在算是长大了吧。可是你怎么能在我还不知道谁是坏人的时候就离开?师傅,我去了紫云宫,云梦清宫主说,很想你了,邀请你去做客。还让你带上潜儿。”
  “娘,你说,在我还小的时候,你冒死从皇城中跑了出来,把我带到了金川。本来在那次血洗皇城的时候,你的命就该没了,你是宫里的女卫,你的命和前朝的命是在一起的,前朝灭了,你也该和她们一起去的。你跑回金川是为了我,为了阳家最后的血脉。为了把我养大,所以忍辱偷生,你要看着阳家最后的小公主平平安安的长大,看着小公主如何复国,看着我将昔年那些罔顾道义,叛国的人一一正法。娘,你说,就算我不做这些,你最少也要看着我快快乐乐生活……可是娘,我还好好的,你怎么就走了?你怎么就走了呢?就走了呢?”
  “还有潜儿,你看姐姐给你买了拨浪鼓。很好玩的。以后每一次,姐姐出门都会记得给你带礼物的。你要开心的长大,知道吗?”董俊颜伸手拿起摆在江潜身边的拨浪鼓,慢慢的摇晃起来。
  叮咚叮咚叮咚……
  过了很久,这叮咚的清脆声音低了下去。寂静的夜里,冷风缓缓吹过,董俊颜颓然放下手中的拨浪鼓呜呜的哭起来,她的声音很低,却在寂静的夜色中传出很远。
  叮当……叮当……叮当……
  哭声中渐渐混进了铃铛的响声。董俊颜的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自己从家门前走到了后院,它慢慢走过来,脖子下的铃铛发出叮铃铃的脆响。
  马儿走到董俊颜身边,低下头,然后有些烦躁的不停的拱着董俊颜。董俊颜猛然抱着马头放声大哭起来。而那匹白马将头靠在董俊颜的胸前,屈了四肢趴□子,忽然之间安静下来。
  天已经黑尽了,你们都还在的是吧?等到天明,你们就会醒来。
  


☆、第十七章 夜袭青衫客

    玉宛国建都于三百多年前。
  时,云灵山以北沙乌国兵强马壮,将哈托、巴夜二国囊入麾下成为其附属之国。沙乌国王嘠米笑傲云林山以北地区,心怀壮志,因其深知云灵山以南之凤阳帝国沃野千里,珍宝无数,却疏于练兵。于是倾举国之力,亲自率军打通了云灵山南北贯通之道,挥师南下,将铁骑踏入了凤阳帝国最为边陲的玉宛城境内,妄图拿下凤阳,称霸天下。
  凤阳帝以大儒治国,济怀天下,发展农耕,繁荣商事。但军事方面因为天下太平,无仗可打,军队诸将早已经没有了沙场征伐之能。如今忽遇强敌,毫无准备,几乎无人能阻止噶米王的铁蹄。顿时凤阳犹如一块案板上的肥肉,被噶米王的利刃切得七零八落。
  当时凤阳帝已经做好了灭国的思想准备,甚至为自己在龙岩山脉中觅了一处清静处修了简单的陵寝之所。就在凤阳帝以为凤阳必灭的时候,有一名祖籍玉宛的儒生求见凤阳帝。请命带兵。
  此人当时还非常年轻,凤阳帝与他彻夜详谈之后,不顾军队诸将的反对,命其率领凤阳最后的十万大军出征。
  此人的原名,几乎无人知晓。他熟知兵法,胸怀韬略,虽然为一介儒生,上阵杀敌从不冲锋陷阵,却带领十万大军将噶米王赶出了凤阳的土地。整个战争中此人所率军队旗帜,一面为凤凰王旗,意味凤阳王军,而另一面,作为主帅战旗,上面只有两个字:玉宛。
  噶米王回到云灵山以北,不久便抑郁而终,临死的时候都还叫着:“玉宛王……”
  而在此人驱逐噶米王之后,凤阳帝王赐阳姓于此将,并封为玉宛王,将当时噶米王所建南北道附近的玉宛城、及附近三座小城赐为其辖地,命其自建王城,自配军队,举凡通商耕种等等所得,无需上缴帝国,且世代承袭,无需更替。
  也就是说,在三百多年前,玉宛国便作为凤阳帝国的辖下属国存在。而这片肥沃的土地上玉宛国作为凤阳帝国的屏风,以其当年的惊人之战所树立的万里威仪,抗拒了云灵山以北的沙乌人。
  而高嵩城。便是玉宛辖下的一座小城。其北接云林山,西南与金川国昆璞城接壤。东面便是玉宛国都。云灵河绕过半个高嵩城自从西往东而去,宛如玉带,而高嵩城便有如这这玉带上的一颗珍珠傍依在玉宛国这颗明珠旁边。
  日落时分,一个商队踏过云灵河,进了高嵩城。这个商队一进城立马得到了很多人的瞩目。因为这个商队带的不是货物而是人,是奴隶。
  奴隶交易在玉宛国盛行了很多年,举凡有些法子的商人都想要在这个行当里分一杯羹。因为有不少豪门贵族需要高价购买奴隶,以此来显示自己高贵的身份。
  这一队商人的领队是一个看起来有些清瘦的青衫人,正是半个多月前董俊颜在昌曲城所见的青衫客。
  入了城,不多会儿这人便率着商队在高嵩城最大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之后,便陆陆续续的有几波商人像是闻到了银子的味道般,跟着进了这家客栈。
  青衫人和手下五个助手安顿好奴隶之后,便在客堂里落座,客栈老板遇了这波商人,当然是喜笑颜开,给这些客人推荐了店里最拿手,也最贵的酒菜。
  闻风而来的商人三三两两的也就近坐了,要了酒菜,注意力却全在这青衫人身上。奴隶生意是玉宛最大的生意之一,这些人是想要掂量一下这青衫人是什么来头。他看起来有些面生,如果是运气好发了横财的外乡客,也许不会太过知道奴隶的行情,说不定能在这波人进玉宛之前买下他们手上的奴隶,如果那样到了玉宛,必然可以挣个盆满钵满。
  酒菜上齐,青衫人旁边一桌上,一个有点儿秃顶的小眼睛男人笑眯眯的转过身子,端着酒对青衫人说:“兄弟,这道上没怎么见过啊。”
  这话是探口风。从青仓或者金川来的人,如果要去玉宛,那十有□会在高嵩落脚。这些人都是在这里截货的,这青衫人面生,所以大家也都想探探底。
  “慕名而来。”青衫人一笑,简单回答。
  “这玉宛虽然是奴隶交易的重城,但是兄弟恐怕有些不熟悉行情,不如哥儿和兄弟做个交易,你开个价,后面的就交给哥哥我了。”秃顶男人道出自己的意图。
  那青衫人却斜睨着眼睛看了秃子一眼:“谁是哥哥?你吗?说话要注意点儿。”
  那秃子讨了个没趣,心里一股火往上窜,可是看了看这青衫人身边五个带刀的大汉还是强压下了怒火。转头喝酒去了。
  随后几个商人也都陆续上前试探了一番。可是这青衫人显然没有在高嵩就出手的意思。连价格也不谈就直接拒绝了,这帮没做成生意的人见没戏,吃过饭之后便陆续散去,热热闹闹的客栈最后走得只剩下几个真正要住店的人,整个过程,赚了的就是那个老板了。
  用过晚饭,奔波了一天的人都回房休息了,那青衫人上了天字一号房,着店家上了热水,洗漱一番,便上床入睡。
  今晚的天有半轮弯月,虽然并不算明亮,却也依稀可辨人影。青衫客打着呼噜熟睡的当儿,一个清瘦的人影灵巧的从窗户外的房檐下轻轻一荡,一个翻身,悄无声息的落在屋内窗户旁边背光的地方。
  来人穿着夜行衣,黑巾蒙面,屏住呼吸,靠在墙上,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床上的人。床上的人呼噜声停了一下,翻了个身。却并未醒来。不过几秒功夫,又打起了响亮的呼噜。
  黑衣人在暗夜中静静观察了几秒之后,手上长剑一翻,人犹如离弦之箭朝着床上青衫人而去。
  月光下,银光爆闪,剑尖离床上人不过半米距离,床上的人却忽然一个翻滚从床的里侧朝着黑衣人滚了过来。
  黑衣人连忙收势撤剑,一朵剑花之后,剑尖带着风声又朝着黑衣人而去。而这黑衣人这一滚之势未歇,右手已经搭在床沿上,猛一借力,身子横飞而起,一条鞭腿朝着这黑衣人横扫过来。这人来势之快,力道之猛,大出黑衣人意料之外。黑衣人弓身避让开这一腿,一剑撑向床沿,人也借力倒退两步。
  这距离一开,那青衫人已经自袖中滑出一柄短刀,刀光一闪的当儿,口中喝了一声:“什么人?”
  黑衣人自然也不答话,偷袭未中,她也自知不是这人对手,牙关一咬,对着刀光也不避让,一柄长剑犹如灵蛇朝着青衫人袭来。
  青衫人嘿了一声,身子在电光火石之间猛然偏开几寸,却依然没有避开长剑,剑尖哧的一声划破他的衣服在他胳膊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一切忽然静止。
  青衫人的刀此时已经插入了黑衣人的右肩,只要他翻手一挑,黑衣人这条胳膊就废了。他也不侧头看自己的伤势,而是抬起受伤的胳膊捏着黑衣人的剑,稍微使力,便将剑夺下,啪一声扔到地上:“现在,让我看看你是谁吧。”
  青衫人伸手一把抓下黑衣人的面巾。
  是董俊颜。
  青衫人微微扯起唇角一笑:“我见过你,在昌曲。告诉我,为什么要找我,但是不杀我?要是你在第一剑的时候就下杀手,那我可能会受更重的伤。”
  董俊颜一脸苍白,肩膀上传来的彻骨疼痛让她双唇有些颤抖,但这痛,怎么比得上心里的痛:“董家庄惨案是谁做的?”
  “啧啧……这真不像是一个败军之将该说的话。我可以回答你,也可以拒绝回答。不是吗?不过,我想知道的是,董家庄的人已经死了个干净,你又是谁?怎么会知道董家庄的事?”青衫人扬唇,微微眯眼,一抹带着点儿讥诮的笑又挂在了他的脸上:“哦,对,已经快一个月了啊,这事情也应该有人知道了。”
  “因为……因为我娘在董家做下人,我去看她……”董俊颜决定撒谎。她不确定自己的身份如果被暴露会不会立刻被灭口,她告诉自己,现在还不能死,在找到凶手,亲手复仇之前,自己这条命不属于自己,而属于那些已经死去的亲人。
  “哦……原来如此,不过你功夫不错。真的。”青衫人说了句无关的话:“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不杀我了,因为我是唯一的线索是吧?董家庄的所有奴隶现在都在我手里,正在被我送往玉宛准备大赚一笔,当然,以你的功夫,你也知道,这种事情,肯定不是我做的,最少,不可能是我一个人做的,董家庄那么多人啊,我一个人做不了,是吧?!”。
  “告诉我。”董俊颜从齿缝中崩出三个字。
  “好,我告诉你,不是我做的。我只是和别人谈了一笔生意,到董家庄接手这批奴隶而已。价格还很低。你当然会问我,是谁和我谈的生意,我只能告诉你,我们做生意的有做生意的规矩。卖家的信息,不会随便透露的。我去接手这批奴隶的时候,董家庄已经只有这些奴隶是活口了。”
  董俊颜的一颗心已经跌到了谷底,唯一的线索就要这样断了吗?!
  月光下,青衫人仔细的看着董俊颜,她的双眼满是仇恨,而在仇恨之中还有一份悲伤和无奈。青衫人摇了摇头:“相信我的话吧。你找不到凶手的。就算找到,你也斗不过的。”
  董俊颜的眼睛又亮了起来,直直的盯着青衫人:“你还知道什么,快告诉我!”
  青衫人却又笑了,他肩膀上的血此时已经开始滴答滴答的掉到地上,可是他似乎浑然未觉:“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很喜欢你。你知道吗,功夫这么好的女人不多。尤其是长得这么漂亮,功夫又这么好的女人,更是凤毛麟角。”
  他看着董俊颜,目光落在董俊颜的脸上,满是赞叹:“既然你没有杀我的心,我也不准备杀你,但是你让我受了伤,总是要付出点儿代价的。”
  作者有话要说:妹纸们,这两章写得挺难过的,记得要给分啊,记得要收藏啊。


☆、第十八章 为奴

  董俊颜的一颗心滑到了谷底,悲凉之情油然而生,难道国仇未报,家仇未复,自己却要落入这种坏人的手中接受□吗?她想到了死,就死在这把短刀之下。可是心里却又如此不干。母亲的眼睛似乎依然睁着,在看着自己,那些鲜血还有仇恨让她无法放弃。
  青衫人却一抽手,将那柄短刀抽了出来。一阵剧烈疼痛让董俊颜差点昏过去,她眼前一黑,好不容易才站稳。那青衫人却拿起刀用刀尖在她的左额上横竖划了两刀:“你本来也许可以杀了我,但是没有,所以,我也不杀你。但我是生意人,不做亏本买卖。这剑伤总得要点儿伤药费吧。所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奴隶。过两日,我们赶到玉宛,把你卖个好价钱,也不算亏。”
  青衫人说完,已经收了刀,左额的鲜血流过董俊颜的眼角,浸入了她的眼睛,顿时她的眼中一片殷红,而后自己眼中的一切又开始渐渐虚无、变黑。
  昏迷之前,他听到开门声和脚步声,那个青衫人说:“给她上点儿伤药。死了不值钱的。”
  另一个人说:“是,大人!”
  董俊颜醒来的时候,耳中是马车的吱嘎声。她奴隶睁开眼睛,所见的是一片湛蓝的天空,没有云。她轻轻挪动身体,却扯到了右肩的伤口,剧烈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醒了。”旁边有人说。
  董俊颜微微侧头,这才发现自己此时正躺在一辆宽大的简易马车上,马车两边的车弦上满满的坐着人。这些人穿着统一的灰色衣服,顶着杂乱的头发,有着木讷的双眼,黝黑的脸上表情麻木,只是左额统一有一道十字疤痕。这些是奴隶。
  董俊颜抬起左手,去摸自己的左额,那里有一道尚未收口的十字刀疤。刺痛顺着自己手指的抚摸开始传往脑海。
  呵,现在自己是奴隶。
  董俊颜放下手,放松身体,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天空。奴隶吗?没关系,还活着就好。只要还活着,就有机会去寻找凶手。
  “你怎么样了?”奴隶中的一个老者坐在董俊颜的旁边,问她。
  董俊颜朝着老者点了点头。
  老者从身旁摸出一个黑色的水袋,让旁边两个年轻些的奴隶将董俊颜扶起来,喂她喝了口水。然后又拿出一块面饼,递给董俊颜。
  董俊颜递给老者一个感激的眼神,努力吞咽着那干硬的面饼,这是她十六年来吃过的最难吃的东西,可是此刻,她觉得自己的味觉似乎完全丧失了,只是无意识的重复咀嚼和吞咽,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吃过东西,她又被扶着放平躺到车板上。头顶是蓝天,吱嘎的马车声音单调重复,旁边的人大部分都有着麻木的表情。他们是奴隶,是商品,被卖到哪家,就是哪家的奴隶。他们不忠诚于谁,也不需要思想,他们不需要讨好主人,更不需要和主人接触,他们只需要按照管理奴隶的工长的要求去种地,去打铁,去搬石头,去修房子……
  他们只需要跟着给他们吃喝的人,听从他们的吩咐,他们可能被卖掉,也可能终老在同一家人的奴隶房中,他们可能会和同样是奴隶的一个异性结婚,然后生下一堆小奴隶。这些小奴隶一生下来就会被刻下十字疤痕,然后被工长安排照顾,等长大一点儿的时候,成为新的奴隶。
  这些奴隶曾经离自己那么远。可是此刻却又离自己那么近。
  董俊颜呆呆的望着天空,不断的告诉自己,要活下去,要冷静,要寻找机会,要坚持。即使自己是个奴隶。
  半个多月前,她用了三天时间,不眠不休的将董家人就地下葬。就连母亲身上找到的那个被她珍藏了多年的太后遗赠的创伤药盒子,董俊颜在摸了又摸之后,还是含泪将它放在母亲身旁,将它和母亲一起下葬。董俊颜什么也不想带走,除了仇恨,除了对亲人的许诺。
  到最后,她的心里只有一个问题:谁干的?谁干的?她要找到罪魁祸首,然后将他碎尸万段。
  那匹白马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似乎成了最后的亲人。等她将人全部埋葬之后,白马带着她出了董家那片土地,她一度在马背上昏迷过去。混乱与痛苦之后,董俊颜想起自己家的奴隶。
  奴隶一个都没有了。奴隶是可以买卖的。他们没有忠诚的概念,他们只跟随给他们吃穿的人。董家已经灭了,董家的奴隶,自然会成为没有主人的商品。董俊颜忽然想起自己在昌曲碰上的那个青衫人,以及他所带的一大队奴隶。
  玉宛,就成了她的目标,一路疾驰,最后终于在高嵩城追上了这些人。董俊颜有些懊恼,亲人被杀让自己几乎失去了理智,没有休息,没有好好进食,身体迅速被掏空,可是当那一线希望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真的不够冷静。如果能够尾随这些人去玉宛,在这个过程中好好修养身体,也许自己在面对青衫人的时候,不会那么不堪一击,也许此刻他已经在自己的剑下,向自己吐露了更多内容,而自己也已经去追寻真正的凶手。
  所以现在,董俊颜告诉自己,要冷静。
  右肩的伤,让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已经无法拿剑,身体的虚弱让自己只能安静苟活。但是这段时间,她一定要让自己清醒过来。一定要!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只有自己会惦记这份仇恨。失去冷静将失去全部的机会。
  董俊颜在吱嘎声中闭上眼睛,再次陷入深睡。这一趟已经不用思考,自己当然会被拉往玉宛,身边这些奴隶,也会和自己在一起。不用担心他们会忽然凭空消失。等找到合适的机会,一定要打听一下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应该知道一点儿。
  等董俊颜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身边除了吱嘎的马车声音,还有鼎沸的人声。玉宛到了。
  很快董俊颜和这些奴隶一起,被安排在了一家客栈的后院,董俊颜在想,晚上是否可以找到一个机会,跟那个年老的奴隶说说话。可是这个想法还没有来得及实现,一个满脸胡须的背刀男人就架着董俊颜离开了后院。最后将她扔到了客栈一间下等房中。
  命运再次被提到任人宰割的位置,董俊颜却已经开始去适应各种变故。她躺在床上等待任何可能发生的事情。而最后,进门的是一个大夫。
  大夫拆开了董俊颜肩膀上的纱布,给她换过药之后又重新包扎好。大夫收起药箱在出门的时候,对门口的背刀大汉说:“伤势很重,不过不是要害,恢复得也不错。”
  原来是想要卖个好价钱!董俊颜自嘲的笑。现在自己真是成了案板上的一块肥肉了。
  青衫人随后来了一趟屋子。那个背刀大汉连忙给他拉了一张椅子,让他坐在床前。青衫人看了董俊颜好一会儿才说:“你知道玉宛国最让人挥金如土的地方在哪儿吗?”
  董俊颜不回他的话,脸上没有表情。
  “笼斗!”青衫人吁了一声,然后又继续说:“不知道没关系。不过一个笼斗奴的价格,能比得上五十个普通奴隶的价格。所以,你该知道为什么我要花钱为你治伤了吧?你就是我在半路上捡到的一锭金子。好好休息吧。以你的武功,你会成为最红的笼斗奴的。”
  青衫人说完起身,挥了挥衣袖,一派洒脱的往屋外去。那个背刀客在身后问:“少爷,可要送些酒到您房里?”
  “不用了。我怕刺客啊,哈哈哈……”青衫人哈哈笑着出了门。
  那个背刀客在他身后砰一声将门关上,然后,董俊颜听到了落锁的声音。
  自己被锁起来了。这没有关系,董俊颜本来就不准备逃走。天下之大,何处可寻仇人踪迹?而现在自己反倒是和唯一的线索在一起。只不过,董俊颜的脑子里忽然响起那天自己被这青衫人刺伤昏倒之前,似乎听到别人叫他:“大人。”
  叫少爷,那代表此人不过是个富家子弟,或者官家子弟。但大人二字却不是随便可叫的。大人只会用在官场。只有身负官职的人,才会有这个称呼。
  董俊颜头脑里一根神经被拨动,难道董家的血案,是官家人做的?可是谁?谁会这么做?会不放过一个已经从官场上退下来的老人?会有那么大的仇恨,要灭其满门?
  董俊颜想起姥爷还在任上的时候,那神秘消失的百人队,想起姥爷无故中邪,想起唐掌柜的话,想起云梦清的解释。是有人要害姥爷的。
  可是谁会那么灭绝人性?!
  董俊颜脑子里一团迷糊,无数个假设一一浮现,然后又一一被自己辩倒。最后疲惫的她终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中,母亲说:俊颜,你是阳家最后的血脉,你一定要报覆国灭门之仇啊。师傅说:俊颜,有些坏人是不讲道理的,你要记得拿起你的剑,你要强大,你越强大,别人就越弱小……
  半夜惊醒,天光昏暗,董俊颜伸手握住胸口那块锁魂玉,冰凉的感觉穿透手心。
  作者有话要说:再再再提醒一下妹子们,看文记得收藏,就在标题下目录上位置那个“收藏本文”,还有哦,看文记得回复,记得打分。


☆、第十九章  问奴

  玉宛城西有一条奴隶街,在这里有着各种奴隶交易。一些没落贵族,会将自己家的奴隶拿到这里出售。而一些贫困无法生存的人,会到这里把自己,或者把儿女卖为奴隶,还有一些小奴隶贩子,会从各地带些奴隶来。但是这里虽然算是最繁华的奴隶交易市场,一般却也很难见到大单的奴隶交易。
  因为大单奴隶不需要到这里来,就自然会有人找到你沟通。
  青衫人的奴隶是绝对的大宗。一共二百零一人。所以青衫人不需要带着如此大宗的奴隶去奴隶街,他只需要在玉宛城最大的客栈住下来。什么也不管,就会有人来找他了。
  玉宛的商人从来就嗅觉灵敏。何况如此之大的一块蛋糕?!
  一行人在客栈住下的当晚,便有一波商人前来接触,第二天又陆陆续续又来了三波。但是青衫人却似乎毫不着急。他和每一个有意向的人谈,然后婉言拒绝,告诉对方自己需要考虑。
  他在等,等一个最好的价钱,也在等董俊颜恢复。一个笼斗奴隶一般会卖到五十个普通奴隶的价格,而董俊颜身负武功,只要恢复到一半,在地下笼斗场就能卖个好价钱。这个价钱也许是其他二百个奴隶的总和。
  董俊颜被关入下等房中,之后,便再也没有回到后院儿奴隶中去。这出乎了她的意料。原本想要寻找机会询问的想法也落空了。
  只是每天都有人给她送饭,大鱼大肉,一点儿不少。而且每天都有大夫来换药,两日之后,她额角上的十字已经收口结痂,而右肩的重伤也已经开始长肉,虽然还不能用剑,但已经可以活动。
  董俊颜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但她有些焦虑。
  青衫人说过要将自己卖为笼斗奴,也就是说,很可能会和那些其他奴隶分开。但是董俊颜还没有和这些奴隶交流。她需要从这些奴隶口中知道当时到底发生过什么。她开始害怕错过这次机会。
  窗户每天都是打开的,可以通风透气,但是窗户外偏偏有粗大的木条横竖封着,再往外是一片不算宽的杂树,这些高低参差的杂树中混着杂草,将后院儿对面的马车篷与客栈的客房隔开。
  董俊颜能够透过窗户和那些稀薄的杂树看到后院儿中的奴隶,但因为屋子里光线比较昏暗,而且树木挡光,董俊颜能看清后院儿的人,但后院中却难以看清窗户里的董俊颜。可是董俊颜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依然几乎都立在窗口边,看着后院里的那些奴隶。他们都还在。她希望那些奴隶中有人能发现她,并且过来和她说话。
  她想过要喊那些奴隶,让他们中的某个人到窗前来,可是她也知道,有个背刀大汉就在她门外,只要她的声音稍微大点儿,过来的不会是奴隶,而会是门外的背刀汉子。
  此外每天,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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