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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晷-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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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瞥了一眼方方坐到斜对面的男子,清酌懒懒地开口:“没听过让人等是很不礼貌的么?尤其是让女人等。”
  “你是女人?”男子挑眉,这本是玩笑的口吻配合他脸上那道从鼻梁延直右颊的即使纹上了刺青也掩饰不去的伤疤,着实有些骇人,他原本生得还算俊朗,有了这道疤痕,便多出了股戾气。
  扯了扯嘴角,未待说什么,又听那男子道:“一些杂事耽搁了,实在是对不住。这酒,我请了。”
  “这不就是你说句话的事情。”耸耸肩,清酌道,“你说一句话的事情跟我等了一个上午……你倒好意思……嗯?”
  “对不住对不住。实在对不住。”男子倒酒的手停在半空,“不然,你说怎样?”
  “嗯。我想想。”清酌摸了摸下巴:“不然,我今日的花销,就全算在你头上吧?”她眨了眨眼,面上表情无辜得很。
  男子愣了愣,放下了酒壶,忍不住笑骂道:“好你个清酌……”  
  
  轩壤。
  这不是一座城的名字,而是一片地区的名字。
  地处平原地带。是以十二年前几国交战结束后的争议区为中心向外扩散,最终接壤飞廉、曲陌、以及现已归属桑迁的原东昆,也是飞廉主导的商路协议里分量很重的一块。
  轩壤。现在这么称呼它。战后城墙被损坏的部分被拆除,城墙形同虚设。区域内几座城距离很近,经由几年的发展,渐渐联合成为一片完整的地区。
  ——同时,也是几国贸易交流最频繁的地段。
  许多的商业协议都是在此签订,轩壤每日的流动资金数值超乎想象,被称为流淌着金河的土地——当然,金河是要流走的,没法留下——对于轩壤城的原住居民而言,他们并未因此变得多么富有。
  轩壤城建极好,固然是托了原本规划时的合理,与战后协议有脱不开的关系。干净的街道,划分分明的街区,完备的商会。花草,树木,建筑,无一不赏心悦目。全城大致分四块,是桑迁,曲陌,飞廉及原东昆各自的商会聚集地。在中部设公共区。四区建筑各带本地特色,区域内大致统一,公共的设施由本国国库出一部分钱,另一部分由商会负担。整个工程进展神速,短短一年,就由原本战后萧条变为如今繁华的模样。
  但若是被这表面的光鲜骗去了,可能会犯下后悔终身的错误。签下错误的协议,买下错误的商品,抑或者,走进错误的巷道——当然这句话放在任何一座城都是可以的,只是在轩壤,这绝不是一个小概率的事件。      
  这是飞廉与桑迁曲陌的协议中,被划分出去的土地。两国在考虑大局的情况下,虽然未发表任何明确的官方声明,但这片土地的确已经不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或者可以这么说,两国都保留了发言权,但这片土地的归属问题,他们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
  这是在战后急需恢复经济的妥协,而飞廉所提出的协议,除去这片土地的归属争议之外,对各国都是利大于弊的。  
  没有驻兵,没有官府。
  有的,只有飞廉联盟官方认可的商会和一些“不被官方认可的结社”。
  这些“不被官方认可的结社”被称作帮会。实际上在很多时候承担了官府的职责。而由于轩壤本身的政治归属暧昧,处在一个混沌地带,是以没有也不可能有官方去认可。何况他们大多数的所作所为,是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在官方上承认的。
  这其中最大的一个帮会,名字就叫做“轩壤”。轩壤的势力并不仅仅局限于轩壤,延伸进曲陌桑迁飞廉有多少,也许只有轩壤那几位当家的知道,与杀人的专家佣兵和刺客不同,轩壤的成员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杀人。栽赃,盗窃,绑架,贩卖违禁物品……所有可以想得到的不杀人的违法活动轩壤都会参一脚,在东昆成为桑迁附属国之前,东昆的人□易,据说轩壤也是有一份的。
  也就是说,在交战前,这个帮会就已经存在了,并且,存在了很久。
  如今的局面对于轩壤来说,显然是好过战前的。至于是不是几位当家的跟飞廉有过什么交易,这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一个轩壤中人人皆知的问题。
  ——轩壤为什么叫做轩壤?
  ——因为轩壤在这里。
  
  此刻,坐在清酌身边的男子,就是轩壤现任的三当家——刑善。同时,也是这间小酒馆的老板。而这间酒馆,则是轩壤的暗点,不过这座城还有另外一家条件更好的暗点,这一间,纯粹是图个清静,招待一些老相识用的。
  刑善有没有行善还有待考证,不过他违法的事情没少干,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按照一般的起名规矩,缺什么就起什么,五行缺土的得占个土旁,缺水的占水旁——这在两人方方认识的时候,被清酌拿来损了刑善一顿——所以这人肯定是缺良心,才起了个善的名。  
  不过除了清酌因为觉得有趣总是喊他刑善以外,他通常被称为邢老三。
  年跟轩壤的合作并不多,都是比较平起平坐的互惠关系,没有直接的上下属约束,两人的谈话一向是比较平和的。      
  不过也是因为职业的关系,闲着没事一起喝喝小酒这种事很少发生在两人的身上——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刑善自然是知道清酌来找他肯定有事,而且不管是私事还是公事都是得借助轩壤的事。但轩壤能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凭的就是一套严格的制度——轩壤不是他一个人的,虽然顶着三当家的名号,还是得按规矩来,要请轩壤做事,就得花钱。清酌这么一句话,明明是她来找他帮忙,付账的反而成了他自己,真叫他哭笑不得——
  “你先说说是个什么事。”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米,刑善换了副认真的神情。
  “我想查个事。”
  “查事?这找风媒就好了,找我做……”刑善顿了顿,随后道:“是……风媒的事?”不能找风媒查的事情,大概也只有风媒自己的事情了。
  “嗯。是关于斑鸠的。”这些游走在暗影的行业大多有暗语,风媒是风媒花,借指从事情报交易的人。这一行依照区域有着各自的地下结社。位于飞廉的一个,就叫做斑鸠。
  “斑鸠?”刑善想了想,“这么说来,前些时候是有风声。斑鸠那边死了个人……我说,不会跟你有什么关系吧?”
  “我倒是希望没关系。”略略无奈地摇了摇头,清酌叹息:“我是真希望没关系。”
  “很棘手?”
  “就我个人而言,自然是希望越简单越好。”清酌转着手里的杯子,心中忽然生出些悲凉。 
  “原来如此。”刑善看清酌神情,已经猜出那人的死跟清酌有些什么关系,只是这必然没有她插手的余地,毕竟关系到斑鸠的颜面,不是那么容易说得清楚的事情。
  “那……”
  “费用的问题么,不好说。毕竟,没人会想去惹风媒的,这非但没好处,还有大大的坏处。”风媒从来都是中立,谁会没事去惹风媒?情报的重要性没人能够否认,江湖上跑的,几乎没有不跟风媒打交道的,风媒的消息又最是灵通,招惹这么一个组织,掩饰得再好,被发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百害而无一利。“这人要么是个疯子,要么是太自信,要么……就是比起招惹风媒的代价,他们的目的更为重要。”
  “所以我才会来找你。”清酌道,这些她都有想过,“以轩壤的人脉,大概能查出些什么。”
  “你与其指望我们,不如指望风媒自己先查出来。”刑善摇头,探听情报实在不是轩壤的强项,虽然轩壤本身也有做这些的,也只是些已知的旧情报整理,大多数的情况,还是他们向风媒购买。
  “不。栽过一次,我有些不信任他们。”
  “怎么说?”
  “你还不知道吧?斑鸠死的那个人,原本是我们的接头人。我们拿到的,是假情报。”
  “……”刑善默然,他有点明白清酌为什么来找他了。
  “总之比较复杂。我不想处于被动。其实今天我来找你并不是请轩壤帮忙。”清酌这才说明来意,“我是来请你帮忙的。”




☆、二、匕首

  “哦?”刑善一愣,转念一想,若只是请轩壤帮忙,的确不必非要见他这个三当家的,他原以为清酌是借此机会叙叙旧,但看来不止这个原因。
  “你看看这个。”清酌从包袱里取出一个长条状布包,打开来,是一把匕首。
  匕首长约一尺,鞘为极其罕见的黄金蟒蟒皮所制,匕首本身的材料亦是价值不菲,其上纹路古朴,刀面正反有六道弯曲的花纹凹槽,单侧带钩,很是别致——
  这并不是一把具实用性的匕首,而是一把装饰性的匕首。这把匕首就是清酌从离开时偷袭的三人其中一人身上所得,曲蘖虽说了拿也无用,恐惹是非,但清酌仍是忍不住拿了这有着其中最值钱刀鞘的一把,匕首易藏,曲蘖完全没有发现。而今看来,那时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
  “这把匕首应当是某种奖励或者信物。虽无过多装饰,就这份工艺和制作材料而言,比许多只镶了名贵宝石的玩意要值钱得许多。”刑善出身铸铁世家,本人虽对家族事业不感兴趣,但从小熏陶,对武具眼光极准,在轩壤的工作大多是倒卖,过眼物事多不胜数,这也是清酌来找他的原因之一:“不过这不是我觉得这把匕首很贵的原因。”  
  “你就别卖关子了。”清酌皱了眉,不耐烦地催促。这也是她最受不了刑善的一点。
  “它是个古董。”刑善眯了眼:“而且制造的年代……”他将匕首拿起来又看了看:“在四百年以上。”
  “……”清酌愣了愣:“你这半吊子的古董鉴定准不准?”
  “我就算是个半吊子,也看得出这是个古董。”刑善没好气道,他虽不算此道高手,但水平也不至于是半吊子:“另外这玩意虽然很值钱,不过现在应该没什么人买。属于有价无市。价低了亏,价高了卖不掉。你要想让我给倒卖出去……”他顿了顿,为难地看着清酌:“基本是不可能的。”
  “我没叫你卖掉。”翻了个白眼,清酌道:“我是说,你看得出这匕首的来路么?”
  “这匕首不是你弄到的么,你反而问我来路?”
  “路上随便砍了个人翻出来的玩意,你要我怎么知道来路?”
  “随便砍个人就能翻出古董……你清酌还真是个剪径的材料,要不要考虑干回老本行算了,比在年有钱途多了。”刑善知道清酌不便细说,便也不再这问题上纠缠,转而道,“若是在飞廉的地盘上,这大概是个很古老的家族的东西。匕首柄上的磨损很光滑,说明常常被人带在身边,应该是某种身份象征或者家传的赏赐,这样的家族在飞廉数量不少。你也知道,在飞廉没个几百年的家族史是件很掉价的事情。就算战乱导致家族史不可考,怎么瞎扯都要弄出几百年来。不过这匕首放在四百年前也是很值钱的,虽然这个家族现在怎么样了不好说,至少在四百年以前,不是望族,也是巨贾。”
  “那……能查出来么?”
  “需要一点时间。”刑善说着让手下人拿来了纸墨,将匕首拓印了下来:“匕首你留着。最好不要给别人看了。”刑善何等样人,清酌虽然一路遮掩,也猜出这匕首的来历跟斑鸠有关系,倒卖只是玩笑话,他们这些活在暗处的人,一旦站在明面上,离死也就不远了。
  清酌沉默。她的身份没猜错的话,其实已经暴露,对方死了人,是年干的,这一点太明显掩盖不掉。但不能肯定行踪是否暴露,毕竟对方也没法像官府一样到处张贴通缉布告,暂时还是不必担心太多:“我明白。你也小心。”
  “这个自然。”刑善点头,“算来我们很久不见了,乘此机会,好好喝上几杯?”
  “必须的。”清酌笑道。
  
  清酌当然知道匕首的事情,或者说匕首背后那个家族的事情非同小可。惹上年,惹上斑鸠,这样一个家族不能不让人警惕。
  年里没有精于此道的高手,不过各自有着各自的门路。清酌跟刑善并不是因为年中事务认识的,在年之前,他们就已经相识,算是故交,也是清酌难得信任的朋友之一。两人后来因为工作的缘故很少聚在一起,不过彼此聊得开,在这江湖上能有这样的朋友是很难得的,故而也很是珍惜彼此的友谊。
  清酌跟刑善认识是六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刑善还不是轩壤的三当家。当时刑善任务在身,行至半途,就在城外被对手派来的人截住,缠斗间,突然横□一个女孩子,他也不及想太多,两人联手很快就将对手打退。
  这个女孩子就是清酌,清酌那时入行不久,对杀人还很忌讳,虽然出刀果决,却刀刀避开了要害——
  刑善没能认出云鹊,只能粗略分析那是把好刀,使的一手好刀法,他当时想的,就是这人是个人才,一定要拉她入伙!
  可当对手都被打跑的时候,他却发现她的刀对准了他自己——
  “咳,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这过。”女孩子顺手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留下买路财。”  
  结果没有悬念的是两人打了一架,清酌不敌刑善败了下来,她刚过十三岁,才继承云鹊刀一年,经验尚浅,哪比得过刑善。刑善那年二十三岁,已经出师在江湖上爬滚七年了。
  后来他问了清酌才知道,清酌打的根本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者主意,她是看那么多人抢一个,想他肯定有不少值钱的玩意,她年少轻狂未尝败绩难免托大,若是现在,非等杀个两败俱伤不可。 
  之后两人不打不相识,同行到了下一座城,刑善交了任务,两人在城里好好玩了几天。他借机邀请清酌入伙,不过清酌给拒绝了。
  再后来清酌四处云游,刑善也是行踪不定,直到刑善成了三当家,可以不用再跑来跑去的时候又见到了清酌,不过那时清酌已经加入了年,开了杀戒,他不好挖角,也觉得清酌已经不太适合轩壤,遂放弃了拉她入伙的念头。
  没了上下级的约束,两人又是旧识,很快又熟络起来。  
  
  两人许久不见,相互聊着工作上的事情,倒一倒苦水,转眼就近了日暮。
  清酌起身告辞,准备回客栈。
  走到一个巷子口的时候,隐隐听到内里争执的声音。
  男女皆有,人数在四人左右。
  仔细听了听没听清是什么,似乎是在争执,其中一个女声让她觉得无比熟悉,眯着眼想了想,还是没想到。
  她喝多了些酒,脑子有些不清楚,没打算再多想,摇摇头不想管太多,抬脚正打算走,巷子里却走出了个人来,她定睛一看,愣了愣:“阿蘖?”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曲蘖。曲蘖见了清酌也是一怔,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里……”  
  话音刚落,巷子里又走出两名男子,走前的男子二十来岁,衣着华贵,尤其腰间缀着的白玉环,一看便知不是俗物。走后的做仆从打扮,步伐沉稳,是个练家子。先出来的男子看了一眼清酌,对曲蘖皱眉道:“你认识她?”
  “嗯。”曲蘖不耐地应了一声。那男子又摇头道:“你怎么都结交这种人……”
  虽然略有醉意,他语气里的鄙夷清酌还是听得出来的,看样子这人跟曲蘖是认识的,清酌不好发作,只皱了眉,对曲蘖点头道:“先走一步,你们慢聊。”
  “等等。”曲蘖却叫住了她:“我跟你一起走。”
  清酌听曲蘖这么一说,猜曲蘖跟那男子定是闹了什么不愉快,她心里本就不舒服,更不想跟他们扯上什么关系,足下顿了顿,含糊地应了一声,继续往客栈走去。
  “阿蘖……”男子听曲蘖这么一说,显然不快,他伸手拦住曲蘖,摇头道:“你看你现在的样子……”
  曲蘖皱着眉,这次没有回话,只是拨开了男子的手,加快步子赶上了已经渐行渐远的清酌。




☆、三、过去

  来福客栈。地字三号房。
  清酌躺在床上,觉得有些头疼。她酒量一向很好,但刑善上的酒自然不会是台面上那些,现在后劲又上来,只觉得脑子发胀,睡也睡不着,起也不愿起。瞥了一眼很自然地坐下在喝茶的曲蘖,终于无可奈何道:“我跑我这做什么?我想睡了……”
  “那你睡吧。”
  “……”
  “……”
  “……”
  “你睡了没?”
  “……”
  曲蘖长长叹了口气。
  “好了,你说吧……”清酌爬起来,一手扶着脑袋,“有什么一次说干净了……”
  “刚才那人是我哥哥。”
  “哦。”
  “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哦。”
  “你能不有点激情?”
  “嗯!”
  “……”曲蘖不说话了,她直接走过去坐在了清酌的身旁,然后捏住她的脸:“你醒了没?别告诉我你身上这点酒味你就醉了。”
  “对……铺几……”
  
  曲蘖在年里认识的人不多。清酌是一个。
  上次任务一同死里逃生,算是换命的交情,两人的关系自然好了不止一层。那日从闰处离开后,两人在城里闲晃几天,报酬一到手,就各自“散心”去了。
  这一次来轩壤,曲蘖只为凑个热闹,不想竟遇上了自己的哥哥。
  “话说回来。”清酌揉了揉额心,“年里的人,跟过去还能有关系?”
  “所以说我也很烦。”曲蘖往后一倒瘫在床上,“我是十三岁跑出来的。这都八年了,怎么还认得出我!而且闰也说了的,已经做好了我死了的假象。”
  “……去把闰揍一顿。”清酌推了推曲蘖,见她没有起来的意思,只得放弃。
  “他也说不会跟家族里说。毕竟大家都已经当我死了。不过以他那样子,虽然他不说,别的人没准也能猜出什么。我又不能把他杀了……”
  “下不了手么?”
  “杀了他会很麻烦。我原本……”曲蘖顿了顿,“我原本……是姓姜的……”
  
  姓姜的人很多,这是个古姓,所以各地的分布都有,出名的姜姓人也到处都是。比如十二年前的战事里,桑迁方面的大将,就叫做姜浩。而在飞廉,能让曲蘖说出“杀了会很麻烦”的姜姓人,她无论如何也只能想到那一个家族了。
  ——飞廉联盟的头把交椅,姜氏一族。
  ——当然,说是这么说。八大家族并没有高下之分,只是按照签协议顺序的先后,被人这么一排罢了。
  姜氏族人没有信道,没有矿山,没有商会,没有水路,没有机关术。世人只是明白,飞廉那些鲜少人涉足的地域,也许都有他们的足迹。姜氏一族在飞廉也许不是最古老的,但一定是最有名的医药世家。姜家得以在联盟中占有一席之地,靠的就是这门医术与开遍飞廉的医馆药堂。
  而在江湖上,也有这么一句话。惹谁别惹姜家人,你也许不会死,但一定会生不如死。这里的姜家,指的就是飞廉联盟的那个姜家。是药三分毒,姜家出名的不仅仅是治病的药,更是毒药。
  
  “那你原本叫做姜蘖?”清酌来兴趣了。
  “嗯。不过,孽是孽障的孽,造孽的孽。”曲蘖淡淡道。
  “……谁会给孩子起这名字……”
  “我爹起的。”曲蘖语气仍是淡淡的,“我娘亲是我爹最喜欢的一个妾,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我爹重男轻女,又觉得是我害死我娘亲的,给我起名的时候只丢下一句造孽就走了,所以么,我就叫做姜孽了。其实仔细想想看,姜孽姜孽,总比姜造孽好听。至于曲么,是我娘未嫁时的姓。”
  飞廉女子嫁人要在娘家姓前挂夫家姓,这是习俗。近年这样的人少了很多,只在刻碑的时候这么刻,平日叫着还是原本的名姓。不过这些望族的规矩自然是麻烦一些。
  “不过么。也还好我是个女孩子。我若是个男孩,指不定还未长大就被那些什么什么妻啊妾啊的给害死了。听我大伯说,我爹娶了二十多个,但好像男丁也就只有那么几个而已,多数是小时候就死了,傻子都明白怎么一回事。比较好笑的是我爹管不了也懒得管。”曲蘖继续道。  
  “……你爹也算个人才。”
  “更人才的还在后面。他居然还是族长。你说吧,连自家后院都管不了的人,你指望他管什么家族?我看姜家算是完了。”
  “……那你又为什么跑出来?”
  “这个要从我大伯说起。我爹跟我大伯关系很好。那时候大伯是族长,但是一直在外面,很少回家。我三岁才见到我大伯。据说大伯在执行很危险的任务什么的,家族里虽然学医的也有,但是一些珍稀的药材还有仇家之类也需要习武的人,我大伯就是。大伯把我送到他的一个朋友那习武就离开了。家族里的生活我还蛮讨厌的,离开了倒是很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伯会特地带我离开,不过去训练的人以后都是要为家族尽死力的,所以目的么,这也难说。  
  我十三岁的时候,我爹让人来接我。我才知道大伯在我六岁的时候就失踪了。现在也没消息,估计是死在外边了吧。然后么,我爹当族长了,家族前途堪忧就是。我想他要我回去也没什么好事,师父的意思么,又是只负责训练别的不管,跟他打听了一下,似乎是要我跟谁谁谁成亲,想来别的姐姐妹妹有娘疼,拿来开刀的当然是我。想来想去不舒服,我就跑了。”
  “……这么简单!”
  “当然期间的辛苦我是不会跟你说的。”曲蘖翻了一□,“后来,我就遇到了闰。才知道是师父帮我联系的。他老人家是个大好人,不知道欠了姜家什么债给姜家做教头。这回算是我欠他的。”
  “我可不觉得加入年是什么好事。”清酌翻了个白眼。
  “至少有自由。”曲蘖道,“这东西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那你那个哥哥又是怎么回事?”
  “他么。读书读傻了。满脑子不知道装的是什么。可能看我没娘亲了,就比较偏袒我。在家族的时候被欺负总护着我,因为是难得几个男丁,他娘亲又很是有些手段,没人敢惹。不过因此他娘亲看我很不顺眼就是了。后来逃跑也让他帮了一把。不过么,你也知道望族这个玩意……”
  “所以我才讨厌人总分三六九等。”无力的往后一靠,清酌不甘心道:“我看起来就这么挫?”
  “……起码看不出是上流人士,他的出发点也是好的……”
  “你看起来就很上流?!”
  “问题是他认识我……”
  “哼……”清酌撇过头去。
  曲蘖看了只觉得好笑,摇头道:“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能认出我。”
  “我看他也三十好几的样子了吧,没准他见过你娘亲,没准他对你娘亲有意思,没准你跟你娘亲长得很像……”
  “我就不说你这想法有多俗了。虽说我出生那年他十五岁,我娘亲也不过十六,所以的确有那么些可能。不过这都多少年了,再怎么有意思也该忘了长什么样了。”
  “我这不就这么一说么。”清酌耸耸肩,道:“对了,你说来轩壤凑什么热闹?”
  曲蘖惊奇地看了清酌好一阵,才道:“你不是来凑热闹的,你是来做什么的?”
  清酌摇摇头,掏出匕首地给她,将此行目的与她说了。曲蘖拿了匕首翻看片刻,道:“这东西当时我们没见过。”
  “翻干粮的时候翻出来的。”清酌道。“你起先不是说最好顺走么,我就没跟你说……”
  “花纹看上去似曾相识,但我一时想不起来了。也可能是记忆错误……你那个朋友可信么?”
  “可信。”清酌点头。
  “那就好。”曲蘖把匕首还给她,道,“我来轩壤是为了凑一个热闹。原以为你这样的人一定会知道的,哪晓得你居然不知道。”
  “你怎么跟我那朋友一样讨厌!再卖关子我就踹你下床。”清酌瞪眼。
  “你听过轩辕阁么?”
  “有点印象……我似乎在哪看过……”清酌摸摸下巴。
  “你跟刑善是旧识,他居然没带你在轩壤好好转转?轩辕阁就在这轩壤的地域内。位于轩壤的中心圆环内。”轩壤中心区是一块圆形的平地,围绕平地有一圈建筑,这是为了表示不偏袒任何一方所做的设计,“不过平日里,它都是不开门的。”
  “带是有带过……介绍那么多,谁还记得……”清酌摸摸鼻子,似乎想起了一点来,“好像是什么……拍卖?”
  “没错。”曲蘖点头,“半年一次,为期十天的拍卖会。各国的稀奇玩意都会出现。我想着闲着也是闲着,托朋友弄了个金帖,就过来凑凑热闹了。”
  “……也对。这得要金帖。”清酌想了想,“不过这好办,毕竟这算是轩壤的地盘……”
  “拍卖会四天后开始。应该来得及。再说治安是由轩壤负责的,实在不行让你混进去总还做得到的吧?”
  “我明日去说说……”清酌打了个哈欠,眯了眼,“我真要睡了。”
  “哦。”曲蘖爬上床躺好。
  “给我下去!”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下去!”
  “我刚说完悲惨的过去,你就不陪陪我?”
  “悲惨你个头!”
  “小气……”曲蘖撇撇嘴下了床,临出门的时候想起了什么,回身问了句:“话说回来。你原本叫什么名字?”
  “……云清酌。”
  “……你爹看起来也是个人才……”曲蘖小声嘀咕,心道又一个不愿要自家姓的人。
  “什么?”清酌歪歪脑袋,没听清。
  “没什么……”
  “……”




☆、四、轩辕阁

  轩辕阁坐落在寸土寸金的轩壤圆环中心区。
  两间楼房的缝隙里,有一座不宽的木质楼梯。楼梯口有竹帘垂下,往往还被两边茶馆或是酒楼的牌子遮住,并不显眼。
  ——这就是轩辕阁的入口。
  轩辕阁严格的来说,并不是阁。
  尽管它的确是按照阁楼的标准来建造的。
  沿着入口往上走大概两层楼的高度,再往前一段平路,会出现一个向下的回转楼梯。向下三层左右,就抵达了轩辕阁的最上一层。
  ——没错,轩辕阁的地址就在轩壤中心区圆形平地之下,是一座地下三层的圆形阁楼式建筑。
  入口一共三个,分别位于飞廉,东昆,曲陌方向。    
  轩辕阁每年开两次,分别在四月初与十月初。
  无品种限制,也无来历限制。
  轩辕阁对物品持有者完全保密。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这是一个摆上台的安全的销赃场所。
  ——只是。轩辕阁并没有保密购买者的义务。
  
  无论圆环区多么寸土寸金,最值钱的那块地,还是让轩辕阁占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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