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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碟-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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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凌宇!”花纤盈叫道:“你是不是害怕金牛宫找你麻烦,才不敢承认?你还是不是一个男人?”
    楚凌宇叹道:“这不是麻烦的问题。没有影的事情,你教楚某如何承认?”
    花纤盈眼圈一红,泫然欲滴道:“好啊,你欺负我,你帮着他们一起欺负我!”
    在座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眼下的地步,金裂寒清清嗓子道:“小公主,你和楚公子的事,不忙在此解决。昨天你登门造访老夫,说要找金牛宫的一个人算帐,这人是谁,你现在可以说出来了。”
    然后他向楚凌宇平和道:“楚公子,事关敝宫的内务,请你和几位同来的朋友,到隔壁的小厅里用茶歇息片刻。”
    楚凌宇深知其中忌讳,起身道:“楚某告退。”
    白老九不情愿地咕哝道:“什么嘛,听听又有多大的关系?”
    白老七附和道:“不就是绑架么,干么弄得紧张兮兮的?”
    邙山双圣一边发着牢骚,一边仍然随着楚凌宇和黎仙子,在两名金衣卫的看护下离开大厅。
    “砰”的闷重一响,两扇正门徐徐合起,八名金衣卫肃然侍立,守在门口。
    木仙子冷哼道:“盈儿,大胆地说,是谁劫持了你?一切有本宫替你做主!”
    花纤盈眨眨眼睛,眼圈不红了,忿忿道:“金宫主,我说出来了,你也未必会拿那人怎么样。”
    金裂寒木然道:“你信不过老夫?”
    花纤盈一咬贝齿,道:“好,说就说。劫持本小姐的幕后主使,就是你金宫主的嫡亲兄弟,金裂石!”
    “血口喷人!”金裂石沉声喝道:“是谁唆使你嫁祸老夫的?”
    金裂寒摆手,道:“裂石,不要激动。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如果这事不是你做的,又何必害怕别人嫁祸?”
    木仙子冷冷道:“金宫主,你这话似乎有些含沙射影的味道啊。盈儿和令弟素不相识,无怨无仇,好好的为什么要嫁祸陷害他?无风不起浪,令弟心里当真就没一点鬼么?”
    金裂石怒道:“老夫光明磊落,心里能有什么鬼?正如木仙子所言,这丫头和我之间素无冤仇,却突然莫名其妙跑出来陷害老夫,多半是背后有谁在教她吧?”
    花纤盈娇哼道:“本小姐是那种听人使唤的人么?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才来找你算帐。”
    邓不为道:“花小姐,你指责我二叔暗中命人将你绑架,可有真凭实据?要知道,这事非同小可,绝不能捕风捉影,视同儿戏。”
    花纤盈瞪眼道:“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像他这样的老狐狸,又岂会交给本小姐什么凭据?但本小姐曾亲耳听到劫匪说过,他们是受了金牛宫某人之托,不希望我与邓宣成亲,才暗中下手绑架。难道,你还要本小姐把说这话的人找来对质?”
    邓不为追问道:“花小姐,绑架你的人现在何处,你可晓得?”
    花纤盈叫道:“你在说什么,我跑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难道还要负责跟踪盯梢,让他们再抓我回去吗?”
    邓不为失望道:“这么一来,就很难验证花小姐的话是否真实了。”
    花纤盈怒道:“你怀疑本小姐在撒谎?我为什么要撒谎?”
    金裂石冷笑道:“这一点你心知肚明,就不需要老夫说破了。”
    木仙子道:“虽然那些绑架盈儿的人已经躲起来了,可有一件事情足以证明她没有说谎。那天劫持盈儿的神秘人物,曾经和敝宫的护卫交过手,施展的正是‘焚金神掌’。本宫很想知道,除了贵宫的高手之外,还有谁会这套掌法?”
    裘一展接口道:“更蹊跷的是,小公主失踪后,不为派出去追查的手下,第二天就被人将人头割下送回来,其中还有老夫的至交好友丁鸣丁护法。
    “他们的行踪、路线,只有金牛宫内部少数几个人清楚。如果不是有内鬼,怎么可能让人如此轻而易举的一一准确截杀?”
    坐在他下首的麻奉秉嘿嘿一笑,道:“裘兄,你指的内鬼是谁,不妨直说。”
    邓宣突然大声问道:“麻护法,宣儿想向您老人家打听几个人的下落!”
    麻奉秉抬抬满是麻点的老脸,缓缓道:“大伙儿正在推敲青木宫小公主被劫之事,与此无关的话题,不说也罢。”
    金不坚道:“麻护法,宣儿还没开口,你怎么就确定他的话,一定和咱们讨论的事情无关?宣儿,你想问什么?只管说出来!”
    邓宣道:“我想知道,麻护法去年从雾灵山招揽的吕岩等人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一连多日看不到他们的踪迹?”
    麻奉秉道:“前些日子,老夫派他们出宫办些私事,这也需要向孙少爷报告么?”
    邓宣朗声道:“什么私事?他们是受你指派来刺杀本少爷,可惜运气不好,反把自己的性命丢了。麻护法,大丈夫敢作敢当,有种你就别否认!”
    邓不为亦是首次听说这事,目光森然凝视麻奉秉,徐徐道:“麻护法,这难道也是宣儿在含血喷人,诬陷您老?”
    木仙子咯咯笑道:“好得很啊,绑架盈儿、刺杀邓宣,双管齐下让人叹为观止。只是你们金牛宫内部纷争,为什么要牵扯上我大哥的孙女?金裂石,你也做得太过分了一点!”
    邓不为望向对面的铁律堂堂主金不徇,道:“你是掌管敝宫刑律的堂主,如果有人做了这些事,依律应当如何惩处?”
    金不徇是金裂石长子,当然不会帮着邓不为反咬自己的父亲。
    他摇头道:“不为兄,截至目前,所有对家父的指责,都仅限于道听涂说的传言,没有确凿的实证,恐怕还不好定罪。”
    木仙子手抚血狸,哼道:“事到如今,还想狡辩?金宫主,今天贵宫无论如何也要对盈儿被劫之事,给青木宫一个交代!”
    金裂石蓦然纵声大笑道:“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邓不为,你和青木宫精心布局,陷害老夫,不就是垂涎宫主宝座么?大哥,你英雄一世,能眼睁睁瞧着外人,嫁祸凌辱和你患难与共一百多年的亲生兄弟?”
    金裂寒缓缓道:“不为是我的女婿,并非外人。宣儿和花小姐的话,也未必是在嫁祸。二弟,当日老夫让你闭门自省,已是给了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为何你要置若罔闻,一错再错?实在太令人失望。”
    金裂石一寒,冷笑道:“我明白了。有人陷害我,其实最高兴的人应该是你才对,你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现在万事具备,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
    金裂寒棱角分明的古铜色面庞上,波澜不惊。从他的眼眸中,更看不到对金裂石的愤怒与激动,只有高深莫测的冰冷,冷得像一块冰。
    “你太激动了!”他的话仿佛是在宣判金裂石的死刑,语气里没有透露出半点喜怒地命令道:“对你的事情,老夫会有一个公平的处理。”
    “公平的处理?”金裂石站起身,哈哈一笑,目光刺穿半座大厅,落在金裂寒的脸上道:“是想让我自决吧?可惜,我不是傻瓜!既然你们已经决心要除去老夫这块绊脚石,那我也没有必要继续待在这儿了!”
    如有默契般,坐在金裂石身后一排的金牛宫十余名高层人物,包括金不徇、麻奉秉在内的所有人,也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大厅的氛围,猛然从喧嚣的争执陷入一团奇异的死寂。
    这样两种截然不同的氛围差异,显得那样强烈,以至于每个人都能从轻轻拂过的微风中,嗅到紧绷的火药气味。
    金裂石没有动,他不相信金裂寒会这样轻易的容许自己走出大厅,所以他在等。
    然而金裂寒的目光里却多了一丝奇怪的东西,好像是惋惜,好像是悲伤,却同样的一动不动,静默地坐在椅子上望着他。
    风,从每个人的面前消失,空气无声无息地凝固,压抑在各人悄悄跳动的心上。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许久之后,邓不为扫视金裂石身后的十余名金牛宫高手,冷冷道:“都坐回自己的位子。宫主没有发话,谁教你们站起来的?”
    “邓不为!”金不屈厉声大喝道:“上回你暗杀金某的旧帐咱们还没有算,你还有脸在这儿狐假虎威,摇头摆尾?”
    邓不为寒声道:“没有宫主的命令,谁也不准动!”
    金不徇嘴角上翘,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向身旁金不破传音入密道:“二弟,准备动手!”
    金不破轻轻点了点头,利用麻奉秉的身躯遮挡,将双手悄悄插入腰间的皮囊。
    金裂石似笑非笑,望向邓不为说道:“老夫现在就要从这里走出去,你又能拿我怎样?”
     
   
第九章 自残


    
    邓不为似乎忘记了,主位上威风凛凛坐着的是金裂寒,而不是他。
    在这个时候,仿佛他才是金牛宫的一宫之主,金裂寒不过是摆在那儿的一尊铜像。
    他微微地一笑,悠然道:“二叔,我是好心劝你,不信,你可试着往厅口走三步,看看会发生什么。”
    “哼!”金裂石的鼻子里重重一哼,毫不犹豫地迈开宽大的步伐,朝着厅口走出第一步。
    身后追随他的金牛宫高手扇形散开,护翼在他的两侧,随时准备迎接扑面而来的搏杀。
    “砰!”金裂石的脚步声放得很重,迈出了第二步,距离厅口却仍有八丈的距离。
    邓不为的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注视着全身绷得如一杆标枪似的金裂石,不再阻止,也不再说话。
    第三步迈出,金裂石的身躯停住,侧脸微带讥诮与轻蔑望向邓不为,目光中只有一种意思:“我已经迈出三步了,你又能如何?”
    邓不为笑了,轻轻道:“二叔,现在幡然醒悟、悔过自新还来得及。这是最后的机会,我劝你千万不要再错过。”
    金裂石哈哈笑道:“邓不为,你想留下我们,只怕也要付出承受不起的代价!”
    邓不为端起茶盏,看了眼金裂寒。
    金裂寒缓缓道:“不为,这事交给你处理。不要杀太多的人,留裂石一条命在。”
    金裂石怒极而笑,宏声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金裂寒,你够狠!不徇、老麻,我们走,看谁敢挡住老夫的去路!”
    鹤翼形的阵列重新启动,每个人都将手握在了自己的魔兵上,真气布满全身,簇拥着金裂石,慢慢向厅口移走。
    厅门,成为了双方的生死线。
    走出去,金裂石就能立即调动忠于他的部下,逼宫反扑。
    几十年的苦心经营,他有足够把握,控制住金牛宫近一半的力量,绝对能够放手一搏。即使失败了,也可以远扬千里,等待东山再起的一天。
    邓不为低低叹息道:“二叔,你太自信了。”低头吹一吹杯中的热茶,他竟再不看金裂石等人一眼,面庞被冒起的蒸气笼罩。
    “噗─”金不破突然出手了。他的手里握的是两把“碧雾红砂”。碧色的烟,红色的砂,画般盛绽,却足以要去任何高手的性命。
    但他攻击的目标既不是邓不为,也不是金裂寒,居然将两把碧雾红砂分射向身边的金不徇与麻奉秉!
    近在咫尺的距离,更料不到金不破竟会反戈一击,两蓬殷红色的毒砂卷涌着浓郁的碧雾,结结实实打中了金不徇与麻奉秉的背心。
    细小的沙粒破开金不徇的衣衫与肌肤,渗入他的血管,一股奇异的麻木感觉瞬息传遍全身。
    有一刹那,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甚至不明白,身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当他醒悟到自己嫡亲的弟弟,竟将一把碧雾红砂尽数打入自己后背的时候,舌头已经失去了知觉,僵硬地回过头来,用愤怒与惊骇的目光望向金不破最后一眼,喉结微弱地滚动几下,轰然倒地。
    “砰!”麻奉秉的身体在稍作挣扎后,直挺挺地栽倒在金不徇尸体旁。
    两个人的脸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头努力向后扭动,露出死不瞑目的双眼。“嗤嗤”碧烟蒸腾中,面部的肌肉开始迅速地腐烂,化作脓水一块块地从脸上剥离,随之是脖子、胸口、四肢─
    在一阵骇然惊呼后,竟再没有人能发出声音。几十双目光,聚焦在金不徇和麻奉秉的尸体上,静静看着它腐化成惨绿色的黏稠脓汁,沿着大理石地面的缝隙向四周蔓延流淌,把一块块石板腐蚀出无数的凹坑。
    金不破已退到三丈外,孤零零地一个人伫立着。他的手又伸进皮囊,准备抵挡来自金裂石等人,暴风骤雨般的报复反噬。
    然而金裂石一动不动,一下苍老了许多,似乎肩头蓦然压上了万钧的岩石,挺直的腰渐渐松弛弯曲。他目不转睛望着自己长子的尸体慢慢化成脓水,熟悉的脸渐渐在眼帘褪淡消失,精亮的眸子里,蒙上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
    “为什么?”他的嗓音压抑而沙哑,缓缓抬起头问道:“你能告诉我原因么?”
    空洞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愤怒,甚至没有责怪与怨毒,金不破的心却依旧一寒。他的手紧紧握住碧雾红砂,仿佛是想从它们身上,寻找到与金裂石对抗的勇气,一声冷笑道:“你又为什么一心想杀死大伯,好取而代之他的宫主宝座呢?”
    “竟是这个原因。”金裂石的脸上,竟露出一缕怪异的笑容,不是恨,也不是怒,竟含着一丝悲哀,一丝怜悯望着自己的儿子,回答道:“你杀死了不徇,最后又能得到什么呢?”
    “得到尊严,得到权力,得到报复的快感─”
    金不破仿佛是想掩饰内心的畏惧,声音越来越响,最后宛如野兽般地嚎叫道:“你的眼里从来就只有金不徇,我做任何事情,得到的永远只是你的喝斥教训!即使你成功了,将来的金牛宫也是我大哥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活得连一条狗都不如,甚至连我的儿子,也可以任由你把他打得遍体鳞伤,死去活来。而我、而我还要大声叫喊打得好!”
    金裂石静静地听着,直等金不破的嗓音变得声嘶力竭,才问道:“说完了么?”
    金不破的手在颤抖,剧烈喘息道:“你想杀我是不是?那就来啊!”
    金裂石深吸了一口气,残余的碧雾被他吸入又呼出,吹向虚空。
    “你弄错了一件至关紧要的事情,我的好儿子。”金裂石回答道:“我的位子,迟早有一天会传到你的手上,而不是你的大哥。不徇太老实,根本不是我理想的继承人选,所以,我才会对你有那么多苛刻的要求,因为,我要你将来能成为金牛宫之主!”
    金不破咬牙吐字道:“你撒谎─”
    金裂石摇头道:“到了现在,我还有必要骗你么?我一共只有两个儿子,疼的是你大哥,赏识的是你。可你却亲手杀死了他,也断送了我们所有人。不破,我还是高估了你。你太傻了─”
    金不破面色苍白,死死盯着金裂石,回答道:“傻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如果你早点告诉我这些,就根本不会有今天!”
    金裂石哑然失笑道:“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一直隐瞒着,不肯说出来么?”
    金不破哼道:“不过是想故弄玄虚,让我和大哥为了你的野心卖命!”
    金裂石道:“你错了,我不说,别人都会把目光对准不徇。这样,你会更加安全。傻小子,我是在保护你。”
    金不破呆住了,喃喃道:“你骗我,你在骗我─”
    金裂石道:“不论你信不信,如今都已无关紧要。我漏算了一步棋,就该愿赌服输!”说完,他高大的身躯骤然掠起,一对金枪从背后吐出,雷霆万钧激射向金不破的胸膛。
    金不破脆弱的心理防线,早已在金裂石的话语中一点一点地被击溃,紧绷的神经不自觉地衰弱到最低点。
    当看到金裂石毫无征兆地向自己出手,他只是近乎本能地吼道:“你不要再逼我─”
    “噗─”两把碧雾红砂挥手撒出,涌向金裂石飞袭而来的身躯。
    金裂石宛如着魔,没有招架,也没有闪避。两蓬碧雾红砂完全打中了他的身体,但那对耀眼夺目的金枪,也挟着锐利的呼啸,深深扎入金不破的胸口,从背心透出两截滴血的寒锋。
    众人惊叫声中,金不破凄厉地嘶吼,用双手抓住金枪,望向近在咫尺父亲的脸。
    金裂石满脸绿气,神情镇定而冷静,只有那双眼眸里,透露出深深的悲哀与绝望。他松开双手,低低在金不破的耳畔道:“走好,我的傻儿子─”
    “扑通!”金不破连枪带人,仰面摔倒在大厅中,距离他兄长的尸体仅仅三丈远。
    金裂石颤巍巍转过身躯,嗓音依旧宏亮道:“金裂寒、邓不为,你们赢了。老夫自我了断,不再劳费你们的力气。我的手下,只要不再抵抗的,希望你们给他一条生路─”
    金裂寒无动于衷道:“你放心,我会考虑。”
    金裂石凄然一笑,俯身抱起金不破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向金不徇。脸上的肌肉开始腐烂,走向生命终点的最后一刻,他不再有任何的感觉。
    “砰!”破损的身躯终于一头栽倒,他枕在金不徇的半截尸体上,怀里紧紧抱着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另一个儿子。
    许久,所有人都失去说话的兴致。
    花纤盈的双手捂住眼睛,不敢再目睹这出落下帷幕的人间惨剧。但,这仅仅才是一个开端。
    “放弃抵抗、听候发落的,邓某可以宽大处理。”邓不为的神情里充满胜利者的温和,宣布道:“有谁想负隅顽抗,金裂石父子就是前车之鉴!”
    厅门前的十余名金裂石心腹相顾无言,谁也不愿第一个表态。
    “怎么,都不愿束手就擒?”邓不为冷笑道:“我再给你们最后一点时间考虑!”
    “与其寄人篱下,苟延残喘,不如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去!”金不屈突然高喊道:“有种的,就跟老子走!”
    他拔出一对银钩,疯狂挥动着向厅门大步冲去。背心蓦地一疼,热乎乎的液体从身体里流出。
    低下头,诧异地看到自己胸口露出一截刀锋。他不必回头,已经明白握着这把刀的主人,就是执掌银衣卫的统领卢不邪。
    抽出刀刃,卢不邪迈步走到邓不为的座前,单膝跪地道:“属下受金裂石父子蛊惑,犯上作乱罪不可赦,求邓总管开恩!”
    “很好。”邓不为微笑道:“你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还有谁愿意投降的?”
    剩下的人静默片刻,不晓得是谁带的头,木然而又沉默地,走到卢不邪的身边一一跪下。
    “都坐回原来的位子上。”邓不为志得意满、意气风发地说道:“只要真心投诚,邓某都会全部留用。金裂石父子已死,他们的罪孽当然不该算在你们的头上。”
    “谢邓总管!”卢不邪大声道:“今后属下定全力效劳,以报总管不杀之恩。”
    身边的人眼光里流露出鄙视,默默起身走回自己的座位。
    四名金衣卫忙碌地打扫大厅,场内又陷入短暂的沉默。
    “宫主,小婿这样处理是否得当?”邓不为如同这时才想起金裂寒的存在,摆出恭谨的神色问道。
    “解决了金裂石,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老夫了?”金裂寒缓声说道:“贤婿又打算怎么处置我呢?”
    邓不为的笑容霜结,徐徐说道:“或许,是我该问岳父大人,在小婿替你扫除了金裂石的威胁之后,你又该如何安排我?”
    “飞鸟尽,良弓藏。”金裂寒道:“你是不是很想对我说这句话?”
    “那就要看岳父大人今后怎么对待小婿了!”邓不为挺起胸,迎上金裂寒深邃的目光,突然他有一种很解气的感觉。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俯首贴耳,作出千依百顺的忠狗姿态,小心翼翼地服侍着金裂寒。今天,终于可以挺直腰杆,和对方处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对话。
    而再过片刻,这种平等也会消失。最终,金牛宫只有一个人说了算。
    邓宣傻傻地站在邓不为的身后。金裂石父子的鲜血还没有干透,自己的父亲竟又和外公决裂。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
    金裂寒道:“不论我打算如何对你,你都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吧?所以,就不必再假惺惺问我这句话了。”
    “你总算还不糊涂,至少比金裂石清醒多了。”邓不为回答道:“为了今天,我已经足足等了二十年!”
    “才二十年啊?”金裂寒露出讥笑道:“只算我执掌金牛宫的时间,也已经有将近百年。你终究还嫩了一点。”
    邓不为嘿嘿冷笑,说道:“就算你是棵百年的老树,表面的枝叶再繁茂,根基却早已被蛀空。你还有什么资本来阻挡我?”
    “是啊,剩下来能够听我话的人已经不多了。”金裂寒颔首,环顾厅中道:“加上在座的木仙子,你如今掌握的力量,似乎已足以扳倒老夫。”
    邓不为道:“你算得很清楚。”
    “但是你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金裂寒不疾不徐地道:“至少眼前仅存的三大护法里,除了裘一展之外,你还没有资格让于恒和郝城听命。金裂石的旧部,更加不能指望他们会为你卖命。
    “至于木仙子和几位青木宫的贵客,我猜你和他们之间,不过是利益交换,他们也未必肯全力以赴对付老夫。”
    木仙子咯咯笑道:“金宫主老而弥坚,说得本宫由衷心服。看来稍后邓总管和咱们对您还需费一番手脚,才能大功告成。”
    邓不为摇头道:“岳父大人,你真的穷途末路了,居然妄想用三言两语恐吓住小婿。即便你说的都是事实,又有几个人能够为你卖命呢?”
    “不多,的确不多。”金裂寒稳如泰山的坐着,回答道:“好在还有几个─”
    大厅两边的侧门,缓缓走出四名须发皆白的褐衣老者,老得仿佛连路都走不动了。
    邓不为的神情好似见了鬼一样,呆呆望着四名老者走到金裂寒的身前,喃喃道:“不可能,他们四个不是已经死了?”
    木仙子的眼睛也直了,像她这样岁数的人,除了聋子和白痴,谁都听说过“金褐四雁”的名字。
    这四个老人真实的名字,很少有人能够记得,人们称呼他们时,通常叫做:金战雁、金无雁、金不雁、金胜雁。合在一起,那就是“战无不胜”!
    如果算辈分,邓不为理当恭恭敬敬向这几个老头喊上一声叔公。
    在金牛宫的传说中,他们曾经是超脱于金裂寒之上的元老级人物,却尽皆战死在逆天宫一役中。
    传闻不可信,邓不为任何时候,都没有比现在更加愿意相信这句老话蕴涵的道理。当他拜入金裂寒门下的时候,这几个老家伙,就早已是传说级的人物,自己给其中任何一个人提鞋都不配。
    纵然现在,他的心里也同样充满惊骇,再说不出一句话。
    “我原本是打算用他们对付金裂石的,没想到最后用在你身上。”金裂寒淡淡地说道:“就凭这一点,邓不为,你已可自豪。”
    我自豪个屁!邓不为忍不住在心里骂出脏话,嘴巴中像吃了半斤黄连一样发苦。
    “昨晚,城舞已经离开金阳堡。你本不该这么心急的,也许是你太得意忘形了。”金裂寒的声音,一记一记击打在邓不为的心头上。
    “当然,在你看来,万事已经具备,有十足的把握把老夫和裂石除去。”金裂寒说着摇摇头道:“你还是嫩了点啊,贤婿!”
    邓不为吐了口气,说道:“我的确没想到他们还会活着。不过,你也有漏算的地方!”一挥手,掌心中窜起一支殷红色的火炮,“砰”地轰破屋顶,在数十丈的高空洒散出绚丽的烟火。
    “不用一盏茶的工夫,青木宫的高手,就会在我属下的引领下杀进大厅。金褐四雁固然厉害,可也挡不住千军万马吧?”邓不为一口气说完,头顶碎落的粉尘沙沙洒到他的身上。
    “好,好,你和青木宫是彻底勾结上了!”金裂寒的眼里终于闪过一丝诧异,冷冷道:“贤婿,我再送你最后一句话。请神容易送神难,天底下没有人是傻瓜,甘心被别人当枪使!”
    邓不为冷笑道:“这个小婿自有分寸,不劳岳父大人费心。”
    “爹爹,您真要和外公动手么?”邓宣叫道:“他可是我的外公啊!”
    “蠢材!”邓不为一把推开邓宣道:“我不杀他,他也要杀我。到现在你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么?”
    金裂寒哈哈大笑,站起身道:“自从逆天宫一战后,整整二十年老夫没有出过手,今天就让我再开一次杀戒!”
    虽然与金裂寒相隔十数丈,但邓不为与木仙子依旧同时感觉到,凌厉的杀气扑面涌到,情不自禁地随之起身,铿然拔剑。
    “四老,请你们先清理邓不为,其他的人由老夫解决!”金裂寒豪情万丈,无视脚下无数双虎视眈眈的眼睛,沉声吩咐道。
    出人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金褐四雁并没有动,站在最接近金裂寒位置上的金战雁,用微弱的声音慢吞吞道:“对不起,裂寒,这次,我们不能听你的了。”
    邓不为惊喜交集,情不自禁纵声笑道:“岳父大人,你已众叛亲离,穷途末路了!”
    金裂寒彷如不闻,双目瞳孔渐渐收缩,凝视金胜雁道:“你们,居然会投靠邓不为?”
    金战雁摇摇头道:“他算什么东西?”
    金无雁接着道:“也许他根本就不是个东西。”
    金不雁悠然道:“裂寒,跟我们走吧。”
    金胜雁最后道:“我们替你输导经脉,散去灵台积郁的魔意。你至少可以活到和我们一样老的时候。”
    金裂寒俯视厅中众人,缓缓道:“你们还有谁想背叛老夫?”
    于恒和郝城一起高喝道:“我等愿随宫主出生入死,赴汤蹈火!”
    “唰─”在他们周围,二十多名金牛宫高手整齐划一地起立,与对面的邓不为一系壁垒分明,遥相对峙。
    金裂寒的目光依旧寒冷,注视于恒与郝城道:“你们跟着我,很可能会死。”
    于恒大笑起来,花白的钢须簌簌震颤不以为意道:“属下的这条命就是宫主给的。今天死,我已多赚了六十年!”
    郝城白皙的面庞亦露出满不在乎的笑意道:“能和宫主同生共死,属下还有什么可以抱怨?”
    邓不为嘲讽的眼神扫过他们,呵呵笑道:“岳父大人,你果然比金裂石强了许多。至少,厅里还有这么多愿意为你殉葬的手下!”
    金裂寒冷冷道:“金裂石的身边,也还有一个金不屈。你的身后,又有谁?”
    裘一展嘿嘿笑道:“宫主,这时候你还想离间我们?”
    金裂寒轻蔑一哼,回答道:“你们不配!”
    裘一展被他的目光看得一颤,竟不敢再反驳半个字,低头移开视线。
    金胜雁道:“裂寒,难道我们只能用另外一种方式带你离开么?”
    金裂寒“呼─”地甩飞身后大氅,说出一个字:“来!”
     
   
第十章 血与泪


    
    枭雄迟暮,只要那一颗坚硬冰冷的心还在铿锵跃动,纵然是战无不胜的金褐四雁,不能也不敢有一点的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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