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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恩-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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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他——试着去爱别人?
  严知恩胸口一阵闷痛,凛着脸道:「看来严君临把我那堆荒唐的烂桃花也说了,怎样?瞧不起我吗?我就是这种烂人,只玩得起性爱游戏,没有束缚,玩完一拍两散,很好啊,谁也没负担。」
  口吻近乎赌气,没发现严君离神色有一瞬的僵凝。
  当年……也让他感到束缚与负担了吧?所以现在才会那么害怕与谁安定下来,明明那么寂寞,渴望有人陪伴。
  「你知道——承诺与束缚的差别在哪里吗?」好一会儿,严君离低声启唇:「有爱的,是承诺,能让彼此安心;没有爱,才会觉得被束缚,不自由。」
  这番话,成功引来严知恩的注目:「这是经验谈?因为你爱她,才会心甘情愿被束缚,走进婚姻的坟墓里吗?」
  严君离没正面回应,只反问他:「你呢?还是想坚持你要的自由?或者想放弃你的随心所欲,好好经营一段感情?我希望是后者,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不再孤单。」
  「你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忽然间,觉得这一切都难以忍受,他干么要陪着演戏,一起粉饰太平,他严知恩从来就不是那么孬的人。
  几乎是不顾一切地,冲口而出:「我为什么定不下来,我为什么没有办法专心去看一个人,你真的不知道原因吗?跟我谈爱情,你不觉太虚伪?!」
  如果真的不要了,那就转身走开,去过他幸福的婚姻生活,不要用这种让人心痛的温柔来怜悯他,他不需要!
  严君离被他这一呛,神色僵凝住,再也撑不住嘴角的浅笑。
  迎视他眉间深锁的阴郁,竟是无言以对。
  严知恩泄了气,颓然地将脸埋进掌中:「算了,我情绪有点失控,让我一个人整理一下心情。不必理我,你先进屋去休息吧,时间也差不多了,严大哥说,你现在作息要规律。」
  他来,并不是想伤害严君离,只是对方摆出那种西线无战事的模样,就真的让他很火,他宁可严君离来个大爆发,把该偿的都一次偿个清楚,也不要像现在这样,不上不下地吊着他。
  严君离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默默起身进屋,留给他独处的空间。
  凌晨一点了。
  严君离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丢下那个人不管,独自入眠。
  由温暖的床被中起身,走出房门,客厅的小灯依然维持着他进去前的亮度,院子里的那盏灯也依然亮着,微弱的光源照在那道身影上,更显落寞凄清。
  小桌上那壶薰衣草茶早已冷却,他握着根本无法取得任何温暖的瓷杯,弓着身,肘侧抵靠在膝上,遗忘了时间般静止不动。
  严君离深深叹息,心里清楚,无论再过多少年,这人永远是他心口最柔软的伤,一碰就疼。
  「还不睡吗?」
  他一出声,严知恩便偏首望来。
  「时差吧,你先睡,不用理我。」
  要真能不理他,此刻又怎还会站在这里?
  他抿抿唇,声音很轻,带着些许迟疑:「要不,到我房里,我陪你。」
  此话一出,见对方眸底闪过一抹异采。
  他们都不是纯情少年了,应该知道这句话会有什么后果,何况以他们的关系,要指望像以前那样温情地盖着棉被相陪到天亮,那是痴人说梦。
  他嗓音有些哑:「我先去洗澡。」
  补上这句话,意图应该够清楚了,如果严君离原本没那样的意思,应该立刻打住,一切到此为止,回房睡觉去,但对方只是轻不可闻地「嗯」了声,耳根泛着不明显的红潮。
  一股热气冲上脑门,他发现,自己当下就有些许「反应」了。
  只是一句再含蓄不过的邀请而已,他的身体感官,从来不曾对谁如此敏感过。
  洗完澡由浴室出来,他往严君离房门望上一眼,轻轻旋动门把,确定没上锁,他吁了口气,推门而入。
  那个人倚靠在床头翻着杂志,房门开启时,朝他望了过来,嘴角扬起那抹他所熟悉的微笑弧度。
  他应该要卑劣地立刻扑上去,速战速决,以免拖得愈久,给对方更多的反悔空间,但是那一刻,他却不由自主地缓下步伐,近乎着迷地在那记笑容下深深沉溺,在那个为他预留的位置躺下,往对方胸口靠去,伸手环上腰际,感觉对方回应的搂抱,指掌轻轻挲抚他的背脊。
  从来没有一回的性爱,是如此温存地开始,以往总是撕裂般的纠缠、窒息式的索求,只有欲,没有爱,不像现在,单单是靠在胸前倾听着那个人的心跳,什么都不做也能满足。
  垂眸瞥见对方顺手搁在一旁的杂志,封面赫然是他与人在夜店激吻被偷拍到的画面。
  严君临居然连这种垃圾杂志也寄来,分明是存心置他于死地。
  他身躯一僵,变了脸色:「那个——」
  「嗯?」严君离眉目温和,侧耳倾听他微闷的咕哝——
  「我有很小心,出国前才做过身体健康检查,你可以放心……」
  听懂了话中涵义,严君离心口一疼,主动俯首吻住他的唇,堵去那串自厌自贬的话语。
  「谁怀疑你这个了!」
  严知恩立刻顺水推舟,手探入衣服底下,猛攻男人最敏感的地带,怎么说也是玩咖级的,严君离绝不是他的对手,说他卑劣也好、无耻也罢,无论如何是不容对方全身而退了。
  对方反应来得很快,他能感受到严君离炙热的欲望,于是动作粗蛮地剥光自己,迫切到接近粗率地迎合:「快点……」
  严君离压住他躁动的身体,徐徐抚热他的身、他的欲望。
  「不需要,你直接进来……」他几乎要哀求了。
  严君离没理会,只是专心地吻他,找寻能让他愉悦的方式。
  「你只是想自虐。」一语,狠狠戳进他心坎:「但我不是,既然要做,就照我的方式来。」
  严知恩闭上眼,身躯微微发颤,几乎无法承载那样的极致温柔。
  他在自虐。
  他不晓得严君离是怎么看穿的,这个人总是懂他,就算看穿他这些年的放逐,只是为了排遣心中已经沉重到快要无法承载的痛苦与自责,好像也不需要太意外。
  第一次,跟严君离以外的人上床,只是想体会他当时承受过的一切。
  于是他才知道,那种没有任何怜惜、被强势入侵身体的感觉,有多痛。
  他总是让自己痛,在自虐式的性爱里,提醒自己曾经如何伤害过一个人,那个这辈子唯一真心爱他的人。
  在他那样对待过严君离后,这个人还愿意给他怜惜,每一个举动、每一记碰触所传递的呵护,揪扯得他胸口狠狠发痛。
  他们有长长的一夜,严君离耐心安抚对方的焦躁,让他为他而放松、柔软,不再是悲伤,而是为难耐的情欲而颤抖,他倾下身,吮去眼角那颗他必然不愿被瞧见的泪水。
  他不断地亲吻,以唇描绘对方的唇形、温度,一点一滴蚕食鲸吞,缓慢地入侵灵肉,在听见对方的低哼时,谨慎地停下动作,确定那并非不适,才又继续。
  「严君离……」
  「嗯?」以为他要说什么,但好像不是,只是喊着,臂膀攀上他,纠缠。
  「严君离、严君离……」
  这个名字,他喊了十年,一直都无人回应。
  他等这再轻不过的一声「嗯」,等得好久——
  「再深一点……」牢牢抱着,不肯松手,直想将对方的身子揉入骨血之中。
  对方欣然从命。稍稍退开,又进入得更深,周而复始,撞击出难耐的低吟。
  这才是性爱。
  有性,也有爱,更有满满的怜惜。
  快感堆叠,太多情绪满满地撑涨着胸口,弱了防线,任压抑在心灵最深处的浪潮决堤,低抑地脱口而出——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这句歉语,一直梗在胸口,足足迟了十年,才能真正对当事人说出口。
  欢爱过后,严知恩最后的记忆,是拥抱对方,贴着身体亲密共眠。
  他睡得很沉,可以说这几年几乎没有睡得这么安适过。
  他不确定是什么将他扰醒,意识半恢复时,是一声掠过耳畔、细碎而痛苦的呢喃——
  「走……开……」
  他慢了好几拍,才意识到是严君离,他在作恶梦。
  本能想伸手摇醒他,那凝锁在眉心的痛楚及破碎音浪顿住了他的动作。
  「走开、不要……不要碰我……」
  一瞬间,恍然明白,他是梦见了什么。
  「严君离、严君离!你醒一醒——」
  指尖才碰上他,怎知他反应出乎意料的激烈,挥舞着双手挣扎起来,本想压住他腕心怕他误伤自己,没想到他看起来文弱秀气,力道倒是出奇地大,一拐子几乎把他给挥到床底下去。
  他是豁出命在抵抗。
  他忽然想起那一年,严君临说过的话。
  这就是那当时,严君离宁死不屈的决绝姿态吗?
  汗水打湿了枕畔,犹困在恶魇中的男子,仿佛回到那一夜,耳边不绝传来的嘻笑轻佻说着——
  你都能和那小子当众调情了,还装什么在室?
  啧啧!那一幕还真是撩人,勾得我们兄弟全身是火,不就是等着让人上你吗?
  不是,不是那样!
  他腹部翻绞,只觉作呕,无法忍受那些轻辱与碰触。
  痛,难以忍受的痛,撕心裂肺地占据神经、侵袭体肤,但那还能忍,宁可如此,也不愿敞开身体任人轻贱。
  「走……开……」耗尽了力气,连喘息也使不上劲,他猛然睁开了眼,对上一双熟悉的眸子,眸中却是漫着他所不熟悉的盈然水光。
  严知恩压着他双腕,悬在他上方,静静看着他。
  他眨了几下眼,意识慢慢回归现实,调整呼吸,死白的唇也慢慢回复血色,对方这才松开手,缓慢退开。
  「我刚刚——」他咽了咽口水,抿了下干涩的唇:「只是作恶梦。」
  「我知道。」
  那为什么……小恩的表情,让他觉得一定得说点什么:「那只是……只是梦,事情已经过去,真的没事了。」
  对方意味不明地瞥他一眼:「我并没有说什么。」
  「……」严君离一窒,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严知恩突然起身,披上睡袍往外走:「你再睡一下,我出去抽根烟。」
  说谎,小恩根本不抽烟。
  他等了十分钟,没等到对方回来,于是跟着下床,安安静静没发出一点脚步声,尾随着走出房门,没花太多工夫,便在厨房角落找到那个人。
  他蹲靠在流理台下,咬着手臂没发出一点声音。
  「小恩。」当他出声喊他时,看见仰起的眼眸湿湿的。
  他走上前,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将那微颤的身躯纳入怀间,感觉对方用力地回搂,紧闭的唇不经意泄出一丝哽咽。
  「对不起、对不起!严君离,对不起——」


第十六章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十八岁少年,不会因为对方表现出没事的样子,就天真地以为真的没事。
  现在才知道,当时的严君离有多痛,痛到十年过去了,依然无法完全平复创伤,抹除心底那道阴影。
  他真的很混蛋,很该死!
  严君离低下头,吻住他,吞没声声歉语。
  「好,我听见了。」他吻着,一回,又一回,吸吮他,唇瓣胶着、厮磨、缠腻着,将话语喂入对方口中:「不痛了,我不痛,你也不要再痛,小恩,我原谅你。」
  别人不清楚,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年,小恩一直在惩罚自己,从没有走出来过。
  以前被人说一句同性恋就会气得暴跳如雷,明明就不是那种非男人不可的性向,却只肯与男人厮混,做那种原本的他根本不会做的事,还会看不出端倪吗?
  他的歉疚比谁都深,可是人前会挺直腰杆,从不肯表现出来,于是一再往心底积压,最后将自己逼到绝境。
  所以严君离知道,自己一定得见他,释放他压抑在心底的愧疚感,这样,他才能好好面对未来的人生。
  无论——那个人生有没有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约会、一起上超市、准备三餐、还有做爱。
  就跟寻常情侣那样,过着很一般、很居家的生活,做全天下情侣都会做的那些事。
  他们都有默契地绝口不再提那些不愉快的过往,只是全心全意,感受这一刻,有彼此相陪的美好。
  严知恩很喜欢在晚餐过后,一起坐在院子看星星,聊一些琐碎的事,有时候什么也没聊,就只是坐在同一张藤椅上,拥抱对方,盖着同一张毯子,分享彼此的温暖。
  严君离现在的身体状况,和以前完全不能比,体力没以前好、抵抗力也比以往差很多,出去玩一天回来,就见他脸色苍白、盗汗,夜里睡不安稳。
  难怪他说,现在都深居简出,不爱出门了。
  「抱歉,你难得休假出来玩,我却没能好好善尽地主职责。」夜里醒来,见严知恩没睡,只是靠坐在身边,静静凝视他,严君离有些歉然。
  「睡你的觉,话这么多。」严知恩只是瞪他一眼,倾下身移靠过去,圈搂腰际,宁馨依偎。
  只要这样抱着你,就是我日夜渴求的幸福了,你还不懂吗?笨蛋。
  或许,人心总是贪婪的吧,明明以往连见一面都是求之而不可得的事,现在能拥抱、碰触,却还是不满足。
  一晚,亲密的体息交缠过后,男人还贴着他的身躯,温存地拂吻他颈窝,体内还残存着欢爱过后的酥麻感,他佣懒地半眯着眼,状似不经意地问出口:「我们这样,算不算婚外情?」
  此话一出,便觉悬在他上方的男人一阵僵凝。
  气氛死寂了约有——十多秒吧,严君离犹豫地正欲张口,他迅速地迎上前吻住对方,假装没这回事。
  不该试探对方的,他不想连仅有的、少之又少的幸福都失去。
  或许,那句话还是戳破了这个美好得几近梦幻的幸福假象吧,隔天,严君离接了一通电话,然后,一声不响地在那里静坐许久。
  他假装没看见对方的为难挣扎,故作无事地查看冰箱:「没什么存粮了,是不是要去——」
  严君离抬起头,打断他的话:「甯甯要回来了。」
  声音卡在喉间,再也没办法逃避,假装听不懂:「……什么时候?」
  「明天。」
  他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有办法把这句话问出口:「所以呢?我该走了,是这个意思吗?」
  他等着,屏息等待对方否决,却只在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中,等到了一片静默,以及——轻不可闻的一声:「对不起。」
  马的!谁想听这句。
  他一转身,忿忿然回到客房,失控的力道将房门甩出声响,用最快的速度将私人物品粗率地塞进行李箱。
  到底在气什么?早知道严君离有了新的生活,这个人他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失去了,这段时间是偷来的,严君离怎可能会为了他舍弃自己的婚姻!
  或许因为——他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来的,在来以前,就已经将傲气、自尊、甚至道德观全踩在脚底下,什么都不要了。
  用了那样的决心来见他,不在乎任何的唾骂,就算只是严君离的一段婚外情也好,宁愿当个第三者都不想被舍弃。
  可是——
  严君离不要他。
  最终,他还是一个人。
  拖着行李出来时,严君离就站在门外,欲言又止地望他:「你——很生气吗?」
  「屁话。」生不生气又怎样?他就会改变主意挽留他吗?
  他板着脸,挺直腰杆越过他,努力不流露出一丝受伤的神色,不想让自己像个被丢弃、可怜兮兮的流浪狗。
  「我曾经,用我的生命,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爱你。」
  这句话,成功让严知恩停住步伐,回身望他。
  严君离凝思了下,轻声说:「因为很爱你,所以那些经历过的一切,无论好的、坏的,我都能无怨。这段时间,我很快乐,你圆了我年少时最美的一个梦,让我不再有遗憾,谢谢你,小恩。你不会知道,这对我而言意义有多重大,如果你真的觉得欠了我什么,这些已经足以还尽。
  「所以,能不能请你也试着放下?如果你真的想留下什么,别去看为彼此造成痛苦的那部分,只要想想美好的那些就好,你曾经陪我很长一段时间,给过我你想像不到的快乐,你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糟糕,否则我不会如此爱你。那么,你是不是也该放下那道困锁你这么多年的枷锁,重新去面对你的人生?」
  这个人……
  严知恩吸了吸气,简直咬牙切齿。
  怎么会有人,可以让人这样爱到骨子里,又怨到想捏死他?
  「你——」他声音哽了哽:「我以后还可以来找你吗?」
  几乎是卑微地,连最后一丁点尊严都舍弃了,退到不能再退的境地,只求别失去见他的资格就好。
  「如果来的,是过去那个意气飞扬、自信自傲、将人生活得精采万分的严知恩,那么我非常欢迎你有空时,过来喝茶串串门子。」
  好像……连怨都没什么好怨怼的了。
  严君离的意思很清楚,一切归零,谁也不欠谁。
  从此,也无风雨也无晴。
  如果,他有办法让两人回归到最原始的定位,用那个全新的严知恩来面对他的话,那至少不会失去这个……老朋友。
  可是——他真的有办法只当对方是一个多年的老友,从此云淡风轻吗?
  他不认为自己做得到。
  默不作声地提着行李往外走,严君离一直跟到大门外,他不让他送,独自走上归途。
  「小恩!」严君离喊住他:「我等你。下回再来度假时,我希望能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你。」
  他扯扯唇,很不想告诉对方——你太高估我了,你所期待的那个严知恩,恐怕永远也等不到。
  心知这一走,或许再也不会见面,他挣扎了很久,还是问了——
  「你幸福吗?这样的日子,是你要的吗?」
  「幸福。」对方连犹豫都没有,答得飞快:「我过得很好、很幸福,你不用担心我。」
  他点了下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这一次,没再回头。
  因此也没看见,遗落在身后的那个人,一直在原地目送他远去,舍不得眨眼,直到身影完全自眼前消失,再也看不见,才闭上眼,隐去眸底闪动的清亮水光。
  回台湾后的一个礼拜,严知恩进严氏大楼。
  严君临原以为会看到一个容光焕发、用以前那种讨人厌的自信姿态出现的家伙,出乎意料的没有春风满面,反倒劈头就丢出一句炸翻人的话——
  「我要解约。」
  严君临挑挑眉:「你要不要先去研究一下合约上的违约金再来跟我谈?」
  严知恩二话不说,将一只牛皮纸袋扔上桌。
  「这是我全部的财产,如果不够,再加上你最亲爱的弟弟的幸福婚姻,这样够不够了?」
  「什么意思?」
  「我不保证,再留下来我会做出什么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事,你要拿严君离来赌吗?」他没有那么大度,能够看着最爱的人幸福,用微笑去祝福,他会嫉妒、会想夺回那原本属于自己的幸福,他怕,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不择手段去掠夺、破坏严君离的婚姻。
  他不想伤害严君离,他对他造成的痛苦,已经够多了。
  他只能走,不去看,不去想,至少还能压抑心底那只蠢蠢欲动的野兽。
  严君临听懂了,不置可否地抽出牛皮纸袋里的物品,大概翻看了一下。
  没想到这小子家底还颇为可观,真是小看他了。
  「房子是十年前严君离留给我的那一间,权状资料都在里面,要办过户时再通知我一声。」
  严君临翻看完,没什么兴趣地又扔回去还他:「合约归合约,该怎么走就怎么走。你的就是你的,我不接受私相授受。」
  他没收回:「那就当是我还严君离的。」
  十七年的恩情,远不只如此。
  「如果你坚持要我履行完合约,好,我会撑完最后这半年,然后请你让我走,反正——他也不稀罕我留下来。」
  看来,小五给他吃了不少苦头。
  原以为,小五那性子宁可自己痛十分,也不忍让严知恩受上一分,应该舍不得折磨他,没两下就会全面失守,没想到该守的居然一步也没让,好你个小五,有个性,这样就对了。
  「甯甯很可爱、很漂亮吧?我觉得她是全天下最美好的女孩,又善良又贴心,把小五照顾得很好。」
  严知恩表情僵了僵:「不用你提醒我!」
  离开严君离住处后,他又多待了三天才回台湾。这其间,他曾悄悄去了几回,在远处,看着那对夫妻的互动。
  有几回,看见那人在院子里,坐着便出了神。他很自恋地妄想过,或许严君离是在想他,心里多少是有几分不舍的。
  然后,女人由屋里出来,拎着毯子替他盖上,他回了记暖暖微笑,接过对方泡的茶,那些幻想的泡泡就全数破灭了。
  他总是很有耐心地聆听女人说话,女人的肢体语言很丰富,表情灵活又生动,他有时会摸摸对方的发,那种纯粹又自然的举动,流露出的怜宠是无庸置疑的。
  曾经在心底想过他们夫妻或许貌合神离、感情失和的恶劣假设,也尽数被推翻,连个质疑的空间都没有。
  所以他回来了,放掉最后的奢想,一个人回来。
  连眼前的男人猛往他痛处踩,他也没有办法反击个一字半句,他很清楚那些全是事实。
  严君临见他如此,反而有些不忍了,没再落井下石。
  「你打算去哪里?」
  「不知道。」四处流浪吧。反正,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真正属于他的落脚处。
  严君离说,有爱的是承诺,没有爱的才是束缚。
  他其实也很想告诉对方,有归处的自由才叫自由,没有归属,那充其量也只是放逐。
  他不是想放逐自己,只是找不回那个愿意给他承诺、他也愿意被束缚的归处。
  从来,没有人能收留他,他早就习惯了。


第十七章

他抹抹脸,再也无力去隐藏,神容上掩不住的疲惫。
  严知恩谈完离开后,办公室内的男人沉思了许久,终于作下决定,拿起话筒拨出那通长途电话。
  严君离接到兄长的电话后,立刻赶了最快的一班飞机回台湾。
  一回来,连稍作休息也没有,就匆匆前去找严知恩。
  门铃响前,严知恩已经在屋内苦恼了一下午。
  想收拾,还真的不知从何收起,里头的每一样物品对他都有意义,什么都舍不下,偏偏又什么都带不走,就像他和严君离——
  想到这里,心里头一恼,干脆什么也不收了,反正,留给严君离也是一样的。
  然后就听见门铃声。
  去开门时他还有些疑惑,基本上他是没什么访客的,有事都会约外面谈,对他而言,家是很重要的地方,只容自己休憩、以及家人进驻。
  所以,在看清门外的人时,才会那么惊愕。
  「你、怎么会……」
  「可以谈谈吗?」
  他愣愣地点头,看着门外那人走进来,在玄关脱鞋,打开第三格鞋柜,拿了室内鞋换上,动作那么流畅,完全熟悉屋内每一样物品的放置处,就像回到家一样自然。
  他眼眶一热,竟没出息地想哭。这一幕,他等了好久——
  严君离坐下来,稍稍喘口气,便按捺不住地问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瞥了眼对方扬起的那只牛皮纸袋:「你就为了这个赶回来?会不会太小题大作了点?」
  害他还以为,对方是思考过后,觉得最后还是不能没有他才追回台湾来的,果然不该把事情想得太美好。
  「这还算小事吗?大哥说,你把你所有的一切都留给我,那你还剩什么?」
  他耸耸肩,满不在乎地回应:「呼吸吧。」只有这个,给不了,所以明明好累、好疲倦,还是得努力地呼吸撑下去。
  「你这个——」严君离一顿,被他气得头昏眼花,撑着晕眩的脑袋顺上一口气,才又道:「我以为我们已经谈得很清楚了,你现在这样——」
  「谁跟你谈清楚了!」他们之间根本谈不清楚,他是想自欺还是欺人?
  「严知恩!」气质绝佳的翩翩贵公子,竟难得被他激得失了冷静:「为什么你总是这样,我行我素,一意孤行,完全不管别人的感受!你到底要我怎样?就不能、就不能让我为你少操一点心吗——」
  「你还会在乎吗?你都有别人,不要我了,还管我死活干么——」他知道这种话幼稚到丢尽祖宗十八代的脸,但都到这地步了,他还管什么难不难看,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祖宗十八代是谁。
  严君离忽然静默下来。
  他这是在——撒娇吗?
  看着那个人赌气地别开脸不看他,用一副被欺负得很惨的口吻指控他:「你不要我,你赶我走!那我就滚得远远的,不来碍你的眼,你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算了,反正全世界都不要我,连你都不要!我早就该习惯了。」
  严君离抚着额,突然觉得好错乱。
  明明是在争执,怎么愈来愈有种——小俩口闹别扭的FU?而他的小情人正在耍傲娇索讨怜爱……
  超荒谬。荒谬到他居然笑出声来。
  严知恩不可置信地回头瞪他,咬牙道:「很好笑吗?在你眼里我只是个娱乐你的笑话吗?」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又做了一次深呼吸,却觉得头更晕了。
  严知恩这才留意到他气色不太好看,连忙靠过去,完全忘记上一秒钟的不爽:「怎么了?」
  在那只手伸来探他额温时,他顺势靠过去,枕上对方肩膀,闭上眼睛,不让晕眩感继续晃得他头昏。
  忍着身体的不适,仍没忘记两人方才的争执:「我如果不心疼,就不会来了。不要说那种被全世界遗弃的话,好吗?」
  严知恩停了下,轻轻「嗯」了一声,掌心抚过他发热的颊容。
  糟糕,好像有点发烧了。
  早顾不得最初是在吵什么,急忙将人扶进房里,调好枕头的高度,将人安置得舒舒服服的,再去找来一片退热贴往对方额上贴。
  「这种东西我也没用过,不知道有没有效,晚一点要是热度没退要记得说,我陪你去看医生,有没有听到?」
  严君离抓住他忙碌的手,眼睛依然闭着,以免睁开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很坚决要把话谈完:「你说我不要你,但你真的知道自己要什么吗?我——」
  「现在还说这些干什么?你给我好好休息,别理会这种小事了。」
  「你的事,怎么会是小事……」
  严知恩听了,又是气恼,又是窝心。
  道德观早被摒弃到北极去,哪管什么有妇之夫,硬是贴上唇瓣,无耻地乘机非礼。
  「小恩……」
  他还想说什么,嘴巴被堵住,吻了一记,又一记。
  最后他妥协了,安静地闭上嘴,如对方所愿地休息。
  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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