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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闲情总是君-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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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晚樵轻轻摩挲手中的玉佩,心里像压了块铅石般沉重。
  季沉鸢沉吟片刻,肃然道:“我虽不知江公子与少爷因何生了间隙,但就这玉佩来说,足以见得江公子在少爷心目中分量之重,望公子……莫要负了少爷才好。”
  江晚樵心中越发愧疚,讪讪地笑了笑。
  两人各想各的心思,桌上一时无话。季沉鸢转了转手中的茶盏,突然道:“老爷去世不久,少爷他,还好吧?”
  江晚樵楞了一下,随即苦笑道:“我也许久没见他了,恐怕他……此时也不想见我。”
  季沉鸢哀叹一声:“陆府原本就人丁单薄,可好歹有老爷支撑着,现下,连老爷都不在了,留得少爷一个人……”说着眼圈便微微发红。
  “说起来,陆夫人走的早,陆老爷又只有其双一个儿子,就没想过再娶一个?”江晚樵轻叩杯沿,不紧不慢地问道。
  其实,江晚樵并不是完全不知道,听人说,陆晋则是娶过二房的,然而没两年,就又被赶出来,其中缘由,外人并不清楚。江晚樵虽不是个爱打听家长里短之人,然而关于陆其双的,他却想面面俱到。
  季沉鸢闻言神色一动,明显不愿多说,江晚樵也不急,坐在那悠悠地等。
  半饷,眼前女子才迟疑地开口:“其实……也不是没有,只是,后来又被老爷休了。”
  果然。“喔?那是为何?”
  季沉鸢神情更加难看,甚至有些忿忿的:“要怪也只能怪那女人,竟敢对少爷下黑手……”
  江晚樵眉心一跳。
  “那女人一心要给老爷生儿子,这原本无可厚非,可她狠就狠在,自己儿子还没着落,就担心起少爷影响她母子在府中地位,竟然,竟然故意引少爷到后院荷花池边玩耍,趁着没人,将,将少爷推进了荷花池!”
  季沉鸢越说越激动,两只手都握紧了:“那时候少爷才六岁,大冬天的,没一个人发现,捞上来时,整个人都僵了。后来,烧了三天三夜,差点就没了命。”
  “哮喘就是那时候落下的?”江晚樵不知不觉握紧了桌角,几乎快把一小块木头扣下来。
  季沉鸢点点头:“为这事,老爷一直自责,认为是自己把那女人引进家,把少爷给害了,后来更宠着少爷,也再没提过填房之事。”
  季沉鸢饮了口茶,略平复了一下心情,怅然道:“虽然那时候我也不过十来岁,可我永远都记得少爷被人捞起来时的样子,整个人都是青紫的,嘴里还不停地念叨‘救我,救我’,要不是有下人做活正巧经过那里,真不知道……”
  “啪”的一声,桌角活生生被江晚樵掰下来。
  季沉鸢唬了一跳,抬头见江晚樵脸色阴沉。
  “此事也是旧事了,沉鸢多嘴,还望江公子莫在少爷面前提起的好。”
  江晚樵沉声道:“这我晓得。”
  “我听少爷说起过,公子对少爷有过救命的恩情,可能因为这个,少爷才如此在意公子吧。”
  江晚樵挽了下嘴角,眼里却不见笑意。
  我救过他,我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救的他?若他不是陆其双,不是陆家大少爷,我会不会救他?他,现在又会在哪?在那个时候,他是不是也像小时候落水那样无助,只抱着能被人发现的期待?而我……又真的救了他么?
  江晚樵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殷勤

  来不及从丧父的悲痛中清醒过来,陆其双已经被接连而来的种种压力砸得直不起身。陆晋则的猝然离世,给了陆家所有人当头一棒,而站在这风口浪尖上的,自然是陆老板膝下的独子——陆其双。
  陆晋则为人干练且精明,北到大漠商路,南到江南茶园,上到朝廷人脉,下到贩夫走卒,没有什么是摆不平搞不定的,要说他唯一一个弱点,就是他这个儿子。
  听说过玉茶居的人都知道,玉茶居的少东家不仅是家中独苗,还是实打实的病秧子——陆老板疼的不是一般的紧。没有寻常纨绔子弟的娇纵跋扈,没有心思透亮的计谋手段,对谁都是副温和无害的面孔,在其他商家里的同龄孩子都开始参与家中业务时,陆其双还刚刚从最边缘摸索起。唯一一次远行,还是那次差点要了他命的西域之行。这样的阅历,怎能不让人起疑心?
  “齐世伯。”依旧是一袭月白色长衫,只是似乎更单薄了点,陆其双起身迎接刚踏进门来的几名中年男子,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微笑,恭谨而又矜持。
  “其双啊,好久不见。”被称为世伯的男人亲切地拍了拍陆其双的肩膀。
  两边落座,宽敞的雅间里没有小二在场,陆其双的手下安静地为双方斟了茶。
  “嗯,当真是好茶。”齐用天品了口茶,赞道。
  陆其双笑着执起茶盅。
  “没想到去年和你以父亲一别,竟然就是最后一面,真让人,真让人遗憾啊。”陆其双看对面的男人叹了口气,又突然转了话语道:“只是,世侄也知道,你父亲出事的那条商路,正押的是我宝芳斋的货,结果……”
  真不愧是商人,说话没一点客套。陆其双笑了下,沉声道:“世伯放心,这点道理其双还是懂的,这次的事故虽是天灾,但按照合约,货是积在玉茶居手上的,损失自然由玉茶居一并承担,再按照往年的盈利份额,府上帐房会尽合算出具体数目,转到宝芳斋帐下。”
  齐用天笑了两声,大声道:“世侄果然爽快,那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我玉茶居做了这么些年的买卖,若连这点信用也没有,不叫人看了笑话?”陆其双轻叩杯沿,缓缓地说。
  “哈哈,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齐用天看了看眼前面色青白的后辈青年,似有些犹豫地开口,“世侄啊,你也知道,近几年,市面上茶价压得紧,按照咱之前订的合约,齐叔这压力是越来越大了啊,这几年虽然茶庄收成不错,可赚的,是远远没有以前的多了,这生意,真是越来越不好做喽!”
  陆其双短促地笑了下,苍白的面孔上没有什么波澜:“世伯也是老江湖了,跟侄儿开这等玩笑作甚,茶价不行也只是朝廷一时的政策,这两年上面建的行宫也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税收名堂多了市价自然就不稳,可总有缓过来的时候不是?谁知道明年后年又是个什么形势呢?”
  齐用天沉吟不语,陆其双又道:“再说,倘若其双没记错的话,世伯与家父订的合约尚有三年期限,眼下家父虽然不在了,侄儿还在不是,玉茶居还在不是?陆家名下的茶园数量虽不及世伯,也确是颇占了些好地方,只要没什么天灾人祸,维持个三五十年的也不成问题。更何况……昨日我才见了衡水坊的周坊主,他家给的条件也是颇为优厚呢。”
  一席话说下来,齐用天额角青筋几乎是跳了两跳,讪讪道:“瞧世侄说的是什么话,我齐用天是那等不讲信用之人么?宝芳斋和玉茶居的合作这么多年了,两边熟门熟路的,合作也是相当愉快,不比那些半路□来的野路子要靠谱的多?”
  “世伯这样说侄儿当然开心,就怕侄儿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让世伯您不满意,以后,还要仰仗世伯多多关照提点才是。”陆其双垂下眼帘,语气恭谨。
  齐用天心道这毛头小子倒真懂打个巴掌喂个枣的道理,还当真不能小瞧了,“世侄说的哪里话,你爹那样精明能干的人,教出来的儿子必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呐!哦对了,现在恐怕不能叫什么世侄了,当叫你陆老板才是,哈哈哈!”
  陆其双执起茶壶,汨汨地给杯里添水,但笑不语。
  回到府里,天已完全黑下来,管家端着账本直跟着陆其双来到书房门口,陆其双接下厚厚的账目,温言道:“你们下去吧。”
  知道自家少爷今晚必然又不得安睡,管家不无担心道:“少爷你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不如先让厨房熬点粥吃了再看罢。”
  陆其双摆摆手,又揉了揉眉心,难掩疲惫:“不用了,给我泡杯浓茶便好。”
  “少爷……”
  “还有,把给贺侍郎的礼物准备好,明日用过早饭我便要过去。”
  “少爷……”
  不过下人们的劝阻,陆其双已径直进屋关门了。
  走进书房,将账本仍在桌上,陆其双感觉全身的力气几乎都被抽光,一下子塌下来。这些日子里,只有一个人独处时,他才敢流露出疲惫的模样。跳动的烛光下,陆其双走到脸盆前准备洗把冷水脸醒醒神。
  正在他弯腰的时刻,突然,一只手冷不丁地搭在他肩上。
  “谁?!”陆其双浑身一抖,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来不及做出反应。随即又被人一把捂住了嘴。
  “别叫!是我!”一只手捂住嘴,另一只手将人半揽在怀里,江晚樵压低了声音吼道。
  陆其双睁大了双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呐,我松手了,你可别叫。”探询地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男子,直到看见对方眨了眨眼睛才缓缓松开手。其实嘴唇在手心的触感很不错。
  陆其双又怔怔地站了一会儿,像是被人点了穴般,半饷,突然大怒起来,一把推开江晚樵,转身便要去开门。
  “喂喂!做什么你?”江晚樵忙拦住他。
  “呵,真是想不到,我陆府的房门是你江大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那门外那群小厮都是干什么吃的!不如早早地滚蛋了好!”
  江晚樵何时见过他如此发怒的样子,有些傻眼,忙安慰道:“不怪他们不怪他们,是我的错,我……趁下人们不注意偷溜进来的。”
  陆其双抽出自己的袖子,冷冷道:“深夜到访,有事么?”
  江晚樵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无奈道:“我也不想夜闯民户啊,只是白天来你都不在……我,我也没有办法。”
  陆其双皱了皱眉,露出不耐的样子,“那到底是有什么事?”
  “咳,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就是来看看你。”屋里光线暗,陆其双看不见江晚樵通红的耳尖。
  “呵,是么?那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么?我还有事要做。”
  江晚樵也不理会他冷冰冰的话语,只关切道:“方才听说你还没吃饭?大晚上的还喝什么浓茶,真不怕亏了身子。”
  陆其双抬头瞪了他一眼,怒道:“这好像不关你事吧?”
  “谁说不关我事,呐,幸亏本少爷英明,早早给你准备好了。”说着献宝似的提来一个饭盒,“看看,我亲手熬的鸡汤,滋补着呢,趁还热乎着,赶紧喝了吧。”
  陆其双继续皱着眉看他。
  “咳,好吧,是,是我家厨娘熬的,不过我也帮忙塞了柴火……手艺好着呢,一般人可喝不到。”
  陆其双已经不知道现在应该摆出什么表情,又低下头揉了揉眉心。
  “你看你看,我就知道你累了,听你家下人说,你都这样晨出暮归的一个多星期了,能不累么。快坐下喝汤,喝了再看账目也不迟。”
  陆其双半强迫地被按在椅子上,扭头道:“我现在没什么胃口,你放着,我等会再喝。”
  “我信你才有鬼了,现在就喝!再放就凉了。”
  陆其双抿紧了唇,一副不肯屈从的样子。
  江晚樵也不管他,径自取出晚,倒了鸡汤,喂到他嘴边。
  “呐,你是想自己喝呢,还是我喂你喝?”
  “我喂的话也有两种,一种呢是用手喂,一种呢是用嘴喂,看你这样子……是想选……?”
  陆其双一把夺过碗,仰头灌下去。
  江晚樵一副不甚赞同的表情看着他,摇头道:“啧啧,这么美味的汤,你怎么跟灌药似的。”
  一碗喝毕,陆其双“啪”的一声将碗搁在桌上,冷声道:“可以走了吧?”
  江晚樵愣了一下,好整以暇地将碗收好,柔声道:“我在这陪你不行么?”
  “我有账目要忙,你在这只会打扰我。”
  “我对你的影响很大么?”江晚樵意味深长。
  “谁在这对我的影响都很大。”陆其双坦然地看向他。
  “咳,好吧,那那,那我走了,你早些休息。”说完径自开了门,迎着下人们惊恐的眼神堂而皇之地走出去。

  追逐

  第二日酉时,江晚樵提着食盒又摸到陆府,不过这次他没再选择翻墙,而是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入。
  一路畅通无阻到别院门口,江晚樵一只脚刚要踏进去,一小丫头“噌”地从旁边冒出来。
  “江公子好。”丫头深深一福,嬉皮笑脸道。
  江晚樵定睛一看,咦,这不是上次在这拦他那丫鬟么,怎么又是她,保准没好事儿。
  江晚樵朝她点点头,继续往里进。
  “哎,公子!”丫鬟又拦在他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又不让我进?你是门神吧你?”江晚樵有些不悦,又不好对个女孩子发作。
  丫鬟脸红了红,梗着脖子道:“这是少爷吩咐的,奴婢也没有办法,江公子莫难为奴家了。”
  又是这句话,江晚樵忿忿地想,“是你家公子不让我进的?”
  “是啊,奴婢怎有这个胆量拦着公子,只是这恶人总得有个人做不是。”丫鬟笑眯眯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着面前小女孩这副样子,江晚樵也不好说什么,无奈道:“那,那这个食盒,你放他书房里去。”
  “是,公子放心,”丫鬟接过食盒,恭敬道,“公子请回吧。”
  江晚樵转过身,无奈地摸摸鼻子,心道,看来还是翻墙适合我。
  入了秋,天渐渐地有些凉了,还是晌午的日头,太阳却总是幌幌的,江晚樵从书房出来,不由得紧了紧袖子,朝花厅走去。
  花厅里,下人们已布好了饭菜,父亲坐在桌边捧着卷书等他。
  “爹,怎么又等我,我来晚了您就先吃。”江晚樵挨着父亲坐下,故意露出不悦的表情。
  江父笑笑,很慈蔼的样子,“我一人吃有什么意思,等你一会儿一无妨。”
  说着又皱眉道:“这天气了你怎的还穿这么薄,小心风吹了头起了热症。”
  江晚樵给父亲夹了筷菜,笑道:“春捂秋冻嘛,再说你儿子又不是林妹妹,哪那么娇弱。倒是爹,看这两天天气不太好,您可千万把腿护好了。”
  江父不甚在意道:“老毛病罢了,没甚么严重的。”
  这边父子正说说笑笑地吃着饭,屋外却有一人影总在门口地晃来晃去。
  江晚樵以为是做活的下人路过,便也没怎么留意,过了一会儿,却发现那人依旧在门口徘徊,不曾离去。江晚樵便留神看了一眼,竟是随从范三。
  和京城里所有的大户一样,江府的下人也是有着严格的分工,商铺里的掌柜活计,家里做活儿的仆人,跟着走商路的随从,贴身服侍的小厮,大家各司其职,互不牵涉。
  像六子便是一直侍奉在旁的贴身小厮,而范三则是跟着商队的随从,随从鬼鬼祟祟地出现在饭厅外,在主子看来是比较奇怪的事。
  不过范三在江府的日子有不少的年头了,自不会不懂规矩,前些日子又在江晚樵的允许下和府里的家生奴婢小娥成了亲,整日里很是意气风发,见了江晚樵也格外尊敬。
  江晚樵留了份心,往他看去,与范三的视线碰了个正着,范三朝他做了个手势,便匆匆退下去。
  江晚樵扭头看看父亲,见父亲正低头喝汤,不曾注意,也不再言语。
  用毕饭,又陪着父亲在院子里聊会儿天消消食,江晚樵朝自己的别院走去。
  拐过一条游廊,范三果然在拐角处等着。
  “什么事偷偷摸摸的?”
  范三鬼头鬼脑地瞧了瞧四周,从袖子里掏出封信来。
  江晚樵拿过一看,信竟被烧焦了一半,尾端黑糊糊的。
  “这是……?”
  “爷,这是小的前几日在老爷房里发现的。”范三压着声音说。
  见江晚樵依然皱着眉,范三解释道:“爷,您忘了?这是那日陆公子来找您时给您的,就是……我们去宁州的前几天。”
  江晚樵心里一惊,猛地想起来,可是……那封信不是让他醉酒后给弄丢了么?
  “那天铺子里的王二不舒服,小的便帮他当了天值,所以在府门口的时候小的也在场。”
  “你怎么找到这东西的?”江晚樵隐隐地有些不舒服,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脑子慢慢浮现出来,却让人捉摸不住。
  “那天我去给老爷送账目,老爷让我顺带着把火盆倒了,这就是我在火盆里发现的。本来我怕是老爷丢错了的信,就拿起来看了两眼,看这信封上竟写着少爷的名字,落款正是陆公子,小的这才想起那天的事儿。”
  江晚樵低头一看,信封上果然写着“晚樵亲启。其双”几个蝇头小楷,只是被黑灰染的有些辨不清。
  信封自是已经被拆过了的,江晚樵抽出信,幸好字迹尚未被烧到。
  “望勿负尾生之约。”
  江晚樵脑子嗡的一声,脚下竟有些不稳。
  “少爷?”范三忙扶住他,焦急地唤了一声。
  江晚樵只觉脑中混沌一片,眼神都失了焦距,范三看自家少爷脸上又是震惊,又是喜悦,又是茫然,又是愤怒,不由得有些心惊。
  “少爷?少爷!”
  江晚樵失神良久,眼神终于渐渐清明过来,又紧盯着手里的信,仿佛能给那七个字看出个花样,半饷,才小心翼翼地将信折起收进怀里。嘴角露出了丝冷笑。
  “范三,此事你功不可没,但记着,万不能与别人说起。”
  “爷你放心。”范三坚定地点点头。
  正在前院练太极的江老爷突然听见门外一阵马蹄声,抬头便见自家儿子驾着马一阵风驰电掣而去,好笑地摇了摇头,“去个铺子着什么急,真是。”
  “来人!开门啊!快开门!”江晚樵在陆府前翻身下马,拼命地拍门。
  没一会儿,一个老奴便过来开了门。
  江晚樵不及老奴开口,便一把推开朝里面大步走去。
  “哎,江公子,江公子!”老奴忙在后面跟着,“你可是来找我家少爷的?我家少爷不在!”
  “不在?”江晚樵忙停下脚步,“那是去哪了?”
  “这……”老奴露出犹豫的模样,陆府的人都知道,这些日子自家少爷很不待见这位江公子,几次上门都是闭不见客的。
  “你不说,我便在府里等他!”江晚樵不耐道。
  老奴忙赔着笑,低头道:“奴才哪敢,只是,公子来的不巧,我家少爷南下去了。”
  “什么?!”江晚樵知道这南下必是十天半个月回不来,一把揪住他衣领,急道:“什么时候走的?”
  “怕是有一个多时辰了罢。”
  江晚樵问清了方向,二话不说,上马便追。

  忘言

  秋日的寒风夹杂着泥土扑在面上,江晚樵独自一人在驿道上策马狂奔。
  他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按了按胸前,摸到怀里的信,心里隐隐有些抽痛。
  误会,偏见,天意,人为,他一次一次错过他,糟蹋他的心意。
  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偷吻他。
  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一次次来江府跟随他左右。
  听见自己对晚樵的心意,他又是怎样不管不顾地替他解蛇毒。
  他听见他说:“我亲你,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后来自己说了什么?
  “你这种行为,真让我,真让我觉得恶心!”
  让他觉得恶心……呵,自己怎么就那么蠢!
  江晚樵按紧了怀里的信,将它紧紧地捂在胸口。
  他说“勿负尾生之约”。
  “勿负尾生之约。”
  然而自己不仅负了约,还让他在城外淋了一夜的雨,生了大病。
  江晚樵……你这个蠢材!!!
  他用力抵住胸口,让信封硌进皮肤里,以缓解心里的痛。
  一路南下,江晚樵不敢做丝毫停留,遇到驿站,也只是进去搜寻一圈,没见到人,便换匹马,继续往下一站奔驰。
  约莫走了两三个时辰,江晚樵终于在驿道前方看见一队身影,当头的便是那个自己一路追寻过来的人。
  “其双——”
  “其双——”
  江晚樵一甩马鞭,加快速度,直奔到队伍前方,然后一转马头,猛拉缰绳。
  马蹄嘶声,江晚樵在队前停下。
  “吁——”
  “吁——”
  “吁——”
  陆其双一行没想到后面突然冒出来一人拦在前方,躲闪不及,纷纷拉缰停马。
  “喂,小子,你疯啦!”
  “妈的,不要命了你!小心老子撞死你!”
  众人纷纷咒骂,江晚樵却像没听见一样,只直直望着队伍中一人,口中喃喃。
  “其双。”
  “其双。”
  陆其双堪堪稳住马匹,皱着眉朝前方望去,双眼蓦地睁大。
  “你——”
  “其双,我有话跟你说。”江晚樵众目睽睽之下一步一步走到陆其双跟前,语气平静。
  却掩不住抓着缰绳的手隐隐地发抖。
  “什么话不能回去再说?”陆其双收起脸上错愕的表情,显得有些冷淡。
  江晚樵不答话,只定定地看着他。
  两人下马,直走到离队伍稍远的一处小丘后面,方才停下。
  “好了,说吧。”陆其双也不问江晚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便开门见山。
  江晚樵望向眼前男子的眼睛,只看到平淡中隐约有些不耐,不由得胸口一窒。
  他握了握拳,从怀里取出那封信。
  陆其双脸色一白。
  “你什么意思?”
  “其双,”江晚樵伸手拉住他,眼神坚定,却掩不住声音里的颤抖,“其双,我错了。”
  陆其双笑了一下,却并没有挣脱。
  “你何错之有?”
  江晚樵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之前我误会你与季姑娘有私,对你,对你口出恶言,又……负你约定,害你生病。”
  陆其双又笑了一下,淡淡道:“就这?”
  江晚樵有些愕然,不知他言语何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陆其双看了看自己被握着的手,缓缓抽出来,一字一句道:“江公子当真有闲情,为了这么几句话大老远跑过来,那么其双便生受了。只是其双家中生意繁忙,实在耗不起时间,这便得走了,江公子保重。”
  说着当真便要转身。
  “其双!”看着他冷淡的模样,江晚樵脑中简直一片混乱,本能地拉住他,不由分说便吻过去。
  “唔……”陆其双一时没反应过来,推拒不及,就这么猛然被堵住了唇。
  江晚樵一手握着他胳膊,一手环过去揽住他的肩背,嘴唇相贴,一动不动。
  看眼前人似没什么反抗,江晚樵制住他的力气小了些,只用嘴唇缓缓摩擦着他的,似是抚慰,过了一会儿,又伸出舌来轻舔了对方一下。
  陆其双蓦地一抖,身体僵硬,江晚樵立马感觉到了,也见好就收,松开手臂。
  “其双,你别急着走,听我说完好不好。”
  陆其双垂着眼帘,看不清表情,却也没露出马上便要离去的样子,江晚樵便又拉了他的手,语气诚恳道:“其双,误会你是我不好,你想怎么打我骂我都行,可负约当真不是我本意,是……是有人从中作梗,故意施计让我没去成。没想到,没想到那天下那么大的雨……后来,我又有急事去了宁州一趟,谁知道一回来,就听见你爹去世的消息……”
  江晚樵面色黯然,继续道:“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也一直没机会向你解释,要不是那天在街上遇见季姑娘,我,我定然还不知道实情。”
  他紧紧拉住陆其双的手,柔声道:“其双,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罢。”
  半饷,陆其双终于抬眼看他,却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知道错了又怎样,原谅了又怎样。”
  江晚樵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我,我知道你喜欢我,其实我也,我也……”
  “江晚樵。”陆其双突然出声打断,语气却听不出什么波澜。
  “以前,就当是我错了,以后,你也莫再错了。”
  江晚樵大惊,急道:“你,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你不喜欢我了?”
  陆其双移开眼睛,不知望在哪里。
  “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我只是,醒悟了。”
  “醒悟,醒悟什么?”
  陆其双淡淡地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拿出手,轻声问道:“你知道我和我爹最后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里,我都在做什么么?”
  江晚樵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时候,我正因为你的误会和恶言相向赌气在家不吃饭,而我爹,就每日在家里劝我进食。”
  江晚樵心中苦涩不堪,无法言语。
  “从小,我爹就恨不能把我捧上天,当爹又当娘,还要管理府里上下事务。他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很辛苦,很辛苦。”
  陆其双在袖子里握紧了手,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而我,在长这么大以后,还在他临走之前,为自己一点点不堪启齿的私情和他赌气,伤他的心。你说,去死的是不是应该是我?”
  江晚樵胸口一阵钝痛,痛得他几乎快呼吸不上来。
  “不是!不是这样,是我的错。其双,是我的错!”
  他仅仅握住陆其双的肩膀,只想一把将他圈进怀里,融进骨血。
  陆其双却轻轻拂开他的手,摇了摇头:“不是谁的错,是我自己不孝,愚蠢,怨不得别人。”
  他垂了垂眼帘,继续道:“如今,即便是我跪死在我爹墓前,也无济于事了。为我挡风挡雨的人已经不在,而这个偌大的陆家,还指着我来管,你觉得,再说那些,还有什么意义?”
  江晚樵死死盯着眼前神色寡淡的男子,两眼发红,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多谢你能大老远的跑来与我道歉,以前,我是怨过你,但现在,”他苦笑了下,“什么也没有了。”
  陆其双转身朝队伍走去,江晚樵就这么呆呆地站在原地,双拳紧握,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眼见着他快要走出自己的视线,江晚樵终于哑声道:“其双,还有我,还有我在,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不会。”

  翻牌

  回京城的路上,江晚樵几乎是浑浑噩噩毫无知觉了,他丢了马鞭,任凭身下骏马在官道上撒开腿地跑,天越来越黑,驿站也关了门,不知走了多远,马持续劳累又不曾进食,嘴角已开始泛起白沫。江晚樵索性放了马,继续独自往前走。又不知走了多久,天竟下起雨来。江晚樵心下茫然,对落在身上的雨滴也不管不顾。
  雨越下越大,天也越变越黑,豆大的雨滴砸在身上很有些疼,乌压压的雨幕中,江晚樵朦朦胧胧地想,那个晚上,其双也是这么一个人在郊外淋雨么?不知他冷不冷,夏时的雨,必然比现在还大,倘若,那时候我去了,此时又是番什么情境?
  江晚樵进城的时候,天已蒙蒙亮,雨势渐小,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青石地面上,溅起水花,积成一个一个的小水窝。路上行人还不多,三三两两的举着伞避着地上的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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