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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谈百物语-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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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两侧的玉髓越来越多，散发出的光线也越来越明亮的时候，黑耀看着面前沉寂地守护着古墓的石门，嘴角微扬：“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穿山甲：明明就能自己进去！为毛还要把我捉去当苦力！（#‵′）
清和：唔……我没见过穿山甲嘛~
黑耀：好玩。
小穿山甲：……你赢了。/（ㄒoㄒ）/~~
清和：所以……这个小剧场叫做《对没错我的攻君很幼稚！》……吗？
黑耀：……
☆、第 68 章
名公绎思挥彩笔，驱山走海置眼前。满堂空翠如可扫，赤城霞气苍梧烟。
清和曾听人以这样的语句来描述凡人的画作，往日里只觉得多有夸大，凡人手笔如何能画出这江山无垠，天地浩大？
只是如今，看着石壁上那精美阔大的画面，清和不由得看呆了，黑耀点燃的长明灯，他甚至可以看清楚那河畔垂柳最细微的一片新绿！
他站在石室中央，带着些微的茫然和难以言明的震撼环顾四周，很快便对上了一双同样写满好奇的黑眸——
站在漫山大雪中的少年带着好奇打探的目光看着他，神色中似乎又含有一丝熟悉，慢慢地朝着他伸出了手。
“那是……”
“我们的……生魂？！”
站在壁画前的两人面面相觑，来之前他们曾对此有过无数设想，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丝生魂竟会被拘在这壁画之中。
黑耀抬头看着壁画上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冷着脸看着自己，心里升起一丝奇诡之感，他分出神识静心在这石室中感应了片刻，却觉察不出什么不对，但越是如此平静，他就越觉得这里头有鬼，不由得眉心紧蹙。
清和也是不怎么愿意呆在这里头，他能感觉道石室里有非常浓重的血腥气息——
就仿佛曾有人用鲜血将这石室漆了一遍一样。
沉默片刻，清和扯了扯黑耀的衣角：“我们收回生魂吧？”
黑耀点点头：“好。”
说着，二人一同朝那壁画中的人物伸出手去，却见手指才一碰上那壁画的瞬间，整块石壁都发出了极为耀眼的光芒，不过须臾，那石壁上的两人便化作一道澄澈的白光汇入了两人眉心。
稍作调息，二人感觉身体并无不适，再去看那石壁上，果然已经没有了方才的人物身影，只余下几点横斜红梅，并几只在梅树下蹦蹦跳跳的小家雀儿。
“走吧。”
黑耀牵起清和的手，并不愿意多做停留——
“两位……为什么要偷走我的画呢？”
近似叹息的低语在身后响起，拦下了二人的脚步。
从石室的两侧耳室间忽然飞起了无数只碧绿如萤火虫一般的小虫子，它们静静地飞到了一处，缓慢地凝结出了一个人形。
清和看着那个“人”，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就是摆下这个阵的人对不对？”
不过一句简短的发问，却仿佛打开了什么秘密的盒子，带着一点紧张凝滞的氛围里，那个莹绿的人形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我想要留住我的画……曾有人说这个法子可以，我就试了试。”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点点的愉悦，那个模糊组成的脸上似乎也流露出了一丝笑意：“我成功了。”
“与我们何干？”
黑耀不耐地扫了面前那人影一眼，牵着清和转身便走。
“把我的画还给我！”
原本凝结在一处的莹绿小虫一瞬间飞散开来，带着决然的态度朝着已走至石门前的二人扑袭而去，清和抬手便化出一条光带，同样的莹绿，却带着更多的温煦之感，将无数只飞虫拦在了两人身外。
“你要做什么！”
微带薄怒的声音蓦然响起，清和精致的面容上已经染上了一层冷冷的冰霜，连站在他身边的黑耀都有一瞬间的诧然。
“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什么画！你到底看清楚没有！”清和蹙着眉头看着眼前波动起伏的莹绿小虫，眼底一瞬间染上了些许惊惧。
——曾经看着黑耀在自己面前毫无生气，自己却束手无策的经历让清和心底一直都打了一个隐秘的结，平日里倒是不曾觉得不对，可是一旦遇上这样……似乎是想要夺走黑耀的场景，那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在瞬间就包围了少年，他很怕……他很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他的黑耀就要再一次从他面前消失，再见到时，便认不得他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再承受一次，看着黑耀神色冰冷地问自己：“你是谁？”
不过片刻，黑耀便读懂了他眼底复杂的神色，当下伸手温柔地覆上了清和的眼睛，替他掩盖去眼前一片诡异，声音温柔得都快滴出水来：“清和，我在。”
不过四个字，清和心里紧绷着的弦一下子就松了，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神色间的凝重渐渐散去，声音也平静了下来：“嗯，我知道的。”
黑耀这才慢慢松开手，抬头看向面前的小小飞虫：“你若多做纠缠，我便毁了你这一室壁画。”
那些小小的光点短暂地停滞了一下，立刻又汇聚成了最初时的人形，摒弃了刻意的恐吓与恶意，那个渐渐清晰的青年身影竟然意外地温厚，吐露出的话语也带着安抚的意味——
“抱歉……因为我的执念而困扰了两位……”
像是太久没有找到可以倾诉的对象，青年轻轻的叹息中带上了太多的遗憾，他将自己的虚影往后退了退，“因为太过愤怒而私自动用了禁忌之术……却没想到竟然困住了二位的生魂……”说到这里，他露出了一个苦笑：“我似乎都快忘了自己拿起画笔的意义了。”
清和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他能够感觉到那两个人影的差别，捏了捏黑耀的手掌：“他们不一样。”
即使如此，清和却仍然没有放下戒备，灵力凝结而出的莹绿飘带仍旧紧紧地护着两个人，不曾消散分毫。
“既是如此，便不要拦我们。”黑耀看着面前的青年，冷冷道。
莹绿的小飞虫开始各自散开，渐渐消失的青年微笑着点了点头，留下了淡淡的低语——
“曾经画下过二位的容貌，我非常的高兴……”
石门后的墓道一瞬间亮起了日光一般明亮的光泽，每一颗玉髓似乎都在拼尽全力地绽放自己的光辉，而墓道的尽头，原本空荡荡的山壁上正以飞快的速度出现一道门，大开的石门之后，是山林间郁郁苍苍的绿树。
“以自己永生永世的灵魂为代价，就为了留下一室也许永远也不会有人看见的壁画，你不后悔吗？”
在青年彻底消失之前，清和忽然回头问了一句。
“不会啊，”青年低笑出声，“很疯狂吧……”
清和摇了摇头，同黑耀一起走出了石室。
######
踏出了被灵力包裹的山林，大片的落雪立刻染白了两人的鬓发。
明明在那山中耗费了大半时日，出来时却发觉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清和拢了拢身上的风帽，又回头看了一眼碧树依旧的山林。
“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寂寞啊……”
低低的叹息自少年口中逸出，黑耀闻言，伸手轻轻捏了下他微红的鼻尖：“我若是有清和陪着，也不会觉得寂寞的。”
“……我也是哦。”
微微红了脸颊，清和伸手抱住了黑耀，紧紧地靠在了他的怀里。
黑耀微笑着拥抱住了自己是少年，眼角余光扫过面前浓郁的绿树，那其间，一闪而过的一点莹绿朝着他们的方向微微亮了亮，很快，便淹没在了树林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清和：所以画师先生你是恋物癖吗？＞▽＜
画师：为什么？
清和：因为你只要有你的画陪着你，就不寂寞了啊！
黑耀：说不定是自攻自受，前后人格分裂什么的。
画师：（…_…；）你能不这么重口吗？
黑耀：不能。
画师：……我从头到尾连个名字都没有！你们还要这么欺负我！
段首诗词：李白《当涂赵炎少府粉图山水歌》
李白先生我爱你（づ￣3￣）づ╭？～
PS。作者菌回家啦~木有网啦~本文更新暂停啦~
☆、第 69 章
在花朝时节盛放的大朵大朵的妖艳鲜花——这样的比喻可以用来描绘人间的富丽繁华吗？
清和牵着黑耀的手走在帝京长街上，满目皆是修葺精美的亭台楼阁，比起江南一带的精巧绮丽，这里的雕梁画壁更显豪放，自然也是别样美丽，却是让初见这般富丽堂皇的小兰草看得惊奇不已。
金乌西坠，不过一个瞬息就将暮色染尽了江山，寒冬里早早降临的夜晚被城中鳞次栉比的灯火覆盖，空气里弥漫着的是万家烟火气息。清和走在路边，微微耸了耸鼻子，这动作惹得一旁的黑耀伸手捏了捏他微微泛红的鼻尖：“可是闻到什么好吃的了？”
清和抿着唇笑起来，“怎么就一定是闻见吃的了呢？”
“那是冻着了？”黑耀也不与他争辩，只笑着问道。
清和并不回答，只把自己的手往黑耀的袖子里伸进去，黑耀体温本就比他高出许多，此刻放进去好似烤着一个暖暖的小火炉一样，让少年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黑耀也纵着他，用手掌把他的小拳头包起来，然后拉着清和往路旁的小酒馆走去，笑道：“凡人只说什么‘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想来冬夜里头喝酒也确实是享受的，我们也去尝一尝这帝京的酒味如何。”
清和跟在他身旁，眼中很是欣喜，往日里黑耀只说他小，并不让他喝酒，可他好歹也是数百年修成的，真论起岁数来，哪怕耄耋老翁也是比不过的；黑耀却好似总不记得，将他当做个小孩子看待，故而此刻他略带了些怀疑，抬头望向黑耀问道：“我也可以喝？”
“……只给一点点，暖和起来就可以了。”
黑耀像是故意在逗他，沉吟半晌方才作答。
清和倒是满足的，一点点也比没有好，当下挑了个角落里头的位置，墙角放着明黄的火炉，只是看看就让他觉得暖和起来了。
小酒馆里头倒是十分热闹，三两好友围坐一处，手中杯盏中盛着半透明的琥珀色酒液，在烛火的照耀下泛着轻盈的光泽。
墙上朱红的木牌用漆黑的墨端端正正地写着店中酒名，清和仰起头一一轻声数过去：“竹叶青……女儿红……桂花酿……”不过清和数到的这些酒最终也没能送到他的面前，黑耀只替他要了一小壶的米酒，并不醉人，倒是香甜更多些。
待小二将酒暖了送过来，清和便双手捧着细白瓷的酒杯试探一般地抿了一小口，酸甜微辣的口感让少年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随即露出了一个笑容：“味道很好啊。”
“喜欢就好。”
黑耀眉眼微弯，他先前还担心清和不喜欢，本是准备分一些竹叶青给他尝尝的，眼下看来倒是不必了。
清和自己捧着酒杯一小口一小口喝得高兴，又瞧着黑耀被子里的酒似乎同自己的不同，更清澈些，便睁大眼睛望着黑耀，也不说话，模样倒是可怜极了。
黑耀知道他心思，便拿筷子点了一点酒送到他嘴边，不曾想清和皱眉躲开了：“小孩子才这么喝酒，我不要。”
黑耀无法，只得将自己手里的杯子递到他面前：“只怕你不喜欢。”
清和不语，接过来先尝了一口，当下皱起了眉头：“辣的，味道也不好。”说着，很是嫌弃的将杯子放回到黑耀面前，黑耀见状，忍不住想笑，这样子的清和，分明就是个孩子。
二人坐在角落里头说笑，忽听得门外有些喧闹，清和的视线被门口一众人阻挡，便分了一丝神识出去探个究竟，方才发觉那是一队金戈银甲的士兵，俱是行色匆匆，眉目间隐有怒气。
清和好奇，又听见邻桌的人道：“怎么，还没找到啊？”
“找什么？”清和这么想着，竟是下意识问出了声，见对面的人看过来，又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道：“抱歉，我只是有些好奇……”
邻桌几人见他眉目可爱，倒也不曾责怪，其中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笑道：“无妨的，小公子怕是才来京中，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这城中近日兵家甚多，都是为了找一株花！”旁边一个喝得红光满面的男人接过话头，看上去正是兴致高昂的模样：“过个两日便是除夕花宴，若是丢了那株番邦进贡而来的花，还不知会不会挑起两国事端呐！”
清和对凡间事务一知半解，此刻只带了些茫然地看着黑耀，“为了一株花打架吗？”
黑耀笑道：“大约他们很喜欢那株花吧。”
清和若有所思，微微蹙眉，沉思片刻才道：“若是黑耀抢了我的糖，我不打你。”
“……”黑耀哭笑不得，正待说些什么，又听邻桌说道：“两位不知道，这花原是番邦至宝，是那国王亲自进献而来，供养在御苑之中，只待除夕花宴观花所用，如今无端失踪，两国关系难免紧张。”
清和仍是听得一知半解，只问道：“那，花被人偷走了吗？”
那几人俱是摇头说不知，只说这花丢得莫名其妙，玄天监推演出这花仍在京中，只是不知具体藏在何处，只能派出金吾卫四处搜寻。
清和抿了抿唇，只想着这玄天监连一盆花藏在何处也推演不出，也敢称作“玄天”的名头，可见是徒有其名的。
黑耀看他神色，便知道他心底必然是在暗笑这玄天监没用，当下并不点破，只应和了那几人道：“若是除夕之夜他们仍寻不到，该当如何？”
闻言，一人拿起桌上酒壶慢慢倒了一杯酒：“只怕也是天威震怒的。”
黑耀只微微笑了笑，并不说话，倒是一旁的清和小声念叨了一句：“那他们可真倒霉。”
######
待二人出得门来，已是月上中天，路上行人这时也少了，只余下各家店铺屋檐下的灯笼在夜风中缓缓摇晃。
清和喝了一小罐的米酒，此刻觉得体内血脉都微微发烫一般，被夜风一吹反倒舒服了许多，当下便满意地弯了眉眼：“好舒服~”
黑耀摸了摸他的头发，温声道：“那我们就这么慢慢走回去吧。”
清和点点头，才跟着黑耀走了一两步，忽地顿住，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摊子：“那个！好香啊！”
黑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个小馄饨摊子，摊前一口大锅正熬着香浓的鸡汤，身着素服的女子不时与身旁高大的男子低语几句，笑靥如花，想来该是夫妻的。
“喝了一肚子的米酒也没饱吗？”黑耀轻笑一声，牵着清和往那摊子走去，见对方并没有要收摊的意思，便叫了两碗馄饨。
清和坐在木凳上，眼巴巴地望着那妇人下馄饨，还不忘可怜兮兮地看了一眼黑耀：“全是水，没有饱啊……”
他这副样子惹得黑耀好笑，忍不住伸手轻轻弹了下少年的脑门儿：“跟养了只饕餮似的。”
“我才不是那样子呢！”清和皱了皱鼻子，很是嫌弃的模样：“全身上下只有一张嘴，我可比他吃得少……唔，也比他好看！”
“是是是，我的清和最好看了。”
说话间，两碗馄饨也上了桌，香浓的鸡汤中埋着十来只薄皮大馅儿的馄饨，几根绿油油的青菜浮在汤中，只看着也叫人食指大动。
清和正要动筷子，却忽地被人拽住了袖子，他疑惑地扭头去看，正对上一双水润的眼睛。
“你带我回去吧！”
扎着双髻的小女孩儿见清和来看自己，笑眯眯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还在看文的姑娘，我又回来了……估计这文得清水到底了……
☆、第 70 章
清和一怔，下意识地便往黑耀那头看去，眼中露出一丝不解来。
黑耀瞧了那小孩儿一眼：“我们可不认识你，能带你回哪里去呢？”
小女孩不肯松手，仍旧拽着清和的袖子，眼睛里头露出渴求的神色来，她上上下下地看了黑耀好一会儿，许是觉得这看上去戾气极重的人偏又一身清明正气，有些疑惑，顿了顿才说道：“你们就是从我的家乡来的，我知道的。”
小女孩的语气分外坚定，倒是让清和忍不住微微笑了，伸出一只手捏了捏小女孩垂在两颊畔的双髻：“你怎么就这么确定？万一不是呢？……对了，你的家乡在哪里啊？”
“万玉山，我是从那里来的，你们也是，我知道的。”
黑耀眸色微沉，倒是不动声色：“哦？你是谁？”
他二人往日在山中，并未听说过这么一个小姑娘的存在，更是没有见过的，当下有些心生疑惑，只是这小孩儿的修为比起他二人实在差的远，便也并不过分担心。
小女孩圆圆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像是怕被不相干的人听了去，又轻轻扯了扯清和的袖子，让清和低下/身子来，方才小声附在他耳边道：“我是优昙呀~”
被优昙这般小心翼翼的语气逗笑，清和也故作慎重地点了点头：“哦，原来是优昙呀~”
“对呀对呀，就是我~”优昙满意地点点头，却听清和又疑惑地道：“可是，我从来没听过优昙这名字呀？”
“啊？”优昙一时有些茫然，却看清和黑耀二人俱是似笑非笑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急了，自己那么想回家，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们两个，怎么……怎么竟不认识呢？
才化形不久的小女孩又惊又慌，明明想要努力告诉对方，自己是同他们来自一处的，茫然四顾却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眼睛里一下子涌起了水雾，“我……我……”
清和也慌了，怎么就哭了呢？他茫然地扭头看向黑耀：“黑耀……怎么办？”
黑耀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以手掩口轻咳了一声，起身走到二人身边，有些犹豫地伸手轻轻拍了拍优昙的背：“优昙……嗯，我二人并无意戏弄你，只是……真的没有听说过你的名字。”
优昙抽抽噎噎地用袖子抹了抹脸颊，神色间仍是有些疑惑：“当真？没有骗我吧？”
黑耀苦笑，清和却见那摆摊的年轻夫妻都探过头来看，只得歉意地笑了笑：“抱歉，这是我们小妹，一个不小心给惹哭了。”
那女子露出了然的神色笑了笑，便又同丈夫一起回到了冒着热气的大锅面前继续包馄饨。
清和这才继续安抚那小女孩：“优昙不要急了，唔，这里的馄饨很好吃，优昙要不要？”
“优昙不要，优昙只要月光就够了。”大约因为是小孩子的缘故，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优昙语气间虽还有几分哽咽，神色却是渐渐明快起来：“我知道的，清和大人也喜欢月光！”
清和方才以神识探得这小姑娘原是一株昙花，此刻便微笑道：“是呢，不过优昙要记住，在外头不能随便跟人讲这些，免得被抓起来，知道吗？”
“嗯！”
优昙得了安抚，乖巧地坐在一旁，只是有些怕清和黑耀二人跑了一般，一双眼睛落在二人身上，怎么也不肯移开。
她坐在一旁，心无旁骛地看得专注，清和与黑耀对视一眼，二人便知道今晚这夜宵是不能再吃下去了，只是黑耀见清和眼巴巴地看着那碗馄饨颇为不舍的模样，便安抚他道：“明日再来可好？”
清和歪着头略想了想，“那，明日一定要来~”
“我何时骗过你呢？”黑耀也笑了，又朝一旁的优昙招招手：“过来，我们走了。”
优昙利落地应了一声，从木凳上蹦下来，牵住清和的手，眼神中露出安心的神色。
清和见她这般神色，忍不住有些好奇：“你怎么不怕我们把你吃掉？”说着又指了指黑耀：“你不过是知道我们也是来自一处的罢了，怎么就敢这么信任我们呢？”
优昙一怔，像是从来没想过这样的问题，一时间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头：“不会……吃掉我的……吧？”
清和只怕再把这株兔子般胆小的昙花给吓到，便不再逗她，正要牵着她走，却忽地被优昙捏了捏手掌，然后拉进了一旁的小巷子里。
二人不解，却也跟着过去了，黑耀自昏暗的小巷中抬头去看了一眼，却见一列手执枪戟的士兵从不远处经过，便回头看了一眼优昙：“他们要抓的那什么进贡的花就是你？”
优昙皱了皱鼻子，很是不满：“我才不是那个什么弹丸小国来的呢，明明就是他们自己半路上把花养死了，才偷了我去充数。”
清和微讶：“可你也是有了能化形的修为，怎么竟轻易被凡人拐骗了去？”
“不知道……”优昙摇了摇头：“我那时是化作本体在睡觉的，不知道怎么就被人装到了花盆里头，那个花盆好厉害！我竟连逃也逃不出！若不是前几日那皇帝下旨将我从盆中移出，我还不知道要被困到什么时候呢！”
黑耀微一蹙眉，“什么花盆？是专用来困你们草本的不成？”
优昙也是茫然不知，只隐约记得上面有些梵文，只是那文字繁复缠绕——
“难看死了！”
末了，小姑娘一脸不屑地这般说道。
清和伸手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虽是难看，却也困住了你，以后再不可轻敌啊，否则下次被装在花盆里头，可再没人放你出来了。”
优昙小姑娘对着清和总觉得更亲近些，此刻脸颊微红，声音也软软的似在撒娇一般：“知道啦~”
此时夜色渐深，街上只有打更的老者提着铜锣缓缓走过街头，老人见暗巷里猛然走出三个人，竟是被吓了一跳，优昙也跟着小小惊呼一声：“老爷爷你怎么了？”
那老者看清三人面貌，只道这般气度必然不是寻常人，故而只笑了笑道：“三位快些走吧，这几日城里头有些乱，若是给巡街的兵爷瞧见，少不得一顿盘问。”
“他们才不会来问我们呢。”优昙笑眯眯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1 章
待得三人一同回了客栈，黑耀便将优昙安置在二人隔壁屋子里头，又替小姑娘在房外设下禁制，优昙这几日皆是草木皆兵，并不敢轻易休憩，此刻在他二人旁边才算安下心来，便乖乖呆在屋子里头，才手忙脚乱地裹上棉被就睡了过去。清和见她睡颜甜美可爱，替她盖好棉被时便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小孩儿的脸颊。
“……唔……”
优昙睡得香甜，此刻也只模糊轻哼了一声，倒是清和被吓了一跳，一脸做错事情的表情，有些后怕地扭头看着黑耀：“还好没吓醒哦……”
黑耀嘴角微弯，眼中尽是一片温柔，语气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你啊……若是闹醒了就让你去哄回来。”
“……啊？”
######
一片静谧的黑夜中，帝京城中众人俱是沉入了黑甜的梦乡，清和趴在窗口瞧了一会儿窗外夜色，便意兴阑珊地关上了窗户，黑耀一面将棉被摊开铺好一面问他：“怎么？觉得帝京城不好看吗？”
“不是的……”清和眉心微蹙，“只是街上老是些士兵走来走去，血腥味也重得很，不好闻……”说着，少年索性扑到了黑耀身上，在他颈间来来回回地蹭着：“黑耀身上的味道就好，闻起来最舒服了。”
黑耀将他搂在怀里，也由着他动作，只笑道：“你可真是为难他们了，既是虎狼之师，必然是上过沙场染过血的，你又怎么会喜欢那个味道？”说着黑耀便笑容更深：“你可记得当初你还没化形的时候，我有一次叼了一只半死不活的兔子回来，你连连叫着血腥难闻，非让我先去洗个澡再回来，等我洗干净回来，那只兔子都跑得没影儿了。”
清和眨了眨眼睛：“是吗？”见黑耀点头，他便故意做出一副神色正经的模样来：“我那是为了让你少杀生，你该谢我才是。”
黑耀一时哭笑不得，张口在少年的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并没使上几分力，倒是恐吓意味十足：“你当初可是让我饿了肚子，如今也该还了这份因果才是。”
清和只觉得颈间一阵温热，略往旁边躲了躲，没躲开，也就不躲了，倒是黑耀先放过了他，只将头靠在清和肩上，道：“那小花妖说她是被个番邦术士用花盆给困住了，我瞧她灵台清明，也算是有些本事的，只不知那东西是个什么来头……”说着，黑耀不由得微微蹙眉，倒是很有些嫌麻烦的样子。
清和忍不住笑了，道：“那我们就去番邦瞧一瞧好不好？从万玉山绕过去，还能带优昙回去呢——我听说皇家的除夕花会好看得很，等我们看了花会就去番邦看看他们那地方有什么宝贝。”
黑耀放松了神色，应道：“也好，再过两日便是凡间除夕，我们也去瞧瞧这凡间的皇宫到底如何繁华富丽。”
两人说笑片刻，便躺下歇息，这一夜倒是平和无事。次日天才亮，清和便醒了，他瞧着黑耀神色安详仍是好眠，便不舍得起床了，只趴在一旁，专注地盯着黑耀看。
黑耀被他这般目光灼灼地盯着，尚未睁眼，倒是先笑了：“怎么一大早的只盯着我看？”
“呀……”清和有些赧然，懊恼地把头埋在被子里：“你怎么不早说你醒了？我也只盯了你一会儿，连一刻都不到~”
黑耀撑着身子坐起来，把一旁埋在被子里的清和整个儿地捞起来：“如此说来倒真是我的不是了，那我便让你看够一刻钟可好？”
清和笑嘻嘻地顶了顶黑耀的下巴，“你又不好看，我才不看你。”说着，猛地将身上披着的棉被一股脑地盖在黑耀脸上：“既然你这么不好看，也不许出门去给别人看了！”
“这是什么道理。”黑耀一手握住清和手腕，另一手将面前的棉被扯下，却正好对上清和一双笑弯了的猫儿眼：“我就是这个道理，把黑耀关起来，不许出去啦。”
黑耀失笑，当下便点头道：“也好，那我就不出去了。”
“说好了哦，你不出去啦。”清和拍拍他肩膀，翻身下床，随手扯过床边的风帽披在身上，只是才走了几步便发觉这衣衫太过宽大，下摆竟在地上拖了长长一截，清和下意识地回头去看黑耀，便见青年倚在床头轻笑：“清和如今把我的衣服也拿走了，可是真的没法出去了。”
“我就是这么想的。”清和当下便故作正经地点了点头，伸手提起衣摆小心翼翼地走出门去：“我去瞧瞧优昙啊。”
小姑娘大约是许久没有这般安心地休息过了，清和推门而入时她依旧好眠，许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还吧嗒了两下嘴巴，看得清和不由得笑了，他便站在门边并不上前，只是又在房内施下一道禁制避免他人误入。
待清和端着一碗清粥几碟小菜走回房中，便见黑耀仍是靠在床头闭目小憩，当下起了玩笑之心，放下食盒后，刻意拿筷子挑了一小条肉干在黑耀鼻子下面晃来晃去。
黑耀并不睁眼，只忽然张嘴咬下那肉干，慢条斯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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