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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娇春-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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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见我们东家?”掌柜生了一双鹰眼,直勾勾的看着他,里面藏着锋利。
  叶生将令牌往桌子上一拍,粗着嗓音吼着:“我自然不算什么东西,可这令牌的主人认识你们东家。我只是来跑个腿的,若是耽误了事情,你能担待得起!”
  氛围一时僵持下来,半晌,掌柜古怪地笑了一声,“好小子,倒是个有胆识的。希望你没有骗老夫,不然也叫你见识见识这楚香楼护院的本事!”
  作者有话要说:  当初微博说后面有惊喜,就是多加了一个元洲的。陆元洲,倾喜,沈棠,陆持名字的好好听


第80章 
  楚香楼的东家的名唤作盛礼; 本就是晋国人士; 因着和魏国之间的生意往来频繁,所以在此处开了一个香料楼。
  他本是权臣之后; 因兄长接过家族重任步入官场,他不愿与其相争,潇洒江河之中; 做起了生意。因为家族的便利; 他同宫里的几位爷也有几分交情,来时便受了嘱托,寻一名名叫沈棠的女子。
  只有一个名字和出生的年月; 至于身高几何,相貌怎样,如今身处何处统统是不清楚的。他私自想,这样寻人无疑是大海捞针。再说; 福亲王离开的时候,沈棠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孩子也没有依靠怎样生存下去; 如今是死是活都说不好。
  因此,他也并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现在猛然听人提起这个名字; 沉睡的记忆一下子就被唤醒了,他困惑地看向旁边只比桌子高出小半截的小姑娘; “巧巧,我先前见过叫沈棠的女子?”
  巧巧穿着一身鹅黄的曲裾襦裙,生得唇红齿白; 她抱着一本足有砖头厚的簿子翻找,一阵纸张摩擦的声音过去,她才抬起头,一板一眼地说:“没有,这块令牌应该是您给杨姑娘的。去年杨姑娘还写了信来告诉您,若是有人拿着这块令牌来找您的,请您务必帮她这一个忙。”
  “像是有这么一回事。”盛礼仔细回忆着,当初杨娉婷将事情说得清楚,却独独没有说这个人也叫沈棠。
  他将令牌收下,同叶生说:“此事我应下来,你回去问问,让她寻个日子,我便带着人过去接她。”
  叶生见他答应,也不再多问。两个人商量事情之后,叶生便离开了。
  他后来又去找了几回沈棠,也没有能得到一个准确的日子。因为陆持虽答应不进屋子,但无论公事如何繁忙,每晚都会过来看看孩子和沈棠。
  有几次沈棠睡得浅,模模糊糊中察觉到男人坐在自己床边,待她清醒时,屋子里面已经是空荡的一片,没见到人影。可她知道,陆持是来过的。
  三日后大雨,梁江关城墙坍塌,砸死了不少人,陆持明日便要过去查看。
  沈棠也是听身边的丫头在说,前任刺史项理全做的真就不是个人事,拿稻草充当砖石,填充在墙体中间。雨势一大,竟然直接将城墙给冲垮。听外头传来的消息,垮掉的墙体中还发现了几具白骨。在长期欺压之下,梁江关到百姓反抗起来,跪在衙门门口讨要一个说法,世子爷这次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沈棠将这句话放在心上,等第二日叶生过来时,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叶生出门时正好撞见了回来的陆持,陆持白天甚少在府上,他来了几趟,这还是第一次撞见陆持。
  他脸上挂着笑容,嬉皮笑脸地同陆持打了个招呼,说自己来看看两个孩子,又找了各种角度,将两个孩子好好夸了一通。看见陆持隐有不耐之色,才讪讪地将话题停下来,说了声告辞。
  转过脸去后,他脸上的笑容全然消失不见,眼底一片郁色。
  陆持眉间出现一个小小的“川”字,直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随后找来良辰问:“叶生,这几日过来都做了些什么?”
  “同姑娘说说话,然后陪小少爷和小小姐玩,其余便没了。嗯……倒是有一次姑娘说,要送叶公子去学堂,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他日后怕是也没有这么多时间过来了。”良辰对叶生的印象好了不少,其中也有些怜惜他遭遇的缘故,笑着说:“小少爷和小小姐也挺喜欢叶公子的,往常旁人抱他们便要哭闹,他抱着却不哭。”
  “嗯。”陆持点点头,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桌上轻点着,心中的烦闷却没有丝毫的减少。
  他的直觉一贯是敏锐的,外人听着可能觉得是玩笑话,可这份直觉却帮他规避了不少的麻烦。他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也许就和沈棠有关系。
  “世子爷,姑娘……姑娘说回到盛京之后,您便要和贺家的小姐成亲……”
  良辰是奴才,原是不该过问这些事情的,可她自小就在沈棠的身边侍候,也看着两个孩子出世。女子家最重要的东西姑娘全给出去,明明不是她的错,可她平白担了许多骂名。
  我是以后世子爷也不能给姑娘一个名分,那连带着两个孩子都会受委屈。她瞬间替姑娘不值起来,“那姑娘怎么办?”
  “没有的事情,你先退下,找两个丫鬟替我收拾东西,明日我便去梁江关。”
  良辰脸上有些难看,行了礼之后便离开。
  第二日早晨,陆持早早就出去了。他离开没多久,叶生同盛礼一起带着二十多人闯进来。
  这阵势将所有人吓了一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让他们直接冲到内院,丫鬟和婆子尖叫着,院子里乱成一团。有人上前来拦着,被领头的人拽着胳膊就扔开。
  他们进屋子的时候,沈棠正抱着倾喜。
  盛礼自觉自个和来的这些人都是粗人,面前女子见到他们没有丝毫的慌乱,利索地将手中的孩子交给叶生,趁着身边丫鬟还愣神的时候,将另一个孩子抱在怀里。
  他饶有兴趣地盯着着她,半真半假地说:“来的时候,可没有人告诉我这里还有两个孩子的。”
  “现在您不是知道了么。”一双凤眼里带着警惕,她将孩子牢牢地护在怀里,“他们很乖的,不会碍事。”
  “啧。”盛礼莫名笑了声,觉得眼前女子的长相倒是真的同福亲王有些相似,说不准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他乐意卖个人情,“行,快些走,等人来了便不好办。”
  听了这一番话,屋子里的丫鬟才知道发生了什么,顿时懵住。
  美景眼眶一下就红了,想要冲上前拦住沈棠,“姑娘,你要去什么地方?”
  沈棠还没开口,良辰就先将美景一把拉住。他的情况也没比美景好多少,哑着声音问:“姑娘日后可还回来?”
  “不会回来了。”沈棠轻声说,面上也带着些不忍,“你们……你们要和我一起离开吗?”
  “不了,谢姑娘好意。”她走不掉的,她生来就是伯恩王府的家奴,就算走了,爹娘还在王府。
  姑娘在这里过的不开心,她一直都是知道的。现今姑娘能有更好的选择,她自然是希望姑娘能越过越好。
  她抹了抹眼泪,极力克制着情绪,话里都飘着颤音,“愿姑娘此后一生顺遂,小小姐和小公子能够健康平安,良辰以后不能在姑娘身边侍候,盼着姑娘日后还能记得我。”
  “良辰!”美景脸上都是震惊,直接甩开她的手,不管不顾地要去拉沈棠,“姑娘,你不要走。”
  良辰将她抱住,“你们快些走。”
  沈棠也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眼神复杂地看向这两个一直陪着自己的丫鬟,说了声“抱歉”之后,便带着孩子离开。
  侍卫闻风赶过来,盛礼带来的人都像是有身手的,很快便和侍卫缠斗在一起,他们三人便带着孩子一路退出去。马车早早的就在门外候着,接到人之后,车夫便抄了一条近道快速驶离。
  许是有些颠簸,两个孩子都被吓着了,不安地挥动四肢,小脸皱在一起,一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
  沈棠不听地轻拍他的背部,哼着不知名的曲子,孩子渐渐安静下来。
  盛礼看了半天,问她:“这孩子就是那位世子爷的吗?你可是把人家孩子都一起拐过来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别等会将你送出去,过不了几天你又被人抓回来。”
  “可能会去晋国。”
  “去晋国做什么?”盛礼捡了两颗花生,剥开之后往嘴里扔,半是试探,“莫不成你在晋国还有什么亲人不成?”
  沈棠低头笑了笑,并没有回话。
  “说起来,我也是晋国人,你若是愿意的话,倒是可以和我一起。”
  “你是晋国人,怎么在魏国的地界上做生意?”沈棠身子后倾,动作里头带了几分防备的意思。
  “做生意嘛,还讲究地方不成,只要有钱赚,什么地方都好。再说了,我也不全是为了生意,还有件重要的事情去做。”盛礼将花生壳往桌子上一扔,看向沈棠,不错过她的一丝表情,“我在找一个人,说来也是凑巧,你和这个人同名同姓。”
  “什么?”沈棠瞳孔微微收敛。
  “我是说我在找一个叫沈棠的女子,她的父亲是晋国的福亲王盛居正,嗯,也可以说是沈居正。”盛礼见她神情错愕,心中便有几分猜测,“你不会刚好是我要找的沈棠吧。”
  沈棠像是被一个巨大的惊喜给直接砸中,怀中的孩子动了下,扯住她的衣服,她也从震惊之中回过神,记得自己是怎样的处境,沉默下去没有说话。
  盛礼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他坐正了身子,笃定地说着:“你就是沈棠。”
  说完之后,他自己便先是困惑起来,瞧她的样子也不像是不知道自己身份的。先前大皇子预备到汾阳来,虽中途有事回去,但是他听说和这位世子爷同乘一条船很长的时间,两个人总是见过面的,为什么这兄妹二人没有相认?
  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问:“你见过大皇子么?他也在找你。”
  沈棠立即就想到那个男人,之前她在船上见过他几次,但是也没有说过几句话,因为那时她有了身孕,陆持便不让她随意走动。
  她忽然一顿,想起了在船上时,陆持那种种怪异的举动,顿时明白过来。
  陆持那时就知道,大皇子是她的兄长,刻意让她避而不见的。
  一种被欺骗被隐瞒的愤怒袭上心头,沈棠几乎想要立即冲到他的面前问问看,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是不是非要她匍匐在地,靠着几分他所谓的“喜欢”毫无尊严地活着?
  一种忽如其来的疲惫将她击垮,她张了几次口,所有的情绪积淤在嗓子眼,发不出一点儿声音,也无从说起。
  那种感觉极为难受,仿佛身体只是一个容器,里面塞满了各种负面的情绪。外界再有一点点的刺激,便会破裂开来,伤得血肉模糊。
  盛礼见她这样,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到了城门口,马车忽然被逼停,盛礼好奇地挑开帘子去看看发生什么,沈棠看过去的时候,正好撞见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
  是陆持。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是日六的料,嘤嘤嘤,今天不更新了,明日十点再更新


第81章 
  男人恰好站在晨光中; 光线将他的身影拉长; 显得身形越发挺拔,像是一座孤峰; 巍峨中带着几分萧索的意味。
  沈棠抱着孩子的手忍不住紧缩,却丝毫没有避开。
  陆持的眼神渐渐变冷,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过来; 阴阴沉沉含着威胁; “下来。”
  “你说过会放我走的。”沈棠看着他,极力忍耐着。
  “呵。”陆持轻笑一声,说得讽刺; “这你倒是记得清楚,怎么偏偏就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你不是还说要一辈子留在我身边么。”
  他身后的侍卫皆握住自己身边的佩剑,上前的一步; 做出防御的姿势。
  陆持一张脸变得铁青,上面像是反覆盖着一层积雪。他颈间的青筋凸起,衣服下的肌肉紧绷着:“下来; 同我回去,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他暗有所指; 眼神从沈棠周遭的人身上慢慢划过。
  沈棠疑似福亲王的女儿,盛礼就是拼了命也要将人带回去; 此刻打断他的话,“世子爷,您这就不厚道; 沈棠是我们晋国人,难不成要我们王爷亲自过来,将人给带回去?”
  “这是在魏国的土地上。”陆持提醒他,眼神一瞬间冷到极致,原本清冷的面容染上几分薄怒,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仿佛将所有事情都牢牢的抓在手里,“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盛公子想必不会做无趣的人。”
  盛礼的脸上也染上了几分凝重,偏头和沈棠说:“你是怎么惹上这个疯子的?”
  “我先下去同他说几句话,你帮我照看一下孩子。”沈棠将孩子塞到盛礼的怀里,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挑起车帘下去了。
  “姐!”叶生急忙想叫住她,怀里的倾喜开始哼哼唧唧,隐约有哭闹的样子,一愣神,就看着她已经下去了。
  他原本想下去追,盛礼叫住他,一副老派的样子,“让她去说清楚,不然我们都走不了。”
  陆持看见她下来,面容松动些,上前要拉她的手,却被女子轻轻巧巧地避开了。
  指尖空荡荡的,顿了顿之后缓慢握成拳头,青色的脉络清晰可见。
  女子警惕地看向他,连伪装都是不愿意,眼里写满了憎恶,“陆持,放过我行吗。”
  “放过你,谁又来放过我。”陆持牵着一个笑容,下一刻上前,一把攥住女子的手腕,“沈棠,待在我身边,这次的事情我便不同你计较。”
  他隐忍着,像是做出了极大的让步,沈棠却觉得极为可笑。为什么到今天这步了,陆持依旧就要高高在上地给予她怜悯。
  她用力要挣脱开,大手如同长在上面一般,怎么也挣脱不掉,索性拔下头上的簪子,朝着他的手臂狠狠地刺了下去。她用了十足的力道,将这些年的怨愤全都发泄出来。
  金簪刺透布帛,没入皮肉里。
  沈棠有种报复的快感,抬起头问他,“疼么?”
  陆持眉头也不皱一下。
  “这些年我受过的伤害要比这疼上百倍,皆拜你所赐,你满意了吗?”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所以我过去所受到的那些,权当是我自己命不好,是么?”
  她的眼睛像来好看,内含外翘,看向别人时眼里含着水光,有种说不出的风情。而现在,这双眼睛都是通红的,里面盛着放不下的哀伤。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世子爷,你想过我愿意吗?我不愿意。我不是没有想要留下来过,陆持,我那时是真的感激你,救了我小姨。可是,我感激就像是笑话一样,一开始分明就是你给小姨下药的!”
  沈棠渐渐松开握着金簪的手,簪子吃重落地,留下的血窟窿往外面冒着血,很快染红了大片衣裳。
  沈棠看着面前的男子,一贯上翘的眼尾,高挺的鼻梁,略显薄削的唇瓣,五官精致到有几分女气,却生了一双锋利的眉毛,凸显出硬朗来。
  在她过去十六年的生命里,几乎一半的时间都和这个男人纠缠,两个人之间甚至还有两个孩子。她一直是憎恶的,可不得不承认,她也确实是心动过,唯一的那几分心动,都在男人不断欺骗和压迫中,消殆干净。
  恩恩怨怨纠缠在一起,此刻她倒是将一切都看开了,眼中多了几分释然。
  “陆持,你其实根本就不爱我,你从来就不懂什么叫感情,你只是将我看着你的一个附属品,希望我永远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永远围着里转。你太自私了,但凡是我在乎的东西,你都要一一摧毁去。”
  “你但凡是有半分爱我,不会舍得这样对我。”
  “陆持,让我走,别让我恨你。”
  陆持整个世界都开始凝住,周遭的一切都成了虚幻的背景,只看见女子的红唇上下张合着,说些什么他听不清楚,亦或是不愿意听清楚。
  沈棠相貌没有变化,他却觉得站在面前的女子有些陌生,猛然发现这么多年来,他似乎没有好好的看过她一回。
  他记忆中的女子一直是柔顺的,甚至带着一点怯懦,被逼迫时也只是红着眼,伸出自己的爪子想要挠人,却没有什么力道。不管是真情假意也好,总是依附他生长。
  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女子,带着一股决然与恨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拼命地想要从他身边逃走。
  心房那块传来一阵尖锐的疼意,顺着血管向身体的每一处延伸,手臂上的那点疼意也变得微不足道。
  他忽然没了底气,眼神晦涩不明,半天才开口,声音像是被树皮刮过,沙哑难听,“我们有倾喜和元洲了,他们需要父亲和母亲。”
  “所以又要用孩子来威胁我吗?”沈棠鼻尖酸涩,又哭又笑,“陆持,这么多年,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们姓陆,你要走可以,孩子留下。”陆持垂眸,下颌紧绷。
  倾喜和元洲那么小,她十月怀胎将他们生下来,又看着那么小的团子渐渐长开,他们就成了她的命根子。特别是元洲,从生下来便身子弱,在鬼门关里闯过几回,到现在身子都不大好。他爱黏着沈棠,病时烧红了脸,窝在沈棠怀里喘不过气,这让她如何舍得丢下两个孩子?
  可是她又清楚地知道,这次若是留下来,她这辈子便都不能离开。
  沈棠捂着脸,眼泪从手指缝里一点点渗出,最后应了声“好”。
  陆持恍惚了一瞬间,所有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在上马车时,回头又看了两个孩子一眼。风吹过她的长发,声音快要消散在风里,“陆持,我们死生不复相见。”
  两个孩子像是察觉到什么,开始哇哇大哭,沈棠的整个神经都在突突地跳动着,可她却从来没有一次会过头。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沈棠会这么干脆地将孩子留下。
  盛礼有些不确定地说:“若是拼上一把,还是有几分胜算。”
  “不了,这是他的地方。”
  拼过了又怎么样,他们连城门都出不去。
  车轮压过石板,缓慢驶离,哭声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沈棠知道,这个地方,她不会再回来了。
  ————
  世子爷回来时,还带着两个孩子。
  良辰心头一跳,开口问:“姑娘呢?”
  “走了。”陆持说完后,便是长时间的沉默。
  两个孩子哭闹不停,良辰和美景将孩子抱过来,哄不停后便要带着他们去找乳母。
  出门时,良辰像是听见了一声低问,又像是叹息。
  “她会回来吗?”
  她转头时,只看见世子爷沉默地坐在暖榻,几乎要与周围的暗色融为一体。她疑心是自己听错了,顿了顿之后,便抱着孩子离开。
  屋子里一片沉寂。


第82章 
  沈棠走了; 像是从来没有里来过一般; 这两个字几乎要成为伯恩王府的禁忌,谁都不会提起。
  陆持比往日更加沉默; 这几年他在官场上走得顺,老夫人都奈何不他。私下里老夫人替他相看了不少的人家,都被他轻轻巧巧地挡了回去。
  他那时候抱着元洲; “您不是伯恩王府没人继承吗?元洲可以; 再不济还有陆临,日后我将爵位传给他的孩子也成。”
  陆临这几年同程苧婉几乎是形同陌路,陆临在官场上起起沉沉; 拿着公务当借口,甚少回来,和程苧婉成了一对怨偶。
  郝氏看着陆持的两个孩子眼热,但是又不敢做什么小动作; 只能不停催程苧婉,让她和陆临也要一个孩子。可一年中两个人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怎么可能有孩子。郝氏却不是这样容易就放弃的人; 没有嫡孙,庶孙也是好; 于是就动手往陆临的身边塞人。
  程苧婉是当真的对陆临动了感情,郝氏这样做刚好戳到她的痛脚; 昔日和睦相处的婆媳两因为这么一件事,几乎成了仇人一般。
  老夫人默了默,又说:“你该找一个人照顾你。”
  “院子里有这么多丫鬟; 不缺人照顾。”陆持又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倾喜和元洲,但毕竟是我的亲骨血,您对他们好些。”
  老夫人顿时没了话,她对两个孩子不亲近,甚至后悔当初的让沈棠一起跟着去汾阳。现在倒是好,带回来两个孩子,一个是女孩,一个是病秧子,陆持还不愿意娶亲。有时候她甚至在想,若是陆持和他父亲一样也是好,最起码不是个死心眼,守着一人将自己一辈子都搭了进去。
  后来老夫人下令,府上不允许再提起与沈棠有关的事情,只是会记住的人一个也没有忘了她,尤其是良辰和美景。
  有时候,良辰甚至有一点恍惚,到底有没有沈棠这个人。
  自己裙摆被牵动了一下,她低头去看,一个粉色的团子就站在自己身边。她用同色的缎带绑了两个花苞,缎带的端口上坠着两个花纹繁复的银铃铛,动作间能听见得极为悦耳的响声。
  小姑娘仰着头,小脸白净,骨相生得极好,能够看出日后定是一位美人儿。此刻小姑娘仰着头,小脸都皱在一起 ,“爹爹什么时候能回来,元洲又生病了,我有些害怕。”
  “不怕的。”良辰将她抱起来,一同往屋子里走,一个同她模样有几分相似的小男孩坐在床榻上,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抓着一个布袋在玩,这便是元洲。
  元洲看上去很瘦,脸上浮现着一种不正常的惨白,看见她们过来,抬着头盯着良辰。
  良辰笑了声,“世子爷近日有些忙,等到晚上才能回来呢,厨房里做了你们喜欢吃的菜,我们先用些好不好。”
  倾喜撅着嘴,有些想哭,但知道自己做别人也会为难,泪水在眼睛里打转,愣是没有哭出来。而元洲只是抿着唇,说了声“等爹爹回来”,说完之后便低下头,安安静静地继续玩手里的玩具。
  两个孩子都乖巧得不得了,元洲因为常年生病,性子要沉闷一点。倾喜为了哄他高兴,经常同他说话,哄他高兴,看上去要活泼不少。可因为没有同龄的伙伴,照顾他们的一直是听松院里的丫鬟和婆子,到了外人面前,两个人都有些内向。
  不过都十分黏着世子爷,每天到了下午,巴巴地问着开始问,世子爷什么时候回来。
  世子爷这些年的性子冷了很多,对两个孩子倒是好,不管再忙,一定会抽出时间来陪他们。这听着倒是简单,可做起来却是不容易的。有时候两个孩子一起哭闹,声音吵得人头疼,良辰几乎以为他要发火,可他只是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哄,也不要他们插手。
  元洲生了几次重病,他都在身边整宿整宿的守着。这一次差点没有挺过去,请遍了名医才将人救回来了。
  可是却将倾喜吓着了,倾喜在没人的时候偷偷问良辰:“元洲会不会突然不见了。”
  她这么小,还不懂死亡的含义,费力的想要表达清自己的意思,“就是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以后我和爹爹都见不到他了。”
  良辰心就像是在陈醋里泡了很久,酸酸涩涩,忍住眼泪同她说:“不会的,小少爷那么乖,不舍得走远的。”
  陆持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带着一身的酒气,这是从来没有的情况。万嬷嬷立即上前替他解开披风,“世子爷,今日怎么喝了这么多酒?两个孩子还在屋子里,还没有用饭,说是要等你回来。”
  “晋国有使者要来,我同太子在商议事情,多喝了两杯。”陆持面上有些薄红,眼神里透着一股倦意,“下次让他们先用饭。”
  听到“晋国”两个字时,万嬷嬷手一顿,抖了抖披风后放在一旁的架子上,“两个人都不听,也没有人能劝得动。”
  “我去看看。”陆持说着往屋子里去,看着两个孩子凑在一起,抓着桂花糕在吃,他的神情顿时软和下来。
  倾喜先看见他,立即飞奔过去抱着他的腿,“阿持,阿持,今天我和元洲都很乖,没有吵别人哦。”
  “真的么,那为什么她们让你们用饭,你们都没有听话。”陆持将她一把抱了起来,很小很轻,像一只糯米团子。
  “想要等你一起。”一双小肉手捧着陆持的脸,她认真说:“阿持,我和元洲都有想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晚回来。”
  “嗯。”陆持只说了一个字,语焉不详,他将孩子放到一旁,眼神注意到元洲坐在一旁仰头看他。
  他觉得好笑,顺势在他的头上摸了一把。元洲板着一张脸,往旁边躲了躲,也没有躲带掉,嘴角可疑的弧度,“想吃饭。”
  这别别扭扭的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吃了饭之后,两个孩子都乖巧地让人帮着洗漱。现在天气不冷,也就由着他们穿着件中衣在床榻上,他们缠着陆持,非要他说一个故事来听。
  “今晚不可以,明日我们要去宫里。”陆持拿了帕子,给元洲将湿的头发绞干。
  听说要去宫里,倾喜就有些不高兴,外面有些人坏得很,说娘亲以后不会回来了。她嘟着嘴,“能不能不去。”
  “太子妃和遇礼哥哥都在。”
  太子妃这些年对两个孩子很好,有时候会将两个孩子接过去,同陆遇礼一块玩。两个孩子不常出去,对外面的世界向往得很,闻言点了点头,不情不愿地将事情应了下来。
  要睡觉的时候,倾喜忽然问陆持,“爹爹,我和元洲已经很乖了,娘亲什么时候,才愿意回来看我们?”
  一旁的元洲也看了过来。
  他们的相貌像陆持多些,可一双眼睛像极了沈棠,尤其是元洲,右眼角的地方甚至有一颗小小的朱砂痣。
  陆持有瞬间的恍惚,“会回来的,你们娘亲最喜欢你们。”
  “那你能不能让娘亲快些。”倾喜认真说:“我和元洲都很想她的。”
  “好。”陆持将她们的被子掖好,烛火下他的神情落寞,心脏的地方钝痛。他坐在床边很久,看着沉睡中的两张小脸,轻声说:“我也想她。”
  第二日两个孩子醒得早,安静坐在床上玩着布偶。良辰和美景进来的时候被吓了一跳,美景连忙去摸他们的手,发现是温热的之后才松了口气,“小少爷,小小姐,日后你们醒了要说一声,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特别是元洲,着凉一次又要喝几天的药。
  “有盖被子。”元洲只说了这么一句,就站起来,张着双手。
  年纪这样小,主意倒是挺正的,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可个头又没有多高,怎么瞧着都有些不协调,让人想笑。
  美景却笑不出来,给他穿上衣服后,哄着他喝了一碗老姜汤。
  就因为这么件事情,元洲一早上都不高兴。
  今日是得晋国使者来访,因来人中也有女眷,所以特意在中宫设宴,宴请了各位夫人。陆持不好过去,将孩子交给了太子妃。
  可太子妃也要招待来人,便让陆遇礼同他们一起去偏殿,让孩子们自己玩着,派了几个宫女在的一旁看着。在殿中也有其他家的公子姑娘,闹腾得很。
  倾喜偷偷拿了一块糖塞给元洲,“给你吃一块,我不告诉良辰姨她们,你不要再生气了。”
  陆持不许他们吃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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