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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无的十字架-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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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自己来付就好。”
“不用在意,想吃什么?”
那么,花惠又看了一眼玻璃柜后回答说:“我要鳗鱼饭……”
仁科稍稍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然后又微笑着点点头说:“不错啊,我也要那个好了。”
和仁科并排坐在桌子旁,花惠吃起了鳗鱼饭。这饭简直好吃到要哭出来了,她吃到碗里连一粒米都不剩。仁科问她好不好吃,她回答说,很好吃。仁科满足地点了点头。
“真好,好不容易才看到你的笑容了。”
他这么一说,花惠才发觉自己竟然在笑。
到了公寓,已经过了晚上8点了。仁科送花惠到了房间门口。
“今天真是谢谢了。”花惠低头道谢。
“你没关系的吧。”仁科问。没关系,她回答。
进入房间,打开灯。室内的空气冰冷刺骨。明明自己是早上出的门,但却感觉像是很久没有回过家一样。
花惠坐下来,用毛毯把自己裹起来,双手抱膝,开始回想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真是不可思议的一天。在树海被死亡所诱惑,遇到仁科,还有那碗好吃到令人感激的鳗鱼饭。
仁科说的话正一句一句在她脑海中苏醒。
“要是你死了,我肯定会伤心难过的。”
想起他的话,花惠心中突然有了一股勇气。
但是——
这股勇气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明天要怎么生活下去呢?只是想想这些,一阵绝望的感觉就包围了花惠。没有钱,也没有工作。拖着这副身体,想去陪酒都不行。估计现在已经过了能做人流的时间了吧,这样的话只能把孩子生下来了。
没用的,花惠想。刚才那阵像是勇气的感觉,也不过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花惠埋着头。不久,那种身在树海的感觉又回来了。海中中浮现中母亲的面庞。果然,我也想去那里啊——
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花惠慢慢抬起头,从包里把手机拿出来。上次接到电话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呢?看了看来电显示,是自己不认识的号码。
接了电话后,对方说:“我是仁科。你还好吗?”
花惠想起来,在下车之前,他曾经问过自己的电话。
花惠一直没有回答,仁科在电话那边焦急地问:“喂喂,町村小姐,听得见吗?”
“啊……是。我听得见。”
“太好了。你还好吧。”
花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那么沉默着。不久,对方又说:“你还在吗?”
“仁科先生,那个……”
“怎么了?”
“对不起。我,我,我一点儿都不好。果然……果然还是没办法……真是对不起。”
隔了几秒钟,仁科说:“我现在去你那儿。”然后就挂了电话。
差不过1个小时之后,仁科来了。他在便利店买了热的饮料和三明治。
花惠喝着装在塑料瓶里的热柠檬汁,感觉自己身体从里到外都暖了起来。
“我的病人里有一个孩子,我特别在意他。”仁科说:“出生的时候心脏就不好,经常出现脉率不齐的状况,如果那天突然死了都不奇怪。所以我在休息的时候,会尽肯能去看看他的样子。今天我去的时候,那孩子特别精神。然后他转过来这么对我说:‘我现在挺好的,医生,今晚上你就去担心其他人吧。’我还在想这孩子在说什么呢,那个瞬间,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想起了你。然后回想起来我之前要过你的电话号码。”他露出白白的牙齿,接着说:“看来给你打电话是正确的选择啊。”
一股热流在花惠心中升起。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对自己如此温柔。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仁科赶忙把面巾纸递了过去。
“仁科先生,你为什么不问我想自杀的原因呢?”
他的脸上显出困惑的表情。
“这个不是可以给一个刚认识的人讲的话吧。人啊,不会因为那么随便就会求死的。”
真是个诚实的人,花惠想,说不定他不管遇到谁都会认真对待,一直履行着严谨的生活方式。
花惠看着仁科的眼睛。“可以听听我的话吗?”
他坐正了身子,挺起脊背。“洗耳恭听。”
就这样,花惠开始对一个刚认识的人讲起了自己漫长的故事。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取舍,所以不管大事小事都全部讲了出来。前后分段不明,连自己都觉得自己讲的话不好懂,但仁科还是忍耐着全部听完了。
花惠说完了以后,他一时没有讲话,而是盯着墙壁看了良久。眼神犀利,欲言又止。为什么他现在如此的认真,花惠也不是很明白。
一会儿,仁科大大的叹了口气,转向花惠。
“确实很不容易啊。”他脸上浮现出了温暖的笑容。“但总之,请先不要急着寻死。”
“……我要怎么办才好呢?”
但仁科却看向了厨房。“你自己做饭吃啊,做得好吗?”
因为这个问题太意外了,花惠反应了一会儿才回答。
“也不是特别好,一般般吧。”
是吗,仁科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钱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万元的钞票放到了花惠面前。花惠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
“明天我们再继续聊吧,在这儿边吃饭边聊。”
“啊……?”
“我的晚餐基本上就是在医院的食堂你解决的,那里就没换过菜单,感觉有点儿吃腻了。所以我就想拜托你,这个就是食材费。”
花惠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感到十分不解。
“吃我做的饭么?”
使得,他微笑着点点头。“我晚上8点过来。那个时候能做好的吧。”
“我做的饭真的没关系吗?我可做不出太多花样儿来。”
“一般的就好。那种不容易处理的食物就不要买了。那么就拜托你了。”
花惠看了一眼放在眼前的一万元钞票以后,抬起头说:
“我明白了,我会试试看的。但请不要太期待就好。”
“不,我很期待哦。你能答应我真好。”说完,仁科站了起来。“那么,明天见。”
“啊,好的。”
等花惠站起来,他已经把鞋穿好了。说了句晚安以后就离开了房间。
花惠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仁科为什么要说那些呢?
她一边把钞票装进钱包里,一边想要做什么菜才好。他是医生的话,那肯定是吃惯了高级饭店吧。那种东西自己肯定是做不来的。
边想着食物的事情,花惠也觉得肚子饿了,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啊。正这么想着,她的目光停留在了便利店的袋子上,那里面还有一个三明治。
我开动啦——她在心中对仁科说着,伸出了手。
第二天,花惠醒来时感觉心情特别好,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田端死后,自己就从来没有睡得这么好过。
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总觉得一切都像是梦一样。但证明这一切都是事实的证据,就是垃圾桶里面的三明治包装纸。
花惠从床上做起来,心想自己可不能这样有限,必须要为晚饭做准备才行。
花惠思考着菜单,一边在备忘录上写下必要的食材。虽然不多,但是自己还是有那么几道拿手菜的。今晚就决定做那些菜了。
决定好菜单以后,花惠去了超市买食材。半路上经过了麦当劳后,进去吃了一个汉堡才出来。自从昨晚上的鳗鱼饭以后,自己的食欲又回来了。
回到房间以后,花惠赶快开始点火烧菜了。真正用烹饪用具做饭的情况,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晚上8点过一点儿,仁科来了。花惠就像是把考试答案拿给老师看的学生一样,把菜端上了桌。筑前煮(译者注:日本的一道菜。以鸡肉为主,配上胡萝卜等各种蔬菜炖在一起。)、炸鸡块、麻婆豆腐、鸡蛋汤——完全是毫无章法的组合。但是吃了这些菜的仁科却不住称赞。
吃饭的时候,仁科说了些医院里孩子们的事情。这些事并不都是阴郁的事情,也有很搞笑的。有个孩子因为不想让自己的远足泡汤,所以谎报了温度计的结果,仁科说到这个故事的时候,花惠也笑了起来。
仁科也不是一个人所得起劲儿,也有花惠引出话题的时候。兴趣,喜欢的音乐,喜欢的艺人,经常去哪儿玩等等。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和花惠聊得这么开心,和田端都没有说过这么多。
“我吃饱了。拜托你真是太好了。我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些家常菜了。”吃完饭后,仁科感慨地说。
“能合你胃口真是太好了。”
“真的很好吃。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还拜托你啊?”
“啊,明天也来吃吗?”
“是。可以的话,从明天起每天都来。”仁科说得很干脆。
“每天……”花惠愣住了。
“不行吗?”
“不,也不是不行……”
“那就拜托了。先给你这么多。”仁科从钱包里拿出钱放在桌子上。那是500元。“不够的话,告诉我就好。”
花惠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有些不知所措,正发着呆。这时候仁科说:“多谢款待,明天见。”然后就回去了。
一边洗碗,花惠一边想着明天要去书店一趟才行。去买本食谱,得让自己的手艺变得更好才行。
自那以来,仁科每天都去花惠家吃晚饭。而对于花惠来说,一天中的一大半时间都用来思考晚上该给仁科吃什么才好。但她不觉得麻烦,反而全心全意地在准备这件事。她从心底里觉得,能为一个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实在是非常幸福。
不仅做饭这件事让她每天都欢喜雀跃,仁科每天的到来也让她十分期待。如果仁科稍稍迟到一会儿,花惠就会感到不安,担心他会不会遇到什么急事来不了了。
就这样过了10天。那天晚上吃完晚饭以后,仁科一脸严肃,说有重要的话想要对花惠说。
“关于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我有些自己的想法。”他挺直脊背,直直地看着花惠的眼睛说。
花惠两手置于膝盖。“是。”
“虽然可以接受生活保障金,而且也不是说你自己一个人就不能把孩子带大,但我还是觉得这孩子有个父亲会比较好。如果孩子问起自己父亲的事情,你自己有没法好好解释的话就遭了。所以,我有个提议,让我做孩子的父亲怎么样。”
这一连串流畅的语句,内容却是之前从来没预先过的。花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那个,总之”仁科挠了挠脑袋。“这个提议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妻子,就算是求婚吧。”
看见她依然沉默着,仁科试探性地问:“不行吗?”
花惠用右手按住胸口,感觉心脏马上就要跳出来了一眼。她咽了下口水,调整自己的气息以后,终于开口了:“这,不会是……和我开玩笑吧?”
仁科一脸认真的表情。“不是玩笑,也不是谎言。”
“但,那也不行啊。因为同情所以结婚,怎么想都很奇怪啊。”
“我不是出于同情。这是我将自己的人生都包括在内,思来想去最终得到的结论。这10天以来,我吃了很多你亲手做的菜,也对你了解了不少。我是在此基础之上得出的结论。当然,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也只能放弃了。”
就像是久旱逢甘露一般,仁科的一席话彻底打开了花惠的心胸。如同做梦一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真的是一种奇迹。
花惠低着头,分体不住的颤抖。
“你怎么想的?”仁科问她:“能告诉我拒绝的理由吗?”
她摇了摇头。“我只是不敢相信……”单是说出这几个字就让她筋疲力尽了。眼泪喷涌而出,这样喜悦的泪水,已经太久没有过了。
仁科站起来,来到花惠旁边,轻轻地把她揽入怀中。“以后就拜托了哦。”
花惠的心中涌起一阵温暖的浪潮,她也伸出手抱住了仁科。
花惠想,为了这个人,我可以献出自己的生命。
第十六章
通话结束以后,她把红色的手机扔到了床上。毛毯是红色的,枕头也是红的。
电磁炉上的红色水壶开始冒蒸汽,井口纱织关掉了火,慢慢地将热水倒进放着茶包的杯子里。不用说,茶杯也是红色的。
她坐了下来,把头痛药送进嘴里后喝了口红茶。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感觉头重脚轻的,或许是快变天了吧。每次变天,她都会这样。
她叼了一支烟,点了火。果然是一点儿味道都没有。但即便这样她还是不停得吐着烟。
刚才在电话中的男性同事说的话依然在耳边回响。
“你又请假?我说你啊,就应该趁着还能装年轻的时候多赚一点才对。”
纱织“哼”了一声。真是多管闲事,到时候去其他店上班就好了,再说本来就有很多男人喜欢老女人。况且,客人被脸色苍白、臭着脸的女人吹喇叭也乐不起来吧。
她眉头紧蹙,用手指按摩太阳穴。这时,床上的手机响了,估计是店长打来的吧。
她起身把香烟在烟灰缸中熄灭了以后,拿起手机来。手机上显示了“日山”的名字。她当然不可能不理会。
“喂?”她接起电话。
“井口小姐,我是日山,现在有时间吗?”
“有的,怎么了?”
“实际上,有人想要知道你的电话,但不是陌生人,就是那位滨冈小叶子的前夫,中原先生。你之前也见过的。”
“是在守夜的时候……”
“对,就是他。可以告诉他吗?”
“他为什么想知道我的电话?”
“好像是关于小叶子的事情吧。我不能不经过你同意就告诉他,所以才来问你的。”
“具体是关于什么,你也不知道吧。”
“对,我也没问。中原先生说想直接和你谈谈。我可以告诉他吗?”
对方是滨冈小叶子的前夫,所以拒绝的话会很奇怪,而且她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好吧。”她回答。
“可以告诉他?”
“对。”
“好的,我知道了。你最近如何,身体怎么样?”
“马马虎虎吧。”
日山千鹤子关系了纱织的身体情况以后,说了声:“改天再聊”,然后挂断了电话。
她把手机放在桌上,喝着茶,同时想要回想滨冈小叶子的丈夫——中原这个人的长相,但怎么样也想不起来。也许是那天晚上并没有好好看他长相的缘故吧。
喝完红茶,把红色茶杯放进洗碗台时,手机响了。屏幕上出现了陌生的号码。
她深呼吸后,接起了电话。
“喂,请问这是井口纱织小姐的手机吗?”电话那头传来的男声听起来十分耿直。
“对。”她知道对方就是那个姓中原的人。
对方先自报家门,纱织果然没有猜错。
“我有些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谈谈,不知道能不能约个地方出来见面呢?”
“可以是可以,但请问是什么内容?”
“见面后再详谈。请问你什么时候方便呢?我希望越快越好,因为很快就要开庭了。”
“开庭?”
“当然就是小叶子被杀的那起案子的审判。”
纱织心率飙升,“是和审判有关的事情吗?”
“不知道,也可能没有关系,但我想先和你谈一谈。”
“我和那起案件没有关系。”
“或许是没有吧。我这边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就是想单纯地确认一下。”
“把事情闹大?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中原顿了一顿,“因为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不想惊动警察。还是直接和你见面会比较好。我觉得如果你被警察问东问西,也会觉得不舒服。”
他的语气很婉转,但简直就是在威胁,如果不同他见面,他就要报警。一阵阴云在纱织心中扩散开来,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喂,井口小姐,你还在吗?”因为她一直没有说话,所以中原在电话中叫她。“你听得到吗?”
“嗯,”纱织回答,“我听得到……”
“怎么样?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你愿意和我见面吗?”
虽然中原并没有咄咄逼人的态度,但是他的声音依旧直直穿透了花惠的脑袋。纱织很快就发现原因在自己身上。
她看着客厅的柜子,注视着柜子上的照片,下定了决心。
“我知道了,”她回答说:“我们见面吧。”
“好的,你什么时候比较方便?”
“都可以……我今天请了假,所以今天也可以。”
“那今天见面可以吗?时间和地点你来定,我哪里都可以。”中原一口气地说道。
什么时候都可以,只是想不到合适的地点。听到纱织这么说,中原立即询问纱织的住处。她回答说,在吉祥寺。
“我等一会儿再联系你。”中原挂断了电话,可能在查询店家吧。
纱织抽着烟,等着电话。她不经意地看着烟盒,上面写着“吸烟有害健康——”的警告语。纱织有些生气,她从十多岁的时候就开始抽烟,有时候一天可以抽两包。客人和她接吻时,时常会抱怨她嘴里有烟味,但自己的身体全然没有任何异常,只是觉得脑袋变笨了。如果抽烟会折寿,她希望能早早了结自己的性命。
无味的香烟不一会儿就变成了灰烬,正当她想要再拿出一根的时候,手机响了。是中原打来的。
纱织接起电话,中原提议说6点在吉祥寺站附近的小酒馆见面。那家店纱织也知道。
“我知道了。”说完,她挂上了电话。
那家店在住商大楼的2楼,告诉入口的女店员中原的名字以后,她立刻被带进了包厢,一名穿着西装的男子已经等在那里了。她体型很瘦,脸也很窄,一头精干的短发。对哦,就是他。纱织可算是想起来了。
纱织进入包厢,中原站起来说:“百忙之中还让您过来,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纱织简短回答。因为中原站着,所以纱织自己也不能坐下。中原似乎是发觉了这一点,“啊,快请坐。”然后自己坐了下来。纱织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就座。
“哪个,要喝什么了。一般来这种地方,都是点生啤的吧。”中原问。
“啊……那就生啤好了。”
“好的。”
中原按了手边的服务按钮,女店员很快进来,他点了生啤和毛豆。
店员离开以后,他问纱织说:“你有和小叶子一起喝过酒吗?”
“不,没喝过……”
“是吗?她酒量可是不错的。”
中原或许在营造一种轻松的环境吧,但是纱织仍然紧张到全身僵硬。和审判有关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
“请问,我可以抽烟吗?”她看着烟灰缸问。
“啊,当然了,您请便。”
纱织点烟的时候,生啤和毛豆端了上来。
中原和了一口啤酒,用手背抹了抹嘴,开始一年严肃地看着她:“你和小叶子说了些什么?”
“什么……谈话的内容,你看看杂志不就知道了吗?”
“关于偷窃的事情?”
“对。”她点点头,低头吐着烟。
“除此之外,还说了什么?”
纱织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另一只手拿起杯子。
“说了很多,比如说兴趣爱好之类的。”
“原来如此。你的爱好是什么?”
“看电影……吧。”
“是吗,你是从以前开始就喜欢电影吗?”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不,我只是想你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是和谁一起去看电影的呢?和你朋友吗?”
“……老家?”
“是的,我听日山小姐说,你是在富士宫出生长大的。”
纱织没有理解现在谈话的方向,但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喝了口啤酒,然后想要抽烟,才发现那支烟已经快烧到过滤嘴的地方了。她赶忙在烟灰缸里熄灭了烟蒂。
“你有没有告诉过小叶子你在富士宫时候的事情?”
中原双眼发光,纱织知道,重点要来了。
“不太记得了,或许聊到过吧,但记不清楚了。”
“是吗?”中原偏着头,“我觉得这不可能啊。”
“为什么?”
“小叶子是为了采访关于偷窃癖事情,才认识你的吧。当然就会想要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癖好,既然这样,那自然就会说到你的过去吧。根据报道,你在十多岁的时候曾经自杀未遂,也就是说,在来东京之前,应该发生过对你而言很重大的事情。”
听到中原的提问,纱织后悔不已。自己不应该来这里,不应该来见他。
“井口小姐,”中原身体前倾,“能不能告诉我,你和小叶子都说了什么?”
“没……什么都没聊。”
“不可能的。可不可以请你坦诚地告诉我?”
纱织停住了伸向香烟的手,把烟盒放进包里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了。”
“在电话中我也说过了。”中原说:“如果你不想说,我只能去警察局,吧我在富士宫说查到的一切都告诉警察,这样对你来说也无所谓吗?”
走向门口的纱织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中原说:“你去了富士宫吗?”
“去了。去了你老家附近,也见过了几个你的老同学,幸好很多人还留在那里,真是帮了大忙了。”
纱织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请先坐下来把。啤酒还没有喝完呢。”
要是就这样逃走,是无法解决问题的。纱织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富士宫第五中学,”中原好似在宣告一般地说:“是你的母校吧?”
“是啊。”
中原点了点头。
“和那位先生所说的一模一样。学校的名字是他告诉我的。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纱织没有回答,他接着说:“是仁科史也。”她仍旧沉默。中原说:“你果然是一点儿都不惊讶,对你来说,这个名字并没有出乎你的意料。”
“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但是你的同学却记得特别清楚。你和比你大一年级的学长仁科史也在交往。”
纱织的心跳顿时加速。
是哪个同学?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和史也交往的事情,但曾经有几个同学在街上看到过,后来还跑来问她。
“小叶子透过采访认识了你,不久之后,就在路上被人杀害,凶手是你前男友的岳父。我认为这不是偶然,不,不仅仅是我,任何人听了之后都会觉得很奇怪的。所以,井口小姐,如果你知道什么的话,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
“我什么都……”她想抽出一支烟来,但却掉在了地上。她慌忙地想要将起来,但手指发抖,根本拿不起来。好不容易将起来了,她回答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她的声音也在颤抖。
“那我可以告诉警方吧?他们听了我的话以后,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管的。警察在调查的时候,恐怕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纱织没有回答,想给叼在嘴里的烟点上火,但却因为手抖,无法打开打火机。只要一紧张,手就会发抖,这也是她无法成为美容师的原因。
“井口小姐,”中原叫了她一声:“在树海发生了什么?”
“啊?”她不禁抬起头,却和中原四目相对,她立刻低下了头。
“我听日山小姐说,你家里放着树海的照片,小叶子也拍了树海的照片。我必须告诉警察这件事,这样也可以吗?”
火终于点着了,她连着抽了好几口,但却感受不到任何味道。夹着香烟的手微微发抖。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小叶子遇害的消息?”中原的话峰突然一转,“听日山小姐说,在案发之间,曾接到过你的电话,你说你看新闻才知道了时间。你是什么时候,从哪里听说的?”
“应该是……在事件发生的那天后。”
“新闻中说,一名叫滨冈小夜子的的女性惨遭杀害吗?”
“是的,我听到了以后还吓了一跳。”
“那就太奇怪了。”中原歪着头说:“我问过小夜子的父母,没有任何人是看到新闻之后才打电话向他们询问情况的。我觉得这很不对劲儿,所以就在网上查查当时的报道。结果报道上只是提到有人发现一名女子倒在血泊中,被送往医院后确认死亡而已。根本没有提到姓名。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应该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因为她的驾照和手机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都被抢走了。警察应该是在调查了附近的居民之后,才查出了她的身份,但并没有向外界公布。刑警找到我之前,我也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小夜子的父母也是一样。所以我才觉得奇怪,为什么你看到的新闻中出现了小夜子的名字。”
纱织再度想要逃离这里,差一点就对他说:“你想报警那就去啊!”但是一想到被可怕的警察团团包围,被追根究底地询问,就不由得觉得害怕。
“井口小姐,现在这样,我觉得有些愧对于小夜子。”他的语气十分沉重:“也许你已经知道,我和她曾经有过十分不堪的经历,我们也因此而离了婚。在那以后,我一直在逃避那些痛苦的回忆。但小夜子不一样,她没有逃避,而且还勇敢直面一切,为了避免相同的惨剧而努力。我认为这起事件也是因为她的奋斗而发生的,所以,不管怎样我都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井口小姐,算我求求你,我想你保证,即使你所隐瞒的是违法行为,我也绝对不会去报警,也不会告诉第三人。所以,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真的拜托了!”他双手放在桌上,深深低下了头。
看到他这副样子,纱织只觉得坐立难安。她从滨冈小夜子哪里听说了,这个男人曾经经历了多大的痛苦。如今,面对小夜子的惨死,他想要知道真相也是当然的。
她的耳边响起了小夜子的话。
“我可能没有能力去做什么,也没有那个自信去拯救你。但是如果你在寻找答案,我的经历或许会对你有所帮助,帮助你一起找到答案,可不可以就这样告诉我呢?”
如果自己没有被这番话打动的话,眼前的这个男人或许也不会这么痛苦。自己果然是罪孽深重啊,就应该早早从这个世上消失才对——纱织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不禁这样想到。
第十七章
由美的公司位于饭田桥,是一幢矗立在目白大道旁的高层大楼。这栋楼虽然有四部电梯,但永远都挤满了人,每次都要等很久才能来。好不容易挤进去,也会在好多个楼层停留,这样每次又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到达想去的楼层。下班时间这种状况更是严重,电梯你全是准备回家的员工。
现在就是这样的下班时间。要是选其他时间就好了,由美忍不住在拥挤的电梯里想道。
终于到了一楼,由美简直就是就像是被人潮冲出来一样走出电梯,但之后和那群想回家的人走向不同的方向。他们都要去员工出口,但由美要去正面的大门。
在天花板巨高的宏伟大厅里,摆放着几张沙发,史也就坐在那儿。他虽然穿着西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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