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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男神他又出家了!-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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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行接命,第二天就上了折子,大意是:陛下您能记得我叔父,我谢家上下都受宠若惊不知如何是好啊!但是无奈我叔父他呀,年纪大了,回京路上车马劳顿,到家了又水土不服,现在病倒啦!他老人家不知道啥时候才能病愈,所以不敢接这重任,有负您厚望,让我上个折子向您说明他的感激愧疚之心,您这么仁慈善良优雅宽容一定不会生气的对吧!
假不假?
假,太假了。简直半点不走心。
可就是假得人尽皆知皇帝他也得捏着鼻子认了。这种事皇家世家是心照不宣,人家就是不乐意为你办事,这上折子是给个台阶下而已,彼此客套两句差不多也就得了。
然而这回皇帝实在是心塞:你说你不来也就算了,你连个折子都不自己来而是让你侄子上,这什么意思?
心塞得不行的皇帝没憋住就问了:谢卿病情如何?
嘿,谢景行半点不虚。双手一并弯腰一礼,先恳切谢过陛下关心,而后眼底泄出一抹深沉的悲痛;“叔父他……”掩面不言。
皇帝:“……”他还有什么话可说呢?行行行,不来就不来不上就不上你别搁我这正殿哭丧成不?
成啊!怎么不成?
谢景行哀哀切切地谢过陛下,哀哀切切地退朝,哀哀切切地上了牛车回到家,进门表情一收,从从容容和谢清交任务去了。
很明显叔侄二人都没把这事放心里,所以十多天前才因“身体不适”拒了皇帝诏令,病重到让谢景行当庭掩面竟无语凝噎的谢清,今日就神完气足地参加诗会去了。
围观世家纷纷叫好,个别个代入感比较足的,还呲着牙花子替皇帝脸疼。
谢清既拒了皇帝诏令,又不喜交际参游,每日除了指点指点谢景行拿不准的事物,就是教教谢云崖,其余时间皆研究他搜罗来的各种道经,日子过得不要太顺心——除了不能去山里出家这一点时常让谢清微叹。
家有名士,一向秉持“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原则的谢景行哪能浪费这大好资源?麻溜儿地打包了家里一堆小萝卜头,往谢清那儿一塞。
于是,待业闲人谢清,就这么担任了一份临时工——
谢家幼儿园园长。
谢清看着眼前排排坐乖乖看,貌似可乖可乖了的一群小朋友,虽对带孩子的兴趣不大,倒也没拒绝。不论怎么说,谢景行现在是谢家家主,私下里谢清怎么敲打他都无妨,但明面上,他既把人送了来,谢清没有再把人送回去打他脸的道理。
谢清是个极负责的性子,既然收下了孩子,自然要好好教。出套卷子让孩子们做一遍,心里对孩子们的基础就大致有数了。
认认真真照着教弟子的标准教了半月,谢清轻叹一声,给孩子们放了个三天短假。
难得放假的孩子们开心得不行,幼儿园学员之一的谢十二小郎哒哒哒迈着小短腿跑去和自家竹马、王三郎老树开花得的儿子、王百川他嫡亲弟弟王六郎炫耀去了。
第4章 钟鸣鼎食之家
王六郎正奋笔疾书完成功课,根本没理谢十二小郎。
谢十二小郎不以为意。乖乖坐在凳子上,小肉手放在桌上托着白嫩嫩小脸,水灵灵的眼睛黑葡萄也似,声音稚嫩又自豪:“现在是七伯祖在教导我!”
“七伯祖学识渊博!”
“七伯祖气度慑人!”
“七伯祖给我们放假!”
“七伯祖……”
说了一大堆,也不见王六郎理他,谢十二小郎伸头凑过去看看,眨眼:“上次见你,你就在学这个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学完?七伯祖半天就和我们说完啦!”
王六郎不似他兄长王百川那般腹黑跳脱,是个正经稳重的性子,于学业是在意非常。因而谢十二小郎前面那样多话都没让他分分神,最后一句却正中红心当即戳中了他:“谢七叔父教的很好?比我父如何?”
谢十二小郎毫不犹豫斩钉截铁:“无可相比!”比你爹强太多好吗!
王六郎领会到话里意思,点点头,也不再做功课,搁下笔和谢十二小郎聊了聊,而后发现,只十数日不见,从前与自己不相上下甚至比自己略有不如的谢十二小郎,已有有赶超之势。
待送走了谢十二小郎,王六郎半点不耽搁就去找自家亲爹兼先生,开门见山:“阿爹,我要换个先生!”
大好春光,王三郎在桃花树下摆了张紫檀木小几,几上置一壶酒,一酒杯,自斟自饮正得意趣,冷不防自家小儿子突然跑来说了这么个事,也没生气,喝一口酒,笑道:“六郎想与谁做学生?”论学问论见识论身份,满盛京的看,又有几人比得过他?
王六郎脸色严肃:“谢七叔父!”
王三郎:“……”
王六郎看看王三郎脸色,认真补充:“他教得比您好多了。”
王三郎:“……”
王三郎看看自己手中才喝了一半的酒,先前醇厚合口的酒液索然无味。
谢清!拔剑吧!来决斗!
于是,谢清在假期结束之后,略意外地发现,自己班上多了个关系户。
没经住自家好友王百川恳求、壮着胆子得寸进尺把王六郎塞进谢清院子的谢景行,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每次试图借向自家叔父请安挤进屋子,都会被下仆委婉地拦在院门外。
这日,谢景行不出意外地又被关在了门外,赶巧儿今天没事,这边又是府里角落少有人来,不怕被人见着,他索性蹲在了谢清院子门口。
正苦苦思索着怎么能见叔父一面,冷不防耳边一声轻灵:“还请兄长稍让。”谢景行一回头,女童抱书站在他身后,静静看他——门被他堵了个死。
谢景行干咳两声,起身往旁边让开,谢云崖道谢后抬步往里,谢景行看着自家堂妹——最受叔父喜爱或者说唯一一位让叔父另眼相待的人——的背影,半开玩笑地叹气:“十四娘啊,叔父怎么就这样气?教几个也是教,多一个也是教,他老人家怎么就不见我了?”
谢云涯顿步,侧身望谢景行一眼,眸光灵透,阳光下宛如玉琢冰雕。她道:“伯父喜欢聪明人。”话毕,矜持含蓄一笑,微一俯身,转身进屋。
谢景行:“……”等等十四娘你别走留下来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伯父喜欢聪明人”?你是说你聪明还是说我笨亦或者是王家六郎蠢?
嗯大概……都有。
放假回来以后,谢家小辈们遇上了一件让他们悲痛不能自已的事情:先生您为何画风突变?!
读书练字背诵之类本是进学常态,孩子们也早已习惯。但是经过之前半个月“被带出去踏青作诗”、“听先生讲古说今”、“与同窗激辩驳论”……等等之后,再回到之前那个状态,就分外痛苦了。
讲真书抄百遍其义自见,先生您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先生您受什么打击了?是不是家主他对您之前的教学方式不满!
当然不是谢景行不满。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不满谢清。只是有这么个词儿,叫因材施教。
把孩子们带在身边,用教导亲传弟子的方法教半个月,足以确认他们天资。既无让人惊艳者,确认之后谢清也就不再费心像教亲传弟子一般教导他们。倒不是说就不用心了,区别只在原来是费心教弟子,现在是开班教学生。
而开班教学……
很不巧,之前某世,谢清曾出任太傅。
对着皇家一大波作天作地不服管的小萝卜头,当初的谢清极有胆识地将“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改成了“书抄百遍,其义自见”,并相当实诚地将其贯彻到位。
效果非凡。效果非凡到了一个什么地步呢?
——后来这成为了历代皇子读书的硬性要求。
于是此次对谢家小辈们,谢清继续采用了这个教学方法。
由此可见,谢清有时候,其实非常欣赏简单粗暴的做法。
谢家小辈叫苦不迭,王六郎却毫无不满:就是这个节奏,就是这个强度!谢家叔父教的好极!
小辈们不敢不满,一屋子孩子抿着小嘴认命地读书抄书,屋内一时安静。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例外。
谢云崖先时与谢景行说,谢清喜欢聪明人,这话其实半点不假。谢清他的的确确,偏爱聪明人。
其他人抄书手腕发酸时,谢云崖在听谢清点评她策论;其他人背书口干舌燥时,谢云崖在小口小口品着谢清让人准备的茶点;其他人对景描了一张又一张画的时候,谢云崖和谢清坐在湖中亭赏景……
时日久了,难免有人不服。
谢十二小郎也是自小被家人宠纵的,这日一个没忍住,小声说了句:“凭甚十四姑姑便什么都不用做。”
他说这话时,谢清刚陪谢云崖下完一局棋,正端着茶看谢云崖凝眉复盘,闻言神色不动,正等谢云崖回谢十二,就听王小六出言制止:“十二。”怕谢十二的话惹得谢清不悦,他有心打圆场,“十四娘是女子,自然无需如男儿一般要求。”
就这么一句话,先前还微微含着笑意,打算和谢十二说些什么的谢云崖,“唰”的冷下了脸。
谢云崖一向心高气傲。
现今时代,女子地位低于男子不错,可谢云崖却从不觉得自己比之男子有哪里不如。
学什么会什么,做什么像什么,论才华论天赋,相识者无一可与她相比。认识伯父之前谢云崖甚至一度觉得世上英杰无人可让自己敬服。
——她是有这个傲气的资本。
王六郎此时虽是好心打圆场,可此话于谢云崖而言,却着实无异当场挑衅。
她看向谢清,谢清如何不知她意思?微微颔首算是允了。谢云崖此方起身,对王六郎疏冷开口:“世兄此言差矣。”
王六郎诧异。
谢云崖看住他:“伯父岂会厚此薄彼?”她淡淡道,“不过是诸位所习之书,云崖前些年已尽皆读过。”
说罢,谢云崖起身过去王六郎身边,扫一眼王六郎在抄的书,取笔铺纸,不假思索挽袖落笔。
谢十二开始没看明白,伸头看了半天,才终于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倒着默!
一篇文赋默完,无一字错漏。屋内一时安静。
谢云崖搁下笔,仍是如先前一般清清淡淡:“王世兄,还请慎言。”
经此一事,再没人对谢云崖享受的特殊待遇提出质疑。再被吊打几次,谢家小辈,无论年龄大小,均极是敬服谢云崖,学舍之中,再无二话。
谢清教了几年孩子,因效果着实非凡,先是姻亲,后是合作伙伴,一个赛一个地想把孩子往他这儿塞,终于教他失了耐性,办个书院,亲手教出几个书院先生,又由谢景行出面邀了数位各有所长的名士来书院坐镇,世家子弟便都往这儿送。
书院建成以后,谢清名之“衡水书院”。他转手把一群孩子全塞里头,再不管教学之事,还能留在他身边的受他教导的,也就一个得了他认可,算他弟子的谢云崖。
书院建成之时,早几年开始研究现代物品也初见成效。除了黑火药之类的战略物资皇家那边把持得太紧,谢家这边实在拿不到样本以外,其他东西已然全部研究出来。谢清未曾多看一眼,只命人把配方送往各家,此事便算告一段落。
物以稀为贵。
皇室那边把所有东西垄断的时候,自然是暴利血赚。现在大家都有了制造方法,东西便不稀奇了。谢家历经数朝,家底丰厚,本就没指望这个赚钱,自然是无所谓。刚建国几十年的皇家,这些年为怼世家做准备,花销巨大,可全靠这个撑着。失了这个经济来源,自己险没内斗掐起来。
原主把身体糟蹋得太厉害,此方世界又是灵气稀薄的没法儿说,谢清日日用灵气温养着,效果也不大,几年过去,身体机能便越发衰败,极容易觉得困乏。
这日,谢清午时打算休息片刻。他的性子,说好听了是严谨,说难听了就是龟毛,小憩一会儿也要脱了衣服散了头发,正正经经地上床。这边刚解了外罩,那边仆从便报谢景行求见。
谢清没大在意,打算听谢景行把事情说完了再睡,将外罩整好,让谢景行进来。
然后这一进来,他就没能再午睡了。
第5章 钟鸣鼎食之家
谢景行一向是温润形象示人,此时却脸气得通红:“叔父!安阳王,他为您写了一首辞赋!”
安阳王是谁呢?
——如果谢清这几年的观察没错的话,安阳王,便应该是那位化学系的高材生。
前不久谢清带已经长成少女的谢云崖去野外赏菊,还撞见了他一回,生得一副剑眉星目好样貌。
写辞赋便写辞赋,哪里就至于激动成这样?
谢清微微蹙眉,抬眼看向谢景行,端凛冰冷的视线冻得谢景行一个激灵,勉强回过点儿劲来。
他咳了咳,压抑着让自己以尽量平静的语调开口:“安阳王向您写了篇示爱的辞赋。”简直胡闹!若是写辞赋不是出自真心,叔父也是他能用来玩笑的?!若是出自真心……呵!就他那样儿的,也敢肖想叔父?!叔父铺床的丫头小厮都比他人才样貌好!
“辞赋?”谢清倒是货真价实没有想到了,“写得如何?”
谢景行:“……”叔父您关注点是不是哪里不大对?
内心吐槽,谢景行面上却是绝不敢显出一分来。不但不敢,还要回忆着记忆中的辞赋,对其作出评判。
“写的,极好。只是……”谢景行神情复杂难言,“那辞赋……”
谢清皱眉扫他一眼:“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
“那辞赋名叫《洛神赋》!”谢景行被扫的身子发僵,一闭眼,索性大声将辞赋背了出来。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沾繁霜而至曙。命仆夫而就驾,吾将归乎东路。揽騑辔以抗策,怅盘桓而不能去!”
一气儿把辞赋背完,谢景行都没敢去看他叔父脸色。
辞赋没问题,不但没问题,还写得相当好,问题在于……这赋是写姑娘的!
谢景行垂头半晌不闻动静,心下愈发不安,暗道别把叔父气到哪儿了再,悄悄抬眼一看,却见他叔父眸色沉淡,神情变都没变:“写得不错。”安阳王一个学化学的,能把《洛神赋》全文背诵,也是不容易。
谢景行:“……???”叔父你就这反应?怕不是气过头了?
该说的还是得说。谢景行深吸一口气:“他还送了书笺上门,请您对此赋指点一二!”
若只是写个辞赋,谢景行也不至于气成那样,让他生气的是,安阳王把这首赋宣扬得沸沸扬扬,现在满盛京里,都知道这首赋了!
若是将来某日自家叔父出门被叫什么“谢洛神”……
谢景行想想都一脸血好吗?!
谢清既然不追究,那谢景行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行礼退下。这边回了居所,就见谢云崖已等在他屋里,坐在桌前神色清淡看着竹简。见了他进屋,放下竹简,开门见山:“兄长可向安阳王下帖邀约,下月我会一会他。”
——伯父心胸广博不计较此事,她却不能容忍这般跳梁小丑扯着伯父的名号哗众取宠!
谢景行看向谢云崖,见她眉间朱砂痣鲜红欲滴,十二分的灵气逼人,眼尾却是一抹姝丽冷色,与他叔父像了个七八成,纵使先前对安阳王恨得不行,此时却也忍不住给他点了支蜡。
他这个妹子,可是他叔父一手调教出来,当得叔父半女的啊!惹恼了她……啧。
谢景行对谢云崖能力手腕都放心的很,未多做考虑便将下帖子一事应了下来。
谢清并不知道,他已经被他的两位侄子侄女脑补成了一朵遗世独立超凡脱俗的白莲花。
好好走在路上突然被只狗冲出来对着叫,恼火吗?不至于。但是当然也不可能任由它继续吠下去。
谢景行谢云崖一人来一遭,谢清那点子不多的睡意尽皆散了去,索性不再休憩,回到书桌前,在一叠纸笺中翻出一张印着兰花纹的来,扫两眼,铺纸磨墨,挽袖提笔,应下一场文会。
王三郎心情不大好。他那个姓谢的死对头,又参加了他家举行的文会。
上次的事情给他留下了深重的心理阴影,但是再见到谢清时,他还是没忍住嘴贱撩拨一句:“听说安阳王请你指点一篇文赋,如何?”大家都知道王三郎这说的是谢清被比作女子一事,吃果子的继续吃果子,寒暄的继续寒暄,却都不约而同默默把注意力投过来些。
谢清垂眸用碗盖刮开茶沫,淡淡开口:“甚好。”
“谢兄莫……”准备好的“安慰”的话卡在嘴边,王三郎一脸懵逼。
甚好?谢清你怕不是气傻了?!
周围也有人沉不住气,悄悄投来目光。谢清恍若未觉,浅抿了口茶,方慢条斯理继续:“文是好文,人却未必。”
王三郎:“……”谢清你说话能不能不大喘气!
众人松口气:这才是谢明华的风格嘛!
谢清如安阳王的愿,为“他的《洛神赋》”做出了一个评价。
只是评价内容却让人不得不感慨:毒,真毒。
谢清这话说的不可谓不刻毒,但是王三郎听了却只想鼓掌——即使这话是他看不顺眼多年的死对头谢清说出来的。
扫一眼周围的人,见诸人神色,就知道大家想法都差不离。
——咱们世家也是你能轻侮的?
换了王三郎在谢清位子上,定然是说不出谢清今日这话来,脸皮一撕破,双方太难看,方方面面利益纠葛更是麻烦。但是谢清做出这事……王三郎意外之后,竟只觉得,理当如此,这才是谢清。
安阳王那边接到消息是一脸懵逼。
“谢清是个男的?!”
下属一听这话,比他还懵:“谢家七郎君谢清,自然是男子。”
安阳王脑子“嗡”的一声:“哪个谢家七郎君?!”
“前些年方从隐居处回了盛京的,谢家现任家主七叔父,谢清谢明华。”谢清,字明华。
安阳王崩溃地和下属艰难交流半天,终于捋明白发生了怎么一回事。
前阵子吧,安阳王出去踏黄,带着几个小伙伴一起。
薄暮冥冥,秋菊落英,少女拈花一笑,朦胧间似九天神女。不过惊鸿一眼,转眼不见人影,唯余婀娜身姿印在他脑海久久不散。
安阳王就问了:“那处是何人?”
被问的是个一起来踏黄的勋贵子弟,几年前刚回盛京的谢清杀鸡儆猴,其中被杀的“鸡”就包括这位,被调去地方上当了好几年官,前两天才回来。
听了这一问,这位也没让下属去,自己摸过去看了一番,回来对安阳王道:“是谢清!”这个时代直呼人名已是不敬,若称呼的还是一位长辈,那就简直可称得上是侮辱,一个不好那就是结了仇。这位酒喝多了,又对谢清积怨已深,一时愤懑之下便脱口而出。
安阳王这就记下了:神女叫谢清。
决心把神女娶回家的安阳王回家就把《洛神赋》给默了出来,花了半个月时间,艰难地把各种不适宜的句子典故改掉,当即着人送了出去。
安阳王现在想想简直恨得咬牙切齿:“如何没人告诉我谢清便是谢明华!”谢明华他知道啊!文学家加诗人,男的!但是他怎么知道谢明华名字叫谢清!
下属低头喏喏认错,心道您这些年和世家斗得死去活来,到头来连人家那边名声正盛的谢明华的名儿都不知道?那我每次给您报谢明华如何如何,您也不问我一声?
这事儿的确是安阳王的锅。
原主早逝,在历史上是有点才名,但也就流传了个“谢明华”的名号来,安阳王一个理工科,又不专门研究这个,怎么会知道谢明华原来不叫谢明华,还有个本名叫谢清?
他胎穿到这边,现在也有了二三十年,按理说不至于还犯这种低级错误,但第一印象害死人,下属上报谢明华如何如何——这个时代的人互相称呼基本用字,或者谁家几娘子谁家几郎君——换了别人他还问一句,换了谢清……哦这个人我知道,谢明华啊,嗯你继续说,他做什么了?
误会,有时候就是这么产生的。
安阳王一拍脑袋,赶紧想着怎么给据说是谢清侄女的女神解释清楚:我对你伯父没意思我喜欢的是你!
但是在那之前,“文是好文,人却未必”这个评价……
“你着人放出风声,就说谢明华……”
谢景行那边帖子还没出去,谢清就把事情解决了,两人还没松口气,外面突然起了些流言。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说谢清自从当年回京初时参加了一次诗会,从那以后便深居简出,极少露面人前,这次被这么下了面子,也没做什么,由此可见,谢郎才尽。
流言还没传到谢清那边,谢云崖先气到了。转脸从谢景行那儿接了张帖子参加文会。她本身便天赋难得,又有谢清指点,诗文辞赋清谈策论,样样惊艳无比,压得与会众人喘不过气来。
待压服了那些人,便有人好奇:“不知十四娘子师从哪位大儒?”
谢云崖清清淡淡一句:“并无师承,只曾蒙伯父垂怜,有幸在他膝下听一二指点。”
瞧瞧这话说的。“有幸”被“指点一二”。
现场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
好嘛,就说这个从前从没听说过的谢家十四娘是怎么突然间就冒了出来,瞧着也不像个喜欢争风头的性子啊!感情这是为自家伯父打脸来了。
大言不惭人家“才尽”,却连人家随意指点了几句的小姑娘都比不上,在场的人一时臊得面上发烫。
闲话说的最多的几个,先时被谢云崖着意“关照”一番,此时也回过味儿来。
愤怒尴尬恼火难堪……诸般情绪面上过一遍,还是不得不捏着鼻子说一句:“名师出高徒,十四娘子之才,我等不及。”心里呕得想吐血。
王百川坐观全场,回去如此这般和他娘一学,感慨:“只指点一二,便教出这样出众的人品才气。”
他娘便笑叹:“是了,这便是谢郎。”眼底盈盈闪着碎光,四十多的人了,说起这些时却比少女还要鲜妍,“你不生在我们那时候,故不知晓。谢郎之才,哪里是这些人配与之相比的!”
王百川余光见王三郎在一旁插花,看似漠不关心的样子,手里花被折断了都不知道,难得体谅他爹一回,没再故意气王三郎,拉着他娘去了花园说话。
支着耳朵默默等后文的王三郎:“……”这混账小子生来就是和他讨债的吧!不听就不听,他书房有信报!
想想刚才听说的谢云崖如何孝顺,心头愈发火大,拂袖而去却不小心带倒花瓶,花瓶砸在砸脚上,疼得他“嘶——”倒吸一口凉气。
——他招谁了真是!
作者有话要说: 安阳王的事情宝贝们可以这么理解,就像我们只知道王羲之叫王羲之,孟浩然叫孟浩然一样,到了古代固定印象难以改变。原主在原来世界线的后世不是非常有名,流传下去的是“谢明华”这个名字,所以安阳王只记得“谢明华”。
第6章 钟鸣鼎食之家
谢云崖因在文会打脸的壮举而名声渐传,却仍对自家伯父的事情难以释怀,回家便冷了脸,后连下二十八贴,一日拜访一户,将说了谢清闲话、又颇有文名的人,挨个儿“讨教”了一遍,淡笑轻言间不知让多少人咬碎了牙根。
挨家挨户上门拜访她尚觉不够,回了家又针对那些人的成名作挨个的做出类似的诗文画作来,将对方得意之处衬得黯淡无光,这才算是勉强觉得算是为伯父出了气。
京中人不乏还记得当年谢清初回京时,参加诗会,那一首首仿王三郎的诗作的。此时见了这一出,不禁咋舌:不愧是谢清教出来的弟子,行事风格与他是一般无二。
经此一役,谢云崖声名鹊起,回头却不肯把事情说给谢清听,私心里不愿谢清为这些人生气。
谢清如何会不知道这些事情?不过都是无关紧要,孩子想做,便随她去了。
小辈出头归小辈出头,谢清字明华不是字包子,这种事情安有不管不问之理?眼见谢云崖出够了气,方吩咐下属:“先前压着的事,一并发作了。”
——此流言却是安阳王命人传出的,他自以为做得隐蔽,却怎瞒得过谢清?眼见孩子出完了气,谢清这便要收拾安阳王了。
下属应是,外面有人来报,王三郎君下帖,明日前来拜会,问谢清可有空闲。
王三郎向来与谢清不睦,来见谢清必有要事。谢清放下手头书卷:“回帖,让他来。”
饶是谢清如何智多近妖,也没能想到,王三郎大动干戈来一场,为的是那么个怎么听怎么像玩笑的事情。
“我家侄女瞧上你了,托我做个媒。”王三郎还很不情愿。他家侄女花儿一般的年纪,如何看上个给她做爹都嫌大的男人!纵然谢清一直没娶妻,唯一一个舞姬为他育下的儿子也在他回京前病亡,算是无妻无子,谢清自己又是优秀得教人嫉妒之心都生不起……但是!甭管别人怎么觉得他侄女高攀,王三郎就是觉得是谢清占便宜了!
亏得谢清还能面色不变,冷淡回他一句:“太小。”
自家侄女能不和谢清在一块儿那简直再好不过,王三郎虽来问,也不过是经不住自侄女和亲族缠磨,顺口一提罢了。虽然对谢清这个疑似没看上自家侄女的样子不满,到底没多说什么——生怕再劝两句谢清就一松口答应了。转而说正事:“我家百川性子挑,今年二十大几了仍是身周寂寞,我看你家十四娘子很好,可愿与我结个亲家?”
谢清缓缓看王三郎一眼,仍是冷冷淡淡:“太老。”
王三郎:“……”我家大郎哪里老了!不就是二十七八吗?虽然比起不过二八年华的谢云崖是大了点,但你家那几郎来着?和百川一般大,也是去年才成的亲!
谢清四个字打发了王三郎,王三郎气得回去灌了一坛子酒。
安阳王觉得自己最近命犯太岁。
嫡亲弟弟闹市纵马伤人,伤的还是他死对头妻子的娘家兄弟;朝堂上他党派的人一个接一个出事,他被逼着处置了自己一个心腹;家中本相处和谐姐妹一般的妻子们频起争执,还滑了一次胎!
顺风顺水了二十多载的人生,陡然流年不利起来。安阳王忙得焦头烂额。
然而焦头烂额也不妨碍他追求美人儿。
——谢云崖迎来了安阳王激烈炽热的追求。
她初时只是不理,后来被追得狠了,便窝在府里。可以光明正大缠着伯父,谢云崖乐得不出门,不但不恼火,还让谢景行别管安阳王——没了他堵在门口,她哪儿来的理由天天缠着伯父。把谢景行愁的:十四娘怕不是看上了安阳王那东西?
这一日,谢云崖受不住谢景行缠磨,替他去参加一个文会,收到消息的安阳王也出现在了文会上。
皇族出现在世家的文会着实是个不识趣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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