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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有喜-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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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却总是不答。
她发现别的弟子每天都起得很早,练剑,她也起得很早,唔,喂鸟。
妙妙从牙牙学语那天,就跟着师尊喂兔子、喂鹿子、喂鸟了,师尊身为玉珩七剑之一,却从来不练剑,而她这个号称仙门弟子的,也是从来不修仙。
她有好多好多问题不明白,不明白就得问,问得师尊烦了,她就发脾气。
师尊的脾气确实差得离谱,特别是掌门来过之后,她就更难暴躁了。
可是每个月,那个道骨仙风的掌门还是会来一次,挨了骂,才心满意足地回去。
年复一年,妙妙也就学着不把师尊的责骂当回事了。
她会默默地想,看啊,掌门被师尊骂得更惨了,他都没说什么,我这样小打小闹,有啥好抱怨的?可以说,妙妙性子里的叛逆,就是被玉玄真人给磨平的。她转头看看周围比自己惨的,心里忽地就平衡了。
而且久而久之,妙妙还多了一项本事,特别会哄人。
师尊生气时,都是她给逗笑的。
百岁峰很安静,师尊什么事都喜欢亲力亲为,即使是收了妙妙这样一个能干的小徒儿,她也没歇着,从天亮起,玉玄真人就开始忙乎了,去后山搜集灵草、雨露,回来喂养灵兽,用百花酿酒。因为妙妙没有灵根,不能修仙,所以她还是个凡人。凡人必须生活在结界里,否则灵气侵入骨髓,也是个大麻烦。妙妙很感谢师尊这嫌弃她这个麻烦事主,所以她总屁颠颠地跟在师尊身后,试图为她多做点什么。
自懂事以后,妙妙从来不敢比师尊醒得晚,也绝对不比师尊睡得早,她有时候会听师父说些外边的轶事,但大多数时候,都围着师父忙乎,师父喝过的茶杯她得洗干净,师父种下的花花草草她要记得浇水,师父看过的书她会摘一片树叶夹在中间,再好好收起来……后来,玉玄真人再大的火气,见到妙妙也会莫明其妙地收敛起来。
这个小徒儿,好像收对了。
妙妙仿佛有种魔魅的力量,几乎所有人看见她,都没法生气。
就连老掌门看见她,也忍不住摸摸她的脑袋,从袖子里掏一些小玩意送给她。
妙妙很小的时候就有很多法宝了,有些是中品的,但大部分都是上品的,还有一两件是极品的,她都用不着,但都一件件好好儿收着。
凡人长得很快,玉玄真人还没摸清徒儿的性子,小姑娘就长到了十六岁,长成了亭亭如玉的大姑娘。可是长得快,也会老得快,玉玄真人与妙妙相处久了,终于感到了一丝丝不舍。
她自己活了几百年,可是小徒儿却只能一百到头,这是不是有点可悲呢?
可是现在教她炼气入门,会不会太晚了?
悠悠闲闲的师尊终于忙碌起来,但她忙来忙去都只为一件事,就是为自己唯一的徒儿开灵根。可是,无灵修仙,没有凡例,玉玄真人废尽了心力,也没能从妙妙的奇经八脉里找出点像样的东西,她的脉相平稳但沉缓,几乎没有任何的灵气流动,整块丹田就像一块温润死板的古玉。安静得半点生气也无。
冬去春来,岁岁年年,妙妙哭着送走了自己亲手养的一只黄雀,玉玄真人才真正伤感起来。
怀着异样的失意,她回答了小徒儿长久以来堆积在心里的问题:“修仙,还不就是坐吃等死?只不过是想自己死得慢一些,死的时候漂亮些,而已。”
多少修仙的大能卡在元婴后期大圆满,眼睁睁看着寿时将尽,油枯灯灭,能在大限之前渡劫之人万中难有其一,遑论是妙妙这样毫无根骨之人。
妙妙十六岁的收获,就是学会了吐纳,而已。
☆、第099章 非奸即盗
人固有一死,万物亦有兴衰盛灭,妙妙为了生离死别伤心,可是隔一天也就想通了。
天行有常,既然无缘逆天,那就坦然接受罢。
只是看着师兄师姐们御着飞剑在云峰之上飞来飞去好不惬意,妙妙还是忍不住眼红得发疯。
妙妙不想长生,但想飞出去看看这玉珩中的灵山秀水。
每次听到来串门的弟子说起外面的世界,她就忍不住要羡慕一番。
可是这样的艳羡,她只能放在心底,不敢拿在台面上来说。
因为师尊说过,她没有修为护体,出了禁制很容易被灵气侵噬。
她要是不争气地跑出去,一定会惹师尊不高兴的。
她不想这样。
可是前来串门的小师姐总是引诱她:“要出禁制很简单,灵气也有运行规律的,像我们玉珩宗,每到初一弦月之期就会灵气衰微,这个时候到处玩到处跑也没什么关系,我可以御剑带你去青冥峰啊,那儿可热闹了。每个月到了这个时候,长老们聚会,弟子们狂欢,有好多好吃的的好玩的,你来了宗门十几年了,总不至于其它地方都不去嘛。”
妙妙很想去。
她常听师尊说,玉珩是我家,大家都爱它。
可是她只认得玉珩七峰的百岁峰,这实在有点寒碜。
妙妙心动了,恨不得马上就到月初,到时候师尊出门去,她也跟着偷偷溜去,等看好了就回来,绝不多做停留,她跟自己说,就只是看看。看看而已。
妙妙在心里计算过百岁峰到青冥峰的距离,如果有人愿意用剑带她,她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赶回来,非常方便。
“可是我给不了你很多功德。”妙妙怯怯地说。
玉珩宗的弟子都是修功德的,但妙妙足不出户,除了帮师尊做点简单的粗活,她也没行过大善作过大恶,累积了十几年还只拿到半个功德,这和其他弟子们动辄几十个功德一个月根本没法比。妙妙心知自己是个异类,一点也不敢麻烦别人。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之间不说这些,多没意思。”小弟子客气地摆摆手,很慷慨的样子,“想去的话,我们这就说好了,你若是准备停当,下个月我就来接你。快去快回,玉玄师叔她老人家一定发现不了。”
“我再想想。”妙妙还在迟疑。
师尊教过她,不要随便相信别人,那这位小师姐的话到底要不要听?
可是同门师姐妹也不是别人,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危险吧?
妙妙头一回遇上事情要自己做决定,还真是有点为难,不过想到自己也不能就这么依赖师尊一辈子,便咬牙信了这一回。师尊说,有所图,才会有伤害,像她这样什么也没有的穷苦弟子,大概也没什么可图的地方,同门相残这种惨事,一定发生不到自己身上。
嗯嗯,那就去吧。
妙妙红着脸,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小盒子。却没留意到一丝嫌恶在那位师姐的眼中闪过。
“师姐,我只能给你半个功德,如果你不嫌弃……”妙妙乱占人便宜。
“真是不用了,我们之间还说这些,太见外。”小弟子将妙妙的报酬推了回去,笑得几亲切,“不过是举手之劳嘛,就这样,下个月我来接你,不过你一定得管住自己的嘴,不能向玉玄师叔泄漏半句,否则我和你都要受罚的。”
“嗯。”妙妙不怕受罚,因为师尊从来没舍得体罚她,除了罚她扫地,也罚不出太多的新意,她只担心会连累好心的师姐。
却不知这位师姐早在心里笑开了花。
妙妙所不知道的是,自己是凡人,自己一无所有,却拥有师尊和师伯的全部宠爱。
师尊不给她功德,是因为她拿着这些功德也没什么用,倒不如自己留着,再说了,掌门真人送出去的法宝,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还用得着什么功德不功德?
弟子们当着玉玄真人的面,自是不敢说什么,但在妙妙背后,恶毒的语箭都快把她捅成筛子了。什么都不懂,也可以做亲传弟子,什么都不会,也能得到各种各样的法宝,这本身就很惹眼,再加上这张端方秀丽的脸蛋,简直让女弟子们吐血。
多少弟子,吃了多少雪颜丹,都造不出这样的效果。
冰肌玉骨四个字,放在妙妙身上还真是贴切,贴切到女弟子们嫉妒得发疯。
当然,还有一点,也是妙妙所不知道的,她天天在禁制里活动,天天仰头看天上踩着飞剑跑来跑去的师兄师姐,却没想过人家也在看她。
禁制是透明的,男弟子有意无意地往这边飞多半只是为了她,哪怕是看一眼,也都心满意足。
很多年前,百岁峰上可是连蚊子也不见一颗的。
有了妙妙,才有了如今的热闹。
男弟子们都爱她,女弟子们都恨她。
甚至有人说,妙妙是大师兄谢轶言买回来的炉鼎,并不是什么正规的仙门弟子。
云云。
世间纷扰,皆由人心而生,妙妙自顾自地活着,却得罪了很多人,就在师尊苦心寻找方法,欲令小徒儿平安度过百岁大闸的当儿,也不知有多少女弟子诅咒着妙妙,希望她活不过十七岁。扶兰仙子下凡尘,好像总带着深刻的罪印,似乎每一世,她都碰不到十七岁的边边。
这一次,她又一脚踏进了鬼门关里,差点出不来。
其实来串门的女弟子故意将话说反了。
月亏之时,长老聚会,并不是为了联络感情或者狂欢,而是耗费修为,加持法阵,加固整个玉珩宗的防御,这是一个例会,就算玉玄真人多么不想见到玉玑掌门,她也还是得虎着脸去。
而月亏之时,确实灵气最弱,但相应的,也是煞气犹盛之时,许多魔物在这个时候蠢蠢欲动,也包括了修仙门派当中最奇特的一族,邪修。
那位女弟子根本没打算带妙妙去青冥峰招摇过市,而是一早就想好了,趁着禁制薄弱的时候,把这讨厌的小师妹丢出玉珩宗。
她不是炉鼎的出生么?那就将她送给那些邪修做炉鼎好了。
哪怕是做不了炉鼎,也能做一盏好看的人皮灯笼呢。
女弟子笑呵呵地走了,满心欢喜地等着妙妙自投罗网,却不知道妙妙跟着暴躁师父久了,仿佛受迫害成了习惯,别人对她和颜悦色,她反而感到全身不自在。
她不敢怀疑这位师姐的好心,可是更不能违了自己的多心,她想了很久也睡不着,心心念念的重点反倒不是百岁峰以外的世界了。
终于有一天,好奇宝宝问了师尊一个很高深的问题。
差点把师尊逼死在墙角。
“师尊,如果一个人无条件地对你好,一般是出于什么原因呢?”小师姐带她出偷偷去玩,这是触了师尊底线的,她明知道是错却还要犯,而且不要报酬,真是好到不行了。妙妙心里一边感动一边好奇,问题不经意地出了口,反倒是把师尊给吓傻了。玉玄真人一时也不知道想到了何种旖旎,老脸上竟然浮光掠影般闪过一丝酒醉似的酡红,然后忿忿地啐了一口。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师尊赠了小徒儿八字真言。
小徒弟立马想到了很不好的事情,森森地打了个冷颤。后悔了。
天下男儿皆薄幸。
玉玄真人是妥妥的厌男之人。
她经常给小徒儿说的是天上织女被地上放牛娃强行扣留羽衣,然后来强行成亲之类的黑暗传说。
总之,作为一名光荣的仙门长老,玉玄真人是从来不把修仙视为己任,大多数时候,她还挺鄙视神仙之流的,人一命长,就会犯贱,一旦犯贱,就不管当初的山盟海誓了。
牛郎当初只有一双手,所以才偷得一件羽衣,如果他有七双手七双脚,大概就妻妾满盈了,完全是人生赢家的典范。
玉玄说这八个字的意思,是让小徒儿提防那些不要脸天天在百岁峰上转悠的男弟子,没想到小徒儿本心带着点邪惑,一个不小心就将那位小师姐的身影代入了师尊讲过的黑暗传说里,那心里简是是五味翻腾,不止不休。
“师父的意思是说,如果有人无缘无故地对我好,还不要报酬,就是喜欢我?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师尊师尊,难道女孩儿之间就没有这种纯洁要好了么?”
怪也怪玉玄真人,对女人之间的情仇爱恨了解得太少。
她没有小徒儿如花似玉的容颜,自然代入不了被人嫉妒的角色。
玉玄真人一般都扮演着嫉妒他人、落井下石的那一个,又哪会想到自己的乖乖小徒儿会遭别人嫉妒,她隐居山境这么多年,早就不通人伦,面对小徒儿的问题,十次有九次也是瞎蒙,所以就养成妙妙脑子里边奇怪的回路。
“女人之间哪有什么情谊?”玉玄真人轻描淡写的哼了一声,没注意小徒儿已经面如死灰。
修仙家族,不乏同性修士结为修仙道侣的。
这才是妙妙最害怕的地方。
妙妙虽然什么也不懂,但听掌门师伯说多那些仙界能人,少年御剑的事迹,也曾想过会有一位身长玉立的少年,带自己四方云游,斩妖除魔……可不是跟着一个这样漂亮清丽的小师姐。换句话说,就是妙妙是直得不能再直的直女,绝对绝对接受不了师姐的殷勤邀约的。
妙妙十分肯定,自己喜欢的是美男。
想到这里,她已经不想去看什么青冥峰了,师姐猥琐的小眼神儿实在太可怕。
可是答应了别人的事,要怎么反悔呢?妙妙陷入了徬徨的思考当中。
☆、第100章 嫁进大山的美人
如果万妙妙只是装病装傻,到了月初一那天死赖着不出去,师姐拿她也没什么办法。偏偏妙妙就抹不下这个面子,这也是她从师父那儿学来的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绝世神功。妙妙为着如果平和安详地拒绝师姐的盛情这个问题,冥思苦想了好几天,最后决定来个先发制人,赶在师姐上青冥峰之前,自个儿先过去。
就样既体现了自己的能力,又没失信于人,简直两全齐美。
前面说到,妙妙小师妹是个脑子回路有些奇怪的小姑娘,她的决定,一般人恐怕是理解不了的。
当妙妙叉着腰来到师尊驯养的两头琅鹿面前时,两头琅鹿也是用充满灵性的大眼睛,傻傻地望着她。
妙妙问琅鹿:“你们跑起来比飞剑快么?”
琅鹿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啐了妙妙一口,“呼哧”一个响鼻,喷得妙妙翻了个跟斗。
拿它们跟飞剑比,实在是太小看鹿了,它们只是平时爱好安静,不喜运动而已,真要跑起来,那些外门小弟子的飞剑算什么!哼!
两鹿很是趾高气扬地从狼狈的妙妙面前踱过去,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冷不丁,妙妙翻身,抱住了一头琅鹿的细腿。
“我拿玉卢草和你换一天,你让我骑一天。就这么说好了。”妙妙攀着琅鹿的大腿一路蹭上去,双手一拢,便挂在它脖子上荡来荡去。
“呼……”琅鹿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将脖子放低了些,怕她从上头摔下来。这样的举动,竟也像个慈祥的长辈,充满了宠溺。这两头琅鹿的修为比玄玉真人低很多,它们毕生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够有一天能够成为玄玉真人的坐骑,然而,玄玉真人换法宝跟换衣服一样勤,像它们这样低等的灵兽,她愣是正眼也没瞧上一眼。琅鹿们只好把希望寄放在了玄玉真人的亲传弟子身上,哪怕这个弟子是连炼气入门都还不会的平凡小丫头。活了几百年的灵兽,自然不会轻易被几棵中品的灵草打动,但这不影响妙妙兑现承诺的决心。
“谢谢鹿大哥!”妙妙放下心中大石,抱着琅鹿的脖子又多蹭了几回,才得心满意足地躲进屋里研究玉珩宗地图去了。
玄玉真人房里有很多书,都没上过禁制,妙妙可以随便翻阅,所以要拿到了门规里附着的简易地图还是很容易的。妙妙在玄玉真人眼里一直很乖觉,玄玉真人也从来没想过自家的小徒儿会突然离家出走,还招惹了一筐子麻烦回来,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争风吃醋的无聊阴谋在等着妙妙,妙妙也十分忐忑地等着月初的到来。这小半个月里,她表现得特别文静,既没跟兔子追追打打,也没有去拔仙鹤的羽毛,甚至连烤鱼都兴趣缺缺了。玄玉真人只道是小女孩长大了懂事了,也没联想到其它,等到月初一,掌门传讯,她便循例叮嘱了妙妙两句,一挥袖,驾着法宝飞出了百岁峰的地界。
却不知师尊前脚一走,小徒儿后脚就跟来了。
妙妙不知道怎么给琅鹿上辔,只得搂着纤长的鹿脖子像猢狲一样挂着,琅鹿跑起来,她便吊在上头一晃一晃,像个铃铛。
于是悲剧了。
妙妙的脑子本来很清醒的,可是被多晃了几回,有点晕,脑子里存着的地图便像是被人从中间撕开,裂成了片片,还和成了稀泥。妙妙混乱了,她第一次出远门,人生地不熟,从百岁峰上跑下来,没看见路,只看见了云。她不知道仙路云梯是要一定修为才看得见的,凡身肉眼,看到的就只有郁郁葱葱的草。妙妙有点风中凌乱,可是一回头,连回家的路也看不见了。
琅鹿跑得确实很快,不对,应该是说它丫跑得太快了,害得妙妙还没分清东南西北就忽飒一下,出了百岁峰的地界,蹿进了一片小树林里。而来接妙妙的小师姐正踩着飞剑从树冠上蜻蜓点水般掠过,于是生生地错过了。
妙妙晕头转向地扶着树杆转圈圈,好半天才看清楚自己身在何方。不用说,自然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上青冥峰,就先迷路了。
“你是琅鹿,不是迷鹿啊啊啊啊啊!”妙妙掐着坐骑的脖子用力摇,像摇树干似的。
“嗷嗷嗷嗷!”鹿子大感委屈,对着妙妙刨着蹶子抗议。它想说自己认得回家的路,也认得去青冥峰的路,可是人兽话不相通,就变成了鸡同鸭讲,妙妙快急死了,琅鹿快气死了,一人一鹿只管挥着拳头和蹄子,在深幽的树林里争辩不休。转眼,太阳西沉,天黑了。
去百岁峰接妙妙的小师姐在那边扑了个空,只捡到一张歪歪扭扭的小纸条,纸条是妙妙亲笔手书:“师尊答应带我去,不劳小师姐了。”几个字跟鸟爪子挠出来的一样,小师姐推敲了老半天,才看懂那龙飞凤舞背后的真意——她居然被放鸽子了。小师姐心里那个气啊,从青冥峰御剑飞过来,需要不少的灵力,她都作出这么大的牺牲了,小丫头竟然不上当,真是太不划算了。
这位小师姐也是气糊涂了,趁着百岁峰上没有人,竟大开吃戒,把玉玄真人囤起来的灵草尝了个遍。
等她吃饱喝足御剑而归时,却又一次和迷路的妙妙失之交臂。妙妙只顾着和琅鹿相对抱怨,根本没留意到天空的变化。
“咻!”一个师姐飞走了。
“咻咻!”两个师姐飞走了。
“咻咻咻,咻咻咻!”更多的师兄师姐飞过去。
琅鹿终于感觉到了一丝灵气波动,它顾不上和妙妙吵架了,叼起妙妙往背上一甩,低头跑出了树林。
青冥峰的方向传来了悠远的钟声,玉珩宗的弟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一半,天顶万股光咒交织,编成了一道绚烂夺目的网,数百位弟子携袂而来,各归其位,占据了四像八卦的关键位置,跟着,一道黑影在咒网中间蹿了几下,直直地坠了下来。
妙妙仰头,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良久回不过神来。
琅鹿左右看了看,认清了方向,驮着妙妙往百岁峰发足狂奔,而树林静幽,光影斑驳,琅鹿没看清眼前疾驰而来的黑影,两边的速度一样都是那么快,妙妙反应再快,也比不得一头几百年修为的灵兽,所以当她后知后觉地叫出声来时,对方已经撞了过来,琅鹿将鹿角一顶,径将对方拱在角上甩了出去。妙妙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跟着,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地落了下来,“嘭”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地上被砸出了一个两尺来深的泥坑,被震落的树叶糊了她一脸。
琅鹿刹住脚,余势带起一阵狂风,卷得妙妙抱着它的脖子在空中飘。
妙妙头晕目眩之际,看见泥坑里长出了一个巨大的蚕茧。
那巨茧呈椭圆形,黑乎乎地一团,只在边缘闪耀着点点紫色的电芒。坑里飘荡着一股浓郁的烧烤味。
其实这样的味道,修仙之人闻起来都是没有感觉的,但妙妙是凡人,而且是天天在百岁峰烤鱼的凡人。
这个味道对她来说,实在太熟悉,太诱人。
出来这么大半天,她也饿了,现在连树桩子都啃得进去,何况是烤肉。
她当机立断,借着势头松开手,一蹿,人就像个葫芦一样滚进了坑里。
她没顾得拍掉自己身上的尘土和树叶,首先抱住了那只被烤熟的大茧。
“嗷!”琅鹿跳起来想阻止她乱吃东西,妙妙却张大了嘴巴,怔住了。琅鹿凑过去一看,也同样怔住了。
“咔咔咔!”巨大的黑茧从中间裂开,从里边露出了一双洁白如玉的手,那手指比妙妙的手指还长一些,又与黑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突兀地出现,唬得妙妙往后退了一步,琅鹿被她踩了一脚,“嗷哇”一声唤,也跟着倒退了两步。跟着,在一人一鹿的热情注视下,黑茧里走出了一个全身没穿衣服的人,男人。
“啊啊啊啊啊!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妙妙蹿起来,很贴心地为琅鹿捂住了眼睛。
“嗷嗷嗷嗷嗷!”琅鹿气呼呼地来回跃动,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吼,翻译过来就是:你为啥不捂你的眼睛!
那男人站在破开的两瓣黑茧中间没动,一双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妙妙,乌亮的长发披散开来,像飞流直下的瀑布,妖娆地覆过全身,他站在那儿,不像是从茧里边孵出来的,倒像是从地底下长出来的。外边法阵的微光映在他白瓷般的脸上,将他的表情照得朦朦胧胧,妙妙却在第一时间看清了那张倾世绝美的脸。男人长成那样,只能用祸害来形容了。
妙妙见过不少英俊的师兄,可是放在这人面前一比,就都变得跟草芥一样,不值一提。
时间在那一停止,包括了她的心跳,可是有一个轰轰烈烈的念头,自胸中喷薄而出,占据了整个心房,妙妙丢开了琅鹿,像梦游一样走到了他跟前,眼睛里闪烁着痴迷的光,隔了老半天,她才鼓起勇气,说了一句话:“有道是,先到先得,你先遇到我,那就是我的了。美人儿,跟我回家。”她朝他勾了勾手,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
“轰隆!”
一道雷光劈在了法阵的边缘,照亮了美人黝黑的眸子。那双漂亮的眸子眨了眨,瞬间流光溢彩地活转过来,那男子回应似的伸出左手,圈住了她勾起的十食,一拖一带,将她拉近身前,没等她反应过来,便低头啜住了她的唇。
雷声隆隆而过,妙妙的心跟着那雷鸣,一路跑向了天边。
她,被,人,强,吻,了。
还,被,吻,得,很,高,兴。
这算什么事啊!
☆、第101章 一颗糖
师父说,织女被拐卖到山里,被扣留了羽衣不能回家,她被牛郎的勤劳善良所感动,愿意与他结果开花,但后来她还是抛家弃子回到了天上,每年的七月初七人们都来纪念实现自我解救的她。
妙妙摸到了陌生的手,陌生的脸,陌生的头发。
无一处不是软软的,暖暖的,像她一样。
她在百岁峰生活了十六年,每天触手可及的只有师父那双时冷时热的手,她时常会想,为什么仙山没有凡人?为什么她非要在这里生活呢?直到如今,她终于可以不想了。
她摸到的那个人,和她一样体温正常,心跳正常,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仅仅是这一点,就足够让她原谅那所有的失礼行为。
妙妙挥起来的手掌落了下去,落在了男子的脸上,她没有打他,而是摸摸这儿,摸摸那儿,越摸越好奇,越摸越欢喜。
一道雪白的剑光映过林中,有人步近,有人走远,可是这里的时间却停住了。
妙妙摸着摸着,突然感到了一点点不舍,像是潜伏在心中,抽丝剥茧露出来的一丝情愫。很奇妙,很清晰。当唇齿的香味远去时,她才缓过劲来。
可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吻,意想不到的窒息,堵住了她的呼吸,也憋红了她的脸。
脑子里掠过模糊的影子,依稀是有些熟悉的场景。
“你居然会换气?”
仿佛有人在耳边悄悄地说话,一字一句,勾起了心里汹涌而来的巨浪。
妙妙突然觉得,上辈子,或者更久更远的时候,她见过他。
……
青冥峰首席大弟子谢轶言走进湘妃林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恋人般的相拥,没遮没掩的亲密,他“刷”地收起了剑,木然转过身去。
可是晃动的剑光还是划开了相拥的影子,妙妙脸红心跳地推开了陌生男子,转头看向了逆光的背影。那个背影很陌生,可是身姿挺拔,长袍飞舞,令人一时挪不开眼。
一个声音如清泉般响起:“敢问师妹隶属哪位真人门下?今有魔物入侵,这里十分危险。如果可以的话,请师妹……和这位师弟,勿要逗留。”这里没有灵气,也没有魔煞,可见偷偷“私会”的两位同门修为极低,这样的弟子若是被魔物揪住,只有当炮灰的命。
身为首席弟子,谢轶言不免多留了一个心。
然而他一转头,就看见了琅鹿那双善良的大眼睛。
玉珩七峰,只有百岁峰的玄玉长老喜欢收养这类低等灵兽,难道这位小师妹是……
谢铁言想起了十六年前一个白雪纷纷的下午,自己背着小小的婴儿,步行来到了百岁峰前。
原来当初救下来的小丫头,已经这么大了。
自从他把师父的本命法宝卖了之后,便被罚面壁思过二十年,若不是今日魔物出洞,人手紧缺,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人都说大道无情,在看他来,光阴才是最无情的。
“原来是云渺师妹,此地不宜久留,我且送你们回百岁峰再作打算。”谢轶言将余光瞟了那位光身裸背的男子一眼,心中疑云丛生,但见小师妹与该男子举止亲昵无间,并不像初次见面,心里那团疑云也只好暂且压下来,他脱去外袍往后扔去,低声道,“先将衣服穿上。”
“哦。”妙妙应声,伸手接住了那件缀着淡蓝衣缘的弟子袍,她胡乱将外衫罩在那男子身上,却见那人不动也不语,只将一双幽深的眼睛盯住她看,一刻也不曾离开。
妙妙忆起刚才那荒唐的一幕,不觉又红了脸,想起来要同师兄解释,可又不知道要怎么说。
她总不能说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吧。
谢轶言注意到那位男弟子由始至终都像个大爷似的站着不动,反由得小师妹上蹿下跳地服伺,不由心生反感。但想到修仙世界和凡尘俗世一样男尊女卑,又有些无奈。
云渺师妹的体质无法修仙,能找个与她相知相惜的道侣并不容易,如此委屈求全,总比给人当成修炼工具要好得多。
他转身绕过几棵小树,来到了那颗巨茧前,伸手触了触跳动的雷丝,刚要说话,就听身旁的小丫头肚里传来一阵咕噜噜的提示。他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肉香,却不是从男子身上传来的。
皱起眉头多看了两眼,谢轶言终于在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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