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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夜色深处来-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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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见城派下第二位神明降临时,归荑最终还是心软,她对使者苦苦求情,一再承诺赤繁不会再为祸世间,而且那时的赤繁已经没有任何修为了。
  善见城本来便对归荑有愧,自然只能做顺水人情。
  后来归荑虽然没有再赶走赤繁,但她自己却毅然离开了西荒,从此一人孤身漂泊。
  赤繁被她丢下,因为身无修为,也无法跟随她的脚步找到她,最后只能绝望化为妖龙沉入海河州下。
  ……
  太阴看的有些唏嘘,赤繁杀了很多人,固然可恨,却也着实可怜。
  她将那些死于水患和瘟疫的凡人们引渡到弱水之地好好往生,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她坐在了扶桑树下的天台上,看着下界。
  天阙的水百年如一日的从极昼之地流往极夜之地,最后再流到归墟,这些水可以永远的记录下他们的画面和故事。
  平静无波的岁月里,太阴总是会想起那个为她抚琴的人,当她意识到她可能有了和凡人一样的情绪时,她伸手摘下了扶桑树叶,在上面写上她的字。
  她每天都会写,内容不尽相同。
  “你叫什么名字?”
  “你在哪?”
  “你在干什么?”
  “你是不是还是一个人?”
  “……”
  那些树叶顺着天阙之水飘零而下,流经永夜之地的幻夜森林时,被一只修长莹白的手捞了上来。
  羌无在水中看到了善见城的景象,还有树下一脸迷茫的神明。
  五神之一的天机率先发现了她的异常,问她在凡世经历之事。
  太阴没有隐瞒她,如实相告,“我被妖龙打伤,遇到了一个方士……”
  天机听完她口述了全过程之后便说,“你从来没在人间修行过,缺少情感历练罢了,神要先学会做一个人,才会成为更好的神,当你有了人的所有情感,才能驾驭那些情感带给你的力量。”
  太阴顿悟,在扶桑树下坐了五天之后,她让羲上收了她的神力,只留了记忆便跳下凡尘。
  羲上看着这一批神界里修成的神,有些头疼。
  其实,需要历练和修行的又哪里只是太阴?于是他一道神谕下去,五位主神除了他自己,皆入了凡尘历劫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更新太赶,忘记在作话感谢小天使啦~感谢花怜要吃糖小天使投雷,感谢空闲、十秒,哈哈哈哈哈哈哈,maru,“”,lml,鹿港这几位小天使这几天的营养液~

  ☆、一起生活

  太阴下界之后; 凡世正好迎来了冬天。
  她去了那个当初发生水患的地方; 找到了那个城郊外的小竹林; 还有那个小木屋。
  然而小屋里灰尘堆积,蛛网遍布; 显然已经好几年没住人了。
  她仔细将这间小屋清扫干净; 然后在空落落的木屋里等了他好几天,而等到每一个夜晚都不会再有人推门归来时; 她终于意识到这个她一直不愿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他早就离开了这里; 也许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但这里又有他所有的东西,就连那架古琴也在,她不禁怀揣一丝希望; 也许; 他还是有可能回来的吧。
  她没有了神力,等他的同时便要做很多事情,因为当下她是凡人,所以如何果腹便是个头等重要的大问题。
  但这里什么都没有,要养活自己便需要谋个出路来——所幸她虽无神力,但占卜的本事还在; 去外面替人卜个吉凶应该还不至于被饿死。
  在好几天都没有吃东西后,她在脸上蒙上面纱; 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凡世似乎很快要过一个什么节日了,孩子们在街上打闹,大人们在集市上讨价还价,街边的店铺都挂上了灯。
  她在街边支起一个小桌; 行人纷纷侧目,有人问她,“姑娘,这是做什么啊?”
  “占卜。”她答。
  寒风簌簌吹着,行人都拉紧了小孩裹紧了衣裳,见她一个姑娘家这大过年的还要在外面谋生便忍不住替她心酸,“姑娘,你夫君呢?”
  太阴愣了一下,半天才道:“他离家了,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路人中一个面目慈祥的老妇叹了一声,“真真是作孽哦,这天杀的肯定是在外面有女人了。”说罢便同情的摸出钱袋道:“那姑娘就给我算算我那儿子的亲事,这已经是第五个给他说亲的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每次都要成了结果又黄了……”
  太阴仔细看了那老妇给的八字,脸色微变,斟酌着道:“您的儿子上一世业障太重,这辈子可能要无妻无儿,孤独终老了。如果要破这层业障……”
  “你说谁孤独终老?”未听完她说话,老妇便激动的骂起来,“你这姑娘太不识好歹!我好心照顾你生意,你却这样诅咒我儿子?”
  太阴脸色难看的想解释,却见那老妇已经骂骂咧咧的走远了,边走还边嘟囔,“活该男人离家,这样的媳妇怎么要哦。”
  周围围观的路人也三三两两窃窃私语的走开了。
  人群散开,寒风便更加肆无忌惮的吹过来,她裹紧单薄的衣裳,手冻的有些发紫,低头不断呵着气取暖。
  望向地面的视线里忽然多出了一双男人的靴子。
  她抬头,一个年轻男子就站在她的桌前,是个普通人的模样,眼神也很平静。他好似目睹了她刚刚的全过程,唇角带着极浅的笑意道:“我来求个吉凶。”
  太阴拢了拢袖子问道:“公子测什么?”
  “姻缘。”年轻男子伸出手掌,“不看八字,只看手相,姑娘可以吗?”
  太阴点头,“都可以,我会看的很多。”她握住他的指尖细细看起来,他掌心纹路复杂,她时而皱眉时而眯眼,半天才下定论道:“会有一番波折,不过是段好姻缘。”
  年轻男子笑了一声,“是么?”
  太阴点头。
  “承姑娘吉言。”男子在她桌上放了一袋钱,“快过年了,早点回去吧。”
  太阴睁大了眼睛,正想说不用这么多时,便见那男子已经走远了。
  后来她便在这个人身上悟出一个道理——给人占卜一定要挑好的说,看看这前后差别大的。
  ……
  天色阴沉,很快就要下雪了,她没有冬衣,便早早收了摊子。
  集市依旧热闹,人头攒动,她看了看袋子里的钱——够她买很多东西了。
  担心生食做不来,她买了些熟肉,买了壶酒,不过去成衣店买冬衣时,她的钱袋子却被人偷了。她要付钱时才发现没了钱袋,只得尴尬的将身上的冬衣脱下还给店主。
  生气倒是没有,不过身外之物罢了,可能小偷也想过个好年吧。
  而且肉和酒还在。
  她搓搓手往回走,路上果然下起了雪,天色越来越黑了,一远离热闹的集市,通往郊区竹林的路便显得格外冷清孤寂。
  身后的天空上出现烟花,耳边是闹市的爆竹声。
  她回到了那个冷清无人的小屋,劈柴烧上火给自己烫上了酒。
  屋外风雪簌簌,她蜷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夜空,天色阴沉,今晚并没有月光和星星可以看——远处爆竹声不绝于耳,这热闹却一点也不属于她。
  她看着柴门外的夜色深处,叹息,“你什么时候回来?”
  锅里的水沸了,锅下烧的正旺的竹子劈啪作响,酒已经烫好了,她把它拿出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又将肉随意切了一切,便算是晚饭了。
  双手握着滚烫的酒杯暖手,她关上窗户,心底终于有了孤寂的感觉。
  不过他的琴还在,总让她有个他会回来的念想。
  她放下酒杯,指尖抚上琴弦。
  除夕风雪弥漫的夜里,竹林深处传来她的琴音,是山鬼谣。
  ……
  冬天的日子总是过得很艰难,好在过完年后,便离春天不远了。太阴每天白天都会去城镇上给人占卜,她卜算的很准,日子便慢慢好过起来了。
  然后她就开始打听他的下落,每遇到一个方士,她都会问他们有没有见过一个长相俊秀很年轻的方士。
  他们都说不知道。
  晚上她会自己劈柴煮饭,早早休息,她总是梦见他,和他相处的时候,他都是白天出门,夜晚才回来。
  太阴总觉得她这样等下去,他总会在某一个夜晚推门回来,所以从来不敢在外面过夜,再晚也要回到小屋中休息。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他的琴也被她弄断了一根弦,彻底不能弹了。后来她去了更远的地方找他,每天往返在路上就要花半天的时间。
  但总是没有他的消息,她甚至连他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
  秋天过去,冬天很快又要来了,她就这样顺遂的过了一年,除了有些孤苦无依以外,并没有遇见过其他不好的事情,就连别人口中常为她担心的地痞流氓她也没有见过,她自己也觉得很神奇。
  年关将近,她从很远的城镇赶回来,花了她所有积攒的银钱修好了他的琴。
  依旧是个窘迫的除夕。
  去年还有酒和肉,今年什么都没有。
  好在她有存粮和种的蔬菜。
  她不知道人间的每个除夕是不是都下雪,但今年的雪下的好像要比去年的大。
  关上门窗,依旧能听见远处的爆竹声和窗外的风雪声。
  她从厨房盛出清粥和清炒的两样小菜,其实炒菜她也是最近才学会的,原本不知道要放油,以为放到锅里直接焖熟就可以吃了,结果做出来难以下咽。
  刚刚端出来放在桌子上,门外风雪太大似乎吹到了门栓。
  她听到了一声极轻微的叩门声。
  一个人生活最开始还会疑神疑鬼,习惯了之后便不会这样了,太阴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坐下之后,那叩门声又响了一下,紧接着便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有人吗?”
  是记忆里的那个声音,她只听了一声,筷子就一下子掉到了地上,“我、我在。”
  然后她冲过去将门栓拉开,风雪一下子灌了进来。
  一个人就立在门前,他眉眼熟悉的让她想哭——男子的头上和肩上都落满了雪。她一边帮他拍一边想着要说些什么。
  “你……我住到了你家里来,你不会介意吧?”她想过一万种重逢后打招呼的话,临到嘴边却一句也想不起来。
  男子拍了拍肩上的雪,风雪迷乱的屋檐下,他问,“你在找的人是我吗?”
  本来是很高兴的一件事情,但他问出这句话后她不知怎么就眼睛红了,似乎想到了千辛万苦找他的波折,“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你?”
  男子拉着她进了屋子,“很多人说你在找我。”
  太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应一句,“回来就好了。”
  关上门窗,男子目不斜视的看着她,“你等了我一年吗?”
  表情似乎是在问她为什么。
  太阴没好意思看他,“你还是一个人吗?”
  他点头,“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太阴低了低眉眼,脸颊滚烫,“我也是一个人,我们能一起生活吗?”
  男子似乎笑了,“你知不知道,在凡世,如果一个女人想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生活,她是要嫁给他的。”沉默了一下,“何况你是神,我们身份殊途。”
  她拉他在桌前坐下来,指着桌子上的菜,道:“我现在是个凡人,而且我已经学会了凡人的生活,我会挑水,劈柴,种菜,煮饭,你看……”
  男子握住了她的指尖,神明的手曾经很细腻,如今已经变得很粗糙了,他摇头,“你不懂凡人的生活。”
  太阴的眼泪几乎要落下来,“为什么?我明明做得很好。”
  男子沉默了一下,耐心道:“挑水,劈柴,种庄稼……这些都是男人做的。”
  太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窗外风雪呜咽,敲打门窗,她忽然听到桌边的男子低声叹息道:“以后这些我来做吧。”
  “什么?”她惊喜的问他,“你答应和我一起生活了吗?”
  男子尝了一下她做的菜,沉默了一下,“以后饭也我煮吧。”
  屋里只有一张床,饭后该休息时,太阴很自觉的往里缩了缩,男子解下外袍躺在她的身边,睡前他问她,“你在修行,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接近六千五百字就问你们肥不肥,这应该是我更新最多的一天了。。。哭唧唧。。可能过两天又卡了。。我们公司24号要出去拓展,不造能不能按时更上,如果不行到时候再请假。。





  ☆、成亲

  
  其实羌无在人间呆的已经够久了; 他早就修到了无爱无欲的境界; 之所以会回来见她完全是因为这个神女对他有了人的情感; 深到有了执念,却依然懵懂不自知。
  对年长她万岁的羌无来说; 她还只是个小女孩。
  一个从未去过凡世的神族小女孩第一次下界; 只是因为他救了她,就对他产生了这样的依恋; 而且为了找他还过得这样辛苦; 羌无觉得他应该出现。
  她需要好好参一参凡人的爱恨喜怒。人的一生很短,陪她参透这些情感最多不过数年,这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甚至不会在他的生命长河中泛起任何涟漪。
  最初的时候; 这只是一场成全,助她修行而已。
  太阴靠在床的最里侧,闭着眼睛回答他的话,“我确实是在修行,天机说我没在人间修行过,不懂凡人的情感; 她说我要先学会做一个人,才能做好一个神。”
  他没有说话; 黑暗中她无法辨认他是不是睡着了,于是试探性的握住他的手,“你回来了,还会走吗?”
  身侧传来他的声音; “不会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不安,“真的吗?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你不用喊我的名字。”他翻了个身,似乎面朝着她,离她很近,“外面那些人,说我是你的什么?”
  太阴想了想,似乎镇上那些人都误以为她在找的人是——“夫君?”
  “是你这样误导他们的,是么?”
  太阴回忆了一下,好像她确实没有解释过,一直以来都是持默认态度的,当下不由惭愧脸红,“我不是故意的,你介意的话我明天去和他们解释清楚。”
  “我要是介意,就不会让你睡在我旁边了。”他伸手拉过她,她因为离得远被子只盖了一半,现下整个人都被拉进被子里,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你的意思是我以后喊你、喊你……”
  他合上眼,语气好似带有笑意,“喊不出口?”
  太阴的脸在黑暗中彻底烧起来了,“你还没有娶我,这样喊是不是不合规矩。”
  “哦,看来人间的事你也不是全都不知道。”他微微起身撩开被子,“那你又知不知道,没有成婚就躺在一起也是不合规矩的。”
  太阴,“似乎是有这么个说法……”
  他在床上沉默了很久,忽然笑意温和道,“那你给我下去吧。”
  太阴,“……”
  羌无觉得她实在算得上是块榆木,他在人间见惯风月,就从没见过哪个小姑娘似她这般不开化。他觉得若真要教她参透这些东西,非得好多年月不可。
  他原本也就那么一说,结果她竟然还真的就从床上给下去了。
  太阴正要在床下给自己铺床被子,就被床上的人猛地一把捞了回去,听语气似乎他被气的不轻,“天寒地冻的除夕夜,你要冻死吗?”
  “可是我们还没……”
  “我今夜就娶你,成吗?”
  很仓促简单的一个仪式,她甚至连身嫁衣都没有,他们只是在屋里摆了个香桌对着天地上了三炷香,然后互相对拜交换了誓言。
  这样的婚礼,放在人间任何一个女孩身上都是不会情愿的,他当然知道,但他随性惯了,向来很讨厌这类仪式感的东西。
  可这样寒酸的婚礼,她却看起来很高兴,跪在对面的蒲团上看着他两眼晶晶亮,他忽然觉得欠了她一点什么。
  明明他只是在帮她修行而已。
  等她日后飞升重回善见城的时候,他们两个人谁都不会再想起这段凡间的夫妻缘。
  太阴端端正正的在床头坐着,表情很正式的喊他,“夫君。”
  他褪下长衣上了床榻,有些好笑的应了一句,“夫人,早点睡可以吗?我明天还要早起给你煮饭。”
  太阴老老实实躺下了,也许连日在外为生计奔波确实累的不轻,她很快就睡着了。但梦里还是不安的抓着他的手,似乎怕他还会向以前一样离开,她皱着眉,表情很不踏实的模样。
  羌无想起她最开始住在这里时的那些夜晚,只要有一点动静她都会惊醒,然后起床开门去看他是不是回来了,后来当然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其实他那时并不想时时关注她,只是想到有个小女孩正在孤独的等他,而且还过的那样落魄,他就略微放不下,总要来看看才放心。
  他那时还没察觉到自己有哪里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他只是觉得这是一个男人的责任,何况他是长了她那么多岁的神。
  太阴在梦中翻了个身,将手环在了他的腰上,嘴里含混不清的说着梦话,“你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能再离家了……”
  她在梦里看见的还是他。
  他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肩,“我就在这。”
  第二日窗外便出了太阳,似乎已经不下雪了。
  太阴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她呆呆的望着身边已经冷了的被窝,有些不确信自己昨夜是不是只是做了个美梦。
  自从他走了以后,她日日都能梦见他,太阴已经快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她赤脚跑下床去看,所幸屋子并不大,她一眼就在厨房找到了他。
  他正在厨房忙着早饭,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移到她脚上时当下就阴了脸,“谁惯得你不穿鞋的毛病?”他放下锅铲,一把把她抱起来,“外面雪都没消,这双脚是不想要了吗?”
  “果然是真的,你真的回来了。”太阴揉了揉眼睛,将他看了又看,“为什么你还会做饭?”
  他把她放到床上,“我什么都做过,煮饭不算什么。”
  参考了自己谋生的经历和他说的这句话,太阴便觉得他以前一定为了生计吃了不少苦,没准过得比她还要心酸。
  其实他只是活得久,所有的技能都有所涉猎罢了。
  太阴穿上鞋袜,又匆匆洗漱了一番,等坐到桌前的时候他已经在给她盛汤了。
  一顿饭吃下来,她自愧不如。
  于是后来煮饭的事情就被他包了,太阴很自觉的揽了洗碗筷的活计。
  家里有了个男子似乎日子真的好过了很多,他把能做的都做了,她一时闲下来居然也有些不习惯,想了想得让他过好日子,便又扛着自己的小破桌子去镇上给人占卜了。
  说起来,自从他回来以后,她的生意就一落千丈,那些以前的客人也不知道都哪去了。
  事业上没有什么进展,她只得在家中缝缝补补,学习些女红,他在外面忙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的草地上摘花束打扮屋子。
  她总是跟着他的脚步。
  太阴以为他们会这样生活到白发苍苍,然后她会带着对凡间的爱意回到善见城。
  直到三年后的某一天,他问她,“你愿意陪我去游历吗?”
  看起来他不太想过这样平静的生活。
  太阴说,“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人间的情感怎么可能只有喜和甜,他想,她要修行,就非要悟透人间七苦,否则便是徒劳。
  他从很早就决定在和她成亲的三年后离开她,用一种她能够接受的方式,教会她爱别离的伤痛。
  人间悲喜,神只有体察了,才会怜悯世人。
  太阴浑然不觉自己将迎接什么,她依旧开心的收拾行囊和他踏上旅途。
  他们一路救治穷苦的病人,他确实什么都会,甚至通晓医术。太阴有时看他的目光就像是在仰望一个神袛,充满无限的崇拜之光。
  可是在出门游历的第一年冬天,他不知道什么原因病倒了,病的很厉害。
  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瘦,双眼下陷,整个人虚弱的不成样子,太阴急的团团转,她背着他去很多地方看大夫。
  没人治得了他的病,她就日夜不眠不休的给他弹琴,奏的是善见城的神音。
  他还是不见好,甚至整日陷入昏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漫步乌龟的地雷~感谢啾啾啾啾咪!!,一元、楚眠、初礼送的营养液~糖吃够了吧~羌无再不黑化我五一前完结不了了。。。另外今天拓展回来的太晚,所以短了点,晚了点。。我明天争取肥更。。。嗷嗷嗷啊,争取五一前完结。。。。

  ☆、邪修

  他还是不见好; 甚至整日陷入昏睡。
  她不知道他怎么了; 但她想尽了一切办法。
  他虽然大多数时候在昏睡; 但醒来总能看到她在身边,她双眼弥漫红丝; 似乎从他病后她就没有再休息过; 瘦的比他还要快。
  “我们……回家吧。”他在榻上握住她纤瘦的手掌,她指尖很凉; 指腹很粗糙。
  在外游历一年; 她跟着他吃了很多苦,虽然修行就是这样的,但他还是忍不住; 忍不住想收手。
  就像现在。
  他苍白的唇角有叹息声溢出; “别哭……”
  她眼睛通红,抓着他的手双肩微微轻颤,似乎在压抑什么,“你想回家了?”她话音很低,强压住喉咙里的哽咽,“好……那我们就回家去; 回家了你的病就能好起来。”
  有什么东西滴落在手背上,传递出灼烫的温度; 他半垂着眼帘看着她的脸,他想,如果再有一滴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他就终止这场修行。
  很久之后回想起来; 可能从这个时候开始,他的初衷就已经变了。
  那个无爱无欲执掌黑暗的神也变了。
  她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扶他躺下,眼角的泪珠被她用胳膊胡乱抹去,她说,“你在这等我回来,我去找找有没有马车,找到了咱们就回家去。”
  他轻轻“嗯”了一声,脸色苍白的合上眼,耳边是她推门外出的声音。
  太阴走在街上,日光很刺眼,来来往往的人群从她周遭走过,喧嚣欢乐的氛围似乎彻底将她隔绝,她抬头望着远处长街的尽头,很久都没有挪动一下。
  直到有人敲了一下她的肩,她回头,便看见了一个修士模样的年轻男子正对着她微笑。
  那男子模样倒是很端正清秀,就是眼底泛青,她不知道这是因为采补之术纵欲过度造成的后果。
  “看姑娘这一脸苦相,家中可是有重病之人?”那修士似乎懂些道行,饶有深意的看着她,“姑娘这样的身份,怎会救不了自己想救之人?”
  她当时就如同被一股电流击中一般,心猛地收缩了一下,“你怎么知道?还有,你能看出我是什么身份?”
  “当然,在下虽混迹凡尘,却与那些滥竽充数的货色不一样。”那修士低声附在她耳边道:“神明大人来凡世历劫,怎么也不把记忆消去呢?”
  她皱了下眉,“不用你管。”
  那修士笑了一笑道:“在下最近正巧在修习炼丹术,也许你家中那位病人的病可以给我瞧一瞧。”
  她能看出这个修士确实有些本领,当下双眼便多了些希冀的光亮,“真的吗?”
  那修士点点头,“真的。”顿了顿,“就算真的病入膏肓无药可解,我也知道一个方法可以把人救回来。”
  “是什么?”她问。
  那修士却似乎有些为难,“你当真要听……?”
  她的语气着急起来,“要听。”
  那修士咳了一下,语气复杂的道:“用神明的血肉之躯炼丹,不管是凡人也好,灵族也罢,只要丹成服下,莫说救回濒死之人,就是起死回生也不在话下。”
  这个方法是真的,太阴之前在古籍中有看到过,这个人确实没有骗她。
  但凡人若服了这丹,只怕还能获得神明的力量。
  “你只是想把我骗去炼丹,是么?”太阴虽然救人心急,却也不傻,哪里会有人白白帮别人做这样的事情。
  那修士笑着摇头,“只是个交易而已,我确实不是为了帮你,一个神明投入丹炉之中炼化,最终能得到十二颗药丹,我只是想要其中一颗而已,剩下的我都可以拿来帮你救人。”他摊开手,重复,“只是个交易,你知道的,如果想要神力我只需要一颗就可以,决定权在你。”
  他的模样很坦荡,太阴又犹豫起来。
  那修士抬头看了眼天上刺目的阳光,淡淡道:“如果你想通了,明天来湖心庙找我。”
  说罢便走了,步子很洒脱。
  太阴没有再找马车,而是返身回了客栈,走到门外时,脚步顿住了,她看到他撑着病弱的身体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捂着嘴咳嗽,窗外有光线透进来,落在他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
  他拿起笔,在写什么东西,大概因为用不上力,每动一下都会牵动胸口的痛楚,他微垂着眼角,脸色越来越白,清秀的眉皱起,动作很轻,那样脆弱的表情让她忍不住落泪。
  她在门外静静站着,就那样看着他,大概能猜出他在写什么,所以并没有惊动他。
  片刻后,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第二次从客栈里走出来。
  这次她的步子没有丝毫停滞,目标赫然是远处的湖心庙。
  那个年轻的修士看到她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惊讶,“想好了?”
  她点头,“恩,是要请你去客栈还是——”
  那个年轻的修士摇头道:“丹炉在湖心庙,你把病人带到这边来吧,客栈不方便。”
  “好。”
  回到那个熟悉的客房,窗户依旧紧闭着,她并没有在窗下看到任何他动过笔墨的痕迹,也没有再看到他坐起身,他还是那样躺着,听见她的动静后微微睁眼,偏头看她,笑容很苍白,“找到马车了?”
  她把他扶起来,“恩,找到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语气有些心酸。
  他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全程都靠在她的怀里,太阴抱着他,轻拍他的背,“累了就睡一会儿,等你醒了,我们就到了。”
  车子晃晃悠悠的走动起来,速度并不快。
  到了湖心庙的时候,他都没有醒,两个庙祝轻手轻脚的用担架将他抬进了客房里,年轻的修士来看他,把过脉后连连摇头,“这样的病症,我还真的从来没见过。”他叹息,“只能用我给你说的那个法子了,你还需要再考虑一下吗?”
  她摇头,说,“不用了。”
  对于活了很久的神来说,一副皮囊并没有什么好舍不下的。
  修士笑了一下,对她道:“好,但我从来没有炼过神,为了避免失败,可以先给我些血让我实验一下么?”
  她没有犹豫割开了腕子,淋淋洒洒的放了一碗血给他。
  原本以为炼药会很久,结果没想到晚上的时候他就来敲她的门,“可以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其他不好的药性,要不你来试试这药。”
  太阴看着他手里暗红色的药丹,仰头吞下了。
  眼前忽然有些迷蒙,她看着床榻上病弱昏迷的人,又看了看门口的年轻修士,忽然就直挺挺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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