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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夜色深处来-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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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肩上的小灰忽然有些瑟瑟发抖。
说话的人有着一副冷俊清贵的白皙容颜,一袭白狐裘披肩,冷色调的浅水色腰封及悬在腰间的象牙色丝带泛着月华般的凉意,狭长的眼角微微上挑,薄唇微抿成一线——怎么看都不像凡世的人。
宛若都城里一贯冷清如月的贵族公子,那人步履优雅的缓缓走了过去,看着一脸惊讶,口中都能塞下一个鸡蛋的猎妖师脸色慢慢变得苍白,终于清清冷冷的开口,“追拿不到我,就来收这些小妖,京都时仙门的操守还当真是值得在下恭维……”
猎妖师蓦地回过神来,脸色不禁由白转红,干咳了两声便嗫嚅着开了口,“北冥和凡世毕竟有和平条约在,你贵为北冥皇族,不害人的话,我当然没理由捉你。但你没事来这里总是令人生疑的么……”默了默,“没准祸乱沐守郡的妖物就和你有关系……”
“哦——”回应他的却是长而低沉的一个拖音,昭示着来人的不以为然,“那跟了我几个月,大师可查到什么了?”
脸色阵红阵白的猎妖师不自然的抬手挠了挠后脑,小声道:“算了,为了追你,老夫都已许久没洗漱了,现在站在此处不免有碍瞻观,且先等老夫回去洗漱一番,再来与你理论罢。”顿了顿,似乎觉得有些失面子,一身酸臭的猎妖师又补充道:“再说,你的修为既已达天狐之境,想也应该不会随意杀人的罢?晚些拿你倒也是可以的。”
白狐裘披肩的贵公子闻言,微抿的唇角勾了勾,不紧不慢的应了一句。“如此,就恭候大驾了。”
尴尬的点了点头,三十出头的中年猎妖师神色无比郁闷的转身走远,依稀从轻拂而过的风里还能听到他的喃喃抱怨,“真是晦气……师兄倒真是给了我一个‘好差事’啊。”
随着一脸郁闷的猎妖师渐行渐远,之前在四周蓦然降低的气温也在缓缓回升。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只有一部分面色羞红的少女还站在不远处偷偷往这里瞄着。因刚刚两人的谈话被隔在结界之内,所以无人听到那关乎于白衣贵公子身份的谈话内容。倒也没有引起什么乱子。
夏柯正要走,便见那披着白狐裘的男子转过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伸了过来将她扣下,“姑娘怀里的这只狐狸,是我的。”
冷冰冰的语气让人害怕。
言语间,望向她怀里的狐狸时,那人眼中悠悠射出犀利如刀锋般的目光。
夏柯愣了一下,对方的身上似乎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妖气,感受到自己怀里的小白狐正在不情愿的往她怀里使劲缩,她也不想惹事,缓缓递了过去,“既是你的,就给你吧。”
☆、无人轿(捉虫)
白衣公子单手拎了过去,动作并不温柔,“承蒙姑娘相救。”
夏柯极不自然的点了下头,便抱着小灰转过身去,打算离开时,却听对方缓缓问了一句,“姑娘可有见过一个人?”
夏柯愣住,“什么人?”
那男子道:“说不出具体特征,但应该是个女人。唯一确定的是她可操纵草木,能听懂世间所有生灵之语。姑娘若是见了,一定会认出来。”
夏柯有些惊讶,“世间竟还有这样的人?”
“看来姑娘没见过……还是算了。”
夏柯有些莫名其妙的皱了皱眉,便抱着小灰离开了。
“没有见过却被标记了,有趣。”男子眯起眼笑了。
在夏柯走后不久,一个跑的气喘吁吁,女扮男装的女子跑了过来,拍了拍狐裘公子的肩,道:“找到了?”
“你说这只东西?”白狐裘披肩的贵公子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的将手里的狐狸悬空丢在了地上,“一个姑娘送回来的。”
女扮男装的女子似乎极为不齿的吼了一声,“都说了我们是来找人的,你怎么老毛病又犯啦?见到美女就想跳人家怀里吃豆腐……作死啊。”
狐狸将脑袋缩回去,十分无辜的默默看着地面。
拿它当苦力还不许捞点好处么,真是。
……
夏柯还了狐狸,也没兴致再去古庙,当下便带着小灰打道回府。
小灰趴在她的肩上腿脚仍旧有些发软——“从来没见过妖力这么强的家伙,光/气势就压得老子喘不过气来。”顿了顿,一脸钦羡道:“那就是道上盛传的青丘封王宫上月么?”
“你又知道?”夏柯随口问了一句。
小灰干咳了两声,“妖魔道上的人大概没有几个没听过他的大名。”默了默,“据说这当今世上只有一个人曾打败过他,还断了他那在神兵榜上排位靠前的妖刀‘雪无伤’。但至今没人知道那人是谁。”
夏柯十分扫兴的半点好奇心也无,“那也同我们没什么关系,还是早点回去吧。”
傍晚掌灯时分刚过,小灰显然还没逛够,支支吾吾的极不乐意。
夏柯耐心道:“师父说今晚不能在外多呆,还是回客栈吧。”
小灰十分无耻的卖了个萌道:“不嘛,天还没黑嘛……人家还想再逛逛。”
夏柯一阵恶寒,立马将它拎了就走。
客栈远在城北,快步走回去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夏柯在客栈外并没有进去,只是驻足抬头看了看天色,阴沉压抑,竟有下雨的先兆。
小灰知道夏柯对雨的感知十分敏感,当下拍了拍胸脯,“没事儿!幸好老子带了你上次吃的神药,药有一大堆呢,让它尽管下就是……”
夏柯虽有些不知所措,听了小灰的话仍安心不少,说道:“那进去吧。”
然而当夏柯在房里正准备吃药然后打算闷着被子一觉到天亮时,却猛地听到对面厢房里传来了一声尖叫,惊恐而凄厉,“你是什么人……”
是中午那个黄衣小姑娘!
夏柯豁然一惊,白影浮动,人已经出现在客栈的楼下。
却见一个浑身黑漆漆的男子怀里正抱着个姑娘越窗跳了出去。
而楼下原坐着的几个食客,此刻早已躺在地上,胸前皆有一个一指粗细的窟窿,死的悄无声息。
一个分神之后,她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时,身体却已经动了——想也不想便御风追出了客栈。
想她毕竟苦修数十年,论速度还是颇有些自信,总不至于会追不上一个带了负重的黑衣人。
但此刻夜色如同化不开的浓墨一般,空气中的水汽渐渐蔓延扩散,远处的夜空传来几声响彻天地的雷鸣,闪电几乎要撕裂天幕。
她的呼吸在浓郁的水汽中陡然变得凌乱沉重起来,仿佛有千斤重的力量压在她的肩上,御风的速度开始慢了下来。
此刻早已偏离城镇,下方是一大片黑漆漆的树林。
下雨了——这是夏柯的第一感知。因为她的头已经开始痛了,灵力也以极快的速度在流失。
坏了。
夏柯觉得自己今晚的决定有些鲁莽,搞不好可能连自己也得搭进去,但想要掉头赶回客栈时,身体已经不听话了。
从夜空上摔下来的时候,夏柯很忧心自己会不会就此摔成一个残废,但幸而有树枝挡了一下,倒并没造成什么致命伤害,只是周身却被树枝划得伤痕交错,血迹斑斑。
她从怀里摸出洞冥草来照明,分不清方向,只能靠着记忆跌跌撞撞的往回走。不记得走了多久,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因为雨势渐大,树林里地势不显,她走来走去总是会回到起点。黑漆漆的夜晚,她半靠在树下,头痛欲裂的试图施用御风术,却发现自身灵力涣散根本无法凝聚。
于是她接着走,又过了一个时辰,她还是回到那棵古槐树下。
意识快模糊的时候,她绝望的意识到一件事情——她又迷路了。夜里的树林本就危险,何况下着雨,她若迟迟走不出去,以她目前的情景难保不会折在这里。
“师父啊师父,你说的不错……今晚果然不该出门的。”
洞冥草还在手里散发着荧荧之光,而她已经连头痛呻/吟的力气也没有了。
突然,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过来了,雨幕中她看的不甚清楚,但却有幽暗的浅绿色清光刺破雨幕清晰的传了过来。靠近了,她才依稀辨出那是一顶悬空的车撵,并没有人拉抬,速度却快到惊人,上方八个撵角上全部挂着精致的宫灯,风驰电掣幽灵般的飘飞在雨夜的丛林中。
她已经无法去判断什么,只觉得绝境下终于来了一线生机,于是挣扎着在倒下之前拦在那顶轿撵的必经之路上。
那顶轿撵越来越近,在雨中竟一点声息也没有,夏柯看着它飞快的接近,当它飘过头顶时,她及时的伸出手去,一把便抓住了轿撵底座的轿杆,竟是被那样快的速度猛地拖出好几丈。
大雨滴滴飘落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她攥着轿撵边缘的手骨节发白,无声求救——轿撵终于慢悠悠停了下来。
于此同时,世界似乎石化般静了一瞬,就连落雨的速度也明显慢了一拍,空气里分明蔓延着阴冷的寒意。她感觉到了什么不同,却只能硬着头皮强撑道:“对不起…阁下如果方便的话……可不可以带我出去。”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恳切。
然而轿撵里却没有人回应,雨水打在轿顶上发出了清脆而有节奏的敲打声。黑夜中,她额间的金色符文在雨中泛着璀璨的光泽,亮若白昼。
片刻寂静之后,她终于听见一个颇年轻的声音从轿撵里飘了出来,语气平静的让人有些害怕,“姑娘迷路了吗?”
赫然是个男子的声音。
她说不出话,苍白的唇紧抿着,微微点头。
“上来吧。”
…………
然而不知是因为下雨的原因,还是周围的物景本就虚化模糊。自夏柯踏进轿撵的瞬间,她全部的视野就都开始变得古怪起来——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浸染在浓浓夜色下的薄薄雾气之中,看不真切。
包括那道声音。
她于是下意识将目光移向轿撵中心的幕帘,在幕帘的后面,一个极朦胧的人影坐在那里,浑身笼罩着夜色,虽看不清面容,但其身姿颀长,怎么看都颇具风采。
她极为感激的朝他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幕帘后面的影子也默不作声的点首回礼。
这应该就是刚刚和她说话的轿主人了吧?夏柯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他的容貌。
轿厢里空间很大,光线却暗,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是模糊素淡的,仿佛一捧热水就可以随时化开。香案上放着一架古琴,旁边燃了一炉不知是什么的香,味道很淡。她揉了揉眉心,头依然在痛,却稍稍恢复了些许思考的力气——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她能感觉到外面下着雨,她乘坐的这座轿撵正飞快的飘飞行驶,然而轿檐外面挂着的八盏清灯却很少有光透进来,这让夏柯十分好奇这轿主人的做派——外面天黑,挂着灯她能理解,里面这么暗,至少也该挂一盏吧?
似乎轿厢里为数不多的光线全都是来自于上方的,夏柯抬起头,有些疑惑的看向轿顶的方向——竟然是星星。可是,分明下着雨,而且还是在轿撵里,怎么头顶会有星光落下来?
只一个瞬间,她忽然想到什么。
八荒星象图。
竟然是八荒星象图——浮世记里才有描述的善见城神物,卜神的随身法器之一。
可是星象图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夏柯一下子皱紧了眉,她想说些什么,又觉得好像说什么都不大合适,低头苦苦纠结时,才猛地发现脚下一连串被她踩出来的脏脚印。
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的毯子啊。
“啊……对不起,弄脏了你的地毯。”她一下子回过神来,略带不安之色的坐着,开口朝他道歉。
“没关系,一条毯子而已。”
他的声音一点点传过来,语气轻的有些朦胧,有点像夜晚山间氤氲的黑色雾气。
夏柯不受控制的再一次将目光移回到那轿主人身上时,终于变了脸色——她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被搭救
他们明明坐在同一个轿撵里,他的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如同隔了一座山那样远。
她尝试着向后靠了靠,右手聚起灵印轻触轿壁时,却被一面无形的气墙给挡了回来。
忽然有种上了贼船的慌乱。
“姑娘是自己上来的,为什么不安分一些呢?”
几乎就在同时,她听到他的声音从远处一下子回落在她的耳边。有凉凉的吐息拂过她的侧脸,近在咫尺,她僵坐着,就像被五步蛇咬了一样浑身发冷不敢动弹。
男子的语气依旧很平静,很客气,却透着某种说不出的黑暗质地。
夏柯豁然睁眼,发现幕帘后面轿主人的样子依然模糊,轮廓却已渐渐浮现,能辨出一二。
他的坐姿很优雅端正,隔着一道幕帘,能隐约看见他比例完美的模糊身影。厚重的长长衣袍正拖在质地绵软的毯子上,而他的脸,就像是隔了一道看不见的面具般,令人无法窥探。
夏柯有些意外,“你是……”
男子的表情她并不能看清楚,却似乎能听出他语气里微妙的轻蔑,“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姑娘也敢拦我的座驾?”
夏柯沉默了一会儿,香炉里燃的香让她有些反应迟钝,甚至有些困,她思考了这个问题很久,才默然道:“对不起,我早该想到阁下不是个普通人。但你我之间终究没有什么仇怨,想来你总不至于会害我。”
她觉得这个回答很是稳妥。
对方的回答却十分让她不安,“是吗?”
夏柯的眼睑慢慢垂落下来,目光有些涣散,“这是什么香……”
“不是什么特别的香。”男子的语气依旧很轻很淡,似乎还夹带了一丝笑意,“姑娘看起来有些困。”
她意识模糊的说不出话。
“那就睡会吧。”——没有起伏的声音透着股让人难以抵御的蛊惑力。
夏柯的眼皮登时有些发沉。
轿撵里很快重归寂静,只依稀可以听见雨珠敲打轿顶的声音。香雾氤氲的轿厢里,她坐在香案前,警惕的秀眉还没有松开,却已经完全没了意识。
一片漆黑的梦境里,她还在挣扎着想:不会这么倒霉一出来就被坏人给盯上吧?
雨点滴答滴答的一颗颗砸进她的梦里,她感觉自己的衣服甚至都被淋湿了。
却听到一道极淡的声音恰到好处的传到她的梦境深处,“到了。”
“什么……”夏柯一下子醒了过来,一模领口的位置,果然已经被冷汗给浸湿了,不由讷讷问了一句,“对不起,我睡了多久?”
那道声音沉默了一下,“不到半刻钟。”
夏柯一脸的难以置信,揭开外面的幕帘时才发现果然已到了城北的官道上。
原来人家真的是没有什么恶意,自己胡乱猜测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过她用最快的御风速度追了两柱香的距离,这顶轿撵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速度之快简直让她无法接受。
夏柯一边下撵,一边为自己的胡乱猜测惭愧不已,当下歉疚的道谢,“对不起,阁下大恩,夏柯来日定当涌泉相报。”
“报恩倒不必了。”因为隔着幕帘,她没能看到他脸上深不可测的沉默微笑,“我不总是这么好心。”
一句话,夏柯更加惭愧。
好在因为下雨,城北官道的尽头并没有人,她正想再说些什么,便看到头顶悬浮在夜色里的轿撵慢慢合上了幕帘,里面的声音也一瞬间重新变得如雾气一般模糊冗长,“夜还很长,姑娘若是没事,就别出来赌运气了。”默了默,“看在姑娘说了五遍对不起的份上。”
夜雨里,那架轿撵的檐角上,烛火明灭不熄,夏柯眼看着它就这样鬼魅一般消失在看不见的尽头,却是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忽然有些感慨,“凡世还是好人多啊。”
……
雨还在下,夏柯觉得头没有那么痛了,刚走了两步便见远处有只小蛇鼠携着大大的伞飞奔了过来,朝她大喊,“大爷的,下着雨你还往出追?你忘了师父说今晚不能出门的啊。”
夏柯抱歉的笑了笑,将伞撑开,“我这不是没事么,客栈怎样了?”
小灰道:“来了官兵,已将尸体处理了,不过掌柜的怕事,不敢再做生意了。”顿了顿,“咦?你衣服怎么是干的?”
夏柯一愣,猛然想起自己醒来时恍惚见到轿中男子身边环绕着的黑色地火,还有空气中残留的灰烬——似乎是她不小心弄脏的织毯被他无声处理掉了。……然后,还捎带着烘干了她的衣裳?
夏柯颇有些尴尬的擦了一下汗,反应过来小灰刚刚说的关键字时,忙问道,“那我们今晚住哪儿?”
小灰看白痴似的看向她,“城里那么多家客栈,不够你住吗?”
夏柯皱眉,“可……”。
“书读的也不少,修为也不差,怎生就那么不知变通!”小灰十分嫌弃道:“性子活泼些倒还好,翩翩还是个闷葫芦,老子跟着你简直亏死了。”
夏柯眯着眼笑了笑:“果然是我平时太惯着你了。其实我想说的是,我刚刚追人的时候不小心把师父的钱袋弄丢了。我们今晚可能……”
小灰暴跳如雷,“什么!!你、你你你……那我们今晚住哪儿?”
夏柯神色不变看向它,“城里那么多家客栈,还不够你住吗?”
“你……”小灰面如菜色。
“算了不逗你了,你告诉官兵那人劫走了一个姑娘吗?”夏柯恢复认真,正色道:“只怕这些凡世之人救人并不容易。”
小灰没好气道:“得了吧,下一代十二神启被劫这么大的事,凡世的人皇会派高手来的,你帮不上什么忙,再说你也尽力了,就甭瞎操心了,咱还是想想晚上睡哪吧。”
夏柯还是有些不放心,正想说些什么时便看到从客栈里远远走出来一人,长身玉立,是个年轻男子。
那男子看到小灰时显然已有些熟稔,径直走过来抱拳道:“想来这位就是夏姑娘了。”
小灰晃了晃一颗小小的脑袋,也抱起两个前爪道:“没错,劳烦好汉了,人我已经找到了。”
“夏姑娘找回来就好。”默了默又望向夏柯,脸上却泛出些许红晕,“夏……夏姑娘,小灰它很担心你呢。对了,我奉家族之命前来处理这边的命案,来了才发现事态严重,不知姑娘可否同我回去一趟,将你知道的告诉我们家主。”
夏柯闻言顿时疑惑,悄悄看向小灰,低声道:“不是应该当官的管这事么?”
小灰解释道:“在凡世,一般的凡尘俗事自然是当官的管,但他们解决不了的超过凡人界限的事情,就是十二神启的管辖范围了。十二神启守护凡世已久,这一带管辖的估计就是他们家了吧。”
夏柯了然,看向年轻男子道:“你们家主是?”
年轻男子礼貌回道:“正是家父慕容清。在下乃是家中次子,慕容图。”
夏柯诧异道:“那你岂不是下一代神启?”
年轻男子苦笑道:“不,继承了神启之魂的是我大哥,但他现在正在昆陶历练。”
“这样啊。”夏柯心道反正现在也没地方去,正好去提供一下线索也能略尽绵力帮帮忙,当下便答应下来,“那公子带路吧。”
能解决留宿问题,小灰自然不会反对。
和小灰一起被那慕容图请上绕云车时,夏柯心里丝毫起伏都没有,只有小灰在那吱哇乱叫,“夏柯你快看,咱们在路上还说什么来着,风君物造的绕云车哎!而且这还是后世之人改良过的,整个全天下除了极厉害的显贵和皇族,没几个人有机会坐好不好……拜托你激动一下下嘛。”
能一夜飞遍千万里的座驾,她今晚已见过两次。
这个绕云车对于她刚建立起的眼界而言,显然已构不成什么震撼。但她还是很捧场的道:“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夏柯此次来凡世,别的不说,眼界确是开了不少。”
车里的日常用具一应俱全,且都是上品,十分干净宽敞。
夏柯之前在那诡异轿撵里积攒的压抑心情一下子放松不少。听慕容图说绕云车速度还算快,但前往慕容家起码还得飞一个时辰。于是干脆闭上眼养神,她已经两个晚上没按时睡了,而且灵力也消耗的厉害。
慕容图原本想凑上前说几句什么,见夏柯闭眼休息只得作罢。两人一鼠便这样沉默的在雨夜的高空上一路前行。
与此同时,远处月光穿透的夜云之上,却迎回一架精致的轿撵——八角飞檐,无人拉抬。不过瞬息之间,便消失在云雾深处。
寂静无声的无回城里,古老的黑暗圣殿第一次聚齐了所有高手。
永夜的天空,淡淡的微弱星辰,空中盘旋破鸣的乌唤鸟在窃窃私语——无回城里的人已经很多年不曾现世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申请签约成功了~~好开心啊啊啊啊啊啊
☆、无音殿
城中的行人或急或慢的行走着,间或有低低的叹息声传来——这里曾经是多么繁华的都城啊,街巷纵横交错,车马川流不息,漂亮的灯笼几乎挂满整个皇城。如今这里却像死了一样,只剩下很少一部分居民生活在这个静的如同死水一样的华丽都城里。
城中那一盏盏随风摆动的宫灯摇曳着黯淡的红色烛光,无声的跳动似乎在诉说它们缄默千年的无助与孤单。
一个皱着眉的黑衣男子脚步匆匆的飞上城中这座悬浮于空的三大黑暗圣殿之一的无音殿,得了暗卫通传,方走了进去。
幽光闪烁的大殿里,如夜色般深邃晶莹光晕的冰蓝色地板上,幻术星阵环环相扣,印出无数个或年轻或沧桑的脸。所有人都抬头望着大殿尽头,那个刚刚回来坐在殿皇王座上的年轻人。
“苏皇大人。”进来的年轻皇侍颇为紧张的单膝点了点地。
片刻后,一道淡漠的听不出丝毫感情的声音从座上那人苍白的唇间传了出来。
“安排的怎么样?”
男子低头说道:“沐守郡那边已经部署好,现下除了慕容家的家主,十二神启大部分都被引去了沐守郡。就算他们现在连夜出发来百无郡救人,只怕也晚了。”
“很好。”殿上的人扫了眼地上跪着的年轻皇侍,静坐沉默了几秒钟之后,目光忽然移向他身旁戴着斗篷的黑衣男子,唇角浮起微笑,意有所指,“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人吗?”
对方的语气有些轻描淡写,但皇侍却似乎颤抖了一下,将头埋得更低一些,“风间家的千金不知为何会出现在百无郡的桑阳城。不过我已经将她处理了,相信不会打扰殿下的计划。”
王座上的人没再看他,低声下了吩咐,“退下。”
皇侍俯身恭敬的行了个礼,随即消散了。
……
城中央的紫楹花树下,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俊秀男子在夜色下等他。
“我就知道你要跟出来。”皇侍毫不意外的道。
斗篷男子的声音不自觉发冷,“你把她怎么样了?”
皇侍无奈道:“能怎么样?她是你妹妹,我自然是把她打晕连夜送到安全的地方了,她若在这里,陪了葬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沉默了一下,苦笑道:“苏皇大人刚刚也去了下界,大概是见过我救走她了。我这险冒大了!”
披着斗篷的男子苦笑了一下,“她是十二神启继承人中最胆小笨拙的一个了,这次偷偷去桑阳城也是为了找紫藤萝医我的旧疾。我从来不担心她会打扰苏皇大人的计划,你把她送到哪去了?”
“我让下面的人把她送到沐守郡和其他神启会和了,放心,她比所有的神启都安全。”皇侍无奈的摆摆手,行色匆匆的转身离去了。
男子看着洒在远处的月光叹息了一下,“安全?你错了,早晚会轮到她的。”
月光逐渐盖过三座圣殿。
无音殿里,除了四位护殿使之外,其余的人早已纷纷退下了。
殿外,一个灰袍老者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他的装扮很古怪,腰弯的很厉害,头顶大大的兜帽几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依稀能看到白色的胡须露在外面。
王座上的人轻轻抬头看了他一眼,“大祭司这么快就卜算清楚了?”
灰袍老者并不用行礼,只低着头缓缓道:“苏皇大人可考虑清楚了?虽然放出那些东西会成为您的利器,但无控制之法只恐伤及无辜,后患无穷啊。”
王座上的人神色未变,轻描淡写,“那是他们的后患,不是我的后患。”
灰袍老者语塞,沉吟了半天方叹了口气,“今晚寅时三刻,是开阵的最佳时机,错过便要再等一年。现在万事俱备,只差能够开阵的兽王血了。”
殿中的四位护殿使闻言脸色皆是一变——快到开阵时间才来告知卜算结果,这短短时间,如何能拿到那北冥的圣物兽王血?
谁都知道这大祭司一向只听居于三大圣殿之上的圣言碑,若不是不服气无音殿使唤了他,那便是来砸场子的吧。
护殿使中为首的东君忍不住讥讽开口,“天启录是圣言碑卦象吩咐下来要找的,寅时三刻开阵,大祭司现在才来说需要兽王血。不觉得有些晚吗?”
大祭司低头一笑,“东君大人严重了。圣言碑上只是说要找天启录,无音殿既然独揽重任,本座自然没有不帮的道理。只是苏皇大人一出手就要毁了慕容家,是为了天启录还是为了给叶家报私仇,谁又说的准呢?本座已竭尽全力卜测时间了,若真的晚了,也只能求苏皇大人降罪了。”
东君眉峰一挑,也不接话,只小心去看座上那人的反应。
王座上的人却似乎并无恼意,优雅随意的坐姿纹丝不动,只沉默地微笑了一下,“不晚。”说罢五指张开,掌心忽然飘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鲜红色血玉,幽幽落到灰袍老者的手上,“兽王血,本殿一个时辰前不巧下界了一趟,刚好拿到了。”
灰袍老者的胡须颤动了一下,皱眉道:“夺取兽王血并非易事,这么说,北冥寒荒的二公子……”
座上的人表情并不见什么变化,“他不死,本殿怎么取兽王血。”
灰袍老者双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只叹了口气道:“罢了,魔言既出,命众人协助,那就今晚动手吧。”
…………
今夜虽下着雨,却一丝风也没有,竟是出奇的安静——越接近慕容本家时,慕容图的这种诡异感觉便越是强烈。
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呢。
正巧睡了一路的夏柯也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几乎是同时,她便皱起了眉。
“你也察觉到了?”慕容图望着夏柯道。
夏柯点头,“好像哪里不对。”
“我们小心些。”
绕云车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慕容图不知启用了什么法阵,这架绕云车竟完美的和雨幕及夜空融为了一体,不仔细看,几乎在天空上找不到这座车驾。
两人极小心的在地面上俯视了一圈,片刻之后,慕容图率先放松了警惕,“看来是我们多心了,慕容家好歹——”
“你们快看,那些是什么?”一直趴在夏柯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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