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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君挡着我仙途了-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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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羽扇插到腰间,祝离正要飞身越过外头看热闹的人群到里边去,眼角的余光忽而瞥见遥远的天际亮起了一道微弱得不易察觉的紫光,停下身来去看的时候,又只是亮晃晃的一片白色。
“这个方向,东荒狐岐山?”祝离顾自呢喃,他方才若是没有看错,天际溢出的是一道紫光。
神仙的法力多随了自己的修行有了不同的属于自己的灵光,虽说紫光不是神君他一人独有,但因着每个人的修为深浅不同,灵光还是有着不同的,修为越高的人,施法时溢出的光芒便越是纯粹。
方才虽然仅仅是余光中匆匆一瞥,但凭着他跟在神君身边几万年,大致还是能辩得出来。
如此远的地方还能现出这样的光芒,除了神君世上怕是没有别人了。
只是,神君明明去了地仙灵境,为何会在东荒的方向?这微弱的灵光,怕是遇到了什么事。
祝离朝着重华殿看了一眼,毫不犹疑地转身朝着东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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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和祝离预料的一般,最后留下的三人分别是清婉、缈华公主的宫娥素娥,和南清宫的代妩女君。
素娥一路过来少不得缈华公主暗中帮衬,是以清婉并不担心,倒是这代妩女君,颇得天后的青睐。
代妩女君是下界仙山修炼飞升的女君,飞升的时候赶了巧遇上妖界来犯误打误撞立了一功,便越过了众多女仙都要经历的扫地端盘的仙娥阶段,尊一声女君,住进了南清宫。
据她自己说,来谋个差事无他尔,就是在南清宫呆得闷了寻点事做。
初衷和清婉是一样的,但是听起来总觉得有些不是太对。
〃你们看,这三人,哪个更合适〃天后高高坐在凤座上,将三人一一打量了一遍,才把目光看向百花仙子和缈华公主。
百花仙子性子平静沉稳,听见天后的问话也并不急着回答,目光在三人身上流转,手下有规律地一下一下扣着桌面,似乎正在思虑。
相比较之下,缈华公主的样子便是已经打好了主意要选自己人,不能寄予多大希望。
随着百花仙子前来的几位花仙子都在底下小声议论着,过了好一会儿,百花仙子半垂的眼睛看向清婉,露出一个似有似无的笑,心中敲定了答案。
〃娘娘,小仙认为清婉较为合适。〃
〃姑母,我觉得清婉最合适!〃
百花仙子和缈华公主的声音一同响起,清婉颇为诧异地转头看了看身旁的素娥,后者显然也对这个结果始料未及。
若要说百花仙子从这三人中瞧中的是清婉的实力,可缈华公主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因为这个选她上那个位置的,方才不久前还在重华殿门口放狠话的人,这会倒是叫人琢磨不透了。
天后没想到两人竟然同时说出同一个名字,暂不论清婉实力如何,缈华的性子她是再知晓不过的,单凭她所知道的素娥是她宫里的人,她就不应该选别人。
“既然你们都觉得这仙子合适——”天后顿了顿,看了一眼清婉,接着道:“都说说吧。”
清婉被天后看得颤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了缈华。
天帝天后成婚数万年了统共育了两个皇子,膝下没有女儿,因而天后对她这个侄女喜爱得紧,不仅接到了天宫常驻,还封了个公主的封号,就差拿着道天旨砸在自家兄长面前讲缈华过继到自己膝下。
缈华公主自小被天后当做女儿疼着宠着,要什么有什么,养成了这种娇纵跋扈的性子,向来都只有别人顺着她,哪见过她把便宜送给不招自己待见的人。
不过倒是有一个人,即便再不顺从她的意思,她也会笑着脸贴上去。
这么说来,倒是有了原因。
海棠花仙一职若是由清婉任了去,那她势必要从紫霞殿搬出来住进百花园里和其他的花仙子一起,凡间海棠花该开的季节一到更是要忙着施法开花,怕是会忙得连百花园都回不去,更别提紫霞殿。
缈华公主打的便是把她从紫霞殿弄出来的主意。
虽然猜出来了,清婉也并不生气,她本来就不想再呆在紫霞殿无所事事了,更不想因为和神君走得近了让人误会些什么,她希望的是有朝一日站在神君身边,能让人由衷地觉得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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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仙子坐直了身子,朝着天后微微颔首,说道:“从今日的表现来看,暂且不论其他,单从想法来看,清婉虽未行此事,但敢想他人所不敢,拒小仙所知,她飞升的时日尚浅,这是十分难得的。”
“何止是想法难得!”缈华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天后身后,一双手轻柔搭在她肩头轻轻揉捏。“依着缈华看,清婉的仙术也在素娥和代妩之上。清婉虽然刚飞升不久,但是在紫霞殿伺候,得了那的灵气,仙基牢固,加上得天承幸,在往生海得了一身的神力,方才你们也瞧见了,那浑厚纯粹的仙力,再修炼个千年,怕是都赶上我了。”
天后脸色变了变,按停了她的手,看向清婉的目光绝对算不得和善。
忽然,一阵风迎着面卷了过去,清婉被带得后退两步堪堪稳住身形,便见一道灵光直直朝着面门打来,速度之快连躲闪都来不及。
掀翻倒地的一刹,一团淡淡的银光将她裹了起来,很快又消失了去。
“瞧见了吗?”天后从凤椅上站起身,走了几步下了台阶,停在清婉面前。
“仙界的仙人,或是凡人修炼飞升,或是仙灵渡劫成仙,不论是人是灵,都是靠着自己的努力修炼积累才得以服众。且不说她得了这一身,让众仙不得信服。往生海八万年来除了几位修为高的上神几乎无人能近,她不光进去了还得了一身神力回来,八万年前远古诸神和凶兽一同葬身往生海,谁又能说清楚那一身究竟是神力还是妖力?你的修为不高,百花仙子想必是瞧见了的,方才她那绿色本源仙力之中混着银色的灵力,刚才又出现了,也就是说她的身上有着两道灵力,放眼整个四海八荒,有谁见过?”
被提及的百花仙子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看了看在地上跪得规矩的清婉,又咽了回去。
天后所言,却又是有道理的。
白晔神君说她是继承了上古神仙遗留下来的法力,可今日所见,并未完全合为一体,换句话说,她并未能完全控制凭空得来的神力。
一个人的身上若是承载着两道本源灵力,岂不是等同于承载了两个元神,不久前地仙灵境觉醒的远古凶兽,便是如此。
“从往生海活着回来的仙人,即便安然无恙,安全起见也不该再留在天宫,不过是因为白晔神君开了口天帝才准她继续留着跟在神君身边,老实在紫霞殿呆着也就罢了,若要去司职海棠花开,若是出了什么事,整个人间都要乱。”
“素娥是你的人,她有没有这个能力你是知晓的,你让宫里的人跟着胡闹就算了,千万不要是因为白晔神君就帮着这仙娥,凡界若是出了乱子,连姑母都保不住你!”天后一通训斥之后语气软了下来,拉着缈华的手语重心长念叨了两句,伸手招了招让代妩上前。
“今日十个女仙里边,代妩是最让本宫满意的,她们两都不合适,就让代妩顶了海棠花仙的位置,百花仙子意下如何?”
虽是问话,却是别无选择,百花仙子垂下眼眸,应了下来。
明黄与玄墨色相间绣着华丽凤尾的裙袂从面前过去,清婉有些僵硬地转过身子恭送天后离开,抬眸间,正正对上了缈华的一双眼,她正回头对着她轻蔑一笑。
百花仙子垂下眼眸,未敢再看清婉一眼,低声说了一句什么,领着代妩离去。
大殿再无旁人,清婉跪得规矩的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瘫坐在地上。
天后的话在耳际盘旋,因着她凭白捡来的这一身仙力,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把这个位置给她,是因为她的能力也好,因为神君的面子也罢,今天不过是让她走个过场罢了。
她以为缈华是因为想让她离开紫霞殿所以帮她说话,这么看来,也许她是想天后一怒之下把她赶出天宫。
到底是有点可笑,一朝入错了宫门便是错了,带着这一身的神力,离了白晔神君却连个施法开花的仙子都做不了,愧对了给了她这一身神力的神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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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觉得浑身透着些冷意,清婉才从地上爬起来,魂不守舍地走出重华殿。
才走下石阶,忽然肩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清婉慢了半拍转过头去却没有看到人,心道霉运来了走在道上都会被人捉弄,转回头去,却正正对上了常合喜笑眉开的脸。
她穿着和离去的那天一样的衣裳,化着一样的妆容,倒是笑得更好看了。
清婉鼻头一酸,一时没忍住眼泪就簌簌地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半夜更新不知道有没有肉吃嘻嘻
☆、香甜桃花酒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不争气了?”常合被她突然掉下来的眼泪吓到了,赶紧上前抬起袖子粗鲁地把那两行清水泪擦了去。
清婉抽咽两下赶紧收住,沙哑着声音问她,“你不是轮回去了吗?这么回来了?”
“骇!此事不复杂但是说起来话也不短,我带你寻个地方喝酒去,边喝边和你讲。”
“喝……喝酒?”清婉傻愣愣地重复了一遍,被人一把拉了手腕带着走。
常合带着她东转西转,穿过大半个蟠桃林,最后翻墙进了不知道哪位仙君的仙邸,熟门熟路地溜进了小地窖里搬了两坛子美酒。
酒香纯冽,泥封尚未打开便闻见了。
递了一坛子让清婉抱着,常合拍了拍酒坛子,笑眯眯问道:“这可是蟠桃盛宴的好酒,没尝过吧?”
清婉摇了摇头,确实没尝过。
蟠桃盛宴年年开,宴会上的桃花酒自然也要年年有。
天宫虽然没有四季,但桃花却是年年都得开的,每每过了那飞蝶授粉的时节,仙子们便都提着篮子到那园里采花送去酿酒的仙官那儿,百年的陈酒挖出来储着宴会时用,新酿的酒埋下去等候百年后开坛。
在天宫,凡事都讲究个规矩,酿酒的地方自然也有规矩,每年酿多少坛子酒都是要报上去的,大部分用于蟠桃盛宴,小部分用于其他的宴席。
但报上去的数总是要小上一些,为的是防止出现什么意外好有补用的酒,平日里仙官们闲暇无事也起着一坛喝上两口。
蟠桃会已过,近来也没有什么大的宴席,这酒窖里余着的十几坛子酒多半是仙官们私自藏着的,也难怪常合敢明目张胆过来偷酒喝。
瞧这样子,想必在天宫呆的千把年里没有少干这种事。
一人抱着一个酒坛子照着原路翻了出去,随意寻了棵遮阴的大树,一人寻一个树杈挨着坐好,便起了泥封抱着酒坛子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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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酿出来的是蜜酒,甜甜的,带着酒的辛辣味入喉,倒是出奇的好喝,不过劲儿也是足得很,以往蟠桃会上总有贪杯的人喝醉了闹笑话。
常合是上过战场的人,喝起酒来带了几分男子的洒脱与豪迈,半分喝进肚里,半分顺着唇角流出洒在衣上地上。
清婉与她不同,酒量浅得很,半坛子没喝完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上半身有些摇晃,只得空出一只手抱紧了边上的树干维持平衡,不过片刻,两颊已经绯红。
“看来你喝不得酒啊!喝不得!”常合呵呵笑着,将自己手上已经快见底的酒坛子同她换了换。
掂了掂剩余的酒量,清婉也跟着她呵呵笑起来,仰头灌进一大口,呛得直咳嗽。
“骇!别着急,我不赶时间投胎,慢慢陪你喝!你这一直闷声不响的,是不是还惦记着重华殿里,天后跟你说的话?”
“你也听见了?她说我这一身不知道是仙力还是妖力,说让我在紫霞殿好好呆着,别跑去祸乱人界。”
虽然那一次从往生海回来之后总听到一些闲言碎语,但没有人会去质疑一个从往生海活着回来的小仙身上多出来的灵力是仙力还是妖力。
白晔神君,也没有同她提起。
常合脸颊腾着两片红云,摇摇晃晃伸过一只手来拍她的肩膀,夹着甜味的酒气从她嘴里喷出来,有一缕诱人的味道。
“你别听她乱讲,她就是嫉妒你!”常合打了个酒嗝,样子已有半分醉,闹起来竟不把天后放在眼里,直言放肆的胡话吓得清婉感觉捂住她的嘴。
“哎呀!”常合把她的手拍开,凑上去压低了声音,笑嘻嘻说道:“你怕天后听到?放心吧她不知道我回来了,她老人家高高在上的,才不屑听我们闲话呢。”
“就算是这样,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怎么办?你等会甩甩袖子就跑去投胎了,我可是要在这天宫里待的。”
“天宫里哪位仙家不卖紫霞殿一个面子?再说了,我也没说错,天后根本就是嫉妒你!你身上那哪还叫什么仙力,那是神力!法力修为越高的人,身上的灵力就越纯粹,远古洪荒时期,那是个众神云集的时代,可是拥有如此纯粹神力的上神也是为数不多的。白晔神君身上那紫色的神力就浑厚纯粹得很,你身上这道神力不比他逊色,肯定是走了大运得到一位厉害的上神余留的神力。”
“可是……天后说的也没错,往生海不仅是诸神陨落的地方,还是远古凶兽的埋骨之地,我身上这……”
“这什么?!”常合呼哧呼哧打断她,声音陡然又提高了几分。
“神力还是妖力,别人说你就信了?你刚飞升不久糊里糊涂的自己不知道,可那日我也是在场的,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浑厚神力,是别人一句话就能作数的吗?是多强大的力量才能把那九头妖蛇定在原地,把我和白晔神君笼在结界里,你自己用脚趾头想想看。”
清婉在旁边顺着她一个劲儿地点头,一方面她喝了太多酒已经开始说胡话,另一方面,这话说得也着实有道理。
“你想想,远古神祇陨落,天后应劫飞升成了,这三界里的女神仙顺着数她可是顶尊贵的存在,你身上有了远古上神的神力,修炼个几千年几万年想要飞升成神也不难,她根本是怕你风头盖过了她!”
常合嘀嘀咕咕碎碎念的样子颇有几分媳妇不满婆婆找人抱怨的样子,但这说出来的话,若是叫旁人听了去,肯定少不了一通责罚。
天后何等尊贵,常合今日说了这话若是传到她的耳朵里,怕是她们俩都不好过。
远古洪荒时期的凤族远比现在强盛,族中长老个个本领高强,在那众神云集的时代也争得一席地位。
那个时候仙灵的孕育或是男女相恋诞下,或是草木鸟兽通灵幻化飞升,或是受天地孕养伴日月灵气而生。
仙界中大族的繁衍多是前种,比如龙族、凤族、俟人族;幻化飞升的神仙也不在少数,已有半神实力的南极仙翁及现世许多仙人都属于这种;受天地孕养而生的神仙,生来便带有天地的使命,修为、悟性较别人高,责任自然也比别人大,譬如白晔神君,和那个时期受万人敬仰的司有天命的几位神仙。
但那位曾经最受尊敬的兮扬上神是例外,她承了祖神的骨血,在仙胎里孕养十万年,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吸收得无比透彻,从胎里破出来的时候就带着无比浑厚纯粹的神力,万年历练巩固仙基,虽是比那些个老神仙生得晚了些,却实打实地是那个时候最强大最尊贵的神。
凤族当年的孕育愁坏了全族人,一来是凤族一胎只生一卵,二来孵化时间太长容易出意外,三来,便是那时孵出来的女娃娃少得可怜,导致凤族许多俊俏男子老大不小了还没成婚,只得去找外族的通婚。
天后休芫在凤族的降生得了全族长老的祝福,在全族人的疼爱中长大,自幼身份便尊贵。
仙妖大战的时候正值她的飞升之劫,族长举全族之力将她保下,天劫过后,休芫元气大伤,被兮扬上神保下还不是天帝的俍观助她飞升成神。
后来,几位遗下的上神用了数百年收整了残局,三界百废待兴,妖族聚集选出了妖王,几位上神商议之下便推举了俍观坐了天帝的位置重振仙界,左右当初兮扬说他有治世之才,早就打算把衍出来的仙界交给他管理。
休芫带着余下的凤族迁往西边苍梧岛,当了几百年的族长,后来接受了俍观的求娶当了天后,便把那位置让了出去,可即便如此,她在凤族乃至仙界的地位都是牢牢靠靠的。
左右数来数去,灭天之劫后飞升的上神,不过她一个,拥有半神实力的倒是有那么几个,前些天见过的南极仙翁、常合、苍梧岛凤族现任老族长,以及几个藏在仙府里潜心修炼的老神仙,再过那么个千把年,仙界也算是正经有了几个后世飞升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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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要再说这个了,这些事不该我们悄声议论的。”清婉试图捞过她手里的酒坛子,冷不防又被抢了回去,忽然想起了什么事,问道:“倒是你,不是替元胥历劫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常合不知是醉是醒,摇晃着身子还不忘把怀里的酒坛子抱好。
“说到这个,我倒是想快些历完劫。我人间走了一遭回到冥界走那奈何桥的时候,遇到了不愿意投胎的鬼在孟婆那儿大闹,把那老婆子往孟婆汤里按了进去,老婆子喝了几大口孟婆汤一时缓不过来,现在一堆鬼在奈何桥排起了长队等着投胎。瞧那样子也没有那么快,索性我回来瞧瞧你们。”
清婉点点头,对喂了别人一辈子孟婆汤冷不防被别人灌了的孟婆表示同情不已。
“这么算来,你这一世不过个把月,倒是短命得很啊,百世轮回,不用一千年便完了。”
常合悠悠抬起头来伸手要搭她的肩膀,一个不甚拉着清婉两人一起掉了下去。
扒拉一下乱糟糟的头发,常合不知道疼似的扶着树干晃晃悠悠坐了起来,表情略显哀伤。
“百世轮回,但凡遇到今日这种岔事,亦或是凡间有个什么留恋,便不能潇洒去投胎,一千年,终究太长。”
“呃——”常合打了个长长的酒嗝,空气里弥漫着甜甜的酒香味。“其实我这一世死得早,不过二十来岁,放心不下凡间一对儿女,在人间漂泊了十来年才走的。”
☆、常合轮回劫
元胥的百世轮回是个惩罚,自然不会舒舒坦坦过每一生,因而常合的第一世,投的不算是个好胎。
常合的第一世,投的是一个农村穷苦人家家里,名字唤做温姳。温姳家有五个孩子,三个姐姐一个弟弟,孩子多了养不活,她本来是叫父亲白日上山砍樵时扔到了大山里,想不到被大狼给叼了回去,吓得他没敢再扔,就这么一顿饱一顿饥拉扯到了十三岁,实在活不下去了,就把她卖给了邻村的穷酸秀才,换了些钱置办嫁妆把大女儿嫁给了一个六十岁的员外当小妾,靠着施舍的接济过日子。
温姳被卖出去之后再也没有回去过,婆家待她挺好,她也尽心尽力照顾自己的相公,除了揽了家务活做,还到外头接了些针线活,倒也吃上了饱饭,供着丈夫读书赶考。
因着丈夫的前程重要,成婚十二年他们都没有孩子,二十五岁那年,她生下了一儿一女,家里拿出了一个月用度的银两摆了宴席请全村人吃饭。
孩子满月的时候,丈夫赴京赶考,一举高中,冠服加身,迎娶了丞相家待字闺中的小姐,仕途平步青云,再没有回去找温姳。
温姳只道是他又没考上没有颜面回去见他们一家老小,没想到他为了自己早就将这个穷苦破烂的家抛下。
做生意回来的邻居把消息告诉她已经是三年后的事情,年事已高的婆婆当即晕了过去,一病不起,不出一月便病逝了。
料理了婆婆的后事,带着一双儿女上京去找那负心的丈夫,没想到他竟然翻脸不认人,那相府小姐状元夫人对她的身份半信半疑,但无论如何是不能丢着脸面的,当夜便寻了人将他们母子三人灭口。
她死的那一夜,是个雨夜。
她将孩子托付给了破庙的老乞丐只身引开了杀手。
她闭眼前的那一刻,他在面前,否认了她是他的结发妻子。
死后的常合、也就是温姳,放不下那两个三岁大的孩子,也记恨着那个负心的人,在人间徘徊了十余载,直到看到孩子平安长大成人,看到那负心汉遭了报应,才去了冥界。
按理说人死后便会由鬼差带走,不少留恋人世私自逃跑躲躲闪闪,但常合不一样,她既有留恋,鬼差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了过去。
一世操劳,所托非人,红颜薄命,这是清婉对温姳这一生的概括。
她以为这种事只有戏本子里才会有,没想到人间说不定哪个角落就发生着这样的事情。
人生苦短,神仙下凡投胎多是历劫,一世过去了便过去了,常合这么惦记着确实也痛苦,不过,每一世的痛苦记忆都忘不掉,这才是百世轮回的真正惩罚吧。
常合醉了酒之后就像个受了怨气的小女人,喋喋不休地讲个没完没了,从温姳的凄惨身世讲到自己年少征战北荒,讲到最后激动起来嚷着要把枪找出来给她刷两段枪法瞧瞧,亏得清婉整个人扒拉在她身上把她按下来才作罢。
清婉嗯嗯啊啊地应着她的话,一边敷衍着看着她不让她做什么危险动作,一边不让她觉得自己敷衍,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双双靠在了树干上酣睡起来。
/
冥界的天幕是阴惨惨的紫红色,没有风却冷得刺骨,厉鬼磨牙吮血的声音仿佛近在耳边,月牙泛着诡异的蓝紫色,悽薄的光洒在身上添了几分阴寒之意。
常合冷不防打了个寒颤,幻化出一件绒斗篷给自己裹上,想不到晚上来阴曹地府居然比白日冷了许多。
鬼差都是夜晚到阳间去抓人,容易抓的早早就提溜回来,遇到些反抗的总得耽搁一下,常合来得不早不晚,恰好是鬼差陆陆续续押着鬼魂回来的时间。
眼尖的小鬼认出了她会上前打个招呼,更多的是匆匆忙忙过去,毕竟地府主生死,不似天宫那般悠闲,自然不会有谁特意停下来和一个要求投胎的人唠嗑。
听说孟婆那口汤灌得猛,一连迷糊了七日,那七日里都是阎王爷亲自在望乡台舀孟婆汤,吓得投胎的鬼都不敢过桥,等到孟婆一回来便挤得排起了长队。
上一次在奈何桥边种下曼殊沙华长大了一些,彼岸花生命力强,但开花开得也慢,下一世轮回不知道长成了没有。
蓝色光芒在指尖流动,种子从指缝落下掉进土里,光芒流转几圈,小嫩芽破土钻了出来。
常合想了想,在上边施了个法将两株小苗护住。
不愿意投胎的鬼在奈何桥上闹起来是常有的事情,这株植物矮小惹不起注意因此逃过一劫,保不准下一次就被连根拔了,还是施个法术护住最为稳妥。
光芒消失了去附在小小的绿叶上,常合心满意足地笑了笑,放眼瞧了瞧长长的队伍,想插队的念头被自己打消,乖乖到后边排起队。
/
清婉做了个开心的梦,开心到一脑袋栽到地上,醒了过来。
伸了个懒腰伸展开睡得酸痛的手臂,清婉一边扭动僵硬得发疼的脖子,一边伸手揉了揉有些胀痛的眼睛。
边上的酒坛子还七零八落躺在地上,果酒的甜香味道没有了,空剩下酒的味道,闻着有些想吐,也不知道当时是喝下去这么多的。
上下左右瞧了一圈不见常合,左手手腕上系着的蓝色绸带,倒是和她衣服上的是一样的。
扯下绸带前后翻看了一遍不见端倪,思索了一会儿,抬手对绸带施了个法。
蓝色绸带在手上化作粉末,如同荧光的粉末一般浮动了起来拼组成了字体:我是真的赶着去投胎,踹了你两脚不见动静,就不等你起来道别了,左右一世苦短,说不准很快我又回来找你诉苦。
想象着常合说这番话时的语气,清婉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扶着树干站起身活动活动麻痹的双腿,才慢悠悠寻路回紫霞殿。
天上不知年月,这一口酒下去不知道醉了几天,算算时日,神君去了一个多月总该回来了,如此想着便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
紫霞殿门口站着四个身穿银甲手持长、枪的天兵,两个左右两个右边,前后错落守住了殿门,门的里侧左右还各站了三个人。
远远瞧见这阵仗,清婉顿住了脚步,平日里紫霞殿虽然也有人把守,但破天了也就四个人拿着刀站着,毕竟白晔神君的宫殿,没有人敢在闹事。
况且,这几个都不是在紫霞殿当差的。
清婉心里有些忐忑,隐隐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也不至于调来了天兵把守紫霞殿。
莫不是神君带回了什么消息,天帝亲自前来相见,带来的排场大了些?
如此倒是说得通,心中的忐忑消了几分,脚下的步子又轻快起来,清婉走近了些朝左右守门的天兵打了个招呼就要进去,兵刃破空划过的风声响起,眼前什么东西晃了一下,就见两支长/枪相交横在身前,正正挡住了前路。
“两位大哥……”清婉轻轻推了推身前泛着光的枪尖,见丝毫不让半分,只得自己后退半步,免得两位大哥一个手抖伤了自己。
抬手朝里面指了指,清婉低声说道:“我是紫霞殿的仙娥,伺候白晔神君的。”
这天宫里的人不识得她,总识得白晔神君的,把他老人家抬出来总能混个面子的。
守门的四人两两交换了个眼神,然后转回头目视前方,不为所动。
“喂……几位大哥,我说我是紫霞殿的仙娥,你们倒是让个道儿让我进去。”
左边的大高个儿低头看了她一眼,道:“就算你是紫霞殿的,现在也不能进去,陛下有令,神君醒来之前谁都不能靠近紫霞殿!”
“咳咳!”右边黝黑的那人急忙咳了几声让他把话咽回去,高个儿后知后觉自己说多了话,急忙扭过头有些心虚地盯着前方。
“怎么回事?‘神君醒来之前’是什么意思?神君他怎么了?我真的是伺候神君的,你们放我进去!”清婉见他们不再搭理自己,也顾不得许多,伸手抓上枪身想要硬闯进去。
左右两个天兵对视一眼,默契地一同法力将她往外推出去了好几步,差点儿没站住屈膝下跪。
清婉还想再闯,守门的天兵也不再客气了,四支明晃晃的枪尖齐刷刷指向心口,里头几人也拔了刀站在后头,摆足了阵势,只要她再往前走一步就要让她横着滚蛋。
“怎么回事?!”里头不知是谁高声喝了一声,守门的天兵还来不及回头应答,清婉先嚷嚷了起来。
“祝离仙君!仙君!是我,清婉!”
“清婉?”祝离拨开几个拿着大刀的,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看着她。“找了你十几日都不见人,本君还以为你随着常合投胎去了!?”
祝离一番平日和蔼可亲的模样,板着脸训起人来,把清婉斥得愣了愣。
她知道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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