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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面江湖-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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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信号的不止越清风,黑衣人首领也看到了头顶的青烟,见越清风也进入战圈,抬手一声呼哨,埋伏在两遍丛林的黑衣人尽数而出,粗略一数,比之一开始只多不少。
看来今日听雨阁非要她的命了。奚玉棠眯着眼望向黑衣人首领,“让他走。”
都说越清风是她命中宿敌,然而两人交手寥寥几次却从未拼过命,如今听雨阁的刺杀只针对她一人,奚玉棠即便平日里再想让越清风去死,也没道理在这时候连累于他。
这是道义,也是底线。
这种心理并非什么高风亮节,只不过是一种奇异的‘除了我谁都不能弄死他’的、多年累积下来无法化解的占有欲和执念。
越清风骤然一怔,惊讶地望向身边人,内心深处不被察觉的某个角落忽然升腾起一股说不出的心悸之感。
生死之间,所有东西都容易被放大,包括情义。
“我们对越少主的命没兴趣,但刀剑无眼。”黑衣人首领似乎也很诧异奚玉棠居然不愿拖着越清风一起去死,口吻怪异道,“奚教主,越少主,得罪了。”
☆、第9章 幸好
话音未落,黑衣人首领闪电般冲向奚玉棠,身形诡异至极,几乎一个照面,手中匕首便在奚玉棠右手臂上留下深深一道刀痕。
奚玉棠低咒一声,轻功发挥到极致,几息间便巧妙脱出对方的攻击范围,手腕一翻,红线飞快地在伤口上缠绕数圈止血,看不见的银针在同一时间无声地飞向周围,只听几声闷哼,数个黑衣人应声倒下。
越清风则身法凌厉地穿梭于数个黑衣人之间,白衣如影,轻剑如虹,手中薄剑轻鸣,所到之处不留活口。
“槽……”不远处的奚玉棠低声爆了句粗口,“没针了。”
越清风收割人头的剑微微一顿,不赞同地看了一眼同伴,“注意用词。”
奚玉棠:“……”
好好打你的架好吗!你的重点在哪里!
手中红线一抖,线的另一头便如水般缠上了某个黑衣人项间,只听一声闷响,奔涌的血花刹那间措不及防地喷了奚玉棠一脸。她下意识闭眼侧头,一道凌厉的刀风擦着她的面颊而过,只听喀拉一声轻响,银色的面具被对方刀风中携着的内力崩出一道裂缝。
奚玉棠出手飞快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臂,猛地一折,咣当一声,对方长刀掉落在地,手臂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用力补上一脚踢开对方,奚玉棠一个鹞子翻身躲过剑光,长刀落于手,一个刀花在左腕间划出,又一人的脖子被无情切开。
面具终于还是没撑住,喀拉一声裂成两半落地,一张令人惊诧的脸暴。露在了空气中。
江湖中人从未见过玄天教教主的真面目,此时骤然一见,黑衣人动作微微一滞,被奚玉棠抓住空隙,狠狠还了一刀。
不光是黑衣人首领,就连越清风,都在回头的一刻,眼睛微微睁大,目光第一时间定在了对方眼角那道疤痕上。
啧,还是刀用着顺手。
奚玉棠活动了一下左手,眼神如出鞘之剑,“来吧,本座陪你们玩个够。”
越清风一剑解决了一个黑衣人,忍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轻声道,“我从不知你善刀。”
也不知你竟是左撇子。
什么都让你知道还玩什么?
奚玉棠眼神发亮,犹如雪山深处出没的雪狼,全身戾气都被激发出来,出手快而狠,很快便和黑衣人首领战成一团。
对上听雨阁,亮出多少老底都不嫌多。
黑衣首领很快从初见奚玉棠真面目的震惊中回神,他已将此次行动的底牌亮出了,在援兵未到前,必须完成任务。
而奚玉棠换了更趁手的兵器,尽管已经疲惫不堪,却还是和对方勉强打了个平手。一时间两人难解难分,拼完内力拼身法,拼完身法拼刀法,一身所学尽出,势要将对方斩于刀下。
而越清风则尽职尽责地解决着其他碍事之人。天下第一世家的少主岂是一般人物,一身剑法出神入化,加上黑衣人对上他都有些束手束脚,很快便落了下风。而越清风的剑却越来越快,几乎化成了一道道光影。
一场战斗打到现在,听雨阁几十精英对二,越清风和奚玉棠已经可以说是战绩卓著,天下无出其右了。
换成任何人,都不能做得比他们更好。
终于,道路尽头一声声马蹄嘶响,黄土漫天,援兵到了。
黑衣首领一刀格开奚玉棠,飞身退去,拉开了数尺距离站定,几声令下,所有黑衣人全部如风卷残叶迅速后撤。
同时,一道青烟在两方中间骤然炸开,缥缈的声音从浓烟之中遥遥传出。
“两位不愧武林翘楚,在下佩服。”
“想走?”奚玉棠立刻反应过来,“留下买我命之人的姓名。”
无人回应。
奚玉棠眼神如刀,左手指尖骤然出现一排银针,倏地射向烟尘之中,只听一声闷响,一个黑色身影撤得慢了一步,踉跄地消失在树林深处。
“站住!”她一个纵身便要去追。
越清风抬手拦下她,“穷寇莫追,人已走。”
奚玉棠无奈停下。激烈的厮杀后,劫后余生的心悸蔓延上心头,她长呼一口气,心脏用力地在胸腔跳动起来。
越清风本就身子不太好,如此强度的战斗也让他有些吃不消,咳了一声,咽下了已到嗓子眼的血,望着眼前浑身浴血的女子,动作极其自然地帮她拨开了被汗黏湿的额前发。
“不是说没针了?”
无尽的疲惫奔涌而来,奚玉棠无力道,“最后三根,真没了。”
她甚至没力气去在意刚才越清风的动作,只望着眼前同样有些狼狈的青年道,“你平时一直跟着的暗卫呢?”
“跟你同行,就撤了。”越清风苦笑。
奚玉棠眼前有些发黑,声音都低了下来,“……不想被看到脸。”
“好。”越清风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刚说完,便见奚玉棠双眼一闭,果断地晕了。
越清风默默接住倒在自己身上的人,动作缓慢地席地而坐,终于忍不住,一口血吐了来。
擦干净嘴角,他一动不动地望着晕过去的奚玉棠,修长而冰凉的手指颤了颤,终于还是落在了她横贯左眼的疤痕上,轻微地碰了碰。
这就是戴面具的原因?
居然从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件事……
越清风抱着奚玉棠,疲惫地靠在路旁的树干上,眼见秋远扛着司离一路小跑过来,长袖一拂,轻轻地盖在了怀里人的脸上。
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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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玉棠仿佛做了个极长的梦,梦里刀光剑影,鲜血遍地。邹青一直护在她身边,九环大刀每次挥下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他大吼着先救小姐,然后很快便有人过来,二话不说抱起她就跑。
接着,她便看着邹青的身影越来越远。大雪弥漫中,尸横遍野,暗红的血色仿佛红绸遍地,一眼望去,永无边际。邹青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抱着她的人似乎受了伤,踉踉跄跄往后山跑,玄天教的大门仿佛远在天边,她用力地伸着手,却总也够不到山门,也够不到邹青。
下一秒,她猛地惊醒,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头顶精致的绣金云纹幔帐,清冷的气息弥漫周围,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中草药味道,身下是柔软的床,舒服至极。
她眨了几下眼,锦被外的手僵硬地动了几下,侧过头,一眼就对上了沈七那双漂亮的丹凤眼。
“醒了?”沈七开口。
奚玉棠对着沈七勾了勾手指,后者将她扶起来坐好,喂了杯温水,又把了脉,见她已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奚玉棠声音略嘶哑地开口,“邹青呢?”
沈七挑眉,“梦到以前了?”
她点头。
“邹青在雪山好着呢。”沈七没好气地开口,转身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奚玉棠乖乖接过碗,皱着脸一口喝干。下一秒,嘴里便被人塞了个蜜饯,甜丝丝的,瞬间冲散了苦。
“几时了?”她开口。
“申时刚过。”沈七淡淡道,“你只昏迷了两个时辰。”
奚玉棠默默地望着漂亮的男子,勾了勾嘴角,“气着了?”
沈七面无表情地放好药碗,“没有。”
“骗人。”奚玉棠笑,“抱歉,没告诉你我要去武林盟,是我想岔了。”
沈七定定地望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女子,好半晌才道,“然后呢?一会还要去?”
奚玉棠不确定,“去……吧。”
“不带我?”
“……嗯。”
“奚玉棠,你真行。”
沈七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小美……”奚玉棠坐起身,“嘶——”
沈七身子一僵,连忙回头,见她似乎扯到了伤口,顿时疾步走到床边,“你能不能小心点!你以为你伤口很浅吗?!”
说着便撩起她的袖子查看起了伤口。
奚玉棠低低的闷笑声在头顶响起,沈七动作一滞,怒从心生,“奚玉棠!!”
奚玉棠一把拉过欲走的沈七,“真的很痛,不骗你!”
沈七瞪着她不说话。
“好啦,”奚玉棠示意他坐下,“虽是小伤但也很痛的,我超怕痛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我头疼呢,一个头两个大,别跟我吵架啦。”
沈七恨铁不成钢地瞪她半晌,没好气地坐下了。
“这是越清风的别院?”奚玉棠问。
沈七不情不愿地点头,“我被人拉来治伤,还以为越清风出了什么事,结果就看到浑身是血的你……奚玉棠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那副模样我差点没疯了。”
奚玉棠讨好地拉了拉他的手指,“我今天超厉害你不知道,听雨阁几十个人都没能要了我的命,我觉得我天下无敌了,你让我虚荣心膨胀一会嘛……”
沈七白了她一眼,却没抽回手指。
“司离呢,伤要不要紧?”奚玉棠问道,“还有越清风,怎么样?”
“都没事!”沈七没好气地答道,“司离是外伤,上过药了。越清风没受伤,累了些,无大碍。”
奚玉棠一听,顿时放下心来,“……今儿多亏他。”
沈七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前人几眼,终还是没将越清风一路把她抱回来的事说出来。
“知道听雨阁收了谁的钱么?”他问。
奚玉棠摇头,“嫌疑很多。”
萧承、欧阳玄……想要她命的人多着呢,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值钱,听雨阁这次这么大手笔,想想价钱,肯定不少。
沈七冷笑,“那还去什么去。”
“你说呢。”奚玉棠轻笑。本来也只是想看看欧阳玄在玩什么,现在倒是更想去了。虽不知是谁买她的命,但看到她好好活着,那人的脸色,一定很精彩。
两人又说了会话,奚玉棠才不紧不慢起身。她本就伤得不重,力竭而已,睡一觉也就恢复得差不多了,除了受伤的右手行动不便外,猛一看,和平时无二致。
吕正送来了她要穿的衣服、面具和武器,沈七出去等着,等她收拾好出了门,就看到司离眼巴巴地等在院子里,旁边站着越清风。
“教主——”
司离一见奚玉棠就要往前扑,被吕正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
奚玉棠揉了揉他的小脸,“怎么不躺着?不是伤着背了?”
“小伤而已,上了药就好了。”司离乖巧地拉着她的手指,小脸上还残留着劫后余生的苍白。
尽管已是玄天护法之一,但司离的年纪放在前世,也不过是个小学生,头一次遇到这么大阵仗,吓着了也是正常。
奚玉棠下意识地安慰着身边的孩子,心想,或许她真是把司离保护得太好了。
“向越少主道谢了吗?”她低头。
“嗯。”司离点头,当着自家教主的面又一次给越清风道了谢,“谢谢越少主今日出手相助,司离先前不懂事,您莫怪。”
“无妨。”越清风勾了勾唇角,看向奚玉棠,目光在她的面具上停了停,“好些了?”
奚玉棠点点头,略有些别扭地道谢,“连累你了。”
“既是盟友,这话便不要说了。”越清风道,“车备好了,走?”
“教主。”沈七在身后冷冷开口。
“不行。”奚玉棠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和司离一起待着,吕正跟我走,明日我来接你们。”
“是。”吕正拱手领命。
“我也去。”司离皱起小脸。
奚玉棠瞥他一眼,后者撇撇嘴,不甘心地放开了奚玉棠的手指。
☆、第10章 武林盟
这次,他们决定共乘一辆马车。
倒也不是吕正没准备,只是在见了越清风的马车后,这位堂主大人自作主张地声称自己来的急,没备车,然后厚脸皮地盯着奚玉棠看,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奚玉棠:吕正,你行。
寒着脸上车,奚玉棠发现,越清风这家伙果真是个会享受的人,马车里面布置得舒适又精致,居然还摆着白玉棋盘,一看就价值连城。
打土豪的冲动瞬间就上了穷逼教主的头。
越清风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吩咐秋远驾车,吕正很有眼力劲地和秋远一起坐在了外面,只留两人在车内。
越公子抽出一个暗格,拿出一屉精致的吃食点心,往奚玉棠面前一推,后者毫不客气地捏起一块杏花酥塞进嘴里。
越公子脸上顿时漾出了春风般的笑。
两人吃了一路,等奚玉棠吃了个半饱,开始和越清风讨论先前的刺杀。
“不怕他们卷土重来?”她开口。
“不会,”越清风说得果断,“听雨阁一击不中,短时内不会再来。倒是我想问……听雨阁中有你认识之人?”
奚玉棠微微一怔,想了一圈,摇头,“没有。”
“确定?”
奚玉棠狐疑地看向眼前人,“为何这么问?”
越清风说得轻描淡写,“直觉。”
奚玉棠想了想,也觉得不对。
黑衣首领状态全盛,而她强弩之末,但却活了,听雨阁这次的领队也是怪。奚玉棠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认识之人中的身手,无解,心中疑惑更深。
“不管是谁,出得起这么大价钱买我命的也不多。”奚玉棠靠着内壁,语气疲惫,“想来想去也就那么几个,也许一会能见到。”
越清风深深看她一眼,随手拿过一个薄毯递过去,“养精蓄锐吧,晚上许是要费神。”
奚玉棠诧异地接过薄毯,“越清风,你没发烧?”
对面人挑眉。
“对我这么好,有什么企图?先说好,我没钱。”
“……”
没有企图!没有!
就是发现你有点怕冷而已!
越清风懒得理她,干脆闭目养神了。
奚玉棠气笑,不客气地抖开毯子,调整气息,开始打坐。
但很快,她便又睡了过去。
听着车里另一人越发均匀沉稳的呼吸,越清风缓缓睁开眼。车外日光渐弱,金色的夕阳透过车帘照射进来,一缕光正好落在睡着的人脸上,银色的面具在夕阳笼罩下仿佛染上了一层莹莹金光,削弱了平日的冰冷之气,反而无害了许多。
越清风定定地望着睡过去的奚玉棠,半晌,抬手将车帘一遮,挡住了那道光。
“斯年。”他轻声开口。
很快,低低的回答透过车壁传来,“主子。”
车外的吕正身子一滞,看了一眼秋远,后者朝他笑了笑,比起一根手指在唇边,示意他噤声。
“传信给蓝玉,我要答案,全部。”越清风的声音仿若被风吹散般飘渺而轻缓,但却实实在在传入了车外人耳里。
“知道了,主子。”斯年轻声应道,很快便又没了声息。
吕正默默握紧缰绳,决定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马车平稳快速地驶向武林盟,直到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天边泛起青白之色,才终于缓缓慢下,最后稳稳停在武林盟大门口。
奚玉棠睡了一路,马车停下时才沉沉醒来,周围一片漆黑,一时让她有些分不清身在何处。但很快她便清醒,目光准确地对上了越清风的双眼。
“到了?”她开口。
越清风点头。
习武之人的夜视能力都很不错,尤其像他和奚玉棠,这点暗完全无法对他们的视觉造成影响。
“走吧。”他说着,先一步掀开车帘下车。
武林盟大门口灯火通明,迎接之人正在高声地唱着每个到访客人的名帖,眼尖地见越清风从马车上下来,立刻小跑上前打了个千,刚准备开口,便见奚玉棠也从车上跳了下来。
迎接之人顿时目瞪口呆,不敢置信自己看到了什么,视线在眼前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又一圈,想开口,嗓子却像是被谁扼住一般,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天啊!
他看到了什么!!
玄天教教主居然和越家公子共!乘!一!辆!马!车!来!赴!宴!了!
……太惊悚了!!
迎接之人感觉自己要石化了。
不光是他,此时山门前准备前来赴宴的客人们都看到了这一幕,几乎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周遭寂静无声,仿佛落针都能听出巨响来。
#我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那一定不是奚玉棠和越清风!#
#有生之年啊!#
#人活久了果然什么都能看见#
#说好的宿敌呢#
#救命我见鬼了!#
每个人的内心都在上演着一出咆哮大戏,有话说到一半的,有下车下到一半的,仿佛一场无声的快闪,场面简直酷炫至极。
奚玉棠刚下车就看到门口一群雕塑,几乎是全员魂飞天外,其中还包括武林盟迎客的弟子们,抽了抽嘴角,明白了。
……其实一天之前,她也想不到会这样好吗?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定格。
直到秋远咳了一声,迎接之人才猛回了神,赶紧开口,“越少主,奚教主,两位晚、晚上好!”
……你说的是个屁!
吕堂主默默翻白眼。
递上两人名帖,秋远不满地扫了一眼迎接之人,后者赶忙低头确认,见帖子真实无误,终于接受了越清风和奚玉棠结伴前来的现实,声带发抖地高声报了两人之名。
“越少主……和玄,玄天教教主……到!”
吕正板着脸扫了唱名之人一眼,后者登时出了一头冷汗,鞠躬道,“……几位请。”
奚玉棠和越清风对视一眼,抬步进了大门。
刚离开,门口便炸锅般闹了起来。
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分享着他们刚才看到的平日绝壁不会出现的一幕,激动地表示这辈子值了/来这个宴会值了/死也瞑目了/等等……
场面险些失控。
————
门口的人们还在骚动,而始作俑者却仍在一无所知地往里走,或者说,他们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但是whocare,反正惊得吓得也不是自己。
武林盟坐落于洛阳城外几十里的青山之上,这座大山本是无名荒山,因武林盟而扬名,被称作武山。武山极高,绵延百里,下半截平缓宽沿,但从半中央往上,走势陡然险峻,难走程度不亚于蜀道。
山路勉强修到半山腰,武林盟的大门便设在此地。在这之后,是一串崎岖、蜿蜒、向内纵深极长的山路,普通人行走异常艰难,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跌落山崖,粉身碎骨,除非身负武功,才会走得相对轻松些。
以奚玉棠的眼光来看,这里简直就是个易守难攻的堡垒!她已经眼红很久了,多少次做梦都想把玄天教从雪山搬到这里来,这种不够大气但别有洞天的地势简直是为他们‘魔教’量身打造有木有!武林盟这种标榜浩气荡然的玩意,住这里多憋屈啊……
想到就是因为某人,她才没能搬家只能眼红,奚玉棠就气不打一处来,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斜后方沉默行走的越清风,脚下一错一寸,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子飞快打向他的脚踝。
越清风并未低头,似是没发现异常,然而当石子即将撞上来时,他却忽然一抬腿,面不改色地迈过了一个小小的土坑。
……石子顺着对方抬腿的空隙低空飞过,啪地一下打在了旁边的山壁之上。
吕正:?
秋远:???
越清风:……好险!
“什么声音?!”领路人一惊一乍地跳起来,朝着声响处一看,山壁居然被生生擦下来巴掌大的一片,不禁惊讶,“暗器?”
奚玉棠瞥他一眼,高冷地沉默着。不仅是她,吕正、越清风都没接话。倒是秋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哇,好功夫,好力道!”
走了一路,总算有人愿意开口说话了,终于要从压抑得要命的安静中解脱了!
领路人热泪盈眶,差点激动得想当场跳个舞耍个剑,望向秋远的目光热情得像一把火,看得秋远莫名其妙,还没来得及躲开,就见对方一把扯住秋远,勾肩搭背地把人带到前面去了。
“这位小兄弟也是如此觉得吗?你认为对方使的是什么兵器?居然敢在奚教主和越公子面前班门弄斧,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你说是不是?诶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在下常兴……”
班门弄斧的奚玉棠:“……”
妈的好火大!
秋远求助地望向自家公子,越清风淡淡一笑,由衷称赞,“的确是好功夫。”
奚玉棠:“……”
冷哼了一声,奚教主陡然加快了赶路的速度,轻功运于脚下,眨眼间人便已在丈外。常兴赞叹一声,随即苦笑着看向越清风,“公子,这……暗器什么的,不管吗?”
越清风盯着奚玉棠的背影看了片刻,摇摇头,“不必理会。”
“……哦。”
一个小插曲,被越清风轻描淡写地揭过,众人继续赶路,没多久,眼前豁然开朗,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他们到了。
秋远被常兴一路拉着走在最前面,此时终于解脱。被迫跟人聊了一路,秋远心里郁闷极了,联想到山门口一幕,觉得武林盟里人大约都有病。
奚玉棠和越清风一前一后进了厅,欧阳盟主正坐在主位上招呼众人,见两人进门,双眼爆出精光,起身迎了过来。
“哈哈哈哈……”他几步上前,大力地拍了拍奚玉棠和越清风的手臂,一副熟稔模样,“好好好,奚教主和越公子远道而来,快入座,来人,上酒!”
奚玉棠:“……”
你他妈敢不敢拍轻点?
☆、第11章 放开那个侍女
欧阳玄年约五十,一身功力浑厚,声响如钟,老远就传进了众人耳中。
听到奚玉棠和越清风同时到达,一时间偌大的前厅似乎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天要下红雨了!这俩人居然能走到一路?!
奚玉棠和越清风顶着众人震惊的眼神同欧阳玄见了礼,入座,奚玉棠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下首首座。
这座位自然是有讲究的。
和这大堂里的人比起来,奚玉棠虽年轻,资历却不浅,接手玄天十年,和大部分年轻一辈比起来已然是前辈了,加上玄天近年来的发展江湖瞩目,教主又身手高强,坐于欧阳玄下首第一位也说得过去。
但有资格坐,和自己不打招呼就坐,性质是不同的。
在场的都是各大门派的首领或佼佼者,都是有资格同坐一席的武林同辈,大家谁见面不是先寒暄一番再谦让一番最后才坐的?哪有像奚玉棠这样上来就直接坐在众人之首的?
众人暗地里眼神刀光剑影一番,默默认了。
想坐就坐吧……连萧承都败了,座位什么的,她高兴就好……
越清风动作比奚玉棠慢,本欲挨着她就坐,然而刚迈出脚,一位侍者便直接领着他坐到了对面席,两人遥遥相望,相聚数尺。这个距离,无论谁先动手对方都不会吃亏,显然是精心安排的。
越清风自若地在侍者引领的位置上坐下,脸上挂着笑,心里默默问候了欧阳玄全家老小。
——这时候你知道我和奚玉棠是仇人了?
请血杀殿和十八寨的时候脑子里塞的是草吗?
待两人坐定,屋里重新热闹起来。
美貌的侍女服侍着给奚玉棠倒了满满一杯酒,后者淡定接过,目光飞快地环视场内,在血杀殿两个殿主身上停了停,见萧承并未在席中,倒是十八水寨的几个当家在场,不禁心中冷笑。
想到方才进门时欧阳玄拍她胳膊那两下,奚玉棠低敛的眸光深邃难测。
“两位今日一同前来,实在出人意料!”欧阳玄开口,“清风,你小子可真是给了老夫一个惊喜啊,原以为昨日沈神医过府是怕你身体不适,没想到今日居然赏脸,看来身体已无大碍?”
见欧阳玄发话,众人均安静下来。
越清风对这样的试探毫无反应,只笑着拱手,“盟主相邀岂敢不来?倒是能与奚教主结伴,实属巧合。”
“哦?”
欧阳玄看向奚玉棠,后者淡定自如地放下酒杯,旁边侍女立刻倾身过来续满,之后便小鸟依人地贴着奚玉棠坐定,脸颊飞霞,害羞地望着身边人。
奚玉棠见她如此,面具下的薄唇勾了勾,手臂就势环住了侍女纤细的腰肢,懒洋洋地抬眸看向欧阳玄,“本座与越少主有账要算,来之前先约了望湘楼一叙,故而来迟了些。”
“还有此事?”欧阳玄故作惊讶了一下,“奚教主可莫欺负了清风。”
“岂敢。”奚玉棠笃定地说着满嘴假话,“越少主有事请本座出手帮忙,本座应了,今日只是谈了谈出场费而已。”
欧阳玄:什么?
越清风:………………你那是什么姿势,快放开那个侍女!
吕正:教主你怎么又开始空手套白狼了?你的脸呢?
“不知奚教主这个……出场费,是多少?”十八水寨某个当家开口。
奚玉棠轻声一笑,落地有声,“五千两。”
所有人:“……”
“五千两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啊。”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响起,奚玉棠闻声望去,是个眼神阴鸷,身量削瘦的男子,不怀好意的脸上写满了找茬二字。
“该不是你们玄天教又要空口无凭耍无赖了吧?想也知,你们玄天可一向不要脸面,越少主切莫上了他的当才是!”
如此当面就针锋相对,宴会上众人瞬间都来了精神。
撕撕撕,快撕起来!
奚玉棠冷笑着敛眸,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白玉酒杯,头也不抬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血玉殿主,你们血杀殿出不起五千两,不代表越公子出不起。空口无凭,可不要血口喷人,不如问问越公子,本座身价值几何?五千两已经是友情价了。”
众人:……你跟越清风有个毛线友情!
血玉被噎了一下,脸色涨的通红,“血杀殿怎可能出不起区区五千两!”
“那就拿出来打打我的脸啊。”奚玉棠就着侍女端起的酒杯押了一口酒,连眼神都欠奉。
血玉顿时被她的态度所激怒,拍案而起,“拿就拿!我……”
“二弟!”血杀殿殿主血杀终于看不下去自家人犯蠢,“坐下!”
“大哥!奚玉棠他欺人……”
“坐下!”
血玉:tat
见血玉被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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