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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面江湖-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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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谓奚教主二十年人生中最大的耻辱。
    没有之一。
    ###
    既然决定要护送萧云晗,林渊自然要和奚玉棠等人同行,因而也就暂时先在雪山住下了。
    两日后,诸事完毕,留下邹青迎秋看家,奚玉棠带着沈七和司离,并林渊与萧云晗,踏上了去洛阳的路程。
    几人在选择出行方式时发生了点小矛盾,林渊赞成快马赶路,奚玉棠支持驾车踏青。最后驾车获得了多数票。
    理由:沈神医身娇体弱不会武功,司离还是小孩子,萧少阁主昏迷不醒需要卧床。
    什么?你问奚教主?
    这种厚颜无耻之人能放着有车不坐骑马么?
    几人全部上了马车,只剩林渊,铁青着脸坐在高头大马上慢悠悠地跟车跑。
    “林少侠,”沈神医撩开窗帘,漫不经心地看着马上之人,“我观你气色不佳,似是有风寒之兆,不如上车来?”
    林渊:“……不用了。”
    “林少侠,不要勉强啊。”司离凑到窗边笑嘻嘻道。
    林渊:“……呵呵,真不用了。”
    就算马车再大,里面已经躺了一个坐了三个,鬼才会再上去挤好吗!
    你们玄天教是只有这一辆马车吗?!那四匹拉车马都哭了你们看到了吗?
    “行了,别强人所难。”奚玉棠脚尖一挑,将昏迷的萧云晗踢到角落躺着,嘴上不耐烦地开口。
    沈七撩她一眼,“你最好祈祷林渊没生病,不然就算我出诊也是要收你诊费的。”
    奚玉棠:“……”
    马车外的林渊:“沈大夫,在下听见了……不用担忧在下,实则是未曾想雪山居然,嗯,如此冷。不过我向来身子康健,顶一顶也就过去了。”
    司离闻言,惊讶地看向奚玉棠,痛心疾首:“教主,你居然没有给林少侠的院子准备炭火?你可知……”
    林渊:“不不,不怪奚教主,习武之人向来是不惧风寒惯了的……”
    “……你少收了一笔炭火费你知道吗!”
    林渊:“……”
    怪我,我不该信你们如此好心肠tat
    精神受到一万点重击的沉渊少侠,直到到达凌霄阁前都不再随便开口说话了。
    好在玄天教虽穷,但从不苛待自己,之后的路该休息时休息,该住客栈住客栈,只不过无论是林渊还是昏迷着的萧云晗,都另外付账罢了。
    原本林渊是打算将萧少阁主那一份算自己头上的,无奈他先前赔了玄天教一百两修门费,此时囊中羞涩,也不过堪堪顾着自己。
    至于萧云晗那一份,乖巧的司护法体贴地做了一份详细的账单,据林渊不小心瞄到的一眼来看,里面包含了住在雪山期间的炭火费、食宿费、沈七出诊费、出行车马费、客栈打尖住店费、对惜惜姑娘造成精神损害的精神赔偿费以及破坏奚教主名誉的名誉损失费……等等,共计十多项,全部整理妥当,就等着将少阁主送回凌霄阁时,一并交给他爹萧承。
    已经对玄天教有了个直观印象的林少侠,忽然觉得自己只赔100两已是对方网开一面了。
    这哪是名震江湖的玄天教啊,这简直就是雁过拔毛的拔毛教好吗?那雪山上的每一个人,哪怕是邹青这种无脑暴力好战分子,都是死要钱啊!
    从未见过上下如此齐心的门派,奚玉棠实力御下啊有木有!
    林渊觉得,在上雪山之前,因为头一次和改邪归正的‘魔教’打交道而整整兴奋失眠两晚的自己……着实太天真了。
    不过好在,凌霄阁很快也有了和他同样的感受。

  ☆、第4章 拦架的都不是好东西

没过几天,奚玉棠一行人进入了凌霄阁地界。不用遣人去通报,也不用主动上门,就在还距离凌霄阁山门数十里的野外,便已见到了想见之人。
    当萧阁主带着凌霄阁人马冷着脸接收了自家昏迷的儿子,同时还接收了来自玄天教的上万两账单时,那杀气飚的,拉车的四匹马都跪下了。
    在这样的杀气笼罩下,沈七的脸色很快就变得糟糕。他生来无法习武,承受不住萧承的杀气,握拳的双手指节都泛起了白。司离同样,年纪小,功夫不佳,尽管嘴角还挂着笑,但那笑容细看之下早已僵硬。
    这是玄天教和凌霄阁的恩怨,江湖规矩,外人不便插手。林渊踟蹰了一下便决定不搀和,只是顾及到沈七还是越清风的主治大夫,便只护在了他身侧,将萧承带来的压力分走了大半。
    “奚玉棠,你欺人太甚!”萧承怒喝,“我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萧某人就算拼尽全力,也要让你玄天万劫不复!”
    浑厚的声音夹杂着暴虐的杀气,在众人头顶上空久久回荡,仿佛春风都被其影响,突然间冷冽起来,如刀般吹在人们的脸上,吹得脚边野草、路边树木都哗哗作响,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肃杀之气。
    几丈开外,奚玉棠长久地凝视着萧承。没人知道她此时在想什么,凉薄无情的面具下好似潜藏着无比浓重的心思。
    一直以来她都在筹划着要将这些无耻之人的脸皮撕扯下来,将他们打落深渊,永无翻身之日,然而以前她很弱,玄天也弱,而这些敌人很强大。如今,她长大了,变强了,敌人却都老了。
    昔日天堑般的差距,今朝看来,也不过如此。
    她轻轻拍了拍身边司离的肩膀,后者顿时感到压力骤减,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忍不住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了一眼自家教主。
    “别怕。”奚玉棠淡淡道。
    司离乖乖点头,手心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扣紧了毒箭。
    奚玉棠轻笑了一声,转头看向萧承,“萧阁主这是打算不讲理了?”
    回答她的,是萧承果断亮出的利剑。
    奚玉棠挑了挑眉,手掌轻轻一推,将司离推到了沈七身边,后者条件反射伸手接住人,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林渊。
    林少侠:……算了,护一个也是护。
    下一秒,一道极细的杀气骤然扑向萧承,后者立刻拾剑而上正面相迎。两股力量悄无声息地碰撞,伴随着内劲的爆发,奚玉棠的衣角无风而起,而萧承身后,数十凌霄阁弟子齐齐被原地逼退三尺,一个个脸色大骇。
    林渊见状,立刻带着沈七和司离飞身而至远处。
    奚玉棠倏然收紧手指猛然一扯,三股红线顿时暴露在众人眼中,一头握在她手里,另一头则死死缠在萧承的剑身上,随着她手腕轻描淡写地一翻,无形的力道带得萧承一个趔趄,长剑即刻改了势,连带着攻击都被无形化去。
    萧承惊骇大怒,猛力后扯,奚玉棠坚若磐石纹丝不动,空气中,红线仿佛跳舞般上上下下不受控制地抖动,正是两人内力的又一番较劲。
    紧接着,两人同时轻身而起,萧承抽出背后的左手剑,而奚玉棠的指尖一排银光闪过,细长的银针锋利而令人胆寒。
    陡然兵刃相接,狂风大作,所有人都下意识眯起了眼。
    “……为什么奚教主要选择这么……奇特的武器呢?”不远处,林渊目不转睛地盯着两大江湖高手的对战,‘娘娘腔’三个字在嘴边打了个转,最后又转回了腹间。
    司离冷着一张小脸盯着远处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面对林少侠的疑惑,沉默了一下才答道:“教主说……教主就应该用绣花针和红丝线当武器。”
    ……什么鬼!
    两人的战斗愈演愈烈,而渐渐地,林渊惊讶地发现,面对声名远播的凌霄阁阁主,奚玉棠不仅没有落了下成,反而越战越疯,战斗局势开始隐隐向一边倾斜!
    他敢断言,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奚玉棠必胜!
    这个结果不仅吓了林少侠一跳,更是在刹那间,让他感到了莫大的压力——自上届武林大会后,这位玄天教教主的武功,又精进了。
    林渊能看出来的局势,萧承这个身在其中的人又怎可能感觉不到?虽然表面上仍气势逼人,出手利落,然内心深处早已惊涛骇浪!奚玉棠完全不给他留任何余地,若说一开始还只是试探的话,那么现在摸清他的实力后,就是要招招置他于死地了!
    电光火石间,萧承心头闪过了无数念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又因疲于应付奚玉棠疾风骤雨的攻击而没抓住那一点关键之处,等他回神时,对方的银针已然笼罩他全身大穴,避无可避,同时,数道鲜红的丝线也不知从何处窜出,横冲而来,若是躲闪不及,就是头颅落地!
    “——住手!”
    一道声嘶力竭的呼喊声突然从萧承身后传来,与此同时,林渊的声音也在同一时刻响起。
    “奚教主,针……线下留人!”
    一道剑光闪过,只听叮叮数声,林渊掷出的剑为萧承挡下了直逼他命门的攻击,而不知何时清醒过来的萧云晗也飞身一扑,只听几声闷响,银针深深没入了体内,人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此刻再次陷入了昏迷。
    “晗儿!”萧承下意识接住倒下的儿子,怔愣了一瞬,青筋瞬间爆出太阳穴。双手颤抖着搂紧了儿子,他缓缓抬头,先是深深望了一眼奚玉棠,后才向林渊道了谢。
    “林少侠,多谢了。”
    林渊点点头,缓步走来拾起自己的武器,神色复杂地看向对面不远处的玄衣青年,“奚教主,胜负已分,住手吧。”
    “滚。”
    奚玉棠广袖一甩,数道红线直冲林渊身后的萧承而去,林渊见状,当即急退数步架刀而挡。
    “还请奚教主手下留情!”林渊咬牙,“且原谅在下无法眼看着萧阁主陨落。”
    “让开。”
    “不行!”
    “……”
    自知今日到此结束,虽有不甘,但也算在意料之中。奚玉棠死死盯着林渊看了许久,一声冷哼,手中红线一收,嘴上却不饶人。
    “好一个沉渊少侠……也就是说,换成今日萧承要杀本座,你就可以作壁上观了。”
    林渊登时一噎,“在下并无此意,在下……”
    奚玉棠嘲讽一笑,林渊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走了。”她招呼两个手下,连个眼神也没赏给那三人,潇洒转身而去,“接下来的路,林少侠且自己走吧。”
    林渊敛眸,握剑的手紧了又紧,终是没再开口。
    司离和沈七的目光在林渊身上转了一圈,果断地跟着奚玉棠离开了。
    走了几步,司离突然站定回头,“萧阁主,既大难不死,那就别忘了还钱啊,好歹林少侠还当了个见证呢。您要庆幸我们教主从不暗箭伤人,否则若是令郎体内的针有毒,您今日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萧承一听,体内顿时气血翻涌,本就受了内伤,此时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司离不屑地撇撇嘴,轻身追向前面二人。
    ###
    和林渊分道扬镳后,奚玉棠三人一路游山玩水,终于在英雄帖规定的日子还剩三天时赶到了洛阳。
    玄天教洛阳分堂众人早早便等在了城门口,迎到人后立刻领路至早已备好的住所下榻。
    一夜无话。
    第二日,奚玉棠一早便去了书房见分堂的领事人。
    “教主,”分堂主姓吕,名正,是奚玉棠接手玄天后的第一批心腹,“凌霄阁那边放出话,要和咱们圣教势不两立,且萧承似乎还打算按原计划来参加武林大会,如今也快到洛阳了。”
    奚玉棠葱玉般的手指间捏着吕正递上来的密函,扫了一眼便扔在一旁,淡淡道,“血杀殿那边呢?”
    “自从去年邹护法大败血杀殿三殿主后,他们就一直没什么动静。这次武林大会殿主血杀和二殿主血玉来了,如今就在洛阳城。”吕正回道。
    奚玉棠颔首。
    吕正犹豫,“教主,凌霄阁那边要不要……”
    奚玉棠看向眼前的中年人,“怕什么?”
    “属下不是怕。”吕正无奈,“您看在沉渊少侠的面上饶了萧承不死这事,如今早就传遍了,以萧承的度量,绝不会善罢甘休……属下也是想给您提个醒。”
    “手下败将罢了,翻不出风浪。”奚玉棠不甚在意。
    凌霄阁若是真要举全门派之力来对付她……那也挺好,还省了事。
    没过多久,门外等候的小厮送了样东西到吕正手里,后者接过一看,有些惊讶。
    “给您的。”吕正将帖子递给奚玉棠,“欧阳盟主的孙女满月宴,明日。”
    奚玉棠惊讶,“欧阳玄消息倒灵通。”
    “您去吗?”
    “去呗,有免费的宴,为什么不参加?”奚玉棠慵懒道,“记得备个礼物。”
    吕正应声,“属下明白。教主准备带谁过去?需不需要属下点些人手……”
    后者摆摆手,“带着司离就行。”
    吕正哎了一声,犹豫了一下,憋回了提醒自家主子一切小心的废话。
    等两人商议完了所有事出来,奚玉棠就听属下汇报说,沈七出门了,且是欧阳盟主的大弟子林渊亲自上门请的。
    奚玉棠不用想就知道是为了那个身娇体弱的少爷,没想到对方拖着病躯居然也来了洛阳。
    想到这里,她微微沉了脸。
    旁边吕正心道不好,刚想开口,便听自家主子吩咐了备车。吕正顿时苦笑,“主子,咱们这是去哪儿?”
    奚玉棠回身看他一眼,“接沈小美。”
    沈小美,沈七的昵称,通常流传在玄天教高层口中,概因他本姓沈,行七,单名一个梅。由于各种原因,七公子抛弃了他的本名,行走江湖只用排行代称,久而久之,世人只知沈七,而不知沈梅了。
    吕正:“……属下去接就行了吧?”
    奚玉棠:“不行。”
    吕正:“……那属下陪您?”
    奚玉棠微抬眼皮撩了他一眼,抬步走向大门口,吕正吩咐了旁边人几句,赶紧也厚脸皮地跟过去,生怕这位祖宗一个想不开,轻功过去直接上门踢馆。
    要知道,那地方可不是别人的,是越家少主的别院啊……
    这要是打起来,他们教主能分分钟拆了人家房子!

  ☆、第5章 最惺惺不过宿敌

沈七也没想到,以他和林渊之间这种几乎算不上有的交情,对方居然会这么快登门。更何况,先前林渊还干了件让人特别不齿的事,以至于沈七见到他时,脸色真说不上好。
    然而对方诚(诊)意(金)十(多)足(多),越清风又是他的病人,作为一个响誉天下的大夫,沈七没理由拒绝这次出诊。
    第一世家少主越清风,自十几年前游历天下时,凭着少年之龄,以一己之力横扫江南十八寨后,名声大震,被誉为武林不世出的天才,不仅深受江南百姓爱戴,江湖更是人人称道。
    因着他小小年纪便强横异常的实力和极具杀伤力的外貌,加上深厚的背景,越清风早早便是众多江湖大佬们心目中的女婿第一人选不说,在武林也是公认的少年英才,不知有多少人家想与越家结亲,能多早定下这位少年英雄便多早定下,生怕便宜了别人。
    只可惜过慧易折,很快,越少主便被爆出了重病不治的消息。越家当即广招天下名医,倾尽家产搜罗名药,越家家主甚至三顾茅庐亲请药王谷神医出手,可谓是各种方法用尽。
    然而,越少主将死的消息还是传遍了天下。
    一时间,整个江湖都懵了,尤其是那些想着定亲的人家,更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在经历了退亲退婚退朋友等各种糟心事后,当年嚣张跋扈、意气风发、敢只身一人闯龙潭虎穴的少年,仿佛一夜之间沉寂了下来。
    昙花一现般的张狂性子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世人皆传的温润儒雅,君子端方。越清风开始深入简出,与阎王争日子,直到遇见沈七,才总算在“活下来”这件事上,有了那么一眯眯的信心。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继续在天下武林刷存在感,毕竟有奚玉棠这个魔教教主当对照组呢。
    多亏了奚玉棠,越少主不仅没有被天下遗忘,反而名声更盛了。
    ……………………………………
    沈七来到越家在洛阳的别院,见到越清风时,后者正坐在树下悠闲地和自己对弈,一头乌黑的发简单地束在脑后,只一根极简的羊脂玉簪固定,俊逸的脸因久病而毫无血色,仿佛一枚冷玉。明明已是五月底,天气渐热,却还是穿得严严实实,时不时咳上一声,十足的久病沉疴之躯。
    唯一值得一提的大概是那周身逼人的气势了。越家少主虽病着,却从未有人敢轻易将他当做一个病人对待,皆因这位看似无害的年轻人却反常地有着一身令人恐惧的功力。
    还没等沈七踏进院子,越清风便已停下了手上动作,遥遥看过来,见是沈七和林渊,微微一笑,手中莹白的白玉棋子叮地一声脆响,落回了棋盒内。
    有那么一瞬间,沈七险些以为自己看见了平日窝在雪山的奚玉棠。
    “沈大夫,辛苦走一趟了。”越清风温润的声音响起,一下拉回来沈七的思绪。
    “沉渊公子亲自去请,敢不来么?”沈七冷冷回道。
    身后的林渊尴尬地咳了一声。
    越清风淡泊一笑,“林大哥也是一番好意。再说,有贵教教主在,若您不愿来,谁还能强迫了您?”
    沈七撇撇嘴没搭话,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他径直走过去坐在越清风对面,修长的手指在玉石桌面上敲了敲,不甚耐烦地开口,“伸胳膊。”
    越清风袖风一扫,桌面上凌乱的棋子顿时被全部归拢入盒内,之后才乖乖挽起袖子,将手腕摊放在石桌之上。
    沈七搭了脉,同时略抬眼皮在眼前人脸上扫了一圈,微微敛眸,沉思了几息,不冷不热道,“我记得我说过,想活得更长,就不要再练武,你倒是挺好,不仅没听,武功反而还精进了?”
    越清风一点都不奇怪沈七能看出他没遵医嘱,倒是有些赧然,“都说沈大夫不懂武功,在清风看来,着实不像。”
    沈七瞥他一眼,不再开口,闭眼搭脉许久才缓缓收手。
    旁边林渊早已等不及,忙问,“沈神医,怎么样?”
    沈七速答,“林少侠还是不开口比较好,我不想跟你说话。”
    林渊:“……”
    越清风微微挑眉,目光在两人中间一转,开口,“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沈七沉默不语,径直开始从药箱里拿工具,林渊则苦笑一声,向好友解释,“我先前……得罪了奚教主。”
    越清风顿时了然,“因为萧承?”
    林渊点头。
    沈七将一个朴素的布包打开横摊在石桌上,一排银针带着丝丝寒气显露在两人眼前。
    “脱衣服。”
    “在这儿?”林渊再次忍不住接话,“外面风大,不如……”
    沈七眼皮一掀,凉凉道,“你是大夫还是我是?”
    林渊:……您行,您上!
    一旁的越清风连一句质疑之词都没有,在沈七开口时便面色如常地去了外衫,又将里衣脱去一支袖,露出苍白但肌理分明的左臂,仿佛早已习惯了对方的不按常理出牌。
    沈七活动了几下手指,动作行云流水地抽出一根银针,连声招呼都不打,径直扎在了越清风手腕上。
    后者嘴角一僵,后牙槽紧了紧,继而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旁边侍从将外衫半搭在他肩上,拢了拢,越清风开口,“林大哥,这事是你不对在先,找个机会给奚教主赔不是吧。”
    林渊微微一怔,“清风,当时……”
    “无论当时是什么情形,你都不该插手。”越清风打断他的话,“不过是个萧承,奚玉棠杀他两个都不在话下,这次居然能收手,的确是给足了你面子。”
    林渊一语不发。
    越清风似乎完全不在意旁边还有个玄天教的沈七,一边说着,一边眼看自己满胳膊满手都被扎成刺猬,感受着与前几次行针完全不一个档次的痛感,明白沈七这是在迁怒了。
    沉思片刻,他缓缓开口,“既然一开始就没打算管闲事,那便不要插手。你这样不叫义薄云天侠肝义胆,凌霄阁不见得有多感谢你,反而还得罪玄天教,里外不是人。”
    林渊纠结地一拳锤在了旁边的杏花树上。
    “得罪萧承不要紧,得罪玄天……”越清风慢条斯理地说着,稍顿须臾,“林大哥,同行一路你还没看明白,你根本玩不过奚玉棠吗?”
    林渊:……
    沈七慢吞吞地扎完最后一根针,挑眉看向越清风,“你倒是看得清楚。”
    越清风顿时露出一抹春风拂面的笑容,略带讨好地开口,“我从不小看贵教。唔,不如大夫行针轻些?我也是人啊,这事真跟我没关系。”
    沈七假装听不见。
    林渊却是有些听不明白了。怎么感觉,自己好友说话间净是对玄天教和奚玉棠的称赞与……推崇呢?
    “真要道歉?”林少侠忍不住问。
    越清风摇头,“我又不能替你决定,不道歉也是可以的。”
    “真的?”林渊顿时来了精神。
    越清风看向他,“最多就是奚教主坑死你不偿命的时候,我作为好友帮你留条退路……唔,这点面子奚教主应该会卖给我吧?”
    林渊:“……”
    越清风你到底是哪边的!!
    放着好友在一旁左右为难,越清风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自己的左臂上。行针所带给他的痛楚逐渐开始减弱,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难熬的灼热难耐。不消片刻,一排细密的汗水便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他的额头,接着,仿佛万蚁穿心般,整个左臂变得酥麻难忍。
    感觉到体内越来越痛,越来越热,越清风面不改色地接过一旁侍从递来的帕子擦了额头,缓缓启口,“沈大夫,我们打个赌可好?”
    沈七正在闲适地喝茶养神,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凉凉道,“赌什么?”
    越清风笑了笑,清俊的脸上逐渐因行针而浮起淡淡红晕,“就赌一盏茶之内,我能见到奚教主如何?若是我赢,接下来的治疗,沈大夫让我轻松些。”
    沈七放下茶盏,目光在越清风隐隐沁出冷汗的额上扫过,对比他的病人,心情倒是很不错。先前越清风那一番话,看似字字句句是在劝林渊,其实也是在说给他听,作为一个玄天教中之人,奚玉棠的至交,谁不喜欢听好话?
    他放下茶盏,决定给越清风一个面子,“若是你输了呢?”
    越清风摸出一个木制小令牌扔在桌上,一个大写的“清”字入木三分——
    “我开库房,您随便挑。”
    看到他拿出了代表身份的令牌,林渊额角一跳,就想开口阻止。
    这个赌注可是大了。
    越家财大气粗,传承百年,不知积累了多少好东西,沈七当然也知道令牌的意义,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可有离火草?”
    越清风颔首,“有。”
    “好,赌了!”沈七拍案。
    话音刚落,越清风的贴身小厮秋远一路小跑进来,先是给三人行了礼,继而道,“少主,有客登门。”
    越清风的眼底多了一丝笑意,“谁?”
    秋远语气又兴奋又紧张,“玄天教吕堂主和……”他飞快地瞄了一眼旁边的沈七,“奚教主。”
    沈七:“……”

  ☆、第6章 暌违三年再见面

虽然也没想过能顺利拿到离火草,但……奚玉棠你来得也太快了吧!出息呢!
    沈七简直想摔茶盏了。
    听到秋远的回报,越清风彻底笑了,“去请。”
    秋远摇头,“少主,对方不准备进来,只说来接沈神医,就在外面等着。”
    越清风面不改色:“这怎使得,沈大夫行针还要好一会,林大哥,我走不开,就劳烦你代我去迎一迎客人罢。”
    秋远:“……”
    林渊:“……”
    面对好友眼底的警示和坚持,林渊脸色一黑,咬咬牙,转身出了院子。
    沈七有气没处发,既心疼离火草,又对奚玉棠不放心自己的举动感到一丝心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看向身边满胳膊都是针的人,讽道,“我倒不知越公子何时改算命了。”
    越清风略有些疲惫,懒懒一笑,没有答话。
    没多久,奚玉棠便出现在了庭院之中,紧随在她身后的是脸色不怎么好的林渊,和表情漂移的吕正。
    想来是林渊遵照好友叮嘱,赔礼道歉了。
    彼时沈七才刚放过了越清风的一条胳膊,正打算扎另一条,而后者正脱着衣服,忽然动作一僵,没等沈七反应过来,就忽地把外衣一裹,将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
    沈七眉头一皱,刚想说话,就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回头,正对上奚玉棠看过来的视线。
    “棠……”沈七刚一开口便顿住了,而后立刻改口,“堂主……怎么和教主一起来了?”
    说完,他忽然想到什么,一横身挡在了越清风面前,后者似是没听到沈七的口误,低着头继续和里衣作斗争,但那动作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是在脱衣,反倒像是在默默将衣服穿回去。
    吕堂主见沈七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不是跟教主打招呼而是朝着自己,顿时明白自己是被拉出来当踏板了,委屈地瞥了一眼沈七。
    潜台词:这可是越公子的地盘,教主非要来,你觉得我放心?
    沈七:秒懂。
    “小美,回了。”面对越清风,奚玉棠连个眼神都欠奉,只目中无人般径直开口。
    听到这个绰号,沈七瞬间破功跳脚,先前的感动和尴尬立刻烟消云散,“……说过不准叫这个名字,奚玉棠你是想死吗!”
    目瞪口呆的林渊:“……”
    动作一顿的越清风:“……”
    就知道会这样的吕正:……呵呵。
    奚玉棠仿佛被沈七这样没大没小吼惯了,没生气不说,反而飞速道歉,“对不住,忘了有外人。”
    外人们:“……”
    从没见过哪个一派之掌这么随意向属下道歉的,林渊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就连越清风都停下了穿衣的动作,目光在两人之间略显复杂地扫了几圈,最后定在了奚玉棠脸上。
    ……沈七一腔怒火就这样奇异地、飞快地熄灭了,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翘了几下,最后强迫自己摆出了一张'tcare脸。
    吕正将眼前局面收在眼下,心中石头悄然落地,决定把自家教主交给沈七看管,自己则告了声罪,出去等着了。临走前他和沈七对视了一眼,后者读懂了他的意思,微微点头示意他放心。
    目送吕正离开,沈七看向奚玉棠,“教主,越公子的诊治还没结束,不如您先回吧。”
    听到他提起越清风,奚玉棠这才好像刚想到自己此时正站在别人家的院子里,懒洋洋地偏头,越过沈七,居高临下望向越清风,后者正好望过来,两人视线在半空相撞。
    短兵相接,周围似乎无端静了几分。
    接着,越清风那张好似上天精雕细琢后的俊脸上浮起一丝极淡的笑容。
    “奚教主,好久不见。”
    奚玉棠点头,“是蛮久的。”
    “三年零一十五日了。”越清风接道。
    奚玉棠:“原来越少主的病还没烧到脑子啊。”
    越清风:“托沈神医的福,越某还好好活着,倒是教奚教主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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