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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间快递员-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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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玥踮起脚亲亲惠明,说:“那我就放心了,一切小心,雷火刃带了吗?”
“我穿成这样,放哪儿啊?”惠明指着床头柜,雷火刃像只无害的手电筒,静静躺在柜子上。
丰玥拿起雷火刃,烧了张符,惠明就看见雷火刃消失于无形,丰玥把符在惠明胳膊上绕了三圈,然后纸符烧尽。
“如果真的要用,从袖口里抽。”
惠明探手进自己袖管,竟然摸到了雷火刃,举手看袖口,从外面看着里面分明什么都没有啊。还有这种不占空间的戏法,跟邮差包的原理挺像。
他下楼去找老七,丰玥又喊住他,问:“我的瞬移符你带了吗?”
惠明扭头拍拍胸口,示意贴身携带了。然后给她一个飞吻,把丰玥飞得愣在当地,半晌才反应过来,哂笑一声。
惠明跟老七离开之后,丰玥记起来问小至:“火龙果呢?”
小至一呆,她记得老七来之前火龙果在她肩上自娱自乐呢,老七来之后她顾着跟他说话,忘记看着它了。
丰玥和小至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之后,确定火龙果这熊孩子是离家出走了。
它此刻正顺着老七的裤管吭哧吭哧往上爬。老七由于太肥,穿了一条更肥的裤子掩饰,给了火龙果充足的发挥空间。
老七正开着车,忽然脸色一变,方向盘猛地一打,靠边停了下来。
惠明正捏着耳钉看窗外,扭头问:“干什么?”
老七的表情甚是一言难尽,他握着自己裤裆,拉开拉链,惠明惊得脸都变形了,发现老七从自己裆部掏出了一只火龙果。
惠明:“哈哈哈——”
“你笑屁啊,还不快打你儿子三十大板?”老七脸都绿了,把火龙果丢给惠明,继续开车。
火龙果最近感受到了一种被惠明遗弃了的冷落,所以这次它决定当一只拖油瓶,坚决不给惠明把它抛下的机会。
惠明把火龙果举起来,火龙果嘿嘿一笑,露出四颗尖尖小牙,惠明立刻就没脾气了,探身向后把老七骚包的名牌包拿过来,把火龙果放进去。
“你干什么?要把这小玩意儿带进去啊?”老七说,“它要是跳出来咋整,你是想把你三哥这么重要的一天变成你的主场吗?”
“约法三章,不准跳出来,不准乱跑,不准发出声音。”惠明对火龙果说。
“诶?”火龙果显然是不明白为什么,歪着脑袋看着惠明。
惠明解释:“因为人间名叫火龙果的,都是可以吃的,所以他们见到你,会把你当平常的火龙果给吃了。”
火龙果立刻抿起嘴巴,进入状态了。
惠明把老七的手提包开了小小一条缝,刚够火龙果探个脑袋出来凑热闹,然后他发了条微信给丰玥:火龙果平安,勿念。结尾是颗小红心。
等他们结束了签到寒暄等一系列活动,坐到桌子上,巨大落地窗外,最后一线日光已悄悄离开。
黄昏,鬼门大开。
丰玥骑着摩托车进鬼门的时候,忽然觉得今日泉路之上诸鬼都较为骚动。
有鬼魂化作气流与丰玥擦身而过,丰玥扭着头看着那道消失了的气流,心里忽然出现一种隐约的不安。
她转过头,驶入鬼门。
有鬼戴着魂瓶,循着牵魂引的味道,朝着惠明的位置飞过去。
☆、五十三
惠爹坐在属于他的中年成功男性的主桌上,精准地捕捉到惠明,给了他一个凶残的眼神,当中隔了好几个圆桌,但是惠明还是准确无误地接收到了杀气,心累,没想到惠爹竟出差提前回海城了,还来参加婚宴。
他立刻做出应急反应,策划了plan B:婚宴开始半小时之内,趁惠爹不注意,风紧扯呼。
问题是他跟惠母坐一桌,还得斗智斗勇一番才能撤得毫无痕迹。
婚宴开始之前,好一番血雨腥风。
“明明现在做什么呢呀?什么时候到你爸公司上班?”
“明明有对象了没?”
“我看明明像胖了是伐?胖了好。”
惠明:他明明是健壮了……
“那老王家儿子,去美国读研究生了!明明学历也不是不行,但是现在,哪个不是研究生毕业啊……”
就在惠明快被认识的不认识的阿姨轰炸时,惠母将他拯救于水火,她拍拍惠明的手,示意:看我的。
然后惠明看见自己母亲,抬起右手,撩了个风情万种的头发。
“呦!粉红钻!”
“你家老惠啊,啧啧模范老公!”
“哪家珠宝店买的啊,我看看工艺……”
惠明劫后余生,心有余悸,妈呀,就这种问题炸药包,级别完全抵得上春节过年家庭聚会了。
好容易等到了婚宴开始,周围叽叽喳喳的对话声止歇。
女孩儿挽着父亲的胳膊走到惠明三哥身旁,惠明听自己三哥在舞台中央拿着话筒说话,心里颇为感慨,这么一个花花公子,磕磕巴巴念着一段惠明觉得不是他的文化水平能写出来的词,说着说着还几度落泪。
根据惠明对这位三哥的了解,他能把这么一大段话背熟了,这也是动了真心的意思了。
惠明听到旁边的阿姨们发出品评婚纱和新娘的碎碎念,而惠母一边拿纸巾擦眼泪,一边说惠明:“多好啊,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妈妈一个婚礼,我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当婆婆是种什么体验呢。”
惠明想象了下丰玥穿纱的样子,感觉亭亭玉立这四个字就是为她准备的。不过让惠爹破除门户的偏见认可丰部长,那得多难啊。
世界要是有解放思想的药,他一定为救老父亲重金求之。
新娘新郎轮桌敬酒,惠明跟三哥碰了杯,用准备好的那些诸如“早生贵子”之类的四字成语轰炸了三哥三嫂,然后决定逃了。
又坐了会儿,他提起老七的包,跟老七确认了眼神,悄悄先后离桌,顺利逃出了宴会厅。
离开主厅之后有一个长长的走廊,两侧是餐厅的包厢,惠明把领结一扯,松口气说:“还好我妈只顾着哭,跑去卫生间补妆去了,要不然我今天要被瓮中捉鳖。”
老七说:“你这成天老鼠见了猫似的躲,躲到什么时候去?说好了正面对抗呢?说好了靠自己的力量寻求改变呢?”
“时机不到,我妈说我爸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坚决认为自己有权利干涉我的人生。”
老七之前不理解惠明的叛逆,觉得他就是闲得蛋疼,没事找事。现在忽然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隐隐约约能理解那么一点了。
能按照自己想法活着的人,毕竟也真的不多。
老七觉得自己变了。
他忽然觉得阴风阵阵的,摸了把脖子,看着惠明手里的包,蹙眉,“你儿子怎么了?”
火龙果把包碰得起伏不定。
惠明躲开一个服务生的眼光,把包拉链拉开,看到火龙果在包里表演鸡飞狗跳。惠明还是第一次看到它像突发羊癫疯一样,这么仓皇又慌乱。
它冲着惠明大叫,惠明赶忙把食指竖在嘴边,“——嘘”。
火龙果急得团团转,两只触手在空中乱摆一气。
惠明皱眉,跟老七说:“走。”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一股大力将他猛然一撞,朝一间包厢里径直跌进去。“惠明!”老七追过去,门在他扑过来的一瞬被大力关上,发出“砰”的一声,老七撞到门上,被反弹,屁股向后坐了个结实的屁股蹲。
他顾不得疼得半身不遂的半边屁股,爬起来拧门把手,被锁死了。
老七绝望地看着这道门,向后退了好几步,学电视里的,助跑,用肩膀撞过去。姿势很潇洒,场面很惨烈。
老七感觉自己肩膀都要碎了,然而这门纹丝不动,睥睨地嘲笑着他。
老七抓着自己的肩膀,吊着胳膊,叫住了一个路过的服务生,“这个门,快给我打开。”服务生微笑鞠躬,“好的先生请稍等。”
这一等,就是十分钟。
铁丰路通路仪式在铁围山举行。
这条路丰玥已经悄悄修好很多年了,商贸队每次去丰都城运输都在这条路上跋涉。但今天的仪式依旧意义非凡,因为这表明了这条路正式得到了权力机构认可。
商贸队的鬼民们非常激动,穿上了自己最正式的礼服。他们从此以后无需偷偷摸摸像做贼一样躲避阴兵的盘查,也再不用低声下气地跟城里的商户做贸易,连还价的资本都没有。
扬眉吐气了。
阎王其实不在意丰玥的小打小闹,借个机会把铁围山招安了,他也少块心病。年纪大了心里的所思所想是越少越好。
他剪了彩,发表了重要讲话之后,就坐在最尊贵的位置看小蓝演出。小蓝从奶猫开始在铁围山长大,这里对她来说就是故乡。
故乡可以远离,但是在心里永远占据特殊位置。
所以铁围山的大日子,她是无论如何要出来为之增色的。
小蓝唱歌跳舞期间,鬼眼赶开丰玥旁边的鬼民,把自己扔到座位上。丰玥扭头看了眼,鬼眼手里拎着个酒瓶子,软烂如一只破麻袋。
“你这样的还没被开除?”丰玥就奇了怪了,鬼眼这么作死,阎王还把他留在自己的机密处干什么?
鬼眼发出醉鬼的烂笑,呢喃:“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丰玥眯起眼,“杀人的刀应该知道自己的本分,刀就是刀,不快了、生锈了就会立刻被报废,没有例外。”
鬼眼汩汩地笑,“小姑娘,我醉了手还是一样的稳,你信不信?”
丰玥扭头,“非常怀疑。”
“呵呵呵呵,这世界啊,众生皆醒我独醉,但醉鬼比你们看得,清楚多了。丰玥小姑娘,铜豌豆把你卖了。”
丰玥面不改色,“他能怎么卖我?买卖人口是犯法的。”
“犯法……法是何物……你啊,傻丫头,别替他数钱就行。”鬼眼慢吞吞说完了话,酒瓶落地歪倒骨碌碌滚远了,他躺在椅子上睡着了。
“丰使,有件事需要您协助调查,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铜豌豆这时候在舞台上介绍“铁围山度假村项目”,他对度假村宏大的前景做出了细致的展望,话语江,显示他内心的激动不已。三面环海的铁围山,从此以后要成丰都城鬼民的后花园了。
这商业计划从头到尾是丰玥帮他做的。
丰玥看着捧着话筒讲得天花乱坠的铜豌豆,冰冷地扭头问:“什么事?”
眼前一列阴兵,盔甲森冷,以一种压迫之势站在丰玥两侧。丰玥坐在电影院二层最后一排,参加仪式的鬼民不住回头张望。
“丰使,麻烦跟我们走一趟,只是基础调查……”
“什么事?”
“偷税漏税。”
丰玥站起来,没想到她倒成了铁丰路建成的第一批用户了。铁丰路上,曼陀罗灯彻夜长明,一辆车悬空向丰都城开去。
丰玥双手被一只绳索绑着,这是捆灵索,约等于人间的手铐。她看着捆灵索,闭着眼坐在车上,心里什么都不想。
她听见押送她的阴兵说:“她身上连着瞬移符,给除了。”
阴兵拿起一只方盒子,按下按钮,盒子发出红外线一样的光,朝丰玥身上照去。丰玥忽然眉头一皱,捏住阴兵的手,红外线射向了车顶。
“丰使,你做什么?”
“我身上的瞬移符,你动一下试试。”丰玥微眯着眼,一道如同浴血而生的目光刺到阴兵身上。
她不是故意要吓人,这不是非常时机,得用非常手段吗?在她彻底被控制的情况下,就眼神最凌厉最有效了。
丰玥算,惠明这个时候一定还没参加完婚宴回到九十二号,他在外面,如果丰玥身上连着的瞬移符被除了,那么惠明遇到危险时烧了那张符之后,丰玥就不能第一时间赶过去。
阎王是为了什么,心急成这样,连仪式都没结束,就把她抓了起来。
阴兵被她的眼光看得心头一跳,但他必须完成自己的任务。他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红外线照向丰玥。
就在瞬移符被除去的那一瞬,丰玥感觉到了惠明的召唤。她瞳孔一缩,惠明烧了符,他真的遇到了危险。
墨菲定律。
这一头,服务生终于帮老七打开了那包间的门,老七用健在的那一只胳膊推开门,怔怔地看着房间,房间如遭浩劫,满屋狼藉之中只有一个黑袍背影。
丰玥戴上帽兜遮住脸,踏步向外走去。
黑袍在风中扬起,黑色紧身衣下的长腿看得那女孩服务生自惭形秽。丰玥走到窗口,微微回头,给老七做了个拜拜的手势,从窗户跳了下去。
☆、五十四
老七跟服务生面面相觑,各自从对方脸上看到了自己的表情。
惊讶、恐惧、不可置信,总体来说就是:他妈的这是见鬼了!
惠母这时到外面来接电话,看到僵在门口的老七和服务员,顺着他们的眼神,从他们两颗头中间看过去,“哦呦,怎么回事哦,打架了?”
桌椅倒在地上,那么结实的宴会专用椅,胳膊腿到处乱飞,墙上地上到处血迹斑斑。老七看着圆桌上那个平滑的切痕,心想什么人打架能打出这种程度的破坏呢。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说话的是惠母,浑身一颤,对服务员做了个别说话的手势,转头扶着惠母往外走,“我就瞎看热闹,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干娘可千万别看人打架,容易被殃及池鱼的。”
“又没有人,”惠母笑,“明明死哪儿去了?”
老七听见这个“死”字眼皮一跳,他现在心惊肉跳的,就怕惠明真出点什么事,地上那一滩血,除了惠明的能是谁的啊。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如雨的汗,躲着惠母呸呸两声,悄声念:“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啊?”
“没事干妈,我是说惠明怕被。干爹抓住,跑了。”
“他们老惠家那个铁脑壳,真是令人服气。他们俩就犟着吧,我就不知道怎么会有你干爹这么死板的爹,你说说,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搞这承父业一套子,说出去不怕人笑话。”
“这不是当爹也没有上岗证书,不用考试么……”老七心乱如麻,随口乱说。
惠母眉一挑,若有所思,“你说得怎么如此有道理?我看老惠是得培训培训,考考试。”
老七把惠母哄回宴客厅,又跑出来,那服务员还站在门口呆呆看着包间,不知如何是好。
老七说:“走,找你们经理。”
老七给他们经理转了一万块,叫他把这事压下来,说是一个朋友喝醉了闹事。服务员迷茫地看着老七指着窗外,老七说:“啊那个是你看错了,这七楼啊小妹儿,掉下去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服务员觉得自己看错是整件事情的最佳解释了,于是接受了这个说法,不能让自己唯物主义的信仰彻底崩塌。
老七见这边压住了,飞一般跑到地下开车,疾驰向九十二号。
“丰玥呢?”
到的时候家里就只小至一个,她站在客厅,一身的不知所措。
“丰部长刚才回到家,说惠明哥被什么坏人抓去了,她才刚到家就又被一队穿盔甲的鬼差给抓走了。怎么了啊吴勤哥哥?”
老七给了小至一个相依为命的拥抱,一触即放,他用力拍一把额头,蹲下来说:“估计是出事了,出大事了。”
“喵。”
蓝猫忽然现身,小至惊喜叫:“小蓝,我很久没见你了!”
小蓝化形成人,老七眼都看直了。小蓝对这种眼神已经熟视无睹了,她说:“丰玥出事了,惠明呢?”
“今天惠明三哥婚礼,惠明在酒店里被应该是鬼的东西拖到一个包间里,人不知道哪儿去了。”
他们把自己两方的信息对了一下,拼凑出了大概的剧情。凭借老七对故事演绎极高的敏锐度,竟然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
惠明被拖进包间的一瞬间想明白火龙果是为什么那么躁动了,它嗅到了危险的气味,在给惠明做出警示。惠明欲哭无泪,懂一门灵兽语言是多么重要啊。
惠明扑进包间之后肩膀着地卸力,猛地滚地起身,雷火刃已经从袖口抽出来,分作两节,对着朝他飞来的红色飞刀拦过去,红色飞刀立刻断成两节,消失在空气中。
惠明望着房间里的五个骷颅兵,这些他最熟悉的陌生人,竟又来找他。这一次他旁边并没有任何生魂,他们难道要杀他?不得了了,还有从活人身上强行抢魂的手段?!
惠明脱了西装外套丢在地上,雷火刃一截脱手,那条纳米钢丝对着朝他扑过来的骷颅兵横切过去,这一式他跟丰玥联系了上万次,但这是第一次实践。
所以骷颅兵的头甩出去碰到墙壁时,惠明很是吃了一惊,我操这什么神器啊,他能靠这个发家致富了!
他的耳钉接触着他因肾上腺素大量分泌而发热的皮肤,发出幽蓝的光,一只抓住惠明的胳膊像触到了十万伏电流,整个骨架立刻燃烧成灰。
就这么一瞬,解决了两个。骷颅兵死去之后整个形体会消失,像从未出现过。所以老七理解的没有错,那斑斑血迹,的确是惠明身上的。
惠明腾挪闪避间被红色飞刀擦伤了手臂,鲜血飞溅。他百忙中将雷火刃合并,按下开关,雷火喷射,同时一直捏在手心的黄色纸符被他用力扔出去,在雷火中轰然烧起。
然而丰玥没有出现。
丰玥说了这个纸符烧去之后,无论她在哪里都会立刻出现。
惠明一个分心,又中一刀,丰玥怎么了?
他眉一皱,没有丰玥,他自己也可以的。雷火之力摧枯拉朽,然而惠明在把一个骷颅兵烧得渣都不剩了之后猛地松开按着雷火刃的拇指。
火龙果被一个骷颅兵抓在手里,哭得凄凄惨惨戚戚。两手两脚乱蹬,像小孩子索抱一样朝着惠明挣扎。
惠明投鼠忌器,马上不动了。
骷颅兵收走他的雷火刃,抓着他从窗口跳下去,落到阴间。
丰玥来晚一步,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了打斗现场。她捡起惠明掉在地上的黑色西装,从窗口跃下,跳到楼下,飞速朝九十二号奔去。
丰玥找了两瓶瞳滴子,跟小至说了两句话,就有阴兵来抓她了。她到了阴间,觉得自己那一半为人的身体好似不会血液循环了。
冰冷得如坠冰窖。
惠明没带瞳滴子,要吓坏了吧。
瞳滴子的作用是为了让他们在混乱之中看到有序,如果一个人进入阴间,没有瞳滴子,看到的将是一片混沌,混沌之中会出现各种可怕的场景,没有人会想看混沌状态的鬼的形象的。
阴兵抓着丰玥到了黄泉公安,阎王亲自连夜审案。
丰玥听着自己的罪状,怎么听怎么奇怪。
“我杀谁了?”她打断慢条斯理说话的老者,问。
念罪状的老鬼白了他一眼,重复念了一遍:“丰玥,女,半鬼,于十月一日在阴间杀了税务局办事鬼员两名,阴军十名……”
“那些鬼,死了?”丰玥倒吸口气。
就刚才,在她被阴兵缉拿、从铁围山押送往丰都城的路上,有一个阴兵把她身上瞬移符的连接给切断了,然而切断的一瞬间她感觉到惠明那一头的召唤。
那还客气什么?
匕首出现,三下五除二割断了捆灵索,然后她把开车的鬼扔下去,自己开着警车出了鬼门。
她绝对没有伤人,就那么几个小阴兵,她徒手就赢了,用得着杀他们吗?
所以她把那些阴兵丢在铁丰路上之后,他们遭到了团灭。是什么鬼这么丧心病狂呢?丰玥简直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
阎王暴怒,把公安部部长的惊堂木拿来用力一拍,“丰玥,你好大的胆子!”
丰玥生无可恋地看着阎王,她胆子不大,她是个弱小的女孩子。
阎王气得把惊堂木丢地上,“你们都出去!”众鬼知道丰玥在阎王心里地位特殊,是开国功臣来的,犯下这种罪行,阎王没直接一口气上不来都是好的。麻溜都退出去了,让他们自己聊。
“你特么心急个鬼啊!”丰玥简直了,“你就不能迟两天下令抓我?”
“你特么好意思说我?不是你让那个小矮人跑来揭发你的吗?他不能迟两天?”
丰玥愤恨地一拍脑门,要么怎么说自作孽不可活呢。
铜豌豆虽然有那么一点被奸臣收买了,可是想让他背叛丰玥,也不知道奸臣是怎么想的。
他第一时间给丰玥打电话说了,丰玥说:“那刚好,将计就计,就坡下驴。你去告吧,告完了最好偷漏出个大数字,要坐牢的那种。我想去地狱很久了,苦于找不到个办法。”
铜豌豆这才知道奸臣是平等王,莫名其妙用这种一查就清的偷税方法来陷害丰玥,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丰玥已经跟阎王商量好了,就趁这个机会,把她输送到地狱去。丰玥知道平等王会有后招,没想到后招是让她身上背上十二条鬼命,她好心累。
税务部和黄泉公安领会圣意领会得太透彻,执行力惊人,很快就找上丰玥了。
而就在他们控制了丰玥的时候,惠明又出事了。惠明十有八九是被平等王抓走了,丰玥为了救他,拒捕逃窜。
所有负责押运丰玥的阴兵无一幸免。
至此平等王对丰玥的陷害,彻底完成。
丰玥杀鬼的罪名这下落到了实处,阎王就算再要保她也不可能了。平等王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把丰玥通完地狱的道路给她铺得一路畅通。
丰玥想,平等王这么着急要见她,那她不快点过去,怎么能行呢?
“就这么着吧,先按死罪把我送去地狱,之后的再说。那个什么,杀鬼我是不会承认的,你们得用刑。”她说。
阎王皱眉,“不用吧。”
丰玥嘴角微微扬起,“凶煞丰使,从不轻易认输。我要是认罪认得那么轻易,平等王会信吗?他会相信咱们的友谊走到尽头了吗?
“——决裂,得是彻底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窦窦窦窦窦丶”的日常投雷。
但真的太破费了,虽然我现在是个小透明,但还是不希望你们为我这么破费。
所以其实评论就好了!!!跪求评论!!!我很喜欢看你们的心得!!!
☆、五十五
丰玥被阴兵押着朝审讯室走去,整间房所有存在者的眼神都钉在她身上,丰玥完全感受到了他们恨不得靠眼神在自己身上戳出几个透明窟窿来的强大意愿。
毕竟她一口气把人家出生入死的哥们杀了十个,算得上杀鬼狂魔,这要在阳间,都能以连环杀手的名号登上头条新闻了。
房间里除了像刀尖一样的眼神之外,只有小孩的尖锐哭声。丰玥循声望去,看见一个小小孩趴在一个阴兵身上,哭了个撕心裂肺。
一边哭一边叫:“爸爸!”
鬼不能生育,但是可以自由组合家庭,力求在排队进轮回之前能在丰都城过得好一些,更像人一些。
这个哭到声嘶力竭的小鬼,十之八九是今日死去的某个阴兵的孩子。小鬼被妈妈带过来找爸爸,但是爸爸不见了,消失了,像一片粉末,被一阵残忍的西风吹散了。
鬼的死亡是彻底的烟消火灭,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小鬼软软的手臂抱着阿爸的朋友阴兵叔叔,哭声越来越低,整个身体没了力直往下滑,阴兵牢牢托住他,把他往怀里摁。
一双血红的眼追在丰玥身上,丰玥内心:唉呀妈呀,她是挖了他家祖坟了吧。
祖坟被挖的阴兵把小小孩递给同事,自己走进审讯室,亲自审丰玥。
事实上阎王对丰玥说不用刑,完全就是客气客气,他是一点都没手软,哪位阴兵死了好兄弟,就安排哪个阴兵来审她。
那个什么队长,就是小小孩抱着哭的那位,简直是把丰玥恨到骨子里了。丰玥怀疑他这种憎恨的力量,是可以所向披靡的。
如果他用对了地方的话。
可惜他跟所有人一样,一门心思认定了丰玥就是凶手,还是为了救一个小白脸下的杀手,他们的兄弟间接死在了一个小白脸手里,完全是死不得其所。
仇恨在丰玥的死不认罪之中发酵,队长对女人,从来没有这么不客气过。
鞭影在丰玥眼前乱晃,她身上被夺命连环抽了无数鞭子,照理说应该皮开肉绽了。可是连滴血都没渗出来。她的衣服是为了遮挡人气特制的,等闲兵器抽不烂,所以伤疤被掩在了衣服下面。
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她的伤都愈合了。她身上有一种诡异的再生能力,受了伤之后会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愈合。这再生能力是阳火给的,所以离了阳火之后丰玥会立刻变得苍老。
队长看她毫无所动的欠抽样子,五方脸上表情管理失控,瞠目欲裂,他血往头上涌,举起鞭子,直接朝丰玥头上抽过去。
“队长!”
一个阴兵悚然出声提醒。
“啪”一声,鞭子已经抽到了丰玥头上,带过脸颊,血立刻顺着她的额头落下来,滚过鼻梁,跟脸颊上的鞭伤混在了一起。诡异又耀眼。队长看着她白皙脸庞上猩红的血,忽然感觉到一种最原始的恶的召唤。
他有点控制不了自己的鞭子了。
丰玥跟鬼魂不同的地方在,她是半鬼,血肉之躯,她的疼痛,都是神经的真实体验。
虽然她的伤愈合很快,但不代表她不会感觉到疼痛。
那一下,疼得她完全木了,现在这个不为所动的表情,真的不是她装,是疼的。
她反应过来,把手链摘下,丢到最远处。
好容易打出来的伤再愈合了,让她的戏还怎么唱。
“队长,她!”
五方脸队长惊觉自己的恶意过头了,正扭过头插着腰深呼吸冷静呢,他听见声音转过头,满拟又要看见丰玥那触目惊心的模样。
谁知这一惊,竟让他心里惊出点惜老怜贫的意味。
就在他扭头之后一会会儿,丰玥怎么就成了个老太婆了。她微笑着看着队长,说:“继续打。”
五方脸看着丰玥老阿婆,心里一阵莫名的风猛然吹过,恨意跟这阵柔软的风绞拧在一起,给他纠结了个七荤八素。
他是真的下不去手了。
他转头把丰玥的阳火捡起来,对自己的手下说:“看着她,一会儿继续审。”
丰玥摸了摸头,头发因为血而缠结,触手处一条肿得老高的伤,想想大概是血肉模糊了。
再摸摸脸,哀叹一声,毁容了,太令人郁郁寡欢了。
队长调整了半天情绪,继续回来给丰玥用刑。
浑身鞭痕累累,指甲被拔了一片之后,丰玥终于受不了了招了,“我□□大爷的!就是老子杀的怎么样吧?”
队长几乎是松了口气,拿着她指甲盖的阴兵脸颊抽动,说:“怎么样?你就等着进十八层地狱吧怎么样……”
他们拿了丰玥的口供离开之后,丰玥躺在看守所的小隔间里,就不明白了,她这是为了什么啊。她一定是有毛病,后悔,实力后悔,文明社会,就不提倡用刑逼供好吗……
她感觉自己心态要炸,默念了三遍这都是为了惠明,安静下来,躺在地板上睡了。
“丰使,丰使,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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