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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羽幻镜-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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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彦娘浑身发软,媚眼如丝,玉臂悄悄环抱上小蛋的脖颈,腻声道:“你还没告诉我,究竟喜不喜欢六姨呢?”
小蛋全身寒毛一下根根竖起,偏偏手足乏力,很无奈地享受花彦娘的爱抚,涨得满头青筋暴跳,硬着脖子把头往石壁上顶去:“六姨,我、我不可以,妳快放手……”
花彦娘欲火焚身,正要借小蛋来让自己大肆快活一番,哪里还肯收手?她丰满撩人的胸脯,贴到小蛋胳膊上缓缓摩擦,眼睛里犹如要滴出蜜汁来,口中尽是香甜之气,娇滴滴道:“傻小子,知道怎样才是真正的男人么─”
话音未落,猛听见石穴外有一清脆的声音,冷冷道:“还说自己不是小淫贼?一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被本姑娘人赃并获,还有什么好说的?”
小蛋听到这声音,多沉重的眼皮也能抬起来,不晓得从哪儿生出的力气腾地站起,朝洞外叫道:“楚儿姑娘,是妳来了!”
石洞外,红衣少女楚儿和她的师兄蒙逊并肩屹立,侧旁还有一位面冠如玉、五官轮廓分明的美男子,望着花彦娘眼里几乎喷出火来。
蒙逊满脸厌恶轻蔑道:“等了你快一个月也不见人,师父怕你找不到忘情宫,特地命我和小师妹出来接应,没想到,你居然躲在这里和个妖妇快活!”
花彦娘脸色大变,强作笑容道:“柳门主,咱们好久没见了。”
那中年男子正是仙鸳门掌门柳翩仙,他盯着花彦娘嘿嘿冷笑:“只怕妳心里并不想再见到我。东西呢?把它交出来,我放妳离开。”
花彦娘委委屈屈道:“我跟你门下弟子说了不下百次,那东西不是我拿的,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
柳翩仙冷哼道:“要我相信也容易,让老夫将妳搜上一搜立见分晓。”他赌定如此珍贵无比的宝物,花彦娘不会轻易托付给任何人,定是随身携带。
花彦娘断然道:“这不可能,万一你在搜身时乘我不备下手暗算,那怎么办?”
小蛋低声道:“六姨,妳到底有没有拿人家的东西?如果拿了,眼下还给这位柳门主还来得及。”
花彦娘白了他一眼,如诉如泣道:“小冤家,你也信不过我么?”突然一把抱住小蛋,不由分说堵上他的嘴狠狠痛吻,连同柔滑的舌头也探了进去。
小蛋大骇,呜呜说不出话拼命推挡,不料触手弹性惊人,分明是花彦娘的丰胸,吓得连忙缩手。
好在花彦娘已主动将他推开,咯咯笑道:“果然还是个雏儿。”
“天啊,这可是我的初吻!”小蛋欲哭无泪:“怎么就给了我六姨呢?”
柳翩仙面色铁青,道:“死到临头妳还想着风流快活!”
花彦娘道:“柳门主,你说人家偷了你的宝贝,可拿得出凭证来么?”
柳翩仙道:“不是妳还会有谁?假如妳问心无愧,让老夫搜一次有何不可?”
花彦娘摇头道:“我已说了,不放心由你来搜。这儿我惟一信得过的便是小蛋,包括你那两位小朋友也都不成。”
小蛋吓了一大跳,宁可砍了自己的手,他也不敢伸到花彦娘的衣服里乱摸。
幸亏花彦娘知情达意,接着说道:“我有一个变通的法子,就当着你们的面将身上的衣衫全脱了,让柳门主看看我到底藏没藏你的宝贝。”
柳翩仙眼睛瞟着小蛋,暗暗寻思道:“这小子和她奸情火热非比寻常,我若做得过火,难免他不会心中怀恨,如今这小子是奈何不了老夫,但他身为叶宫主看重的嫡传弟子,日后想对付我和仙鸳门,岂不手到擒来?”
他越想越是心烦,莫可奈何道:“好,不过妳要把衣衫都抛出来,让老夫亲手验过。”
花彦娘爽快道:“没问题,咱们一言为定。”也不避讳小蛋等人,熟练地卸下衣衫,一件件扔到柳翩仙脚下。
小蛋面红耳赤背转过身,楚儿低骂了句“不要脸!”也挪开了视线。
蒙逊却是一眨不眨盯着花彦娘脱衣,眼神就像在看一团冻猪肉差不多,只留意防范她突然乘机冲出石洞逃跑。
没一会儿花彦娘胴体毕露,连肚兜和亵裤也抛了出来。
柳翩仙小心翼翼地摸索遍衣物的每一寸角落,就是不见他要找的东西,脸色越发焦急难看。
花彦娘舒展双臂转了一圈,笑吟吟道:“柳门主,你看我身上还有哪儿能藏东西?”
柳翩仙恼怒的目光,扫遍花彦娘一丝不挂的胴体,重重哼了一声,心中怀疑,她是否将圣淫虫藏在了别的什么地方。
楚儿不耐烦地道:“柳门主,你有没有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咱们还要带那小淫贼回宫复命,不方便在这儿没完没了地耽搁下去。”
柳翩仙心知,楚儿和蒙逊都对仙鸳门的行事作派大不以为然,对自己也从未有过好脸色。他舔舔发干的嘴唇,苦涩道:“在下还没找到。”
花彦娘漫步走出石洞,俯身捡起地上的衣物道:“既然如此,我要先告辞啦。”
蒙逊没好气地道:“快滚,日后休要让老子再看见妳。”
花彦娘一点也不害怕,咯咯直笑道:“这位小扮哥可真凶,是怕身边的妹子吃醋么?”居然连衣衫也不穿起,香风一荡,隐没在*夜色*里,远远还和小蛋打招呼道:“乖侄儿,过两日六姨再来找你玩儿。”
柳翩仙见花彦娘走了,焉能甘心?他正想着如何调遣门人继续追杀,务必要夺回圣淫虫,蒙逊却看着身靠石壁、神情古怪的小蛋道:“柳门主,他好像有点不太正常。这儿离贵门一处庄园不远罢,今晚咱们就先到那里歇息一宿,明早再回返忘情宫。”
对他而言,仙鸳门的什么宝贝压根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要找到小蛋,然后把他好好地带到忘情宫中,见到师父也好交差。
柳翩仙无奈,拉着小蛋、引着蒙逊和楚儿朝西御风行出百多里,果见山坳里有一处绿洲,*夜色*渐深,庄园中寂静无声,隐有一两点灯火闪动。
柳翩仙安排众人住下,蒙逊又让小蛋赶紧去沐浴包衣,免得臭烘烘的拜师时难看,小蛋进了暖房,早有庄丁打好热水。
原本由年轻貌美的丫鬟服侍贵宾共浴,乃仙鸳门一大款待手段,但当着蒙逊和楚儿,柳翩仙无疑收敛许多,令小蛋逃过一劫。
小蛋脱下脏兮兮的衣物,却发现怀中多了一支翠绿色的竹筒。他莫名其妙道:“哪来的这玩意儿?”拿起来仔细打量,也没发现特异之处。
忽地想起先前花彦娘火辣辣的热吻,莫非是她在搞鬼?难怪柳翩仙在她身上没有任何发现。
但这仅只猜测,倘若弄错了未免又被人笑话。小蛋坐进浴桶里,伸手拔开塞子想一看究竟,若能确认无误,也好还给柳翩仙。
孰知一拔开竹塞,筒中“噗”地轻响,冒出一团浓郁的朱红色烟雾,钻进小蛋的鼻孔,香甜味道比花彦娘更甚,更多了种清凉舒爽的感觉。
小蛋忍不住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鼻子里痒痒地,觉得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气息透入心底,朝着全身迅速蔓延开来。
他揉揉鼻子也没太在意,定睛向筒内望去。
只见筒里趴着一条雪白粉嫩如成人小指般大小的虫子,身上沾满黏稠晶莹的银色细丝,那一蓬蓬朱红色烟雾,便是从牠的嘴里喷出形成。
小蛋奇怪道:“这虫子看起来也没什么,牠很能打架么?让柳门主那般看重。”
他哪里晓得,这圣淫邪虫千年一出,柳翩仙当年耗费了无数人力、财力外加若干运气,方捕捉到手,其后数十年里,他不断以处女元阴培养炼化,从仅如铜丝粗细,好不容易养到如今的模样,实是煞费苦心。
偏他一时高兴说漏了嘴,让花彦娘听到,这才种下了今日的祸患。
那圣淫虫似乎有些惧光,慢慢蠕动到筒口便又静止不动,喷出的雾气愈发浓厚。
小蛋有些不明所以,蓦地感到那股渗入体内的清凉气息,渐渐变暖、洋溢流淌,身子更加发烫,黝黑的肌肤泛起玫瑰色,呼吸不觉急促粗重,脑袋晕晕的,四肢麻痒酥软,连根指头都不想动弹。
飘飘欲仙里,强烈的倦意也一并袭来。
小蛋耳红面热,半梦半醒道:“不好,我是不是中毒了?”想是这么想着,嘴巴仍不由自主地张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谁曾料想,匍匐在筒口一动也不动的圣淫虫,看到小蛋张开的嘴巴,彷似是找到新的能够避光的安乐窝,“嗖”地化作一条银白色雪线,毫无征兆地掠起,窜入他的口中,“咕嘟”一响,已顺着喉咙滑下。
小蛋看看空荡荡的竹筒,再摸着自己的脖子,目瞪口呆,想起圣淫虫那胖乎乎的模样,和满身的银丝,禁不住喔喔作呕,可怜他这两天实在没吃过什么东西,呕了半天,只吐了两口酸水,和若干绿幽幽的物事,也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他不由恐惧地想道:“这不会是虫子在我肚里拉的大便罢?”
幸好,圣淫虫一头钻进去后,便很快安静了下来,并没有如小蛋所担心的那样,在他体内四处周游,只是小肮上凉飕飕地起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意。
小蛋折腾了半天,也无法再将这不速之客从肚子里请出,反弄得自己胃肠抽筋,肚腹中空鸣怪响声接连不断,昏沉沉地在木桶里睡了过去。
这一夜,他梦中桃艳花俏,好梦无数,身子却忽冷忽热,彷佛经历了百回寒暑。
第二章 忘情之宫
第二章忘情之宫
次日天明,柳翩仙练功醒转,得弟子禀报说,小蛋待在暖房里一宿没有出来,他大感奇怪,便和蒙逊前往探视,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应声,似乎小蛋还在呼呼大睡。
柳翩仙推门入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还握在小蛋手里的那支绿筒。
“我的宝贝,我的圣淫虫!”柳翩仙登时痛心疾首地失声喊道,三步两步冲到木桶前,夺过竹筒朝里张望,里面空空如也,何处再觅圣淫虫芳踪?
他呆如木鸡,也醒悟到花彦娘是将圣淫虫偷偷转移到小蛋身上,这才躲过自己的搜查,不禁后悔自己为何会眼睁睁忽略这最大的可能。
小蛋悠悠醒来,睁开惺忪睡眼惊讶道:“柳门主,蒙大哥,你们在做什么?”
柳翩仙迫不及待问道:“竹筒里的那条白色小虫呢?”
小蛋歉疚道:“我脱衣服时发现身上多了个东西,本想确认后还给柳门主,谁晓得里头那条小虫乘着我张嘴打哈欠时,一下钻了进去,到现在还没出来。”
柳翩仙头晕道:“牠在你肚子里?”见小蛋莫名其妙地在点头,他不禁心痛到极点,恨不能当场把小蛋的肚皮剖开。
小蛋见他眼神阴冷锋利,不觉打了个寒颤:“那条虫子对你很重要么,要不咱们想个法子再让牠钻出来?”
于他内心而言,也巴不得柳翩仙能有办法把圣淫虫叫出来,否则一想到肚子里不知哪个角落趴着这么个黏乎乎的家伙,小蛋浑身就不由自主地起鸡皮疙瘩。
柳翩仙颓然长叹道:“晚啦,有这一夜的工夫,牠早在你肚子里化成浆水,哪里还能再出来?”念及自己千辛万苦才将圣淫虫培养成形,竟被小蛋稀里胡涂一口吞下当作了宵夜,自是又恨又疼。
蒙逊道:“柳门主,不过是一条虫子罢了,大不了你再去捉一条从头养过,倒是小蛋吞食了牠,会否对身体有害?万一他出了什么差错,我师父问罪下来,请恕蒙某也难以为你担待。”
柳翩仙一凛,端的有苦难言。他总不能告诉蒙逊说,这条圣淫虫是自己用了上千处女元阴苦心炼化,待功德圆满后再入炉炼制成丸,服用后不单能平添三十年功力,还能从此龙精虎猛、百战不殆?
如果小蛋不是因着这层特殊的身分,他定会毫不犹豫地将他剖心挖腹,即使救不回圣淫虫,也好一泄怒愤;但人家现在是叶无青指名点姓要收的弟子,为了他,连盛年和罗羽杉都交换不到,自己又算哪根葱?
咽了两口苦水,他强笑道:“蒙少请放心,这圣淫虫吃进肚子里也不会有什么。”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未免有点发虚。
毕竟生吞圣淫虫的后果谁也不清楚,也从没人舍得暴殄天物,将这么一条好端端的圣淫虫,活吞进肚。
蒙逊将信将疑,问道:“喂,小子,你有觉得哪儿不舒服么?”
其实小蛋已感到小肮那里冰凉一团,颇为古怪,但看到柳翩仙急怒攻心的样子,很是过意不去,于是摇头道:“没有,我感觉很好。”
把我的圣淫虫吞进肚子,感觉能不好么?柳翩仙恨得咬牙切齿,心里盘算回头如何惩办昨晚在暖房外守值的两名女弟子。
用过早点,蒙逊等人与柳翩仙分道扬镳回返忘情宫,蒙逊嫌小蛋御风太慢,索性一把将他夹在腋下御剑而行,耳边呼呼风声呼啸,云絮飘飞疾退,午后便抵达忘情宫。
天陆魔道三宫中,忘情宫地处最西端,乃西域第一大派。
整座魔宫背靠宿业峰而建,占地六千余亩,自山腰往上,依次有出尘、抚云、磨心、见性四座山庄,伫立拱卫着峰顶的忘情苑。
这四座山庄的庄主,分由忘情宫四大长老出任,但到这一代,由于姜山和简长老乃是夫妻共驻抚云山庄,出尘庄庄主便由其子姜赫代管。而这姜赫,也就是姜楚儿的亲生父亲,叶无青麾下的得力高手。
三人到得出尘庄外,不便继续御剑前行,收住身形飘落于地。
小蛋抬头仰望,一条恢弘蜿蜒的山道,直贯云霄,连接起两旁的数座山庄,翠峰碧洗高耸九天,较之翠霞山,更多了一分舍我其谁的霸气与张力。
蒙逊在前、楚儿在后,引着小蛋拾阶而上。此刻早有人将小蛋到来的消息,层层通禀进忘情苑。
不少人多是好奇,纷纷挤到路边观瞧,对着小蛋指指点点低声议论。
蒙逊视若无睹,阔步前行,穿过四大山庄终于到了忘情苑,见到叶无青的师兄厉无怨,之后蒙逊和楚儿先行告退,出了花厅。
小蛋站在厉无怨跟前,被他阴森森的眼睛扫得浑身不自在。
过了许久,厉无怨放下手里的杯盏,漠然道:“我是忘情宫的副宫主,也是这座庄苑的总管厉无怨,咱们在翠霞也算见过面。”
小蛋望了眼对面那张灰扑扑的面颊,简直了无半点人气,恐怕非但不是“无怨”,而是大大的“有怨”才对。
“仔细听好了!”厉无怨突然提高嗓音,将胡思乱想的小蛋吓得一抬头,听他接着说道:“叶宫主现下有事,由我安排你先行住下。待明早正式行过拜师典礼后,你就将正式成为我忘情宫的一名弟子。
“叶宫主为何要收你为徒,我不知道;你从前做过些什么,老夫也不感兴趣。但进了忘情宫,你就得按忘情宫的规矩办事,否则自讨苦吃,也别指望谁会来救你。听明白了没有?”
这就是干爹说过的,官府里审问人犯常用的杀威棒罢?
小蛋对着厉无怨总是紧张不起来,忽地很怀念罗牛和盛年,当然还有自己的干爹和羽杉姑娘。但万里相隔,真不晓得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又是怎样的情形了。
见小蛋不吭声,厉无怨不悦地低哼一声,朝厅外唤道:“江南!”
“小的在!”一个身材精瘦、二十余岁的年轻人,风似的小跑进来,向厉无怨跪地行礼道:“小的江南给厉宫主、蛋少请安。”
“蛋少?”小蛋头皮麻了一下,有生以来头回觉得自己的名字委实不怎样灵光。
厉无怨也不看那年轻人,对小蛋说道:“我让江南做你的贴身长随,今后一切琐事都由他负责打理,你只管使唤,如果不满意,随时告诉老夫。”
小蛋打量了眼江南,突听肚子里“咕噜”作响、翻腾起来。他暗自一惊道:“糟糕,那条小虫要作怪!”
难得小蛋有一次先见之明,念头初生,果真身不由己“噗”地声放了个响屁,一股奇臭瞬间弥漫花厅,饶是厉无怨魔功精湛,也给熏得大皱眉头,怒火上撞,冷冷挥手道:“不成体统,还不快下去?”
小蛋哦了声,狠命憋着退出花厅。
江南笑嘻嘻跟了出来,道:“蛋少,您是不是要出恭,小的这就带您去。”
小蛋也不懂“出恭”是何意思,只涨红脸捂着肚子连连点头,天晓得刚进忘情宫见着未来的大师伯,偏出了这么档子窘事,着实背运到了家。
稀里哗啦解决完了问题,小蛋几近虚脱扶着墙出来。
江南正站在门口守候,上前搀扶住他道:“蛋少,要不小的先带您回自己的宅院?”
小蛋有气无力地颔首道:“谢谢。”奈何走没几步,猛然哎哟大叫,抱住肚子箭般窜回茅厕,里头又响起滚滚闷雷。
如此接连六次,折腾得小蛋几乎是爬在江南背上给驮回了新家,心里只盼那条毛虫已被就地正法,千万别在自己肚子里生根发芽了。若是开枝散叶,再春风化雨生出几条小小虫,那自己还活不活了?
念及至此,小蛋满脸煞白,下意识地摸摸隐隐作痛的小肮,还好消停了许多。
到了一栋僻静的宅院前,江南停步冲着门外的两名守卫喊道:“赶紧开门迎接蛋少,让阿青烧上一锅洗澡水,老范去煮冰莲粥。
“阿紫、阿紫!这丫头溜哪儿去了,还不给蛋少打洗脸水来?”
一阵呼喝把小蛋头也听大了。他原本以为自己身边也就江南这么一个长随,哪料还有专职看门守院、烧水煮粥的,人数恐怕不下三五个之多。自己从小到大,何曾让这么多人伺候过?
院子里一通喧闹,众人手忙脚乱将小蛋架进厢房休息。小蛋全身乏力,任由那个不知叫“阿紫”还是“阿碧”的俏丫鬟,拿着热毛巾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又有人把新煮的冰莲粥端上。
他恍惚觉得自己一脚踏进了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是那样的陌生、那样的不适应,心底油然生出被架空的感觉。
等忙过了,小蛋缓过一口气来问道:“江南,这……院子里住了不少人罢?”
江南欠身道:“除了蛋少,包括小的在内,还有九个专门服侍您的下人。”
小蛋惊得瞪大眼道:“我用不了这么多人,只要有你帮着我就行了。”
“那怎么成?”江南也睁大双眼道:“咱们院里的人还算少的呢。不说蒙少身边有四五十号人伺候着,就是楚儿姑娘也得有十七八个护卫在后头跟着。”
接着,他掰手指数算道:“葛氏兄弟是看守宅门的,若有客人登门拜访蛋少,总得由下人通禀罢?老范、小避是伙房的厨子,蛋少即便不需一日三餐,可也得喝碗冰莲粥、煲锅鲜汤什么的,您说是不是?”
咽了口唾沫,他越说越来精神,继续道:“再有阿青和阿紫是房里的丫鬟,每天给您端茶送水,还有换洗的衣服那都得让她们来,对不对?
“杜先生管着账房,也就是管着咱们院里的油米柴盐,总不能让蛋少为了几个铜板自个儿算上半天,是罢?
“另外还有小冰,跑腿送信、出门买办就凭他的两条腿和一张嘴,难不成买一捆蜡烛也要蛋少亲自出马么?”
小蛋听得头昏脑胀,江南每问一个“对不对”、“是罢”,他便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到最后索性不管对方说什么,他一古脑地点头到底就对了。
好不容易说完,江南眨巴眨巴眼道:“至于小的嘛,蛋少鞍前马后更加少不了人,也好让您专心修炼,绝无后顾之忧。”
小蛋彻底败了,叹了口气道:“那依你看,咱们这里是一个也不能少?”
江南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不能少,而且等蛋少住得久了,慢慢成为咱们忘情宫的头面人物,这儿的下人还得加。”
“我?”小蛋指指自己的鼻子道:“你说我能成为忘情宫的头面人物?”
“怎么不能?”江南好像远比小蛋更有信心,摇头晃脑道:“您是叶宫主的弟子,人人都晓得他老人家对您青眼有加,异日前途无量。说不定过个十几二十年,便能开府建庄、自立门户。
“到时候,小的也能混个总管做做,沾一沾蛋少您的光。”
“我这不是麻雀飞进凤凰窝了罢?”小蛋望着一脸兴高采烈、彷佛真的已成为大总管的江南,心里苦笑着想道:“为什么他说得那么开心,我偏感觉没劲呢?要是我现在还跟着干爹在一起,该有多好?”
他无精打采地说道:“江南大哥,往后你别管我叫『蛋少』,叫『小蛋』就成。”
江南双手摇晃道:“别,别这样,蛋少,尊卑有别,您可千万别叫我什么『大哥』,小的更不敢叫您『小蛋』。我的舌头,还想留着吃饭说话用呢!”
小蛋闷闷道:“难道连这也有人要管?又不是皇宫大院,哪来这么多规矩。”
江南郑重道:“说来您不信,这儿的规矩比皇宫更严更多,不过等您住久了,慢慢习惯过来也就好了。”
俗话说一入侯门深似海,想到从今往后衣食无忧的生活,自不能与过去风餐露宿、漂泊四海相提并论,但小蛋的心却愈发沉寂了。
“你们用不着这样,我也不喜欢。”他喃喃道:“其实我比你们更笨、更没用,只是一个小小的倒霉蛋罢了。”
“您这也算是倒霉蛋?”江南心里嘀咕道:“那我宁可祖上倒了十八辈子的楣!”
这时阿青进屋禀报洗澡水已经烧好,小蛋逃也似地离了厢房,暂时甩脱了江南。
他关上屋门,脱下衣衫,低头却发现小肮上的肌肤,不知何时泛起一层淡淡的银灰色光泽,有巴掌大小的一块。
小蛋苦着脸暗道:“糟了,那小虫儿果真在我肚子里安家啦。”忐忑不安地洗完澡,又把换下的衣衫裤袜搓洗干净,放在木盆里,开了门,见是阿青守在外头,便问道:“小青姐,这儿有什么地方能晾衣服的?”
阿青神色大变,一把接过木盆道:“蛋少,您怎么自己把衣服给洗了?这种粗活您可干不得。否则一会儿让江爷见到,非骂死我不可。”
小蛋笑笑道:“我跟他说,是我自己要洗的,他该不会骂妳了。”
远远看到一位老先生,胳膊下夹着一迭厚厚的册子,走了过来,小蛋没等他开口忙道:“算帐我不在行,你去找江南罢,我要回屋休息了。”穿过院子回到厢房里把门带上,盘膝坐到榻上。
他觉得自己是在一个不真实的梦里,不自觉地掐了把大腿,又立刻疼得咧嘴,奔波数日,此刻却了无睡意,指头轻轻抚过罗羽杉临别时系在自己手腕上的红线结,依稀心中泛起难言滋味。
落寞地叹了口气,小蛋垂下头撩起衣衫,那片银灰色的光晕,在幽暗的光线里醒目而可怖,像是一道梦魇挥之不去。
不行,我得把牠从肚子里请出来,小蛋开始绞尽脑汁想法子。
然而,这个问题即使是豢养圣淫虫数十年的柳翩仙,也从未想到过解决之道,何况是对此一无所知的小蛋?
他苦思冥想了老半天也不得要领,恨不得出门去弄点打胎药来试试,但又不愿去请教什么人,只好干坐着上火。
窗外天色渐黑,小蛋的肚子突然“咕”地闷响,微微颤动了一下,紧跟着,潜伏在体内那团冰凉的物事,居然活了过来,在小肮下缓缓地滚动流转。
小蛋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肚皮,像波浪似的翻来滚去,额头冒出冷汗,恐惧道:“我不会真怀上了虫宝宝罢?”一想到来年瓜熟蒂落,从肚子里蹦出若干条胖乎乎、白生生的小虫子,小蛋汗毛根根竖直,一阵阵恶寒彻骨。
窗外江南唤道:“蛋少,蛋少,您睡了没有?厨房老范问您今晚用不用饭?”
小蛋生怕江南有隔窗视物的本领似的,忙放下衣衫道:“我睡了,有事明早说。”
江南应了声,脚步渐远。
小蛋松了口气,只觉就这么被江南一打岔的工夫,那团冰凉的东西已渐渐如水一样,在肚子里融化扩散,“咕嘟咕嘟”地轻轻晃动作响。
他灵光乍现,身子一弹而起冲出屋子,也不管谁在外面,大声叫道:“哪儿有泻药?”
正在院门口劈柴的小避给吓了一跳,险些一刀砍在自己手上,愕然道:“蛋少,您要泻药?丹室里就该有。”
小蛋捂着肚子道:“快、快带我去找。”
小避一头雾水领着小蛋进了丹室,听他肚子不停在叫,不由道:“蛋少,您是吃坏了肚子闹腹泻罢?那该吃点止泻药才对。”
还止啊?我宁可泻死!小蛋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道:“泻药,我要泻药─”
小避只得从柜子里取了个瓷瓶交给小蛋道:“蛋少,用温水吞服一次五粒。”
小蛋如获至宝,攥紧瓷瓶道:“多谢!”转身奔回了厢房,抵住门拔开瓶塞,一口统统灌进嘴里,少说也有三四十粒之多。
然后,他坐卧不宁地在屋里来回踱步,等着肚子里发信号好再去“出恭”。
然而,或许是小避给错了药,或许是药力仍旧不够,等了足足一炷香,小蛋的肚子逐渐疼痛难忍,奈何就是没有要开泻的冲动。
又忍了一会儿,小肮下彷似有千万根火辣辣的钢针在狠劲戳刺,偏偏那团冰凉的鬼玩意儿,也像是被激怒了般翻江倒海,“咕噜噜、咕噜噜”呼啸汹涌起来。
冷热交攻又不得发泄,小蛋深感人生最为悲惨的遭遇莫过于此。
他翻滚到了榻上,纵是想出声喊叫,嗓子眼也给一团莫名的气浪堵上,连呼吸都困难。彷佛,他真的成了一个蛋壳,正打从里头孵化着那条小白虫,什么时候小白虫破茧而出,他这个蛋壳也就该碎成一地了。
来个人罢!小蛋痛不欲生,强烈期盼着。记起自己吩咐过江南的话,他又顿生绝望;或者,有谁来看一下新到的邻居也好啊,不是门口的葛氏兄弟会进来通禀么?但至少今晚,这些左邻右舍似乎对小蛋都不怎么感兴趣,到现在一个登门拜访的也没有。
小蛋郁闷难受之极,狠狠抓着自己的衣襟不让呻吟出声。一个翻滚,却从里头扯落出本薄薄的小册子,上面赫然写着“归元吐纳法”。
“归元吐纳法!”小蛋眼睛一亮,如同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欣喜道:“我怎么忘了盛大叔送我的这册炼气心诀?他说只要按照心诀修炼,虽不定能治愈我的怪症,却可归元贮气、澄静丹田,我干嘛不试上一试?
“就算不能把小虫子赶出来,让牠乖乖待在里头不要再作怪,也是好的。”
他如今是病急乱投医,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匆匆翻开册子,见第一页上的内容图文并茂、深入简出,显然是盛年特意针对自己所设计,不禁由衷感激道:“盛大叔,您可真是小蛋的救命活菩萨呀!”
他强按钻心刺骨的疼痛,依照图上描绘的人形双腿盘坐,左首虚托在小肮前,姆指蜷曲朝里,其它四指并拢稍稍向上翘起,默默念道:“神凝灵山如云泊,气走铜炉似风行─”再看角上的注释,足有近三百字的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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