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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种武器-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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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他再往下落时,身子已轻如落叶。
    他的脚终于接触到坚实可靠的土地,在这一瞬间的感觉,几乎就象是婴儿又投入了母亲的怀抱。
    对人类来说,也许只有土地才是永远值得信赖的。
    但地上也是一片黑暗。
    黑暗中看不见任何动静,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塔顶上已发生过什么事?
    丁喜是不是已遭了毒手?
    邓定侯握紧双拳,心里忽然又有了种负罪的感觉,觉得自己本不该就这么样抛下刚才还救了他性命的朋友。
    塔里更黑暗,到处都可能有致命的埋伏,但是现在无论多么大的危险,都已吓不走他了。
    他决心要闯进去。
    可是在他还没有闯进去之前,断塔里已经有个人先窜了出来。
    他的人已扑起,真气立刻回转,使出内家千金坠,双足落地,气力再次运行,吐气开声,一拳向这人打了过去。
    这正是威镇武林达三百年不改的少林百步神拳,这一拳他使出全力,莫说真的打在人身上,拳风所及处,也极令人肝胆惧碎的威力。
    谁知这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打在这人身上后,却完全没有反应。就象是刺人的坚冰在阳光下消失无形。
    邓定侯长长吐了口气,道:“小丁?”人影落下,果然是丁喜。邓定侯苦笑。
    平时他出手一向很慎重,可是今天他却好象变成了个又紧张、又冲动的年轻小伙子。
    ——先下手为强,这句话并不一定是正确的,以逸待劳,以静制动,后发也可以先至,这才是武功的至理。
    ——少林寺的武功能够令人尊敬,并不是因为它的刚猛之力,而是因为我们能使这种力量与精深博大的佛学溶为一体。
    邓定侯叹了口气,忽然发现成功和荣耀有时非但不能使人成长,反而可以使人衰退,无论谁在盛名之下,都一定会忘记很多事。
    但现在却不是哀伤与悔恨的时候,他立刻打起精神,道:“你也听见了那暗器的风声?”
    丁葛道:“嗯。”
    邓定侯道:“是谁在暗算我们?”
    丁喜道:“不知道。”
    邓定侯道:“暗器好象是从第五层打上去的。”
    丁喜道:“很可能。”
    邓定侯道:“我并没有看见任何人从里面出来。”
    丁喜道:“我也没有。”
    邓定侯道:“那么这个人一定还是躲在塔里。”丁喜道:“不在。”
    邓定候道:“是你找不到?还是人不在?”
    丁喜道:“只要有人在,我就能找到。”
    邓定侯道:“无论什么样的暗器,都绝不可能是凭空飞出来的。”
    丁喜道:“很不可能。”
    邓定侯道:“有暗器射出,就一定有人。”丁喜道:“一定有。”
    邓定侯道:“无论什么样的人,都绝不可能凭空无影消失的。”丁喜道:“不错。”
    邓定侯道:“那么这个人呢?难道他不是人,是鬼?”
    丁喜道:“据说这座断塔里本来就有鬼。”
    邓定侯苦笑道:“你真的相信?”丁喜道:“我不信。”
    邓定侯盯着他,缓缓道:“其实你当然早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也知道他是怎么来的?怎么走的?却偏偏不肯说出出来。”丁喜居然没有否认。
    邓定侯道:“你为什么不肯说来?”
    丁喜沉吟着,终于长长叹息,道:“因为就算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
    邓定侯道:“为什么?”
    丁喜道:“因为有很多事都凑巧。”
    邓定侯道:“什么事?”
    丁喜道:“这件事的计划本来很周密,但你们却偏偏总是能凑巧找出很多破绽,每一个破绽,凑巧都可以引出条很有力的线索,所有的线索,又凑巧都只有百里长青一个人能完全符合。”
    ——五月十三日的午夜访客。
    ——时气的巧合。
    ——渊博高深的武功。
    —一急促的气喘声。
    一用罂粟配成的药。
    ——绝没有人知道的镖局秘密。
    邓定侯叹了口气,道:“仔细想一想,这些事的确都太凑巧了些。”
    丁喜道:“但却还不是最凑巧的。”
    邓定侯道:“最凑巧的一点是什么?”
    丁喜的声音忽然又变得很苦涩,缓缓道:“我凑巧正好是百里长青的儿子。”
    邓定侯又长长吐出口气,道:“你的母亲一定就是他刚才要我去找的江夫人。”
    丁喜看着他,道:“你早已知道?”邓定侯摇摇头。
    丁喜道:“可是你并没有觉得很意外。”
    邓定侯叹息道:“我以前的确想到过这一点,但你若没有亲口说出来,我还是不敢确定。”
    丁喜冷冷道:“你能确定什么?确定百里长青是奸细?是凶手?”
    邓定侯道:“我本来的确几乎已确定了,所以…。”
    丁喜打断了他的话,道:“所以你见到他,不问青红皂白就要跟他拼命。”
    邓定侯又道:“我该问什么?”
    丁喜道:“你至少应该问问他,他是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在这里等的是谁?”
    邓定侯道:“这约会不是他订的?”
    丁喜道:“不是。”
    邓定侯道:“那么,他等的是谁?”
    丁喜道:“他跟你一样,也是被人骗来的,他等的也正是你要找的人。”
    邓定侯动容道:“他等的也是那凶手7”
    丁喜道:“你不信?”
    邓定侯道:“他看见我来了,难道认为我就是凶手?”
    丁喜道:“你看见他在这里,岂非也同样认为他是凶手?”
    邓定侯怔住了。
    丁喜叹了口气,道:“看来伍先生的确是个聪明人,对你们的看法一点也没有错。”
    邓定侯抢着问道:“伍先生是谁?”
    丁喜正容道:“伍先生就是青龙会五月十三分舵的头领,也就是这整个计划的主持人。”
    邓定侯又怔住。
    丁喜冷笑道:“他早已准备了你们一见面就准备出手了,因为你们都是了不起的大英雄,都觉得自己的想法绝不会错,又何必再说废话,先拼个你死我活岂非痛快得多。”
    邓定侯只有听着,心里也不能不承认他说得有理。
   
魂飞天外


    丁喜道:“在他的计划中,你们现在本该已经都死在塔内的,只可惜……”
    邓定侯忽又笑了笑,道:“只可惜你凑巧是百里长青的儿子,凑巧是我的朋友,又凑巧正好是聪明的丁喜。”
    丁喜看着他,眼睛里也有了笑意。
    就在这时,第三层塔上忽然传出一声暴喝,接着又是“轰”的一碰,一大片砖石落了下来,这层塔的墙壁已被打出个大洞。
    洞里面更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邓定侯动容道:“百里长青呢?你出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他。”
    丁喜摇摇头。
    邓定侯又问道:“他现在是不是已经跟那伍先生交上了手?”
    丁喜又摇摇头,脸色也很沉重。
    邓定侯道:“我们总不能在这里看着,是不是他……”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塔上又传来一声低叱,一声暴喝,已到了第二层。
    接着又是“轰”的一声响,一大片砖石落了下来,几乎碰在他们身上。
    他们虽然看不见上面的情况,可是上面交手的那两个人武功之高,力量之强,战况之激烈,不用看也可想象得到。
    百里长青的武功虽然不是天下第一,他的声名地位,虽然也不是全凭武功得来的,江湖中甚至有很多人认为,就算在他们的联营镖局中,他的武功都不能算是第一把高手。
    可是真正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精气内敛,深藏不露,其实无论内力外功,都几乎已炼到巅蜂,对武林中各种门派武学的涉猎和研究,更很少人能比得上。
    这一点邓定侯当然了解得更清楚,他刚才还和百里长青交过手。
    此刻在塔上跟他交手的人,武功竟似绝不在他之下,所以才会打得这么激烈。
    假如这个人真的就是伍先生,那么这伍先生却又是谁呢?
    有谁的武功能和百里长青较一时之短长?
    假如这伍先生就是出卖联营镖局的奸细,杀害王老爷子的凶手,那么他不是归东景,就是姜新,不是姜新,就是西门胜。
    他们三个人本来岂非已毫无嫌疑?
    这些复杂的问题,在邓定侯心里一闪而过,他当然来不及思索。
    就在他准备冲上塔去的时候,忽然间,又是“轰”的一声大震。
    本来已剩下一半的大宝塔,竟完全倒塌了下来!
    在塔上决战的那两个人,是不是已必将葬身在这断塔之下?
    尘土、碎木、瓦砾、砖石,就象是一片黑云、带着惊雷和暴雨,忽然间凌空压下来。
    邓定侯刚想退的时候,丁喜已拉住了他的手,往后面倒窜而出。
    在他很年轻的时候,在那庄严古老的少林寺里,有很多高僧们曾经夸奖过他。
    ——你虽然性情有些浮躁,武功很难练到登蜂造极,可是你跟别人交手时,就算武功比你高的人,也未必是你的敌手,因为你的反应快。无论谁,对别人的赞美和夸奖,都一定比较容易记在心里。这些话邓定侯从来就没有忘记,可是现在,他才发现他的反应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快。
    丁喜就比他快,而且快得多。
    ——一个人年纪渐渐老了,是不是连反应都会变得迟钝呢?
    一一老,难道真是这么悲哀的事?
    邓定侯退出三五丈,痴痴地站在那里,沙石尘土山崩般落在他面前,他竟似完全没有感觉。
    每个人都会把自己看得高些的,所以当一个人发现自己真正的价值时,总是会觉得若有所失。
    这本就是人类不可避免的悲哀之一。
    忽然间,动乱已平静,天地间已变得一片静寂,这静寂反而让邓定侯惊醒了。
    前面仍然是一片黑塔,那巍峨高矗的大宝塔,却已变为平地。
    就在一瞬前,它还象巨人般矗立在那里,渺视着它足下的草木尘土,
    可是现在他自己也倒下去,就倒在它所藐视的草木尘土间。
    ———宝塔也跟人一样,人爬得太高,也一样比较容易倒下去。
    邓定侯又不禁叹了口气。
    ——百里长青和那位伍先生岂非都是已经爬到高处的人?
    想到百里长青,邓定侯才完全惊醒,失声道:“他们的人出来没有?”
    丁喜谊:“没有。”
    人既然还没有出来,难道真的已葬身在断塔下了?
    邓定侯脸色变了,立刻冲过去,黑暗中,只见断塔的基层一片砖石瓦砾山积,看来就正象是一座坟墓。
    无论谁被埋葬在这坟墓里,都再也休想活着出来了。邓定侯手足已冰冷,
    百里长青并不是他很好的朋友,可是现在他心里却很悲痛。
    因为他自觉对这个人有所歉疚。
    丁喜也已赶过来,正在看着他,仿佛已看透了他的心事了。
    他对百里长青的误会和怀疑,显然都已消释了。
    丁喜眼睛里不禁露出了欣慰之意,这一点本是他衷心盼望的。
    邓定侯回过头,看到他的表情,愤然道:“百里长青究竟是不是你的父亲?”
    丁喜道:“是。”
    邓定侯板着脸道:“可是现在他已葬身在断塔下,你非但一点儿也不难受,反而好象很高兴。”
    丁喜没有回答这句话,反问道:“你知不知道这座宝塔为什么特别容易倒塌?”
    邓定侯道:“因为它太高。”
    丁喜摇摇头道:“世上还有很多更高的塔,都没有倒塌。”
    邓定侯道:“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特别的原因7”
    丁喜道:“这座塔是空的。”
    邓定侯道:“宝塔中间本来就是空的。”
    丁喜道:“但它墙壁间也是空的,甚至连地基下都是空的。”
    邓定侯恍然道:“难道这座塔里有复壁地道?”
    丁喜道:“每一层都有。”
    邓定侯皱眉道:“宝塔本是佛家的浮屠,里面怎会有复壁地道?”
    丁喜道:“这座宝塔并不是由佛家弟子盖的。”
    邓定侯道:“是什么人盖的?”丁喜道:“强盗。”
    宝塔后这一片青色的山岗,多年前就已是群盗啸聚出没之地。
    丁喜道:“他们为了逃避官家的追踪,才盖了这座宝塔,作为藏身的退路,所以宝塔下还有条地道,直通上面的山寨。”
    邓定侯终于完全明白了:“刚才暗算我们的人,就是从复壁地道中出来的。”丁喜道:“不错。”
    邓定侯道:“山下的人都认为塔里有鬼,想必也正是因为这缘故。”
    丁喜叹道:“所以有很多人到这里来了之后,往往会平空失踪。”
    邓定侯道:“因为这是你们的秘密,若有人在无意间发现这秘密,就得被杀人灭口。”
    丁喜笑了笑,笑容又变得很苦涩,道:“不错,也是我们强盗的秘密,你们镖客本来就绝不会知道。”
    邓定侯也只有苦笑。
    他说出“你们”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这是不是因为在他心底深处,就认定了终生都要被人看做强盗?
    ——难道他无论怎么改变,都改变不了别人对他的看法么?
    邓定侯立刻在心里立下个誓愿。
    他发誓以后不但要改变自己的想法和看法,还要去改变别人的。
    丁喜仿佛又看出了他的心事,微笑道:“不管怎么样,我总是在山上长大的人,所以我也知道这秘密。”
    邓定侯叹了口气,道:“就因为你知道这秘密,所以我们还活着。”
    现在总算也已明白了“伍先生”的计划了。
    “他要我们先交手,等我们打到精疲力竭时,再突然从复壁地道中下毒手,让别人认为我们是同归于尽的,他就可以永远逍遥法外了。”
    丁喜也叹了口气,苦笑道:“只不过你就算死了,也是比较幸运的一个。”
    邓定侯道:“为什么?”
    丁喜道:“因为别人会认为你是为了要替你们的联营镖局除奸,替王老爷子复仇,才不惜和元凶同归于尽,你死了之后,说不定比活着时更受人尊敬,可是……”
    ——可是百里长青死了后,冤名就永远也洗不清了。
    丁喜道:“等你们死了后,他不但可以永远逍遥法外,而且还可以重回你们的联营镖局,进一步掌握大权,从此以后,中原江湖中的黑白两道,就全都在他掌握中了。”
    想到这计划的周密和恶毒,就连他现在都不禁毛骨悚然了。
    邓定侯勉强笑了笑,道:“幸好我们还没有死,因为……”
    丁喜微笑道:“因为他没有想到这计划中会忽然多出个聪明的丁喜,”
    邓定侯笑道:“他更想不到这个聪明的丁喜非但是百里长青的儿子,还是邓定侯的朋友。”
    他的笑容已不再勉强,因为他已发现,无论多恶毒周密的计划,都终必会失败的,因为人世间还有一种更强大的力量存在。
    那这是人类的信心和爱心了。
    就因为丁喜对他的父亲和小马有这种爱心,所以才不惜冒险。
    一个冷血的凶手,当然不会了解这种感情。
    就因为他忽略了这一点,所以他的计划无论多周密,都终必要失败。
    瓦砾下没有人,活人死人都没有。
    本来在塔里的人,现在显然已都从地道中走了,地道却已被瓦砾封死。
    邓定侯道:“刚才在塔上和百里长青交手的人,会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位伍先生?”
    丁喜道:“很可能。”
    邓定侯道:“伍先生当然不是他的真名实姓?”丁喜道:“不是。”
    邓定侯道:“他当然也不会以真面目见人的。”
    丁喜道:“他脸上戴的那面具,不但真是用人皮做的,而且做得极精巧,用法也极方便,象这样的人皮面具他至少有七八张,所以在一瞬间就可以变换七八种面具。”
    邓定侯道:“他身上穿的当然是黑衣服的了。”丁喜道:“通常都是的。”
    邓定侯道:“百里长青忽然看到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当然不肯放过。”
    丁喜道:“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邓定侯道:“所以他若想从地道中逃走,无论他逃到哪里,百里长青都一定会愿着去追他的。”
    丁喜道:“所以现在他们两个人都不在了。”
    邓定侯道:“这地道是不是直通上面山寨?”
    丁喜道:“是。”
    邓定侯道:“伍先生想必已逃回了上面的山寨。”
    丁喜道:“一进了地道,就根本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邓定侯道:“所以百里长青现在也一定到了上面的山寨了。”
    丁喜点点头。
    邓定侯道:“你说过,那地方现在已变成了龙谭虎穴,无论谁闯了进去,都很难再活着出来。”
    丁喜道:“我说过。”
    邓定侯凝视着他,沉下脸道:“他是你的父亲,现在他已入了龙潭虎穴,你准备怎么办?”
    丁喜道:“你要我怎么办?”
    邓定侯冷冷道:“你自己应该知道的。”
    丁喜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现在应该先花两个时辰把这地道里的瓦砖砾石挖出来,再从地道跑上山去送死?”
    邓定侯道:“为什么一定会是去送死?”
    丁喜道:“因为那时天已经快亮了,我们一定已累得满身臭汗,而且……”
    邓定侯打断了他的话,道:“我们并不一定要走地道,这附近一定还有别的路上山。”
    丁喜道:“当然有。”
    邓定侯道:“在哪里?”
    丁喜道:“就在我不愿意去的那条路上。”
    邓定侯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去?”
    丁喜道:“因为我知道他一定能照顾自己,也因为我还不想死。”
    邓定侯道:“可是你已经上去过。”
    丁喜道:“那时候情况不同。”
    邓定侯道:“有什么不同?”
    丁喜道:“那时我可以找到个很好的掩护。”
    邓定侯道:“拼命胡老五。”
    丁喜点点头道:“上山的人早巳把他当做废物,从来也没有人正眼看过他,他一个人位在后面的小屋里,从来也没有人问过他的死活。”
    邓定侯道:“你知道你若扮成他,一定可以瞒过别人的耳目。”
    丁喜笑了笑,道:“我连你们都瞒过了,何况别人?”
    邓定侯道:“两次到老山东店里去送信的都是你?”
    丁喜道:“两次都是我。”
    他淡淡地接着道:“我也知道你们对胡老五这个人虽然会很好奇,却还是不会看得太仔细的,因为他实在不好看。”
    邓定侯道:“现在这秘密当然已被揭穿了,你再上山去,当然就会有危险。”
    丁喜道:“所以……”
    邓定侯又打断了他的话,道:“所以你就算明知道百里长青和小马都要死在山上,也绝不会再上去,因为你的命比别人值钱。”
    丁喜道:“我的命并不值钱,假如我有两条命,你就算把我其中一条拿去喂狗,我也会不在乎的。”
    邓定侯道:“可惜你只有一条命。”
    丁喜叹了口气,道:“实在可惜得很。”
    邓定侯盯着他,道:“你真是一点儿也不替他担心?”
    丁喜也沉下了脸,冷冷道:“我还没有生下来,他就已走了,我母亲是个一点儿武功也不会的女人,而且还有病,我三岁的时候就会捧着破碗上街去要饭,六岁的时候就学会了做扒手,这十几年来,从来也没有人为我担心,我又何必去关心别人?”
    他的声音冰冷,脸上也全无表情,可是他的手却在发抖。
    邓定侯又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长长叹了口气,道:“幸好我是你朋友,幸好我已很了解你,否则我一定也会把你当做个无情无义的人。”
    丁喜冷冷道:“我本来就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邓定侯道:“你既然真的无情无义,为什么要冒险到这里来?为什么要救我们?为什么要想法子洗脱他的罪名?”
    丁喜闭上了眼。
    邓定侯道:“其实我也知道你心里一定早已有打算,只不过不肯说出来而已。”
    丁喜还是闭着嘴既不承认,也没有否认。
    邓定侯道:“你为什么不肯说?”
    丁喜终于叹了口气,道:“我就算有话要说,也不是说给你—个人听的。”
    邓定侯眼睛亮了,道:“当然,我们当然不能撇开那位大小姐。”
    丁喜道:“她的人呢?”
    邓定侯道:“就在那边土地庙里的一棵大银杏树上。”
    丁喜淡淡的笑,道:“想不到她现在居然变得这么老实,居然肯一个人呆在树上。”
    邓定侯道:“她不是一个人。”
    丁喜道:“还有谁?”
    邓定侯道:“老山东。”
    丁喜本来已跟着他往前走,忽然又停下了脚步。
    邓定侯道:“你为什么停下来?”
    丁喜沉默着,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我们已不必去了。”
    邓定侯道:“为什么?”
    丁喜道:“因为那树上现在一定已没有人了。”
    他的声音还是很冷,脸上还是完全没有表情,可是他的手又开始在发抖。
    邓定侯也发觉不对了,动容道:“老山东难道不是你的朋友。”
    丁喜缓缓道:“老山东当然是我的朋友,只不过你们看见的老山东,已不是老山东。”
    邓定侯脸色也变了。
    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丁喜两次送情去,都没有以真面目和他们相见,为什么他明知那大宝塔的约会是个陷井,却连一点暗示警告都没有给他们。
    因为他绝不能让这个“老山东”怀疑他,他一定要让邓定侯和百里长青相见,才能将计就计,揭穿伍先生的阴谋和秘密。
    现在邓定侯当然也已明白,为什么这个“老山东”一定要跟着他们来,而且急得连门都没有拴。
    一个卖了几十年烧鸡,自己动连一条鸡腿都舍不得吃的人,本不该那么大方的。
    现在他什么事都明白了,只可惜现在已太迟。
    树上果然已没有人,只留下一块被撕破的衣襟。王大小姐的衣襟。
    现在她当然也已被抢上了山寨——无论谁到了那里,都很难活着回来。她当然更难。
    树下的风,邓定侯站在这里夜的凉风中,冷汗却已湿透了衣裳。
    自从他出道以来,在江湖人的心目中,他一直是个很有才能的人,无论什么样的难题,到了他手里,大多数都能迎刃而解。
    所以他自己也渐渐认为自己的确很有才能,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可是现在他却忽然发现自己原来只不过是个呆子。
    一个只会自作聪明、自我陶醉的呆子。
    丁喜忽然拍了拍他的肩,道:“你用不着太难受,我们还有希望。”
    邓定侯道:“还有什么希望?”
    丁喜道:“还有希望能找到那位王大小姐的。”
    邓定候道:“到哪里去找?”
    丁喜道:“老山东的馒头店。”
    邓定侯苦笑道:“难道这个不是老山东的老山东,还会带她回馒头店去?”
    丁喜道:“就因为他不是老山东,所以才会把她带回馒头店。”
    邓定侯道:“为什么?”
    丁喜道:“因为馒头店里不但可以做馒头,还可以做一些别的事。”
    邓定侯更不懂:“可以做什么事?”
    丁喜叹了口气,道:“你真的不懂?”邓定侯摇摇头。
    丁喜苦笑道,“假如你认为这个不是老山东的老山东,你就会懂了。”
    邓定侯道:“你认得他?”丁喜点点头。
    邓定侯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丁喜道:“他是一个老色鬼。”
    云淡星稀,夜更深了。
    老山东馒头店里,却还有灯光露出。
    看见这灯光,邓定侯不知应该松口气还是应该更担心?
    现在,王大小姐就算没有被掳入虎穴,却已必定落入虎口,落在虎穴和落在虎口的情形几乎没有多大的差别,总之是在极短的时间,便面临令人不想再看下去的景象便是。
    ——猎物会被毫无人性的老虎吃下去。
    他现在看不见丁喜脸上的表情。
    他一直落在丁喜的后面,眼中虽然尽了全力,还是看不出丁喜的表情。
    丁喜就是这样的人,他不论碰上什么,如果从表情上看,他不会透露出什么来。不过他嘴边常常接着逗人喜欢的笑容,或者可能心情轻松得多。
    但这时他连嘴边的微笑也没有了,他心里正在替谁担心?或许是王大小姐,或许是自己。
    对这点他已不再惊异,也不再难受,他已承认自己在很多方面都不如丁喜。
    一个人若是真的已认输了,反而会觉得心平气和,可是丁喜至少应该停下来跟他商量商量,用什么方法进入这馒头店?用什么法子才能安全救出王大小姐?
    每次行动之前,他都要计划考虑很久,若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他绝不出手。
    就在他开始考虑的时候,丁喜已一脚踢破了那破旧的木门,冲了进去。这是最简单,最直接的一种法子,这法子实在太轻率、太鲁莽。
    丁喜竞完全没有经过考虑,就选择了这种法子。
    ——年轻人做事总是难免冲动些的。
    邓定侯在心里叹了口气,正准备冲进去接应。
    可是等他冲进去的时候,王大小姐已坐起来,老山东已倒了下去,他们这次行动已完全结束,而且完全成功。邓定侯笑了,苦笑。
    他忽然发现年轻人做事的方式并不是完全错的,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思想好象已有点落伍了。
    ——就因为他能这样想,所以他永远是邓定侯,永远能存在。
    ——只可惜象他这种身份的人能够这样想一想的并不多。
    王大小姐看看他,看看丁喜,再看看地上的老山东,心里虽然有无数疑问,却连一句话都没有问。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应该从哪里问起。
    丁喜也没有说。
    反正她迟早总会知道的,又何必急着要在此时说。
    这次行动已圆满结束,下一次行动呢?
    邓定侯也同样漫无头绪,忍不住问道:“现在我们坐下来吃馒头?还是躺下去睡一觉?”
    丁喜道:“现在我们就上山。”
    邓定侯怔了怔道:“你好象刚才还说过,你不能上去的。”
    丁喜道:“我不能上去,老山东能上去,尤其是带着两个俘虏的时候,更应该赶快上去。”
    邓定侯终于明白:“两个俘虏就是我和王大小姐。”
    丁喜点头。
    邓定侯道:“老山东就是你!”
    丁喜笑道:“这老色鬼能扮成老山东,小色鬼当然也可以。”
    邓定侯道:“你能瞒得过山上那么多双眼睛?”
    丁喜道:“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特征,所以别人才能辨认他。”
    他又详细地解释道:“最重要的一点,当然是容貌上的,其次是身材、神气、举动和味道。”
    邓定侯道:“味道?”
    丁喜道:“每个人都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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