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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君令作者:最是一年明冬月-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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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鹄展翅,如今哪里是当年金丝雀的模样?
  德顺心中又痛又悲的叹了口气,即刻退下去准备了。
  
  一个人孤卧於榻的李熙不由得叹了口气。
  三年倏忽即过,对於他来说却度日如年。
  不知那两个孩儿长成了什麽模样?他们认生,如今可还认得出自己?
  国中无嗣,乃大患也。
  只是忆起当初,哪里敢去骚扰乔云飞?
  数年间乔云飞上奏极少,李熙往往思其所思、想起所想,把能办的不能办的都给办妥了,不仅仅是军政、後勤、粮草、朝势,此刻思来却颇为後悔,得到他的消息反而益发少得可怜。
  
  这边厢李熙心痛难熬,那边厢有人也是伤病难忍。
  此人便是昔日的刘公公、刘昌。
  当日合欢宫内一干人等皆尽身重剧毒,却偏独他一人苟延残喘。
  初时倒是以为乃太医之功,後来病得久了,这才知原来他所中的毒,本就跟其他人不一样。
  这毒早中晚每日各发一次,发毒时浑身剧痛有若骨碎,刘昌这一把老骨头全靠著每日捆著自己才能熬过不自尽的念头。
  李熙因著往事更是提都不提起他来,更别说见上一面。宫中人惯来踩低就高,太医们见皇帝醒後如此,自然再也不会上心医治。是故刘昌三年来就这样一日日的熬著老命,所幸与皇帝身边儿的首领宦官德顺乃是幼时一同进宫受训,又是数十年来的老交情了,有他照应著,这才没被吃人不吐骨头的宫廷中人给碾碎了,只是在偏僻的宦官所内清冷的熬著罢了。
  就是这样,他也一日比一日衰弱,眼见著今冬恐怕是熬不过了。
  
  如今德顺奉命出宫,知道自己无法照看这位中毒已深的老同僚了,於是特特前来告别。
  “刘昌啊,德顺我如今奉旨离宫,恐怕有段日子不能照料你了。”
  “哪里的话,我这把老病骨头,哪里还用照看?你那一个徒弟,也尽够了。”
  “哎……我们这些老骨头的命,都在主子们的手上。”
  “贱命罢了,若是回来见不著我这老友,你也不必伤心。”刘昌不欲多谈,特特转移了话头:“这次怎的你亲自出宫?”
  “还不是……还不是皇上惦著那位!皇上茶饭不思,如今龙体又堪忧,这真真是上天的冤家,老奴我活了一辈子,还没看过这样不识抬举的呢!偏偏皇上又拿他当个宝贝,哪一样不是欺君砍头的大罪!”
  “哦?原来是去见他?”刘昌眼中立时亮了,挣扎著爬起半个身子……

37 君心

  德顺轻装简行地上了路,风雨兼程,到底在年前赶到了乔云飞驻守的玉门。
  此时玉门与别处不同,连雪都未落半片,只是比往日里凉爽许多,连带著宽阔的城中将军府内,冷森的大厅、地面光滑无毯、全是黑石铸就,更是份外让人只觉心冷哆嗦。
  因著此次入玉门,之前并无额外通报,是而德顺还未来得及歇口气,下了马车便立时赶到将军府正厅内,拜见乔云飞。
  他佝偻著身子微微抬起头,觑见座上一位身穿黑光铠的威严男子,一手撑膝一腿横折;那面容遮盖在一副青面獠牙的大面之下,看不出颜色,只一双黑瞳如墨,沈静、冷森,与浑身上下不透出一股人气的黑光铠甲浑然一体,形容冷漠气势俨然,已不复当初合欢宫中的柔顺模样。
  “拜见乔将军!”
  “免礼。”
  “奴才今日奉旨前来,请乔将军接旨。”
  “是。”
  一旁人立时摆上香炉案几,那高高坐於正座的男子这才一步步镇定地走下台阶来,正西南而跪。
  德顺清清嗓子,挺立了身子,展开圣旨面东北而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诰曰:临近年关,朕近日感念大面将军及边塞将士们多年苦劳,兹特追赐物资百石、粮草三十石、御寒冬衣五千、美酒百斗,以慰各将士捍守边关之辛劳、报效国家之忠心。钦此──!敕命永昌十七年冬月廿三日。”
  “皇上万岁万万岁!”厅中众将士齐声谢恩,回声在空旷无甚物什的厅中回荡著,更显声势浩大。
  
  好容易各人跪拜完毕,德顺道:“将军,奴才这回儿乃是快马赶来的,那些赏赐应是三日後能到。”
  “好!谢主隆恩!”乔云飞公公正正地朝西南一个拱手示敬,正待回座,德顺又连忙躬身道:“奴才请将军借一步说话。”一双老眼顺溜地朝周围一转,乔云飞已明其意,挥手道:“都下去吧。”
  待到人都退了出去,德顺四处打量一番,见厅中视野开阔,周围人等一旦靠近必被发觉,这才放下了心来,又是一个拱手、一揖到底:“将军。”
  乔云飞见状闪身避过,道:“德公公如何行此大礼?”
  德顺却突然跪了下来:“老奴伺候皇上多年,自皇上小时候起,老奴就看著皇上一步步、一日日……本来此话,老奴这贱卑之躯并无置喙之地,只是,老奴伺候皇上多年,实在是皇上三年来闷闷不乐,只得趁著今日机会,多嘴恳求将军一句……”
  乔云飞一展手臂,正要说些什麽,却因德顺接下来一连串的话,到底停滞了没有将那手挥下来打断。
  “如今皇上思念将军甚深,日夜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自上次过後,皇上更是龙体欠安,日日不得安生,平日里心悸、喘息不说,雷雨天更是抽筋、咳血,病势反复、三年来也未曾好转。当日唯有奴才知道,是将军刺了皇上一刀,皇上未曾追究过;只是皇上这伤,是伤在了心上,辗转到如今也未曾得好……这几年来将军在边塞节节连胜,可知皇上为了将军战事顺利,也几乎是鞠躬尽瘁,日日夜夜对著奏折敖干了身子不说,朝中有任何质疑将军的,皇上都一力压了下来……求将军、求将军念在皇上对将军的情分上,”德顺说著哽咽起来,“求将军回宫里去瞧瞧皇上,好歹解开皇上这个心结……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看在两位小皇子的面儿上,也请将军回去看看皇上……”
  说著德顺砰砰乓乓磕了好几个响头:“前些日子又逢雷雨,皇上的身伤加上心伤,本来就没曾养好,那夜里梦见将军,忽而又发了病,如今病势深沈,整日价迷迷糊糊。皇上说将军不想见到他,可是实在耐不住日夜思念苦磨,这才派了老奴亲来见见将军……”
  那黑铠将军早已侧过身去,微侧了头颅一言不发,身侧的手贴在铠裙边儿,拳头捏的死紧。
  “本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更况且皇上对将军一片心意世间难有。老奴伺候了先皇、又伺候了皇上,从来没听过,哪个皇帝对臣对妃如此深情。将军当日这一走,是去了皇上半条性命了……更何况,将军还带走了两个皇子,皇上现如今……皇上这几年身子已大不如前,求将军即使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皇上一片心意,也回去看看皇上啊……”德顺说著已涕泪横流,跪伏著向前疾爬了几步,靠近高高站在半个阶上的乔云飞,几乎要抱著他裤腿哀求。
  只是那人轻巧地侧身一避,头仍是侧在一旁,道:“乔某该说的,都已对皇上说完。更何况乔某发誓永戍边疆、不还魏都。德公公一片忠心,乔某佩服万分,请公公起来罢。”
  德顺闻言嚎啕大哭,颓然跌坐在台阶之下,一手指著乔云飞道:“乔云飞,你的良心难道是黑的吗?你的心是不是给狗吃了!皇上数次饶你不敬之罪,更饶了你刺杀之举,哪一个不是诛九族的大罪!你不敬天子、刺伤龙体、杀害宫人、私掳皇子,若不是皇上对你、皇上对你……”说著更是泣不成声……
  台上那人站了半刻,听著台下老宦官抽抽噎噎的悲戚哭声,到底一言不发地默默走开了。
  
  翌日,乔云飞站在窗前,赏著玉门那特有的郁郁葱葱的冬景。因是年关,更无战事,倒是闲了下来。空旷的府中,各人都拿了假,回乡的回乡,休沐的休沐,倒是冷清许多。
  忽而有人前来奏报,德顺再来求见。
  乔云飞沈默半刻,道:“带他进来。”
  到底是御前第一大公公,德顺再次前来时,已仍旧佝偻著老迈的身子,一副恭顺卑微又平常的模样:“昨日老奴昏聩糊涂了,对将军不敬,还请将军饶恕老奴之罪。”
  “无事。”乔云飞摆摆手道:“公公今日又有何事?”
  “奴才临行之前,皇上下有私旨,言思念深重,让老奴代皇上多瞧瞧将军。”说罢抬起半个头来,见眼前的清臒男子一身青衫,比往日里清减了许多,却仿佛一株修竹,挺拔了许多。乔云飞今日并未戴上大面,青乌束发下是麦色肌肤,比往日更形沈稳、沈静,一双眼睛如深潭一般,只望著窗外冬景。
  “另外,乔将军昔日将两位皇子一并带走,皇上日夜思念、难以安枕,故而老奴恳请将军带老奴去探望两位皇子一面。”
  闻言间清臒的男子微微蹙了眉,一双扶著窗棂的手也渐渐抓紧,他凝思半刻道:“也好,今日午後便带魏公公去瞧上一眼,也好叫他……死心。”後面二字说得越发喃喃,德顺老眼昏花,倒是仿佛并未听清。


38 为人臣者

  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
  德顺自大清早便来到将军府前求见,好容易见到休沐的乔云飞了、得到个准信儿,此後自是茶饭不思,焦躁不安的等待著午後觐见两位皇子。
  他二十多年来伴随李熙左右,直至见了这一桩子孽缘,早已是憋了满心的哀憎及伤痛。此时一连数个时辰,因著他心中急切,更如油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好不容易,未末申初,乔云飞才姗姗来到偏殿,携他一同前往去探看两位皇子。
  上了马车,德顺在後面一路撩起帘子探看这玉门城中景象;乔云飞自个儿坐了踏雪在前面自顾自疾驰。
  只是这路,却愈行愈是偏僻、愈行愈加颠簸。
  待到出了城门,满眼郁郁葱葱,只是渐渐行得偏远了,入目也是一片荒凉景色。
  “吁──”乔云飞拉马停了下来:“到了。”
  德顺心中有若擂鼓,暗道难道乔将军为了掩人耳目将皇子留在在穷山僻岭中居住?
  颤悠悠地扶著下车,转头望去,顿时眼前一片血红、两额如有鼓槌!
  刹那间头晕目眩之後,他才再次睁开双眼,只见眼前乃是一片乱坟岗,哪里有什麽人家!
  “将军……将军。”颤颤抖抖地声音仿佛一触即碎:“将军莫不是作弄奴才了……昨日里是奴才不好,求将军莫开这个玩笑了……”说著双腿瘫软著,人已跌在了地上。
  乔云飞却不去管他,自顾自走到乱坟岗中,指著小小两块石碑道:“此乃两儿之墓。这两小儿本就不该出生於世上,孽缘已断,乔某已於三年前送他们上路,但愿来世他们能投得好人家。”
  “不、不──”荒凉的坟头上,德顺艰难地爬到那两块小石碑前,忽而撕心裂肺般的惊声尖叫起来……
  
  几日过去,苍白著一张脸的德顺终於再来拜见。
  “乔将军,”说话的老人眼睑发红,随著每一句言辞而不断颤抖,尽量低垂著眼不去看这眼前冷若冰硬若铁的人:“奴才恳请将军,允许老奴将两位皇子遗骸带回都城,也便他们入土为安,在皇陵中永享供奉……”
  乔云飞转过身去不看他:“德公公忠心可嘉,只是两个小儿已入土为安,臣也不想他们死後与皇家再有什麽瓜葛!请公公回禀皇上,要杀要剐,臣等著。”
  德顺乍然噎了一口气,抽泣了好半晌,低低道:“将军好狠的心……”
  实则早在第三日子夜,他便著人悄悄开棺验尸,两具小小皇子遗骸,早已化作了枯骨,与枯枝朽叶一起,静静躺在那简陋的小小木棺之中,唯有华丽的衣衫如昔,金线红绸、三年不腐,更叫德顺潸然泪下。
  哽咽了半晌,德顺颤悠悠地枯手抬起,双手捧著的乃是一只华贵精致的檀木匣子:“此箱,乃是皇上所赐,请将军接赐!”
  “是!”乔云飞转过身来,跪伏在地,双手高举过头,接过了那匣子。
  “请将军开匣一看。皇上另有几句话,希望将军能打开之後再说。”
  男子双手抱著那只小匣,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终於轻叹一声,接过金锁匙、打开那小匣。
  
  匣子内,乃是一层一层厚厚的纸摞,每张甚薄,摞来整整齐齐,望去时,能见著层层叠叠中,一个一个叠著的墨字,笔迹甚是熟悉。
  乔云飞微微颤抖著手,拿起一张看去:“云飞吾卿,安否?今日合欢宫中桃花盛开,朕忆起当日赏春之时,卿曾言道极南之处有桃妖,日日著桃裳舞。玉门酷热,未知是否能有春花可赏?卿宜珍重身体,军中万事莫过劳累。永翔永翊安否?卿安否?”
  正要拿过第二张看时,忽而“!当”一声,竟是一个头晕目眩、手脚酸软地斜斜倒了下去!
  
  乔云飞斜斜倚著桌案,案上文房四宝被他踉跄间掀了一地,年轻一如往昔的将军终於抬起双眼,惊异地望著眼前的老宦。
  德顺跪在他身前郑重磕了个头道:“乔将军请恕老奴失礼了。昔日刘昌公公早在将军一入宫之时,就备下了此著,此丸无色无味,将军的身子却是经不住的。”
  话毕,德顺人已站了起来,行止也不如之前恭敬:“将军既然心狠手辣,犯下如此重罪,即使皇上不愿责罚,老奴拼了老命,也要代皇上行刑的!忤逆皇上、刺杀天子、逼宫夺旨、私掳皇子、谋害帝裔……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条都是诛杀九族的大罪!老奴不敢代皇上行此大刑,只是,刘昌公公也曾指点老奴一二,本来非到穷极末路之际老奴也不想拿出来;将军哪……这世上还有的是比株连九族更让你後悔的刑罚!特别是对将军你……”
  乔云飞斜斜扶著,竭力挣扎著想要动弹一根手指,却徒然挣出一身薄汗,不一时手足更行酸软,头晕目眩地眼见著德顺靠近扶住自己酸软的身子,一瞬间往昔之难仿佛又回来了。
  
  床上的男子,丝毫无法动弹、发声。
  他睁大了双眼瞪视著那双枯枝般的手,随著那手的靠近,不由得一阵战栗。
  眼见著那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渐渐来到领口,几下动作之间,已娴熟至极的为他解开了领子。
  一丝冬日的凉风吹来,乔云飞顿觉一阵鸡皮疙瘩。
  然而那手如行云流水一般,继续轻轻地拉扯著他的衣衫,渐渐将整个胸襟剥开……
  一把苍老的声音如九霄之外远远飘来:“将军,得罪了!恐怕这也是你最後一次被称为‘将军’了。”
  “将军惯来自视甚高,只是你生来如此的身子,就算得了皇上宠幸,又有什麽可憎恨的?皇上是逼迫了将军,但那惯来是後宫中南风阁的惯例;之後皇上放过将军、善待将军、对将军一喜一怒无不上心──皇上是真龙天子,老奴伺候数十年,从未见过哪个皇帝对嫔妃臣子如此珍视。即便将军为了皇上当了回宠妃,又有什麽可值得将军三番四次地以血复仇?”
  “不过皇上不忍心的,老奴忍心。皇上不放心的,老奴定为皇上办好这最後一件事。未知当将军成了最卑贱的下奴之後,皇上还会不会如此倾心於你?当初就该听从皇後娘娘的命令,早日了结了你!不过来时老奴也曾跟刘昌学师,他压箱底的功夫,老奴都学了来,今日起,就跟将军一样儿样儿的学出来看看……”

39 锁刑(暗黑)

  南风阁惯来,有一个不成文的定律,乃是负责训诫的首领宦官,总是在训诫之中施尽千百手段,以图能够完全控制娈宠。这些娈宠们一旦上位受宠,私底下又不得不老老实实受宦官控制,自然是好处多多。
  乔云飞份外受宠,乃是数朝来唯一一名未曾进宫便备受帝王宠爱的男子。刘昌昔日有许多手段,碍於熙帝都未曾使出,但他也早已事先埋下了伏笔,是以以乔云飞今日功夫,竟然一开匣便立时中招。这也是为何,刘昌百般折辱却又违背皇後密旨、未趁隙取乔云飞之命的缘故。
  
  “将军,得罪了!恐怕这也是你最後一次被称为‘将军’了……”尖哑的嗓音在耳畔盘旋,乔云飞却渐渐迷失了神智,心中明知情况危急紧迫,却无一丝力气去支撑……
  再次醒来时,乔云飞张开双眼,发现四周一片黑暗,黑暗中自己随著动荡,不断的在一片窄小的空间内晃荡著。触目所及之处一片黑色,顾而竟无法分辨周身的情况,只觉身上还好好儿地穿著衣衫,却有一股钻心的疼痛,在心房处徘徊不休。
  泪珠,不由自主地滴落下来。
  “我……这是怎麽了。”乔云飞暗暗想到,一面耗尽最後的力气,摸索著想要探明自身所在。周围的车水马龙,似乎正昭示著他的回都之路。
  不错,听口音,恐怕正是回都之路!
  然而张口欲喊之际,却发现无论如何,吐不出半个字来!
  ……周围应是马车车厢,只是入目一片黑暗,双眼并未受到遮盖,乔云飞顿觉整个人仿佛居於一个高床软枕的箱子之中,密闭著、动荡著,走向未知的明日。
  
  然而除了心间时不时一阵阵的绞痛、酸楚之外,乔云飞更在摩挲的双腿间发现了异样。两腿摩挲之时,竟然无法并拢,乔云飞惊觉下身似乎有许多冰凉凉的物什,一合腿就是一阵刺痛。好不容易聚拢气力、适应了黑暗之後,他勉强伸出一只手去探索,“叮叮当当──”一阵清脆的金环声音响起。
  颤抖著以手触碰那处,火热肿烫的花唇似在发烧,顺著形状摸索下去,一个个细小的圆环、沿著两侧花唇依依穿透。一个个密布於花唇每寸的圆环,竟似由一根细长的金链一个个串起来而紧紧扣在一起,那一个个金色的环、链在黑暗中发著淡弱的光芒,更随著车马的坎坷动荡而不适碰撞著、发出“叮”“叮”的响声!
  乔云飞佝偻著身子竭力去细看,竟发现那链子似乎收得极紧,两片肿胀的花唇因此而如同串在一起的衣扣般紧密闭合起来,仿佛未曾开放的花苞;金链一路延伸,竟是深深地钻入了花唇之间、再也寻不见踪迹。
  稍一拉扯之间,乔云飞顿觉一股麻痒之意由花芯、後庭深处传到为尾椎,身子不由自主地反弓起来。他匆忙探指想要取出那链头,然而深深的甬道立时自动自发、不由自主地收缩蠕动起来,一股钻心的痒意忽而在乳尖一击即过,立时只觉半身都麻软了!
  甬道收缩之时,更觉其间似乎有什麽物什深深的贴在最头里;那物仿佛能够动作一般,随著他的这一动作而突然惊醒,转而一缩一胀的在内壁里不断翕张起来!
  乔云飞越发惊骇,只觉一前一後两个物什,贴著薄薄的内壁似乎渐渐蠕动起来,不一时整个花蕊一片火热,柔腻的蜜肉上渐渐淌满粘稠湿滑的液体,摸上去时滑腻无比,手指一碰之时,内里的物什蠕动得益发激烈了,就如骨之芒般紧紧贴在甬道花芯四周、不断地蠕动著刺痒著带起一股难言的痒意,只是那薄薄的一层,既未接著最敏感的那点,也未充满整个甬道,空虚及瘙痒一波一波地涌了上来,竟是一浪高似一浪,毫不停歇!
  乔云飞勉强咬著唇,挣扎著想要用力将那物吐出来,忽而一阵钝痛传来,前面的金链牢牢串连著圆环、将整个花蕊几乎完全地密封起来;而後穴处,一个金环横亘在入口处,竟是将整个後穴锁了起来!
  抖抖瑟瑟地探手过去,那金环自穴口左右横穿而过,咬合著後穴使之只能微微张开一半;轻轻转动时,竟无一丝缝隙可供拆开!
  然而蜜汁仍旧不停地自缝隙之间不断溢出,不多时後庭便颤抖著收缩起来,挤出一股滑腻的油脂,瞬间流淌了一腿。
  “叽叽──”一寸寸肌肤随著内壁的蠢动不断蠕蠕而动,後庭肉穴如一朵半开的花朵般在束缚中不断翕张著,而封死的花芯也不断地抽搐连连,一股股蜜汁滑腻的自缝隙间不断喷涌而出,竟然发出了叽叽的水声!
  长达盏茶时分,乔云飞翻滚著浑身火热,那处不停歇的瘙痒一阵阵将他推向高潮,然而前端竟是憋得酸痛,他只能在不由自主地一股股自内而涌起的痒意之中,不断地喷射著淫水、将两条不由自主交错摩挲的大腿喷得湿透,不一时湿滑温热的液体在腿下就汇成了一滩。
  
  未知过了多久,连续不断的瘙痒自内壁传来,乔云飞下体几乎一直处於高潮和等待高潮之间,前後又湿又滑,随意的一个动作,都能挤出水来。每一阵战栗过後,那紧贴著内壁的刺痒,反而不曾退却,两瓣臀肉不由自主地一缩一缩,不停地随著深重的喘息往下滴水;花蕊及後穴在极度的空虚之中越发难耐,他几乎就要忍不住伸出手指挖弄起来!忽而,低低喘息的男子再次颤抖起来,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密闭的缝隙间喷泄而出,顺著双腿直淌下来。
  
  随著一阵阵战栗,肿胀如马奶乳尖仿佛被什麽毒虫咬过一般,有如中毒般的瘙痒肿胀,翻腾中的男子终於忍不住去摩梭那处。肥厚的乳尖早已直挺挺地立了起来,如同两个果子般随著他的身形而晃荡;两枚金环垂直地绕著乳尖紧紧咬合著根处、穿透了一段皮肉。当他以手去搓揉、以指甲去刮搔之时,顿然无声地嘶吼起来──越搔越痒,越痒越涨、越涨越麻,那股激流瞬间从乳尖之处窜到了後脊,使他激烈地反弓著身子扭摆起来!
  这一切还未结束。前端随著这一股股浪潮涨得生痛,只觉两个囊袋随时都要爆炸一般,然而那股喷射之意屡屡到了最巅峰时,就遇到堵塞一般逆流而回!男根反复抽搐著、铃口不断张开著想要获得解脱,一个更细小的金环却牢牢穿在铃口上,环管正正抵著小孔。小孔口内似乎也被什麽咬过一般,此时的瘙痒不亚於乳头。
  乔云飞一手疯狂的搓揉著胸膛,一手不由自主地探向分身,小指尖情不自禁地刮搔著孔口、尖端,每一下却丝毫无法缓解这股越来越痒的骚动,只是带来更多扑灭不尽的焦躁之火!
  有什麽……有什麽能够狠狠地吮咬就好了;有什麽……有什麽能够狠狠地插入就好了……
  
  然而在这无止尽的孤独空间之中,他甚至找不到任何一样长柱形的物什,浑身的器官都在不断的收缩抽动著,一阵阵高潮的悸动汹涌澎湃,几乎要将他整个湮灭!

40 灵犀(暗黑)

  气力渐渐恢复了许多,然而乔云飞早已俯身趴伏在车厢软垫之上,两条腿如交缠的蛇般并进摩挲著,蕊豆早已肿胀得如小指大小,随著身子的摆动不断在绸缎上反复摩挲。
  同样一只更为细小的金环穿透小核而过,以一根细长的金丝连接著後庭金环,不时在未曾注意的过激挣扎中带来一股股激痛。然而这股激痛之中,却又伴随著强烈的刺激,让早已分辨不清是痛是痒是空虚难耐还是煎熬极乐的男子越发动弹得利害。
  男人无声地尖叫著不断翻滚,那股燥热逐步地侵袭了他的四肢百骸,每一根骨头都酸软著,每一寸灵肉仿佛都在嘶吼著寻求一个解脱,甚至迫切地渴望有什麽东西能够填充自己的空虚!
  他徒劳地摸索著被紧紧封闭住的花唇想要探入蕊中,却在寻路无门时陷入更深的疯狂;每一寸唇肉都一鼓一胀著仿佛已经充血发烫得快爆炸,而细短的指头即使在後穴中不断抠挖,却丝毫无助於得到解脱!
  当蕊蒂的金环随著激烈的锐痛拉扯变形之时,男人忽而僵硬起来,刹那间瘫软下来、四肢抽筋一般的颤抖不已,两只囊袋瞬间变硬紧缩、一股股热潮喷射出去──倒灌进了肿胀的腹部,尿泡刹那间犹如要涨裂一般的酸痛,想要失禁却无法失禁的痛苦瞬间侵占脑海,男人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之时,也不知过了多久。之前的焦躁空虚仿佛随著那一次喷射而销声匿迹、未曾发生,只留下满身湿透的衣衫、双腿後臀处滑腻腻的触感。然而小腹一阵阵的发涨,提醒他这一切都不仅仅是个噩梦。
  想要泄身的愿望是如此强烈,迷茫神智之中,他竟然再次伸出双手,去触摸那尚未完全消退的分身。尿意愈发强烈了,不安的刮搔著越来越痒的孔道,那处竟干燥如昔、一滴汁液都未曾溢出。
  不多时这一动作引发了新一轮的折磨,圆圆的蕊豆鼓胀著向外肿起,迷茫中他已一手时而搓著乳尖时而摸揉分身,一手探入湿淋淋的後庭不断试图钻得更深。手指情不自禁地压按著敏感的会阴,每一次都带来一阵深沈的战栗,然後钻入被金环串连、仿若缝死的花唇,左右扭动著想要剥开这层花瓣、试图触及那空虚得发颤的花芯──终於到达目的地,男子无声的呻吟著,却只能尽力地撩拨著蕊口、无法探入更深……每一次手指的动作、双腿的交缠都挤出一股股滑腻温热的蜜汁,浑身滚烫之中,乔云飞无声地喘息著自渎,反复玩弄著自己敏感身体的每一处,希冀获得哪怕一点点满足。
  最後,沈迷的男子放弃了这一徒劳的举动,双手疯狂地反复搓揉著浑身的肌肤、用尽全力地压按著被牢牢密闭的下体及会阴,乃至反复搓揉搔刮最痒的尿孔、乳尖,拼命地拉扯著乳头及蕊蒂的金环,直至这无法得到解脱的身子终於急遽的颤抖起来,勃发的阳精再次倒灌入了尿泡!
  长久的高潮过後,全然失神的男子忽如癫症般的痉挛起来,在豆蒂下方的小孔不断地急遽翕张著,骤然喷出一股温热的液体。被堵塞的尿口及精口无法行其功用,新开辟的通道在超出负荷之後终於开启了机关;男人如女子般持续地失禁著,憋涨的腹部终於得到纾解,那连绵不绝的液体汩汩地不断流淌而下,渐渐让整个绸垫全然浸透……
  
  也未知过了多少时日,只记得浑浑噩噩之中,心间的酸楚绞痛,与身子的饥渴高潮交错叠起,填充了他所有的颠簸时光。
  稍得清醒之时,恍惚之中有人扶著他喂食给水,原来是德顺上得车内,一面服侍著一面道:“再有三日便能回到都城。您既做下这等大罪,奴才唯有将您及皇子骸骨带回宫中,呈给圣上定夺。”
  二人静默相对,乔云飞则在这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蠢蠢欲动之後喘息。良久德顺又道:“这环饰传自刘昌刘公公,而今他人也去了,就留给您做个纪念罢了。娘娘放心,这经受连环的工匠,奴才已清理干净;娘娘的身子只有皇上能碰得,奴才冒犯已是犯了死罪,回都将差事了结後,自会引颈受戮。”
  德顺到底是宫中德行有加的三品宦臣,过了那日之後,这个垂垂老矣的宦侍身上,昔日在熙帝左右的小心翼翼和恭顺又回来了。只是他言语虽则客气、神色间还是时时流露出一股压抑著的悲伤;而乔云飞身上的那些金饰,到底没有除下一件。
  
  如今德顺携著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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