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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愿平安-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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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觞微微一笑,颔首同意。
夜色愈加深沉,极乐馆艳丽的灯火前是极繁华的一条花街,此刻正是热闹时分。隔开这条街不远处却是冷清僻静,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无人的拐角里。
披着黑色斗篷人坐上马车,密不透风的车厢里亮着一囊萤火,青幽幽的萤光下一个人早已安静地坐着了,似乎是等了有一会儿了。
云觞除下斗篷,也在一旁坐下来,问道:“如何,下一步你打算如何做?”
已经将黑色劲装换下的离沐转过脸来看了一眼这个三年前抱着四季不离手的暖手炉的男子在白雪红梅间,淡淡地表示愿意做他的谋臣的男人,沉声道:“关于我母亲今天跟我说的事,你知不知道?何时知道的?知道多少?”
云觞不在意地理了理手上的斗篷,平静地回答道:“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父亲也知道,全部都知道,说出全部的事实,这是我们与‘柳妃’交易的条件之一。”
“那你们还敢这么做?!”离沐拧紧了眉毛,几乎要低吼了出来,“不怕我娘别有居心,不怕我包藏祸心,葬送你们的万里江山、锦绣山河么?!”
云觞兀自气定神闲,反问道:“怕什么?”
离沐一时哽住,他本不是情绪外露的人,方才一时失态,此刻却已静了下来。
云觞看了他一眼,接着开口,“你娘就算是大胤的细作又如何?她现在有了你,你登基为王,她便是天青最有权利的女人,是皇太后,她岂会为了一个即使她陷进地狱也不会管她的国家背叛她的亲生之子?至于你,你若成为了天青之帝,这大好河山的主宰,真的会拱手江山?
清王府敢拥你为帝,不是因为你有一半的皇室血统,而是因为你适合做一个皇帝,你能忍,必要的时候绝不手软,能利用的不会放弃,而又能做好一个仁君的姿态。清王府所谓的不是权势,而是安乐。
至于你身上另一半大胤血脉,我相信是绝不足以撼动你的。我说的,可对?”
一时无言。
“呵。”片刻寂静后,离沐轻声笑了出来,语气里是淡淡的嘲讽意味,“小王爷果然谋略过人。”
云觞不以为意,微微一笑,将话题绕了回去,“那么,皇子殿下下一步究竟打算怎么做呢?”
“自然是回京复命。”离沐伸出纤长的手指温柔地拨了拨发光的轻囊,嘴角的笑却是冷冽的。
离沐回到靖王府花园的时候,看见平安正等在自己的房前,诧异地走上前,问道:“有事?为何不进屋等?”
平安的头垂得很低,缓缓地摇了摇,开口,却是如常地语气,“我不跟九哥回京了。”
离沐惊讶,“不回京?!”他平复了一下语气,脑中闪过几个思量,道:“那你要去哪里?九哥陪你一道。”
平安又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与风大风少将军一道,九哥不用担心。”
离沐皱眉,“此事不准,谁陪你去我都不放心。”
平安终于抬起了头,嘴角是淡然的微笑,“九哥总要放心的,平安又不是孩子了,岂可总赖着九哥。风少将军是可以信赖之人,与他一道,平安定然平安。”
离沐仔细看着面前的人在月光下的神色,明知不该,心中还是泛起了苦涩的味道,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主动要求离开他的身边,想必是猜测或者已经证实了自己不良的用心了吧,利用的心思起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犹豫,他知道一切总会昭然,岂能长久。然而不管如何,既定的道路不能改变。他点了点头,一贯温和的语气,“要好好照顾自己。”
平安扬起嘴角答应了。
离沐推开房门时,已经告过辞的平安在身后没有离开,垂目轻声说道:“御辰,我会帮你的。”
离沐的手微微僵住,身后只余一院清风,那个承诺的人已经离开了。良久,他渐渐露出了一个笑容。
昔年的繁花深处,笑靥如花的孩子将一把花送进他怀里,稚气却又郑重地说:“呐,别难过了,御辰,我会帮你的。”
他叫他“御辰”。
在天青,除正统皇子之外,男子只有十八岁之后才会被冠字,只有血缘至亲或者是夫妻眷侣之间才会以字相称。
那,平安,你为何叫我“御辰”?
☆、富贵说
“我从未想过你会选择同我一道走。”
阳光正好,洒在林间密密的梢头枝叶间,风旗眯着眼睛,状若随意地开口,□的赛龙雀宝马惊夜也步履悠闲,时不时仰高脖子吃几片低垂下来的树枝上的叶子。
平安坐在一匹模样普通的枣红色马驹上,手上甩着根方才不知从哪儿折下来的柳条儿,姿态烂漫,不像平时斯文有礼,进退有度的世子,倒像是个寻常出来游山玩水的富家少年。
“我自小除了皇城和江南苏家以外再没到过别的地方了,这次既是出来了,焉有不玩个尽兴的道理。”马背上的少年将手中手中的柳枝放到嘴边衔了一片柳叶在唇间试着吹了吹,却是没有半点声响,不禁有些气恼,“不是说柳叶闻笛响吗?怎么发不出声音来呢?”
风旗一笑出声,伸手接过平安手中的柳枝,随手摘下一枚柳叶后递还给他,他本身骑术了得,坐骑惊夜又有灵性,是以双手脱缰人向后一倒便躺在了马背上,将柳叶放在离唇几分处,轻轻吹奏。
暮夏正午的山林间便响起了辽远又悠长的笛声。清越中包含了力度,便如同吹奏之人一样,充满了潇洒写意的风流,闲看岁月悠悠的风度。密林间惊起几声鸟鸣,一群山鸟纷纷飞出林间,飞向山之高处,云之深处,渐渐隐没踪影。
柳笛声停,风旗将柳叶收进怀中,便听到平安不解地问:“为何你能吹响,我却不行?”
风旗一哂,道:“吹奏柳叶,不能含着它,凑得近些,别碰着,吹的时候气息要长,不要猛吹一口。”微微偏头,见那人听得认真,忍不住又开口道:“你若去北疆,那里的戈壁之上长着一种红柳,叶子吹起来苍凉辽阔,能够声闻数里,却仿佛整个天地间都安静了下来,宛若一幅沉默的画”
平安听得入神,他这几日原本有些心不在焉,听到大漠风光雄放,心中倒也开怀了些。
风旗见他似乎有兴致,便又随口讲起了许多北疆的别样景致,一会儿说道戈壁滩上会发光的宝石,一会儿又说月牙泉里的星光灿烂,讲到最后又讲起北疆的烈酒与美食,甚至到后来的后来,兴之所至更是想到什么就讲什么。
队伍中的一辆马车里,离沐和云觞相对而坐,云觞放下车帘,转过头看离沐,道:“他们倒是聊得投机,相当愉快的样子。”
离沐不语,隔半晌方道:“离客栈还有多远?”
云觞摇摇头,“前面没有客栈,为了尽早到泽渑赶上家父寿辰,走得是近道,探子回报说前面没有镇店,只有一个小小村落,今晚可能要借宿农家。”
离沐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云觞见他没有别的表示,笑了一笑,也不再说话。
就这样,一行人又走了几个时辰,终于在炊烟袅袅升起之时走到了那座传闻方圆十里唯一的一座村子口。云觞带来的一个颇为能干的侍卫一路先行,此时已经打点好了,将几人引到村长——村中房屋最多的人家中。
这山间小村人人淳朴,村长知道有客远道而来,一早便收拾出了几间干净的房子,因为这山间之地乃是云零与巫楚交界之地,正是无主之地,他们本是巫楚境内一支人数极少的少数民族——蓝族,这里植被茂密,住的木屋原料既多,因而,房舍倒也宽敞,一行人三三两两地住一间,倒是都安排下了。
村长也是蓝族族长,引着他们进了屋子,笑着开口道:“客人们瞧着都是贵人,可巧今日我们族里正有喜事,诸位也好凑凑热闹。”
平安本就看这个村中人的服饰颇为奇怪,这时想到再过三日便是立秋,想到了什么,背上惊起一身冷汗,但面上丝毫看不出半分,便道:“老人家说的可是双双节?”
蓝族捋了捋不甚长的一把灰白胡须道:“小公子博学,再过三日是立秋,立秋一过,这暑夏便是过了,我们蓝族世代都会在今日举办双双节盛会。”
风旗笑道:“双双节?这名字取得有趣,何解?”
老族长憨憨一笑,并不解答,风旗又恰是看向平安,平安只好微微一笑道:“双双么,自然是双双对对的含义,蓝族的少男少女,青年男女都会围着香草香木点燃的篝火歌唱舞蹈,等到新月升到中天,便在月神的见证下向心上人敬蓝族人特制的‘结好酒’,若是对方饮下了递来的酒,就表明自己答应了求爱,好事便成了。”说罢,看向蓝族族长道:“晚辈曾看过一些记载民事风情书,故而照本宣科了,如有冒犯,还请族长幸勿见怪!”
族长露出了和善的笑容,语气真诚道:“小公子客气了,我们蓝族不过是个百余人的小山寨,能得公子垂青,是我们族人的福气。”接着又有一个年轻的蓝族青年进来,像是关于篝火会的事情要与族长商量,于是匆匆告别之后便离开了。
平安看着老族人跨出门走远了才突然沉下了脸色,对众人道:“今晚大家早些歇下吧,不要出门,方才我不便直说,刚才我们一路所见的蓝族人虽温和友善,但是这并非是无害的一群人。我曾在书上看到过,蓝族是巫楚哀羽族中的一支,传说在百年前,蓝族人因为供奉邪神,以生人献祭,遭到神谴,受火屠之刑几乎覆灭,其余剩下侥幸逃过一劫的人从此流离逃窜,却原来是隐在了这里。”
云觞也皱着眉头,道:“不错,晚间不可轻易出门,那‘结好酒’其实是一种媚蛊,喝下酒的人会对施蛊的人言听计从,所以都要警惕酒水。”
那原本打点这一切的侍卫听了这番话,当真是以死谢罪的心都有了,跪下请罪:“是绍葛办事不力,请主子惩罚。”
云觞却是笑了起来,“我罚你作甚?这件事原本知道的人便少,平安世子通览群书,才能有此见解,我也不过是听人说过才知道一些,你有错,只是算不得大错,等回了王府,将府中书阁第三个架子上的书都抄上七八遍吧。”
绍葛点头,心中感激不尽。
风旗看了一眼云觞,心中微动,清王府,就是不能为他所用,总也得让他们两不相帮!
入夜之后,山林谷地闷热潮湿的空气在晚风中渐渐变得清爽,而此时风中送来阵阵馥郁浓烈的香气,不远处可以看到身着蓝族特有服饰的男女青年围绕着篝火快活地跳着舞,唱着歌。
“进来。”平安原本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有敲门声响起。
进来的是蓝族的老族长,与白天不同,和蔼的脸上显出一丝郁色。
“族长来有何事?”平安问道。
老族长叹了一口气,道:“今日小公子说起蓝族,言语间对我们这一族甚是熟悉,老朽今日来是有一事想求小公子帮忙。”
平安道:“族长严重了,我们不过是路过,能帮族长什么?”
老族长又叹气,道:“小公子想必知道我们蓝族为何要隐匿于此,我们本是哀羽族一脉,如今被驱逐,但并不是因为我们用生人献祭,供奉什么所谓的邪神,而是因为百年前,蓝族的一位先人,动用了哀羽族的禁忌之术,降头之术,将一个外族人强留在他身边。”
说到这里,老族长看了一眼平安,平安心中虽然吃惊却没有什么表示。
“降头之术异常残忍,炼就一个降头需要百人鲜血,亡魂惊乱,传闻中被惩罚死于火屠之刑的人其实都是被这位要炼降头的先人用极其残酷的方法害死的。最后这位先人的行为被族长发现,按照族规处死并用宝物压制,未免哀羽族有降头术之事外传,因而有官府来查此事时,族长便编了您所看到的这个故事。”
平安理解,哀羽族人丁不旺,若传出有什么邪术,纵使真假难辨到底会迷乱民心,朝廷知道了随时都可能有灭顶之灾。
平安看的记载了蓝族之事的是巫楚一个小县的县志,还不是官府主修的县志,而是一位师爷自己撰写的带有野史戏说成分的县志,不过这些当然不是平安所关注的,事实上不管蓝族往事还是哀羽族秘辛他都并不关心,他关心的只是这位把这些告诉他这个陌生人的老人到底有何目的,“原来如此,不知老族长要平安帮忙之事可与这件往事有关。”
老族长点点头,道:“蓝族人向来在哀羽族中担任祭祀,因为蓝族人都天赋异能,会通术法。与小公子同来的那三位公子身上都有贵气,想必出身不凡。天机不宜泄露,老朽不敢有违,只希望小公子答应老朽,将来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能以天下苍生为重。”
平安愕然,天下苍生?
“族长何出此言,平安难道会祸害苍生?”
老族长摇摇头,道:“公子是慈善之人,必不忍见兵祸黎民,将来之事将来自有分晓,只是希望公子以后无论际遇如何都能心怀仁慈之心。”
平安见老族长并不肯明说,忽然心中甚为不安,他有预感将来自己会失去极为宝贵的东西,忽然离沐温和的笑容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可是与在下的表兄有关?”
老族长起身告辞,道:“天道轮回,万物运行自有纲纪。”门外,风旗端了一碗面走了进来,老族长向他行礼告辞。
平安皱着眉看他,“你什么时候在的。”
风旗笑着看他不加遮掩的情绪,刚才的一些烦闷一扫而空,道:“挺早的。”说着将手中的面递过去。
平安看见面已经凉了,便知他来了有一会儿,房屋虽多,到底不能一人一间,他不想和离沐一间因而与风旗同住,现在,他也不好说什么,只闷闷道:“你全听见了。”
风旗也不瞒他,点点头,“嗯”了一声。
平安听他说得痛快简洁,一时无话,便坐下来安安静静吃面。
风旗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忽然开口,“小时候我告诉你我叫富贵,其实不是骗你。”
平安默默吃面,是啊,我知道了啊,你本来也叫富贵嘛。
风旗挠了挠头,这个动作到是让平安顿了一顿,因为风旗表现出来的样子,除了小时候的泥猴子比较没形象之外都是风度洒脱的贵公子或者是威严而又平易近人的将军的样子,而这个挠头的动作则太像是个羞涩的少年郎,颇有些违和。
“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好吧,其实也差不多。我娘生我的时候是在战场上,她很厉害,没有交给我爹之前是江湖侠女,怀着我的时候还帮我爹做先锋突袭敌营山头,她很艰苦地获取了胜利,但是还是中了暗箭,勉强生下我之后便因伤重不治。我是在风家的战旗下出生的,所以我爹为我取名‘旗’。”
平安知道风旗的母亲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女子,随夫出征立下过战功无数,但是不知道原来她是这样去世的,认真地听着,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但显然风旗打算说的不是这件事,“在我娘怀着我的时候,我祖母已经为我取好了小名,我先告诉你的是,我没有骗你,‘富贵’是我的第一个名字,在我还只是一团血肉时,我便是‘富贵’了,风旗是少将军,是要袭爵位的风家独子,是。。。。。。但是‘富贵’只是‘富贵’,平安,你可知道我在说什么?”说道后来他的声音甚至带了几分紧张。
“你知道是不是?”风旗道:“我知道你懂,就像你知道你的两位兄长之事一样。”
一室寂静,只有开着的窗外传来渺茫的歌声,是蓝族的少年少女们在倾诉情长。
风旗第一次觉得时间原来过得那么慢。
“你知道我懂,那你也应该知道,‘富贵’永远只能在人后,‘风旗’才是真正可以公诸天下的名字。”
篝火跳动在情窦初开的蓝族少年男女的眼睛里,他们对着心上人欢声歌唱,有人递过酒,有人喝下酒,是蛊又怎么样,我若非心中爱煞了你,又怎么会接过你的酒?我心中爱煞了你,那我一生一世都听你的又有什么关系?
新月悬于中天,光华淡淡。打开的窗在墙边投下浓黑的阴影,有人在听墙脚,嘴角挂着月光般模糊的笑。
☆、两心相离
一行人在金霞镇的客栈里分别,都是北行,却是东西悖行。
日夜交错间,马蹄轻响,时光静转,地处稍北之地的泽渑之地已经有了秋意。
平安世子没有跟着九皇子离沐回京,而是随着少将军风旗与小清王云觞一起前往泽渑为清王云敬川贺寿。因为先前巫楚之行一行人耽搁了不少时间,因此去往瑶都的路上,大家都很自觉地加快了脚程。
平安不善骑马,接连几日在马上颠簸,实是辛苦,偶尔几日在客栈里休息时,都能看到自己双腿间被磨破了的皮,刚结了血痂便又磨破。如此到第三日,风旗建议他坐马车,只是平安不愿拖累众人行程坚决不允,后来风旗又提出了另一个办法——两个人共乘一骑,平安侧坐着。
对于此事平安倒是没有什么抵触,因为他小时候由父亲带着骑马时也是这般侧坐在他父亲怀中。至于那夜朦胧的暗示,风旗与平安都默契地不曾提起。
这样相安无事地又过了四天,瑶都的城门就出现在眼前了。
瑶都是非常古老的城池,春秋时便是重镇。城墙看上去饱经风霜,他们是在傍晚的时候到达的,秋风里的落日,明媚的色泽勾着远处一抹淡淡的山岚。厚实的城墙沐浴在暖色的夕光里,看上去沧桑却又风骨铮铮。
清王云敬川今年刚过四十,看上去还要年轻些,斯文清俊的模样,按理正是春秋鼎盛,但是平安一见之下却是惊异于传闻中的隐士贤王竟是这般消瘦,甚至可以说是病弱,而且与云觞极为相似的是父子几乎都俱是畏寒之人,现下不过刚刚入秋,两人穿的衣服领子上已经滚了一层轻裘,手中的暖炉也是一样的不离手。
“劳太君记挂了。”清王坐在上首看着风旗道。他身上裹着薄裘,捂着手炉,脸上含着笑意。
风旗道:“世伯客气,往年此时,风旗久仰世伯贤名,只可惜常年身在军中,未曾有幸拜见,今年却是恰好赶上了,便主动请缨去向祖母讨了这差事前来。”
“贤侄此番前来定要待得久一些方好。”
“如此”
平安在与清王见过礼后,一时无话,便所幸托着腮听两只狐狸你来我往,说得滴水不漏。
过了片刻,两人说的差不多了,清王才忽然想起般开口,带着歉意道:“世子见谅,今年是本王本命之年,虽已声明不会大办,无奈故交好友盛情,前来贺寿之人仍是多于往年,青爵早先着人来说世子莅临时,府中已无独院。若是世子不嫌,就委屈世子与青爵同住闲池阁如何?”
平安缓缓道:“平安一时兴起,不请自来叨扰府上,本是思虑不周,如何再好麻烦王爷与小王爷。我在家中时常听家父说起昔年来访清王,清王城郊别院中藏书甚多,心中向往多年,若能有幸得以一阅,便不胜感激。”
于是,平安如愿以偿地住进了清王别院。只是住进去的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风旗。
月光依稀,别院书阁前的一片枫树矮林泛出一片暗暗的红色,影沉沉,脚步轻响。一声推门声,屋子里的烛火便晃了晃。
风旗随手掩上门,烛火静止。平安放下手中的书,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弯,“风大哥有事?”
风旗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油纸包着,鼓鼓囊囊的,散发着桂花的甜香气息,“你尝尝,我刚买了一路骑马飞快赶回来的,还热着呢。”竟像个献宝的孩子模样。
平安打开油纸包,却是炒得喷香的一大包糖炒栗子,一个个都硕大圆溜,褐色的壳子上一层油亮的光,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怎么?”风旗看着平安不动手,光是滴溜溜地看着他,心中微微有些打鼓,不知这人要说出些什么来。
平安笑了一下,露出了些孩子气的天真,随即伸手剥了一个栗子往自己嘴里送,又拨了一些栗子到风旗面前。
风旗也笑了起来,也随手拾了一个栗子剥了却不往嘴里送,而是在桌子另一边铺了块干净的屉布,把剥好了的栗子放到上面。平安的目光闪了闪,终究没有说什么。
这样的时刻,竟有着淡淡的说不出的温馨在其间。
片刻之后,平安动了动嘴唇,不知道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我送什么寿礼给清王合适?”
原本在专心致志地剥栗子的风旗抬头,“呵呵,你原先不是想说这句的。我猜,你应该是想问我送了什么东西给清王,是也不是?”眼底一片调笑的神色。
“你若想问什么,直说便是,我不会瞒你”
清王府书房。
成堆的红绸包好的或大或小的礼盒堆成了座小山,在几乎点了满室的明晃晃的烛火中鲜艳得像是要烧起来。
云敬川坐在紫檀硬木做的又垫了一张黑熊皮的躺椅上,身上还盖了一条虎皮毯子,搭在腹部,眼睛微微眯着,看不清在想些什么,手中把玩着一只精巧的玉色素净的雕花玉盒。
“呵,风家的后人,果真了不得了。”
“父王。”书房的门被打开,换了一身绀青色锦袍的云觞云青爵站在他不远处,唤了一声。
云敬川将手中的玉盒递给他,道:“你看看他送了什么来?”
云觞将玉盒上精致的玉搭扣打开,一颗光彩夺目的赤色珠子跃然眼前,饶是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云觞也忍不住低呼了一声:“赤焚珠!”
“不错。”云敬川也笑了一笑只是脸上的神色却有些发苦,“此物是风旗送来的贺仪。”
云觞惊喜的表情凝住,“他怎么会?”赤焚珠本是大胤国进献的贡品,据说放在室内有驱寒辟邪之效,传说太祖深爱此物,特嘱陪葬。
云敬川道:“你从小到大,我从来不曾瞒过你,赤焚珠能解云氏一族所带的寒毒,风旗有能耐能从太祖墓中将此物取来做寿礼,不可小瞧。只是如今,我且问你,你要将这赤焚珠如何?”
云觞一怔,缓缓放下赤焚珠连带着玉盒,半晌道:“但凭父王做主。”
云敬川看着眼前自己的儿子,绀青色锦袍里已经滚了一层棉花,脑中忽然想起今日见过的风旗,同样是年轻人,风旗血气方刚,身体强健,而自己的儿子却是无辜受累,生来便要受寒毒之苦,而他们现在却还在为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守住他离姓江山。
真真可笑至极啊。
“父王?”云觞见父亲失神般不知在想什么,脸上竟有着一丝不甘的神色,便不由出声询问。
云敬川回过神来,淡淡道:“如此,你先下去吧。药,自己记得吃。”
云觞点点头,临出门还是回过了头,眉目间虽是踌躇,但是声音却是坚定的,“父王,如果我希望父王能够自己用下赤焚珠。”
说完便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云敬川脸上表情不变,只是握着玉盒的手紧了紧。
当年天青国的太祖皇帝离锋与几位结义兄弟打前朝莫氏江山,曾斩白马为誓,以麒麟血玉为凭,他日若能江山在握,众家兄弟共享富贵,轮坐江山。只可惜这世上,江山和美人是再好的兄弟也不能分享的。离锋是大哥,打仗时又是总率,三个义弟都推他第一个做皇帝。却不料,大哥一坐上皇位先缴了兵马大元帅——二弟风绍将近一半的兵权,又鼓励“归富于国”,让小弟司空氏一族捐了整整一百万两黄金,几乎耗空了整个司空族,莫氏皇朝的天下第一富司空山庄迅速没落,泯然于众。而三弟云帆是唯一一个例外,赐食圣上故乡泽渑,虽是外姓藩王却是享亲王待遇,死后更是皇恩浩荡得葬皇陵与帝王同墓。种种殊荣,可称光耀后世,福延全族。
可谁知道这份荣耀背后的沉重?为保全族人,云帆自愿种下天下至寒之毒——料峭。料峭之毒霸道,毒性深重,以致云帆一脉子孙都带上了寒毒,身体畏冷异于常人,气若体虚皆非有寿之人。
屋顶上吹着冷风一身黑衣融在夜色中的的残像嘴角牵起,嘲讽地笑了笑——老狐狸也有失态的时候。
衣带惊风一声轻响,人已在十里之外了。
与此同时,白琼客栈里一盏灯火亮着。
守心提着热水推开门,将热水倒进木架屏风后的木桶中,转回去便见自家主子就着灯火仔仔细细地剥着一堆风干的栗子。
“殿下,你与世子怎么了?”守心走过去,“殿下对世子这样好,世子为何不肯跟殿下回京?”
离沐剥好最后一个栗子,仔仔细细地包好了,才抬起头,“谁教的你如此多言多语?明日一早记得去买上好的蜂蜜,现在开始酿的话,等平安回京时便正好可以吃了。”
说完便绕到屏风后准备沐浴,没有让人看到嘴角是一抹温柔却绝对称不上纯善的笑容。
守心叹口气——哼,就知道是这样!
风旗将剥好的栗子往平安面前推了推。
“其实,除了栗子蜜酿,我从来不吃冷掉的栗子。”难得的揶揄的语气。
“啊?”风旗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过,还是谢谢你。风大哥。”随手捻起一颗往嘴里送了,“谢谢你。”
☆、宴外之音
日子如此面上平静,底下不知如何地又过了两。
这一日却是清王云敬川的四十寿诞了。偌大一个清王府处处结灯张彩,人人脸上俱是喜气洋洋。平安和风旗两人走进府里便有一名穿了簇新衣服的家丁过了来将他们引进内屋,独坐了安静宽敞的一间花厅,里面又有一个穿着水红衣衫的标致丫鬟领着几个小丫头候在那里了。
“奴婢见过世子,少将军。”那大丫鬟缓缓拜倒行了个礼,后面几个也跟着行礼。
平安与风旗点点头,那丫鬟也是个能干的,回头对着几个小跟班不着痕迹地使了个眼色,便自有人端了茶水点心干果等物事上来。
“王爷吩咐下来,二位身份贵重,特意嘱咐我们要好生伺候,这处地方既幽静又别致,望两位贵客喜欢。”
“多劳王爷费心了,就此谢过。你们也不必在这里守着,让我们自己呆着便是,有吩咐我自会喊你。”风旗摇摇扇子,北地没有秋老虎,初秋略带萧瑟的天气里显得突兀,然他犹未察觉般又摇了两下,风姿飘逸而怪异。
那丫鬟脸色也不曾变一下,又行了一礼,带着其余人款款离去。
平安在那面圆桌上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抓了一把坚果慢慢剥着吃。风旗见他这般放松自在的样子,忽然记起三个月前在京城自己的宅子里见到的平安。那个时候,他面对自己时那种谦和有礼但隐隐间拒人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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